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這麼好心?還給我留早飯?”程砚靳被林琅意親切和藹地推進房間裡時還有些受寵若驚。
“嗯, 聿哥買來的,好像是幫所有人都帶了。”
他懵然:“沒有啊,我剛才瞧見封從凝她們都是去齋堂吃的。”
林琅意腳步一頓, 側目瞧了他一眼, 沒多說什麼。
程砚靳歷來胃口好,走到桌子旁, 連新筷子都還沒來得及拆, 直接就著林琅意的筷子夾了個蒸餃塞入嘴裡,邊嚼邊閉上眼長籲短嘆:“是豬肉餡!是豬肉餡啊!”
林琅意抽走他手裡的筷子, 拆了雙新的用力抽在他手背上:“那雙我吃過的。”
“有什麼關系。”他縮了縮手,還是聽話地老老實實換了筷子, “你還要吃?”
“不吃。”
“那用你的筷子怎麼了, 我還吃你的……呢……”他的臉突然一紅,最後那個“呢”哼得千回百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林琅意直奔主題,摸上他貼著創可貼的手背,細聲細氣地關懷:“還痛嗎?”
他又往嘴裡塞了一隻蒸餃, 搖頭:“沒事, 別擔心。”
“你的創口貼都湿透了, 我替你換一個吧?”林琅意說完就要替他撕下來。
程砚靳卻反應很大地一把捂住,挪開手,不讓她碰:“沒, 沒事, 貼著好了。”
要是一撕開,看到他完全被水泥地剐蹭的手背, 他要怎麼解釋?
說他昨晚在寺廟裡平地摔了?
說他搓衣服的時候把自己的手背當衣服搓在搓衣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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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她喝醉了一問三不知,她又向來機靈, 這一看不就露餡了?
林琅意睜著一雙水澤盈盈的眸子擔憂地看著他,語調溫柔異常:“可是看起來很痛啊,我包裡有新的創口貼,是防水的,幫你換一個吧?”
程砚靳被她這樣溫柔小意的樣子三言兩語就哄得暈頭轉向,那隻受傷的手高舉在空中,猶豫了片刻,沒說出拒絕的話。
林琅意一墊腳,非常熟練地一手按在他胸肌上,“啵”地一下親了他一口。
程砚靳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連早飯都不吃了,呆呆地低頭看向她。
林琅意將手臂勾在他脖子上,沿著他後頸的位置一遍遍從上往下撫摸,像在給一隻大型犬捋毛:“泡水了不疼嗎?我看著好疼诶,幫你換了好不好?”
他呆呆地咽下口中沒嚼幾下的蒸餃,咽得嗓子眼疼,那條胳膊卻非常聽話地垂下來遞到她面前,像是被哄得頭昏腦漲了:“其實真的沒事。”
創口貼被水泡得軟趴趴,幾乎沒什麼粘性了,林琅意嘴上心肝寶貝疼的,手倒是一點不留情,直接一把撕開。
手背上猙獰異常,一大片皮膚被蹭破卷起,甚至還有嫩紅的肉露在空氣中,看著就痛。
她倒抽了一口氣。
當然,怎麼看也不是調情難耐時指甲抓撓的。
她盯了好一會兒,臉色一點點沉下來。
程砚靳自己覺得自己皮糙肉厚,倒沒什麼反應,隻是見她盯著自己的手背久久沒了反應,終於從剛才那個蠱惑人心的吻中艱難拔出了意志,嚇得筷子都不夾菜了,強調:“是我不小心在門框那裡蹭破的,我沒開燈,沒看清。”
沒開燈?
林琅意重新檢視了兩番,如果如他所說,用指甲先抓破再在門框處蹭成這樣,那確實看不出原有的痕跡。
“我替你處理一下吧。”她臉上看不出喜怒,隻轉身去翻包,“我有一次性碘酒棉籤,幫你消個毒再貼上。”
程砚靳提著的那口氣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哦,好。”
他見她真的一如平常拖了一把椅子在前面,讓他坐著,自己則捏著他的手,細心地拆了五六根碘酒棉籤消了毒,吹了吹,等幹了再細致地貼了好幾個創口貼。
程砚靳放下心來,胃口也重新回來了,他風卷殘雲地將剩下的早點一卷光,滿意地接過了林琅意遞來的滿杯豆漿,一仰頭就灌了大半杯下去。
“咳咳……”才灌入口他就一激靈,肩膀一縮,整個人蜷了一下,“好燙……這怎麼還這麼淡啊,豆粉衝泡了多少水啊?老板做生意沒良心。”
林琅意滿意地看著他額頭上熱出來的汗,打算二二三四,再來一次,解釋:“不是,怕等到你喝的時候涼了,所以我把一杯分成了兩杯,各摻了半杯熱水。”
程砚靳哽住,無言以對地看了她一眼。
“熱嗎?”林琅意託著下巴,視線大膽地當著他的面上下逡巡了下他的身體,“這裡又沒人,你脫了唄。”
程砚靳剩下的那半杯豆漿也因為這一句話嗆到了,趕緊抽了兩張紙捂住嘴,可林琅意已經上前動手扒他衣服了,他緊張得牢牢將衣服按在自己胸前,像是守貞的良家夫男一樣。
她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他的大腿上,感受底下繃緊硬實的肌肉,委屈地蹙著眉:“我擔心你熱啊……”
“還不都是因為你!”他這一句話說得軟綿綿,一點威懾力都沒有,隻會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捏得皺皺巴巴,緊張道,“你坐好!”
林琅意笑吟吟地坐在他大腿上往前挪了兩下,眼瞧著他的脖子都繃起了青筋,乖巧道:“坐好了呀。”
見他還要強撐,她作勢還要往前擠,才剛動了一下,他忽然往後弓了下身,雙手迅速伸進她的腋下將她一把抄起,轉身立刻放回床上,然後往後退了兩步,板著一張通紅的臉說:“我等下還要去大雄寶殿上課,你別鬧。”
林琅意看了他一會兒:“你昨晚不也沒上課?”
程砚靳垂死掙扎:“誰說我昨晚沒上課?我上了!”
良久的沉默。
林琅意一直將視線牢牢地鎖定在他臉上,不肯放過他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
“你上了?”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怎麼上的?你有影分身?”
程砚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裡露餡了,隻是一遍比一遍嘴硬地不肯承認,直指她冤枉他。
“好吧……”林琅意忽然綻開一個春風拂面的笑,歪著腦袋,“是我詐你呢,我昨晚喝醉了,什麼也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果然!
程砚靳暗自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剛才硬撐著岌岌可危的真相牆,沒有真被她三言兩語就騙著自首了。
“我可是好好上完課再回來睡覺的好嗎?”他理不直氣也壯,“這麼多人在,我怎麼敢溜?你要是不信,我回來的時候還跟聿哥碰上面了,你去問他!”
“你回來還跟他碰上面了?”林琅意似乎對這句話更感興趣,“上完課準備休息的時間……應該差不多是21:45了吧。”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我那個時候碰到的聿哥,他說他也要休息了。”
林琅意忽然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你們倆昨天喝酒了嗎?”
“我喝了一點,就隻有一點點,聿哥……”程砚靳緊急剎車,他在的時候沒見到原楚聿喝酒,不知道走了後有沒有喝。
林琅意還在等他的回復。
程砚靳一咬牙,想著平日裡原楚聿並不嗜酒,除非場合必要,直接賭:“聿哥沒喝。”
“哦。”林琅意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想要溜之大吉了,看了看手表說:“走了啊,我還有事,要找我去大雄寶殿。”
林琅意擺擺手。
房間裡安靜下來,她在床邊靜坐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下了地走到自己的行李面前,將昨天帶過去的包翻了一遍。
裡面什麼都沒變,唯獨少了一盒T。
一盒是四隻,昨天去之前是八點左右,結束的時候連她都沉沉浮浮記不清是幾點了。
“林琅意!林琅意!你怎麼還在睡覺?出來玩了。”門板忽然被“砰砰”敲響,莊嵐在外面哄然吆喚。
林琅意將包一拉,應著“來啦來啦”一邊去開門。
“走吧,說去山上走走,昨天你不是說想去瀑布上面看嗎?”莊嵐看起來有些崩潰,“結果今天真的是去瀑布那兒,你們怎麼都喜歡走這種荒野求生的路子?”
“我們?”林琅意原本打算吃完飯再睡個回籠覺,可誰想一起床吃了早飯後就瞌睡全消,索性也跟著輕裝上陣,將門一關一起往外走,“還有誰也喜歡特種兵式旅遊?我下次跟她組隊。”
“原楚聿啊,”莊嵐現在已經開始連名帶姓念大名了,“我們幾個說要走走,他就問想不想去瀑布上面看看,有時候那裡會有彩虹。”
林琅意神色如常地“哦”了一聲,笑:“那可真是緣分。”
一行人三三兩兩地成隊往山上走去,莊嵐大小姐脾氣發作,一直在埋怨自己沒有帶防水的鞋子,這才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一個個的都不見了影子。
林琅意抽空往身後望去一眼,不遠不近跟著她們的一直是原楚聿和林向朔。
林向朔嘴就沒停過,一直拉著原楚聿仰首伸眉地說著大宗市場首日收盤的傲人戰績,而原楚聿將視線淡淡地落在地上,偶爾才會言笑自若地附和兩句。
“鞋子不舒服嗎?”林琅意收回目光,看向莊嵐,面露關切,“那我們走慢點吧,反正就是出來逛逛,不一定非要上到瀑布那兒,等下你要是累了,我們就打道回府。”
莊嵐確實很嫌棄這裡草木蔥茏的小路將她漂亮的鞋子都沾上了泥,她走到一旁的落葉堆裡互相別著蹭了蹭鞋子上的泥,說:“你不是想上去嗎?那就去吧。”
“好啊,不過我們可以慢慢走。”林琅意觀察了下莊嵐稍有些氣急的模樣,“我看你有些喘氣了。”
莊嵐這輩子最受不得激,斷然拒絕:“誰說的,我很能走!”
她拉起林琅意的胳膊就開啟了暴走模式,莽著一股勁往前衝,耳朵裡隻能聽進林琅意偶爾的一句提示:
“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