第11章
安靜考場上，傳來一道微弱詢問。
八點四十的鈴聲響起後，監考老師應該會提前進入考場，可是五分鍾時間過去，別說監考老師，考場周圍連一個老師的影子都看不見。
黑板上方的時鍾“滴答滴答”轉動，三十三名考生面面相覷，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你們有沒有覺得……教室變舊了？”
靠近牆壁的女生戰戰兢兢說道，眾人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天花板上遍布著大大小小黑色霉斑，仿佛已經有了十幾年的歷史。
“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記得來的時候出太陽了，現在怎麼一點陽光都看不見？”
陸陸續續的聲音在教室裡響起，童陽垂眸看著課桌上老化的痕跡，抿起了嘴唇。
“安靜！”
同時，廣播中響起一道冰冷嚴肅的聲音。
“第三中學1209考場將進行為期兩天的獨立高考，在此期間請各位考生嚴格遵守我校規則，一旦違反規定，我校將給予嚴厲處罰，嚴重者將被永久剝奪考試資格。”
教室前後的攝像頭閃爍著詭異紅光，仿佛有人在監控那頭死死注視著他們。
“距離第一堂語文考試還有十分鍾，請各位考生不要離開座位，稍後監考老師會為考生解釋本次獨立高考的所有規則。”
廣播“嗶”一聲後，徹底沒了動靜。
教室陷入短暫沉默中，隨後迎來了劇烈恐慌。
“怎麼回事？什麼是獨立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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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啊，學校根本沒有提前通知過！”
“真是莫名其妙！搞什麼？有病吧！”
“我要出去找老師，有人和我一起嗎？”
“我……”
“不要離開座位。”
在一片嘈雜聲中，童陽回頭看向後排說話的兩人，“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們第三中學到底在搞什麼？”
“今天可是高考，要是影響了我們考試，你們承擔得起後果嗎？”
“倒霉死了，什麼破地方，教室破破爛爛還發了霉，這種學校怎麼會成為高考考點？難道不會影響市容？”
童陽摩挲著課桌上老化的痕跡，抬眸看向窗外，平淡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窗外那棵楓樹忽然凋謝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齊刷刷扭頭看向窗外。
那棵楓樹生長得極好，即便坐在三樓教室裡也能看到光禿禿的樹梢。
看到這一幕，第三中學本校考生頓時面無人色。
一些外校學生不以為意，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那又怎麼樣？”
“我倒是沒注意，這代表什麼？隻是楓樹凋謝了而已。”
坐在前排靠窗的女生嗡聲說：“六月份楓樹的葉子應該還是綠色，到了冬天十一月份才會開始凋謝。”
一名本校學生臉色白得像紙，眼眶泛紅，顫聲道：“我起床吃早飯的時候，這棵樹還是原來的樣子……”
“臥槽？！”
“不、不可能吧？怎麼會有這麼科幻的事情？”
“草！別他媽裝神弄鬼了行不行？”
“你們看黑板上的字，好像是：違禁者死。”
……
教室裡一片哗然，氣氛頓時降落到冰點。
童陽繃緊唇線，幾不可聞地罵了句髒話，雖然早就知道恐怖襲擊案的兇手作案方式不同尋常，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會集體進入“平行世界”。
她畢竟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是一無所知。
既然那些“人”可以進入他們所在的世界，他們自然也可以進入平行世界，聯想到兇手死後屍體消失這件事，童陽大概明白了，為什麼恐怖襲擊案裡隻有死亡名單，沒有任何作案線索。因為他們是在這裡被殺死後，隻有屍體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媽的，這下就麻煩了，就算提前報警也沒有任何作用。
隻是不清楚外面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童陽扭頭看向坐在靠門邊最後一排的孫業，朝他使了個眼色，想讓他探頭看看門外的情況。
孫業坐在位置上，身體僵直，臉色異常慘白，驚恐的眼神在與童陽對視的一瞬間，兩行眼淚“唰”地滑下來，嘴巴一張一合，無聲說出兩個字：救命。
童陽神色微怔，順著他的肢體動作看向門外走廊的天花板上。
一個倒吊在半空的男人身體隨著風來回晃蕩，身形若隱若現，大睜著幹澀的眼睛，眼底遍布血絲，直勾勾看著教室裡面。
第十四章
或許，那是一個雙腿失去行動能力的男人。
倒墜的西裝褲松松垮垮，褲管空蕩，露出來的小腿紫青幹癟，生滿了毒瘡，汙濁膿液從創口溢出、流下。
童陽做出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在孫業哀求的視線中平靜地轉過了頭。
無論如何，無論今天發生什麼，順利完成高考是她的首要目標。
“怎麼辦……”
“我不會在做夢吧？好奇怪啊。”
“有誰能出去看一下嗎？”
教室裡彌漫著不安氣息，童陽微不可查嘆息一聲，提醒道：“你們最好不要東張西望，不要離開自己的座位。”
“靠！你知道什麼就說啊！”
“媽的傻逼，別在這兒裝神弄鬼！”
後排一個脾氣暴躁的男生猛地踹開桌子，站起身大步向童陽走去。
童陽無奈搖頭，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隻見他走到半途，突然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一把利器不知從何處飛來，在窗戶上留下一道小孔，徑直扎向男生的喉嚨。
“啊！”
男生發出一聲慘叫，刀刃貼著皮膚擦過，鮮血瞬間打湿衣襟。
“誰？！”男生捂著脖子臉色發白，驚恐地看向窗外，那裡卻沒有任何人影。
“第一次警告，請考生回到座位。”廣播裡再次傳來聲音。
教室眾人被這一幕嚇懵了，頓時鴉雀無聲。
童陽偏頭看了一眼，問道：“還不滾回去？”
男生面無人色，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連滾帶爬回到自己位置，不敢繼續作亂。
看著男生被鮮血打湿的衣服，眾人意識到這似乎不是在開玩笑，他們屏住呼吸保持安靜，膽子小的考生已經嚇得渾身顫抖淚流滿面。
當教室的時鍾停在九點整時，門外傳來些許腳步聲，在一片抽氣聲中，三個西裝革履的脖子上掛著監考證的老師前後走進教室。
他們皮膚過於蒼白，瞳孔比正常人黑上不少，所以顯得十分違和。
“請考生將身份證和準考證放在桌面右上角。”
手裡抱著試卷的監考A聲色平靜冰冷，宛如機器一般。
童陽按照監考A的話，將東西放在桌角，其他人看見她的動作，盡快六神無主還是依言行動，畢竟男生被不知從哪兒發來的匕首劃破脖子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第一排考生上來領試卷和草稿紙，前後傳遞發下去。”監控B將試卷和草稿紙提前分好，擺放在講臺上。
被點到名的第一排考生互相看了幾眼，蒼白著臉慢吞吞地走到講臺前，低著頭領取完試卷和草稿紙，顫顫巍巍回到座位上，將東西傳給後排。
“請靠窗同學將門窗緊閉，拉上窗簾。”
眾人照做，教室完全被封閉，看不見外面的景象。
“首先，恭喜各位考生參與本次獨立高考；其次，在考試中不得交頭接耳，不得發出噪音，不得做出任何與考試無關行為，不得和監考老師對視；最後，本次語文考試共計兩個半小時，筆試時間為三十分鍾，筆試結束後，請各位考生離開考場，參與本次考試重要環節——校園大逃殺。”
“考試規則隻有一條，在下一堂考試前二十分鍾活著回到考場的考生，就可以進入下一堂考試，期間死亡的考生將被永久剝奪考試資格。”
冰冷話語回蕩在教室，眾人表情僵硬而呆滯。
“什、什麼？”
“你們在拍電視劇嗎？這是高考啊……”
“十九號考生請保持安靜，再有下次我們會直接對你實施懲戒。”監考C面無表情地說。
座位號十九的考生明顯慌了神，看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喂？你們在怕什麼啊？我們這麼多人……我們是被綁架了啊！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一起出去報警啊？他們隻有三個人……”
“警告無效。”
監考C忽然大步走下講臺，穿過走道來到十九號考生的面前。
他抬起皮膚青白的手臂，揪住十九號考生的頭發，在眾人驚懼眼神以及十九號考生慘叫中，狠狠撞在桌面上，一下接著一下，一下比一下狠，直到考生額頭鮮血直流，打湿了桌上分發下去的試卷和草稿紙。
“媽的……”
“啊！”
“住手！我錯了……老師我錯了……”
“救救我！救救我！”
在十九號考生慘烈的求饒聲中，監控C像是被提前設置好的程序，停下動作，松開他的頭發，襯衫和臉上都濺了不少鮮血，機械性地說：“請十九號考生遵守考場規則，重新領取一份試卷。”
十九號考生抬起被鮮血和淚水糊住的臉，害怕又顫抖地來到講臺前，重新拿了一份試卷。
考場中其他人如坐針毡，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因為他們意識到這好像並不是拍電影，也不是遊戲。
就在緊張窒息的氛圍中，十二號考生——童陽，舉起右手。
“十二號考生有什麼問題，請講。”
“老師，三十分鍾筆試時間不合理。”
童陽此話一出，教室考生紛紛向她難以置信的眼神。
這種詭異又恐怖的情況，她竟然還有心情在意這些？我們他媽都快被嚇尿了好嗎！
“理由。”監考A眼睛大睜，黑色瞳孔微微突出，如果童陽沒有給出有力的理由，下場大概會和十九號考生一樣。
“語文作文要求不能低於八百字，寫作文時間至少需要二十分鍾，剩下十分鍾筆試時間不可能完成前面的答題。”童陽一邊翻看試卷，一邊繼續說，“請問老師，獨立高考的成績是否會和第三中學其他考生一樣記錄？”
“會。”監考A道。
“既然如此，我申請更改筆試規則。”
監考A環視考場，問道：“其他考生是否同意更改？”
如果獨立高考成績會和其他考生一起被記錄，代表即使遇到這種奇怪情況他們依舊處於高考中，三十分鍾筆試時間絕對不夠，而且延長筆試時間可以拖延筆試結束後所謂的大逃殺考試。
監考A歪了歪腦袋，“請舉手。”
考場中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請十二號考生給出解決方案。”
童陽道：“請老師保留正常兩個半小時筆試時間，可以提前交卷，第二堂考試在下午三點，並不影響逃殺考試。”
三位監考老師齊刷刷將目光移向童陽，瞳孔骨碌碌轉動，眼底躍出清晰的血絲，像是對她的提議感到憤怒。
“請問其他考生是否同意。”
考場中其他人自然毫無意義地舉起了手。
監考老師臉色逐漸歸於平靜，轉身拉開緊閉的窗簾，打開前後兩扇門，十幾張青白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不知何時出現的一群人，僵硬地靜立在窗外，臉色灰白和正常人完全不同，眼睛最大限度地睜開，瞪著教室裡的考生，如同恐怖雕塑一般。
甚至，童陽在其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臉，似乎是第三中學的老師，可是表情和姿勢又那麼地詭異。
教室裡不斷響起抽氣聲，尤其坐在走廊靠窗邊的九名考生身體抖得像篩子一樣。
空中浮動淡淡血腥味，站在後門邊、貼在門框上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遍布幹涸血色的短刀，彎著腰眼睛死死瞪著孫業的側臉，吐出來的冰涼呼吸幾乎全部灑在他臉上。
孫業垂著腦袋，下巴幾乎貼在鎖骨上，眼神不敢往旁邊偏移一分，渾身汗如雨下。
眾人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不敢想象自己在那個位置會不會直接被嚇死。
“筆試時間更改為兩個半小時，可以提前交卷，離開考場三分鍾後，獵人可以選擇捕獵或者繼續等待獵物出籠。筆試時間結束後，獵人將進行全面圍殺，捕獵範圍為第三中學，獵物是1209考場三十三名考生。”
“考試正式開始。”
窗外詭異的人形怪物虎視眈眈，並且聚集的怪物越來越多，他們擁擠在一起監視著考生的一舉一動，在這種詭異的注視下，根本沒有人能夠靜下心來答題。
直到安靜的考場響起了第一道筆尖與試卷摩擦的聲音。
眾人情不自禁朝聲音來源方向看去，隻見提出更改筆試規則的十二號考生像個沒事人似的，在試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準考號。
看到她的行為，眾人如夢初醒。
這不是普通考試，而是高考，無所謂什麼奇怪的大逃殺，對他們而言順利完成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畢竟現在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選擇。
童陽做題速度一向比較快，或是早有心理準備並未受到任何影響，與考試無關的因素早就被她拋之腦後。
不多時，所有考生動起筆，盡管仍然覺得害怕，卻沒有再浪費時間。
2024年6月7日10:14分，考試開始一個多小時後，童陽停筆，逐一檢查自己有無錯漏的地方。
2024年6月7日10:33分，童陽將試卷和草稿紙擺放整齊，抬頭環視周遭，窗外大約已經聚集了幾十個人形怪物，保持著一個相同姿勢，目不轉睛地瞪視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