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是我攀上了周太太。”程禧給足王太太尊榮體面,她開心,“用得著王家的事情,您盡管開口,老王負責全市的交通。”
程禧笑,“早晚有一日求王太太的。”
周京臣這時也離席。
一、二排觀眾席的間距寬,放了茶桌,二排5、6號椅坐著韓長林夫婦。
韓夫人昔年是昆曲名家,獲過專業大獎,也跟著市領導出國考察獻藝,結婚生子後,退圈了。
氣質很優雅,講話像念戲文似的,咬文嚼字。
周淮康和韓先生在工作上意見不合,導致周夫人和韓夫人關系微妙,周夫人八面玲瓏擅交際,韓夫人內斂,久而久之,周夫人獨佔C位,韓夫人遭孤立了。
周京臣嗅著茶壺冒出的霧氣,“韓叔叔喝祁門紅茶?”
韓長林詫異。
韓家和周家素無往來,‘叔叔’是萬萬承擔不起的,“周公子客氣了。”
“我與韓公子同輩,稱呼您叔叔是禮數。”周京臣坐在4號座椅,恰好是程禧前排的位置,“我記得您愛喝太平猴魁。”
“秋末時節,紅茶醇厚滋潤;春夏燥熱,才喝綠茶祛火。”韓先生拿幹淨杯子斟茶,遞給他。
“韓叔叔現在也應該祛一祛火。”他翹起一條腿,姿勢闲懶,“貴公子太不省心了。”
韓長林一懵,“犬子去英國了,讀碩士學位。”
“哦?”周京臣揚眉梢,“我竟不知,保利俱樂部在英國。”
“保利俱樂部...”韓夫人傾身,“那不是方家在二環的產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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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韓公子得罪了外省的江湖老大,我救了他。”周京臣摩挲著茶杯,“歌女‘小黃鸝’是江湖老大的女人,韓公子瞧上了,和老大搏鬥了一場,澆了一腦袋的屎尿。”
韓夫人晴天霹靂,“屎尿...老韓,對方太猖狂了,給兒子胯下之辱!”
韓先生比妻子鎮靜,俱樂部,江湖老大,澆了尿...一樁樁醜聞,萬一傳出,韓家要不要臉了?哪家的好姑娘樂意嫁這種丈夫?
“這不孝子!”
韓先生氣憤掏手機,周京臣摁住,“保利的老板是我發小,安排韓公子住進俱樂部的客房了,避免對方在街頭巷尾綁架,毆打。韓先生這一脈,唯有這個兒子,殘了瞎了,像耿世清那樣,耿先生終歸有兩個女兒,廢了一個兒子,耿家依舊興旺,韓家可是人丁凋零了。”
韓夫人千恩萬謝,韓先生默不作聲轉動著手機,心中有盤算了。
“周公子開個條件吧。”
“葉柏南背後的保護傘,是韓先生吧。”周京臣開門見山,“舉報葉氏集團的實名信,全部壓下了,並且泄露了舉報人姓名、企業。9月下旬和10月上旬,葉柏南打擊報復了四位同行,要麼破產,要麼虧本千萬。”
韓先生搖頭,“葉柏南是威脅我保護他,我答應了,可近期沒找我。替他壓下風波的,不是我。”
周京臣喝了一口茶,“是梁局嗎。”
“他們是翁婿,老丈人出面操作,也正常。”韓長林幾乎是明示了。
“韓先生的地位在梁局之上,梁局壓不下的,葉柏南會找您壓了。”他撂下茶杯,“不論您在葉柏南手中有什麼把柄,您掂量清楚,是一錯再錯,是懸崖勒馬。登上葉家那艘船,不得善終。”
韓先生握拳。
“到底什麼把柄啊?”韓夫人焦慮,“無奸不商,和商人攪在一起,是蹚渾水!”
韓先生雙目緊閉。
《霸王別姬》演員開始謝幕,程禧忽然拉著王太太,“上一屆電視獎的最佳男配整過容嗎?”
“小林啊,是天生帥!”王太太最了解娛樂圈的內幕新聞,“可惜了,他是0246——”
程禧泄了氣,“他人高馬大的...”
“他不情願啊!為了資源嘛,私下是談女朋友的。”
“我喜歡小林鼓鼻梁,眼睛深邃。”程禧音量不疾不徐飄入周京臣耳朵,他面色仿佛烏黑的鍋底。
鼓鼻梁,眼睛深邃。
他的特徵...
她是先喜歡男明星,還是先喜歡他的?
“你喜歡小林?太簡單了!”王太太打包票,“我約他陪你吃頓飯,他飯局是明碼標價,二十萬。”
程禧喜歡劇裡的小林,現實本人一般,“我肚子胖了,不漂亮——”
“你不懷孕也不漂亮。”周京臣嘴欠,扭頭,“那個林什麼,天天和女明星廝混,你有女明星漂亮嗎?你花二十萬,他硬著頭皮陪你吃飯。”
程禧踹他腿,“偷聽女人聊天,周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啊。”
“你嗓門大。”他掸了掸西褲的腳印,“誰愛聽了?”
王太太莫名其妙,“你們夫婦...不熟?”
周京臣不陰不陽笑,“以前我和她熟,以後她和我不一定熟。”
......
戲散了場,周京臣婉拒了午宴,程禧打算蹭王太太的車離開,孫太太偏袒周京臣,勸和不勸分,不會派車送她。
結果,保鏢在大堂攔住,“請太太上車。”
“我回美容院。”她出去。
“周董不允許。”保鏢尾隨。
程禧瞪著保鏢,“他是你主子,我不是嗎?”
“您當然是。”保鏢公事公辦的口吻,“您是周家的主子,周董是我的主子。”
驀地,電梯門一開。
“禧禧。”大堂裡,葉柏南站得不遠不近,“第一次知道,你喜歡京劇。”
她仰頭。
他邁開長腿,步伐矯健,頃刻,立在她面前,“玫瑰花怎樣。”
男女賓客進進出出,程禧挪了一步,去車後,“我沒收。”
“僅僅是新婚賀禮。”
“賀禮沒有送玫瑰園的。”
葉柏南笑得春風和煦,“是別出心裁的賀禮。”
門窗關閉,聽不清。
周京臣降下車窗,一張臉像寒冬臘月的冰霜,凍得化不開,“柏南真是無處不在啊。”
“送嶽母來北戲園看戲,門口發現你的紅旗L9,一打聽,你和禧禧在東戲園給孫太太祝壽。我與你,與禧禧,確實緣分不淺。”
北戲園...
乳名,北北。
周京臣的臉又浮了一層冰。
“你向我示威嗎?”
葉柏南一頭霧水,“示什麼威。”
“勾引我太太,‘冠名’我兒子,沒膽量承認?”周京臣使了個眼色,兩名保鏢半拖半拽,‘伺候’程禧上車。
“慢。”葉柏南呵斥。
保鏢們隻服從周京臣,並不服從他。
“你聾了?”他鉗住保鏢胳膊,狠狠一掰,“我讓你慢著。”
脫臼的脆響,在程禧耳畔炸開。
保鏢哀嚎。
同伴見狀,迅速將程禧塞入後座,她撅著屁股,扒車門,掙扎,“我行李箱在美容院——”
“扔了。”她越是不肯回老宅,周京臣越是惱火,“買新的,或是保姆去取。”說完,從另一側下車,逼近葉柏南,同樣扼住他手腕。
“打狗看主人,懂嗎?”
葉柏南不懼不躁,“禧禧不願跟你走,你強迫她,我自然要管。”
“周家的家事,你管得了嗎。”
他意味深長,“你認為周家家事,我有沒有資格管?”
周京臣目光一凜,手勁兒發力,“一口一句嶽母,你嶽母在裡面看戲,女婿在外面搶奪人妻,惹怒了梁局夫婦,你造下的孽債,誰幫你壓?”
“松開。”
葉柏南的臉色一沉。
周京臣不松,沿著他手臂揪住衣領。
他猛地一撞,也勒住周京臣。
鼻貼著鼻。
有不明所以的太太尖叫,“周公子和葉大公子打起來了!”
第359章 綁住她懲罰
周京臣面孔浮起一絲假笑,“柏南,園子裡唱戲的演員,功力比你差得多。你挑撥離間的戲碼,是一絕。”
“有嫌隙,才有離間的機會。親密無間,也挑撥不了。”葉柏南不甘示弱,牢牢勒緊他,“先生們送太太玫瑰,你不送,我救場送禧禧;你懷疑出軌,我安慰禧禧。你與林薔薇青梅竹馬,柏文婉拒了她,她黏上你了,礙於林家夫婦,你必須忍耐,留下她,隻要林薔薇不闖禍,在老宅寄住,你不能趕她。”
他眼眸含了笑,“哪個新婚妻子接受得了丈夫的小青梅日夜在眼皮底下同居呢。”
周京臣斂去假笑,一張臉陰狠,寒森森的,“梁局是你最後的王牌了,我勸你安安分分服從梁家,娶梁姜。”
“我手中的王牌,不止梁局。”葉柏南笑意越來越濃,“京臣,你鬥不贏我。李氏集團,女人,我想要的,都會收入囊中。”
程禧趁著一團混亂,爬出車廂。
保鏢拽她,她甩掉,衝過去,“戲園裡是各家的老太爺和老夫人,戲已經散場,萬一驚了他們,你們在這裡打架傳遍了圈子——”
周京臣一言不發。
“禧禧,跟我走嗎?”葉柏南凝視她,“你跟他回老宅,他會軟禁你,冷暴力的滋味,你嘗過了。而且你和林薔薇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她抿唇,“我回美容院。”
“我安排人手,保護美容院。”葉柏南又凝視周京臣,“她自願去,你沒資格擄走她,即使是夫妻,丈夫要尊重妻子的意願,否則,我手下不是吃素的。”
“程禧。”周京臣目光幽涼,語氣也涼,“上車。”
保鏢再次把她拖進車裡。
葉柏南推開周京臣,去阻截保鏢,周京臣握拳一搪,砸他胸口。
他反手,扼住周京臣胳膊,每一釐肌肉、每一顆毛孔在賁張。他的武力值,超乎周京臣預料。
沒有章法,沒有招式。
是野路子。
根本猜不中如何出手,如何攻防。
太太們聚了一堆,張望,議論,“葉大公子是不是有特殊癖好,比如人妻?程禧沒嫁周公子,他挺沉得住氣,兩家人碰面,好歹打個招呼,如今登記了,他倒是折騰上癮了。”
“莫不是葉大公子不奪程禧,奪孩子?”一名和周家沒來往的太太瞪大眼,“解釋得通了。”
“是有這樣的風言風語,程禧懷孕的時候,和葉大公子剛分手,一個是明戀,一個地下戀,周公子和葉大公子從此關系僵了。”
北園子的梁夫人遲遲不見葉柏南,出來尋他,恰巧目睹了這副場面,神情一垮,“柏南,你搞什麼?”
一霎,拳腳停下。
梁夫人顧不得難堪,走近了,“大庭廣眾下和周公子爭風吃醋,你丟了葉家顏面,更丟了梁家顏面!”她一貫雍容典雅,第一次震怒,“程禧是周家的媳婦,你葉家的媳婦是姜姜,你拎得清,婚事繼續,拎不清,幹脆散伙!”
她訓斥完,匆匆上車離去。
葉柏南立在原地,眼中是翻滾的波瀾。
半晌,望向另一輛車。
周京臣系著崩開的襯衣扣,側臉古井無波。
下一秒,隔空對望。
他眼睛幽邃,詭譎,戲謔,比劃口型,“柏南,先安撫了梁家,再搶周家的女人。”
午後,陽光濃白,周京臣似笑不笑,輪廓漸漸虛迷。
......
梁夫人回到家,梁局正在餐廳午休吃飯,發現她面色鐵青,“戲不好看?北園子是《打金枝》,東園子是《霸王別姬》,可惜東園子的VIP票賣完了,後排太擠,我買了北園子。下一場演出是月末,我幫你佔一排的位置。”
“你幫姜姜吧!”梁夫人怒氣未消,“咱們梁家是清清白白從政,為了保這個女婿,蹚了渾水。他一心一意待姜姜,也值得。偏偏和周家兒媳婦糾葛不休,在戲園門口和周京臣大打出手,一群太太圍觀!”
梁姜手一松,筷子墜地。
“我不信。”
“媽媽騙你不成?”梁夫人急火攻心,“葉柏南圖的不是你,是梁家的勢,你嫁了他,他外面養女人,算計你,你父親一旦退休,梁家沒勢了,日子過得下去嗎?”
“倘若您告訴我,柏南私下纏著程禧,我信。青天白日在戲園子纏著她,您自己信嗎?”梁姜執拗,撿了筷子,起身,“梁家不想保他了,所以編造謊言,逼我分手。”
她跑向玄關門,“爸爸介紹十幾個男人了,我誰也看不上,要麼矮醜,要麼倚仗家裡,毫無本事,我就看上柏南了,不分。”
梁姜猛地一摔門,引擎響起,梁夫人捂住心髒,“是李韻寧。”
梁局蹙眉。
“那天,她和孫太太組牌局,邀了我,提議姜姜去葉氏集團上班,葉柏南同意了。”
“你的意思是,李韻寧有預謀?”
梁夫人獰笑,“我以為李韻寧是拉攏你,畢竟周京臣不從政,又得罪了耿副廳,加上周淮康以前逮捕的罪犯陸陸續續出獄了...原來,她心機這麼深。利用姜姜拖你下水,下一步,周淮康的大弟子黃老二取代你,晉升正局了吧。”
梁局恍然大悟。
是了。
黃老二才是周家真正依賴、扶持的,護著周京臣和長孫後半生無憂無災的那個靠山。
“我平日小瞧她了。”梁夫人神色一寸寸慘白,“李氏家族的嫡女,果然有奸商的花花腸子。美容,打牌,花錢...連葉太太表面都比她心眼多。結果,她暗中玩了一票大的。”
......
午宴結束,韓長林送了夫人回去,乘車抵達保利俱樂部。
方大斌在二樓俯瞰,聯絡周京臣。
“二哥,韓長林找我。”
“韓長林心知肚明,他一日是葉柏南的後臺,他兒子一日是我的人質。”
“如果不讓韓長林帶走韓兆,他借口掃黃,對保利大排查...”方大斌有顧慮,“保利多多少少是不幹淨的。”
“韓兆在保利捅了婁子,他敢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