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領證了,但不熟 3806 2024-11-27 18:52:06

  謝逍耳根一動,匆忙掛斷。


  太尷尬了。


  他抻了抻風衣袖管,起身拿起手電筒,朝四周照了照,拾起花束的包裝紙,又順手提上鐵桶,用另一隻手自然攬上林眠的肩,“回家。”


  透過強光手電,林眠終於看清他層層疊疊穿的什麼。


  九月而已,鳳城郊外還不至於穿個外套。


  原來,那卡其色風衣裡頭,藏著月白色的病號服。


  她從他手裡薅下鐵桶,下颌一揚:“去醫院。”


第074章 我們要睡覺了


  鳳棲山墓園正門口,孫哥殷勤地遞給謝逍一支煙。


  謝逍接過,轉動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起,自然地從風衣口袋摸出打火機,手背圍攏,替孫哥點燃。


  火星明滅。


  孫哥緩緩吐出煙圈:“你怎麼又來了?”


  他不太能理解謝逍早晚各一次的“類打卡”行為。


  看謝逍的舉止談吐和穿著打扮,孫哥知道,眼前這人非富即貴,但他從不多問,他隻善於和長眠的人打交道。


  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林眠精準捕捉到“又”字,當下便知謝逍這是專程來找自己的。


  她心裡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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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哥,你為什麼會對他有印象?”林眠問。


  鳳棲山墓園佔地面積1500畝,十餘萬墓穴,他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


  孫哥看謝逍,頗有徵求他意見的味道,然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每次來都會給我帶東西。”


  這話不假。


  謝逍每年教師節來給趙紅老師掃墓,除了獻上一束紫色的康乃馨,還會拜託孫哥將墓地打掃幹淨。


  墓碑的背後,有謝逍親手栽種的兩棵雪松,已經半米高了。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孫哥從不過問謝逍和墓碑上的人是什麼關系,人情冷暖,公墓裡見得更多,親兒子都沒有如此上心。


  “走了哥,明年見。”林眠揮手告別。


  孫哥用夾著煙的手象徵性揚了揚,望著倆人的背影,他心裡也有一樁大石頭落地。


  十三年了,平行線終於相交了。


  -


  黑色豐田埃爾法在夜色中疾馳。


  借著幽微的輪廓燈光,林眠瞥見謝逍泛白的嘴唇。


  社裡曾經培訓過AED的用法,她知道心髒驟停起碼得休息半個月,饒是身體素質極好,從昏迷到轉醒,至少也得個一兩天。


  眼前這男人倒好,周六暈厥,周日居然還跟沒事人一樣到處溜達。


  她側坐著,手肘搭在座位扶手上,身體自然的朝謝逍傾斜,“你到底怎麼樣?”


  搶救視頻她看到了,急診大神的醫囑孫大勝也通過Ada告訴她了,可她還是不放心。


  謝逍強打精神,悄悄調暗氛圍燈,故作輕松地嘴硬:“我能有什麼問題,我是醫生。”


  醫不自醫。


  林眠心裡翻了個白眼,眉角上挑,不想點破他。


  小高手握方向盤,時不時從後視鏡掃視二人。


  今天出來前,謝逍和他約法三章。


  開車可以,不能多話,尤其不能問為什麼,權當自己突聾了。


  小高憋了一天,忍住沒問為什麼去掃墓,可早上去一次也就罷了,你為什麼晚上還要再去一次。


  來鳳棲山路上,他憋得渾身刺撓,仿佛駕駛位有鋼針扎他,坐立難安。


  謝逍見他實在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板著臉說了三個字,“叫嫂子。”


  嫂子!!


  小高雙眼放光,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他心領神會。


  一方面感慨逍哥還是最信任我,另一方面預備找孫大勝嘚瑟嘚瑟。


  聽著他二人說話,小高本能地替謝逍著急,哥和嫂子客氣得有點見外。


  他瞟了一眼後視鏡,語帶炫耀:“我哥那身板,鐵人三項嘎嘎厲害。”


  謝逍輕咳,翹起二郎腿,膝蓋抵上駕駛位後背,淡淡道:“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吧!”


  老婆見微知著,又那麼有眼力見,隻怕是能從細枝末節推敲出他身體有問題。


  謝逍不想讓林眠擔心,撤視頻下熱搜,要是毀在小高嘴上,他得氣死。


  小高瞟向後視鏡,龇牙一笑:“那必須不能,且得說一年呢!是吧嫂子!”


  你倒很不認生!


  謝逍喉結滾動,俯身一把拉上隔斷。


  小高被屏蔽在駕駛室。


  車內驟然安靜。


  林眠戰術性沉默。


  -


  不一會。


  林眠和謝逍又為到底該回哪裡產生了分歧。


  謝逍:“你坐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火車,回家,好好睡覺。”


  他沒好意思明說他想陪著她。


  林眠:“你需要休養,回醫院!”


  她偷換概念,就當他瞞的天衣無縫吧。


  於是,一個死活要回玫瑰園,一個堅持必須去醫院。


  等紅燈間隙,小高拽開隔斷,“你倆要不要聽我說一句,方向盤在我手裡。”


  謝逍一噎。


  林眠語塞。


  變燈。


  小高笑嘻嘻拉上隔斷。


  -


  車子徑直駛入默樂醫院地庫。


  下車前,林眠看了看表,快晚上11點了。


  謝逍安排小高下班,然後和林眠並排往電梯間走。


  把角的地方,有車燈閃動,隻見裴遙從一輛黑色大G上下來。


  “弟妹。”裴遙先跟林眠打招呼。


  林眠心虛,畢竟謝逍還病著。


  她露出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大哥晚上好。”


  謝逍單手插在風衣口袋,身型往林眠這邊靠了靠,生怕大哥欺負她。


  他下颌一挑看裴遙,意思是這麼晚出去,和我老婆沒關系。


  林眠想起墓園裡的那通電話。


  這麼晚了,裴遙居然在地庫等謝逍回來。


  他兄弟倆關系可真好。


  打過招呼,裴遙走在最前,林眠陪著謝逍跟在他身後。


  走進電梯時,林眠留意到裴遙張了張嘴,卻沒開口。


  憑借她趣可十年的“宮鬥”經驗,裴院長有些古怪。


  她雖疑惑,卻沒好意思點破。


  -


  專屬電梯停在28層。


  林眠沒來過私家病房,轎廂門打開時,她再次被震撼了。


  張良住的17層已經夠豪華了,這一層簡直就是奢侈。


  有錢人真會享受。


  連住個院都與眾不同。


  裴遙回身等他倆。


  他視線掃過謝逍,在林眠臉上有一剎那的停留,然後大步流星走向病房。


  林眠被這一眼搞得莫名忐忑。


  謝逍走在前頭,他身型挺拔,她緊走幾步,躲在他的影子裡。


  -


  謝逍伸手推門。


  誰知門被從裡頭拉開。


  見狀,謝逍腳下一滯,林眠毫無防備,直直撞在他身上。


  下一秒,謝逍突然背身,抓住她的手。


  林眠下意識想掙開,卻被他緊緊攥著。


  “爸,媽,三叔,四叔。”謝逍沉聲問好,語氣有點不自然。


  裴伯漁戴上手中的眼鏡,靠著沙發數落他:“你不好好在醫院,又跑哪兒去了!”


  他清楚原委,畢竟出動急救直升機需要院長批準。


  但考慮到妻子還不知情,裴伯漁說話也很藝術。


  謝挽秋微笑,一掸裴伯漁胳膊,嫌他說話不好聽,說著走過來:


  “要我說回家休養也是一樣的呀,你爸非要堅持讓你住院,醫院哪有家裡好!”


  啥??!!


  裴家全員到齊??!!


  林眠震驚。


  謝逍手腕輕輕一帶,林眠從他身後閃出,他手心轉動,仍是拉著她不放手。


  見林眠和謝逍十指緊扣,裴家長輩瞬間醒過味兒來。


  裴伯漁和謝挽秋與林眠熟悉,見兒媳婦來了,更加熱情迎上來,將林眠讓在沙發中間。


  “小林來了,”謝挽秋先回過神,“原來老二是接你去啦!”


  林眠呆呆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這個老二!也不跟我們講一下!”謝挽秋向丈夫抱怨。


  裴伯漁與謝逍對視,沒有接話。


  眼見林眠被母親拉著,謝逍硬擠在倆人中間,然後向她介紹三叔裴叔耕、四叔裴季讀。


  林眠強裝鎮定,挨個叫人。


  實際腦子亂成一團。


  難怪裴遙看她的眼神那麼古怪,他在提醒她有情況!


  太社死了。


  林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挽秋話說的周全,很為林眠考慮,沒有說她來看謝逍,而是強調謝逍去接她。


  可恰恰是這句話,讓林眠越待越心虛。


  既然來看病人,總不好空著手,再別說謝逍還和她十指緊扣,也顯得她太不懂人情世故,太沒分寸了。


  “久聞小林大名,趣可雜志可是傳媒圈頭一份,我們公司小姑娘都愛看。”裴叔耕寒暄。


  林眠聽出潛臺詞,禮貌回應:“三叔謬贊了。”


  裴叔耕說話很有水平。


  既肯定了林眠,抬高了裴伯漁夫婦,還誇贊了謝逍有眼光。


  一箭三雕。


  裴季讀比謝逍才大5歲,比林眠大10歲,四舍五入也算同齡人,倒是比裴叔耕的心態更年輕。


  他佯裝掏出手機,活躍氣氛:“侄媳婦加個微信吧。”


  林眠臉都快笑僵了,背脊繃得筆直。


  謝逍肩膀挨著她,有意無意向她這邊靠近,沉聲寵溺的揶揄:“讓回玫瑰園你偏不。”


  意不意外!


  林眠故作從容,露出標準的八顆牙微笑,悄悄擠出一句回懟:“少責備自己,多埋怨他人。”


  謝挽秋有日子沒見林眠,挽著她手噓寒問暖,“小林最近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有沒有按時吃飯呀,明天下班回家,我給你好好補補。”


  林眠太懂說什麼更讓長輩開心。


  她滿口應下,“我就等著謝老師這頓呢!”


  謝挽秋輕拍她手背,下颌一點,滿眼愛不夠,“叫媽!”


  林眠一愣。


  這句話好耳熟。


  林建設指著朱夢華也說過同樣的話。


  那時她隻覺著惡心,今天卻眼眶泛酸。


  “媽!”


  謝挽秋笑睨謝逍:“誰要聽你說。”


  覺察到林眠的不自然,謝逍替她解圍,故意說:“謝女士不表示一下嘛,我們可是主編。”


  謝挽秋連連應是,總算暫時放下改口的話題,又聊到要給林眠買鑽戒。


  謝逍扶額,無奈嘆氣,展示他的虛弱。


  他聲音沙啞:“沒什麼事大家先回吧。”


  聞言,眾人這才想起還有個病人。


  很好。


  謝總越來越有眼力見了。


  林眠很滿意。


  緊接著,她聽到謝逍又說:“我們要睡覺了。”


  要死!!


  你還不如不說!


第075章 我能吻你嗎


  裴家長輩知情識趣,火速離開病房。


  裴遙走在最後,刻意放慢腳步,林眠秒懂,借送長輩出門跟上去。


  病房走廊安靜。


  電梯廳外,目送裴伯漁夫婦他們離開後,裴遙沒有摁鈕。


  林眠曉得大哥有話要說。


  裴遙眼神深邃,回望病房一眼,籲出一口氣。


  到底是有多難以啟齒。


  林眠開始忐忑。


  自從知道謝逍在拉薩火車站暈厥,她是既心虛又自責。雖然謝逍刻意不跟她提,可不代表裴家人不知道。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心裡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林眠垂頭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像讀書時被老師罰站的學生。


  “弟妹,”裴遙開口,他語調淡然,“老二出事你知道吧。”


  林眠點頭。


  同為宮鬥劇愛好者,她直覺大哥話裡有話。


  “老二有意瞞著你,但是為你倆好,我個人認為非常有必要讓你知道。”


  裴遙打好了腹稿,將謝逍答應出席趣可廣告會的原委,再到米林暴雨救援,高速狂飆追到拉薩,挑重點講了一遍。


  本來他還想再講講張良的病情,考慮到林眠一時消化不了這些信息,又覺得不是特別要緊,索性沒多提。


  “老二是學醫的,原則性強,上個月董事局開會開到要吸氧,他也不肯松口推遲會議,但凡涉及到你,他就像換了個人。”


  林眠語塞。


  從領證那天開始,謝逍一次又一次為她打破原則。


  人生三碗面,情面最難吃。


  母親去世,她活得擰巴又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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