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安靜了一會,還是說:“沒必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再說了,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你也是時候開啟一段新戀情了。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試試你怎麼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季煙不禁笑道:“江容冶我怎麼發現你最近特別喜歡拽詞?”
“這都讓你發現了,為了你的個人大事,老娘在家都把語言進修手冊翻爛了好嗎?”
“……”
良久,季煙說:“你果然是季女士第二。”
江容冶嘆了聲氣:“既然當了你媽,女兒,能給媽早點找個女婿回來嗎?我看屋裡那個就不錯。”
季煙愣住一會,半晌,抬手貼住她的額頭:“你……沒事吧?”
江容冶排掉她的手:“別打岔,到底對人家什麼意思。”
她倒是不說話了,也把手收回去。
江容冶嘖嘖道:“不行就換一個,讓你弟接著介紹,不行我也有幾個優質的人選。”
季煙看著她,不言語。
江容冶說:“這麼看我做什麼?”
季煙突然抱住她:“容容,真的很謝謝你。”
“嘖,別跟我來這套肉麻的,幹點實事吧,妹妹。”
這會廚房裡,也進行著差不多意思的對話。
沈儒知把所有餐具裝到洗碗機,調置好按鈕,問一旁在擦流理臺的周顯:“我姐怎麼樣?”
Advertisement
周顯抬頭看他。
沈儒知說:“她比你大一歲,不過看著不明顯。”
周顯笑了笑。
“你笑什麼?”
“你很愛你姐姐。”
“那是,她小時候就讓人操心,現在還讓人操心。”
話語中充滿寵溺感。
見他還是笑著,沈儒知問:“她其實不讓人操心,唯獨感情這件事比較例外。”
周顯哦了聲,“怎麼說?”
好奇意味著想了解,沈儒知趁勝追擊地介紹自家姐姐的優點:“她對感情比較執著,一旦認定就很難放棄,也是因為這樣,她的要求就相對高。至今還單著,多半是因為沒有遇到滿意的。”
周顯若有所思。
沈儒知又說:“你我這麼多年的朋友,知根知底,我覺得她會喜歡你。”
結束聚餐,沈儒知送江容冶回去,周顯則由季煙送。
上了車,季煙把手機遞給周顯,說:“你輸下地址。”
周顯照做,然後還她手機。
周顯住在蛇口一帶,季煙按著導航走。
半個小時後,到達目的地,是一處別墅區。
周顯沒急著下車,而是問:“要走走嗎?這邊環境不錯。”
季煙想了想,今晚吃得有點多,散步消食也不錯,於是爽快地拔下車鑰匙,說:“這邊你熟,你帶路。”
寂靜的植物叢兩側,昏黃的路燈落下,晚風偶爾撫過,昭顯著環境的清幽。
沉默走出一段路。
季煙說:“這裡……”
周顯說:“我……”
兩人相視,彼此都覺得驚奇,各自笑了笑,周顯說:“你先講。”
季煙挑了下眉,說:“在這邊過周末的感覺怎麼樣?”
附近就是一處郵輪港灣,連接著這一帶的建築群,聚集了來自國內外各個不同領域的人才。季煙之前來過一次,不過平時工作太忙,還沒好好逛過。
周顯問:“周末有時間嗎?附近有個博物館,還可以沿著海岸線走走。”
季煙遲疑:“會不會打擾你?”
周顯搖搖頭:“有時間的。”
返程時,季煙突然想起什麼,側過臉看他:“你剛才想說什麼?”
幽寂夜色下,周顯平靜地看著她,一雙褐色的眸子很是寧靜。
季煙再次想到了王雋。
可明明他們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
昏黃路燈下,周顯低下頭,聲音格外的和緩。
“季煙,你有進一步了解我的想法嗎?”
第36章
春節過去,王雋又恢復了往常的忙碌工作,下班回到家裡,父母還是會催促他考慮結婚事宜。大約是怕他厭惡和反感,他們沒有之前的強勢,反而變得委婉許多,經常顧左右而言他。
每當這個時候,王雋總是沉默,他在思考一件事——
是否要去深城找季煙,是否要跟她攤牌,告訴她,他想和她就這麼過一生。
可是隨即他又意識到另外一個事實,一件他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經過那次深夜的不歡而散,季煙的控訴和眼淚歷歷在目,事實是現在並非他想與不想,而是季煙要與不要。
以他對季煙的了解,恐怕結果不會如他所願。
正巧那段時間,他手上有好幾個項目同時在進行,經常出差,他一邊圍著工作兜轉,一邊想著該怎麼去找季煙表明他的意願,該選擇一個怎樣適當的時機,才讓季煙的憤怒和憎惡最小化。
他想了許久,還是沒一個結果。
幸運的是,據他得到的消息,季煙至今還是一個人。
他隔斷時間就會去獲取她的消息,無一例外,她一心忙在工作上,還沒考慮個人問題。
這使得他稍微放了些心。
那晚她說的“後面一大把等著她挑”,屬實是憤怒之下的氣話,不做得數。
他想,還是來得及的。
他還來得及在她重新開始之前,找回她。
四月中旬的一晚,他照常下班回家用餐。
今晚家裡多了個人,是有些日子沒見到的小侄女嘟嘟,正和易婉茹坐在沙發上,一大一小兩顆腦袋湊得極近,兩人手上各拿著一隻手機,輕聲細語地說著什麼,像足了在密謀什麼大事。
王雋在玄關處換好拖鞋走過去,還未等他開口說話,易婉茹想是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見他,眼裡閃過一絲驚嚇,隨後把手機藏到身後,不自然地說:“你回來了?”
小侄女也看到了他,笑著從沙發下跑下來,說:“二叔……”
王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又看向一旁有些無措的母親,說:“你們這是?”
易婉茹忙說:“我在陪小嘟玩遊戲。”說著,她走過來,攬住小嘟的肩膀,說,“嘟嘟,你二叔剛回來,身上全是灰髒兮兮的,先讓他去洗漱,我們繼續玩遊戲。”
王雋沒作多想,徑直走向盥洗室。
等盥洗室門關上了,易婉茹松了口氣,小嘟抬頭,一臉天真地問:“姨婆,為什麼不告訴二叔,你剛才在打那位姐姐的電話?”
也是最近易婉茹才了解到,過年那次王雋借嘟嘟手機打電話,是撥給一個女人的,對方還是他之前在深城往來了兩年的女人。
按照丈夫王崇年的話說就是,你兒子對人家猶豫不決,念念不忘。
這兩個月,她是看出來了,王雋不願意談論婚姻大事,而且很是排斥,每回說起,一家人的氛圍總是緊張兮兮的,鬧得最後大家都不是很愉快。
既然王雋對人家姑娘還有情,她想著,要不就她來拉下老臉,先找對方談談。倘若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想好這麼做了,她立馬把小孫女接到家裡。
號碼是通過孫女小嘟的手機撥出去的,王雋並沒有刪除,易婉茹拿到手機號碼,先是用了小孫女的號碼撥,沒人接,她等了半小時,改作用自己的手機打,那邊還是沒接。她是很有耐心的,又等了半小時,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一直在忙,這次照舊沒人接。
正準備再打一次,王雋回來了。
她不敢讓他知道,怕他生氣。
眼下,她驚恐地朝盥洗室看了眼,門還是閉著,裡面傳來哗哗水聲,她低頭拿出一個紅包,晃了晃,問:“嘟嘟,你二叔是個壞蛋,告訴他了,以後咱就不能打姐姐的電話了,你也沒紅包拿了,你是想拿紅包還是想被二叔兇?”
“這樣啊,那還是選擇紅包好了。”
……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飯,王雋給小侄女夾菜,添湯,擦嘴角,一旁的易婉茹看著,直覺兒子真是難得的溫柔,於是,便說:“你看看你,這麼會帶孩子,怎麼不想著自己生一個?”
還沒等王雋回答,邊上默默吃飯的王崇年倒是發話了:“他能生嗎他?”
“……”
易婉茹想到下午三次都打不通的電話,心事更加重重,再看王雋無事人一般,輕聲提醒嘟嘟吃飯慢一點。
她莫名來氣,聲音也大了些:“王雋,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嗎?”
王雋神情平平,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說:“我想說的話爸剛才說了。”話畢又是給小侄女夾菜。
易婉茹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地說:“瞧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就生個女兒出來自己帶,自己寵,別人家的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你的。”
說完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傷到了小孫女,忙夾了個雞腿,笑著安慰:“嘟嘟,姨婆的話是罵你二叔的,不是說你。”
王雋看著埋頭吃雞腿的小侄女,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他和季煙有孩子了,應該也是這般肉嘟嘟的可愛。
他和季煙的孩子……
潛意識裡,他已經把他和他的以後想了這麼長遠,王雋心口微微發熱。
也是這一瞬,他做好了決定,等處理完手上的工作,也等季煙那邊工作不忙了,他就去深城找她好好談一談。
他必須在一個兩人都是最好的狀態下尋求她的原諒,然後再說這件事。
餐後,送完小侄女回來,見父母照常坐在客廳看電視,他經過的時候,停下腳步,默了半晌,他說:“你們對我的關心我都知道,我會好好考慮。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們。”
說完,他淡定地上樓。
易婉茹呆滯了許久,拍了拍王崇年的肩膀:“你兒子剛才那話什麼意思?是我理解的那樣嗎?”
王崇年瞥了眼樓梯口,老神在在的:“我早就說了你兒子對人家念念不忘。”
易婉茹也是反應過來了,十分高興,但還是免不了嫌棄:“早幹嘛去了,平白浪費了時間,要是他積極點,說不定過年就該帶回來了,還用得著借小孩子的電話聯系人家嗎?也不嫌丟人。”
……
事情一旦有了個具體的方向,一切事物都變得格外清晰明確。
隻是個人的意願,終究照舊抵不過生活前進的腳步。很多事情,不是他王雋想,就能如願按他所求發展的。
某天,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他所有的步驟。
-
那是在六月末的時候,他無意知道了季煙的最新消息。
他去江城處理一個融資並購項目,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同樣在江城出差的溫琰。
兩人匆忙談了幾句,話語的最後,是溫琰邀約他晚上出來喝酒。
溫琰說:“有段時間沒見了,出來聊聊。”
話裡分明藏著意思,想到對方就是季煙的頂頭上司,沒人比他更清楚季煙的近況,王雋說:“這次我請你。”
手頭的工作堆積如山,按理說晚上是要通宵加班的,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可撥出來做其他事。
可到了約定的時間,王雋還是果斷地合上電腦,換了身衣服出門赴約。
他提前早了半小時到,反倒是一開始提出喝酒的溫琰珊珊來遲。
他笑著道歉:“王雋,實在抱歉,工作上臨時出了點問題,你等久了吧。”
王雋說:“工作重要,我沒什麼事,先出來透透氣。”
這句話格外有意思,一層是沒否認他確實等很久了。
另一層則是,一向工作為重的他,竟然能說出“沒事出來透氣”這樣的話。
溫琰笑笑地看著他。
都是聰明人,王雋知道他在笑什麼,但溫琰不戳破,他索性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王雋選的位置很是清靜,適合透氣,也格外適合談話。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著工作上的事。
做到他們這個位置,聊起生活僅有隻言片語,談起工作卻是有說不完的話。
但無論怎麼聊,總離不開最爛俗的感情糾葛。
聊完最近的市場情況,溫琰話頭一轉:“聽說最近震蕩金融圈的事件沒有?”
王雋說有,“怎麼了?”
“你說女人都知道男人的臭德行,怎麼還願意鞍前馬後任勞任怨,最後活活被當犧牲品?”
仔細聽著,這話像是別有一番含義,果不其然,溫琰洋洋灑灑地“演講”了十五分鍾後,他摸著喉嚨,說:“話說多了,啞。”
王雋笑著,讓酒保給他調了杯檸檬水,溫琰喝了半杯,笑呵呵的:“這狗屁愛情就像這酸溜溜的檸檬水,起初酸澀讓人上頭,直言它是個好東西,最後還是酸澀讓人下頭,直言它害人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