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上嫁 3394 2024-11-27 18:49:30

  ......


  程禧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迷迷糊糊睡著了。


  導致醒得晚了。


  她飛快洗漱,跑去戲園子。


  園子位於遊廊的盡頭,塗了朱漆的廣亮大門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敞開,撲面而來的歷史厚重感。


  佣人在前方帶路,引著她入園。


  第一排是獨排獨座,老夫人在正中央,巨大的梨木貴妃椅,白發盤起,戴了碧玉發釵,精神矍鑠,威風赫赫。


  程禧挨著周京臣在第二排。


  “睡懶覺。”他一本正經,“仗著姑婆喜歡你,明目張膽遲到。”


  她眼珠滴溜轉,“你幫我解釋了嗎?”


  “解釋了。”周京臣坦白又淡然,“你經常犯懶,不做功課,不做家務...”


  “你故意毀我。”程禧惱了,撕扯他衣袖。


  戲臺上一男一女,唱著《天仙配》,覆蓋了底下的笑鬧。


  “算了。”她喪氣,自顧自小聲安慰,“姑婆喜不喜歡我,無所謂了。”


  周京臣沒聽清,俯下身,湊近,“無所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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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禧抬眸,視線中,是他清雋英朗的面孔。


  八年了。


  她見證了這副面孔,由意氣風發到成熟深刻。


  見證了他的笑,他的嚴肅,他的鋒利與平靜。


  程禧鼻子不禁一酸,攥緊拳,收斂了悲傷,“姑婆明事理,知道我不懶。”


  戲腔嘹亮,周京臣耳朵嗡嗡的,忽略了她嗓音隱隱的哽咽。


  “周京臣。”


  他望向她。


  程禧從果盤內挑揀出最大最紅的櫻桃,遞給他。


  “今天這麼乖?”周京臣佯裝憤怒,“在周家天天氣我,在李家竟然賣乖了。”


  她看著櫻桃,也看著他,不太認真的模樣,“我以後不氣你了。”


  周京臣張開嘴,含住櫻桃。


  “酸嗎?”


  他鎮定自若,細細嚼,“甜的。”又補充,“很甜。”


  程禧不信,舔手指,沒滋味。


  她嘗了一顆,汁水爆開,那酸爽...直擊天靈蓋,她吐出,五官扭曲,“姑婆,哥哥欺負我!”


  周京臣也酸得蹙眉,喝水漱口,“你先坑我的。”


第206章 會忘記她


  老夫人望著戲臺子,“再有五個月,京哥兒三十歲了,還欺負女人呢。”


  “打是疼罵是愛,京哥兒逗她。”佣人幫腔,“胡同裡的子弟小姐們,京哥兒欺負誰了?”


  “聽清了嗎。”周京臣含了笑,瞥她,“對你特殊。”


  程禧反手一蹭。


  櫻桃的汁水在他脖頸暈開一抹胭脂色。


  唇紅齒白,像唱戲的玉面小生。


  她推搡周京臣,嘴上叫姑婆,“哥哥從小看戲,也會哼幾句,他告訴我,要登臺唱戲哄姑婆開心。”


  老夫人歲數大,愛湊熱鬧,“那京哥兒唱哪出啊?”


  “唱《西廂記》!”佣人高興附和,“您70歲大壽,京哥兒扮演過張生,您沒印象了?”


  姑婆今年83,13年前...周京臣16歲。


  意氣風發少年郎。


  程禧剝著橙子,雙眼冒光,“託姑婆的福,我也看哥哥扮戲裝了。”


  “姑婆,我唱不了,禧兒的嗓子好。”周京臣勉為其難,“我和禧兒給您演一出,她唱,我比劃。”


  臺上的《天仙配》撤了場,響起纏綿悱惻的《西廂記》,程禧穿了粉袍子,周京臣換了藍袍子,戴了一頂發冠,折扇遮面。


  老夫人指著周京臣,和佣人說,“多俊俏,遺傳了他母親。”


  “大姑爺也俊。”


  “淮康的皮膚黑。”老夫人打趣,“五官蠻周正的。”


  程禧隻學過黃梅戲,不擅長越劇,有幾分戲腔,配上正宗的曲子,唱得倒也有板有眼。


  周京臣是念戲文的。


  他音色磁性,字正腔圓,別有一番風韻。


  戲臺子籠罩著紅綠色的燈光,扇子一捻,一收,露出男人整張面龐。


  清雋,深邃。


  灼灼風流。


  程禧沒想到,周京臣扮戲相這麼瀟灑精神。


  不似西裝革履那般禁欲冷淡,一股鮮衣怒馬狂蜂浪蝶的恣意模樣。


  四目交匯,程禧的四肢百骸在發麻。


  極端的大悲,極端的大痛。


  活生生絞著她。


  “鶯鶯。”周京臣稱呼了她戲中的名字,臂彎摟住她,“隨我去洞房。”


  老夫人笑得前仰後合,“京哥兒!有這句戲詞嗎?”


  程禧耳根緋紅,躲開他,“張生一共有二十句戲詞,你念錯了一半。”


  “詞錯了無妨,認不錯人就行。”戲臺的臺階高,周京臣牽著她手,走下來,“戲中張生隻認崔鶯鶯,戲外我認你。”


  她喉嚨噎得慌,又澀又啞。


  視線裡,是他翻飛的戲袍,她的袍子也纏繞著,一顛,一蕩。


  如同這段不見光的背德之戀。


  剪不斷,理又亂。


  “不唱了?”老夫人咂摸滋味兒,“我沒過癮呢。”


  “這件藍袍子不適合我。”他斟了一杯茶,“下次再登臺,我演拜堂成親的戲,穿大紅喜袍。”


  “京哥兒壞!”佣人戳破,“他佔禧兒的便宜呢。”


  周京臣悶笑,將茶水遞給程禧,自顧自又斟一杯。


  戲散場,是中午。


  老夫人吃多了糕點,不餓,程禧也沒食欲,簡單喝了粥,離開飯堂。


  沿著花園的遊廊朝廂房院子走。


  “今天怎麼不招惹我了。”她鬧,周京臣惱,不鬧,又不習慣,“心情不好?”


  程禧踩著臺階上的樹影,“董永和七仙女每年七夕節見一次,如果一年見不到一次呢?”


  “忘了吧。”周京臣手臂護著她,防備她摔下臺階,“董永會娶八仙女。”


  忘了...


  周夫人說,見面三分情。


  不來往了,漸漸地,一分情都沒了。


  哪怕重新見面,隔夜的開水再煮沸,味道也變了,不新鮮了,不甘甜了。


  程禧忍住哭,“有八仙女嗎...”


  “你算是。”周京臣攬住她腰,穩穩放在地上。


  她抿唇,“你誇我漂亮啊...”


  “你算八戒,也是‘八’字輩的。”他評價完,摘了一朵薔薇,卡在她鬢角。


  程禧看著他。


  白膚,粉花,烏發。


  清麗純淨得掐出水。


  “別的女人,是人比花嬌,你是——”


  她撇開頭,肯定沒好話。


  “人比花更嬌。”他一本正經,一字一頓。


  程禧一怔,“你不欺負我了?”


  周京臣負手而立,“你不惹我生氣,我也不欺負你。”


  她輕輕觸碰那朵花。


  不惹他生氣,他會不會不習慣呢?


  按部就班、日復一日的生活,偶爾寂寞無趣,懷念她存在的時候。


  鮮活,毛躁,悸動。


  “我困了。”她恹恹的,沒氣色。


  周京臣凝視她走進西廂房,關了門。


  老夫人的佣人恰巧路過,他攔住,“禧兒昨晚去哪了?”


  “在廚房煮完面,偷偷去祠堂照顧大小姐了。”佣人感慨,“大小姐脾氣驕橫,沒少委屈禧兒吧?她倒是不記仇,又貼心,怪不得老夫人稀罕。”


  周京臣微微晃神,“從祠堂出來,她哭了沒?”


  “沒注意...”


  他皺眉,心不在焉接了沈承瀚的電話。


  “李韻晟在人間天堂和一個閩南的大老板為了海靈爭風吃醋,腦袋打出血了。”


  周京臣回過神,“拘留了?”


  “那個大老板本來要報警的,結果葉柏南出面,大老板買了他的面子,自認倒霉。”沈承瀚樂了,“你猜,賠了多少錢?”


  “一百萬?”


  “一毛錢沒賠。”沈承瀚罵了髒字,“這面子,真他媽大啊。”


  周京臣返回東廂房,站在木格子窗前,“因為歡場女人被拘留,李韻晟在李氏集團的口碑會徹底崩塌,他很清楚,如今是他、李韻華與我三股勢力搏鬥的關鍵時期,最忌諱醜聞,犯法。葉柏南是一場及時雨,幫他解決了大麻煩,而且他目睹了葉柏南的道行,無論是人脈、智謀、財力,統統碾壓了他,他更加信任,服從了。”


  沈承瀚也明白,葉柏南又設了一局,牢牢地套住李韻晟,淪為自己的牛馬,傀儡。


  “陰謀,陽謀,葉柏南沒有不敢玩的,沒有玩不贏的。”沈承瀚發愁,“我估計葉柏南是攥住閩南大老板的把柄了,對方配合搶海靈、打架,迷惑了李韻晟。”


  窗柩外一大片薔薇在風中搖曳,周京臣眼前浮現出程禧長發戴花的面容。


  “他下一步,是娶程禧。”


  沈承瀚試探,“禧妹妹安插在葉柏南身邊,其實有益無害。”


  “不可能。”周京臣沒猶豫。


  “那我沒辦法了。”沈承瀚繳械投降,“我和葉柏南不在一個段位上,他心機城府遠勝過我。”


  周京臣掛斷了電話。


  傍晚,周夫人來房間找程禧,程禧正好出門,準備去中堂。


  李家的規矩多,整整一下午不露面,晾著老夫人,作為孫輩,實在太失禮。


  “京臣知道我三天後送你出省了?”


  程禧一懵,“我沒提。”


  周夫人一言不發,琢磨著。


  京臣去北廂房詐她的口風,是不是在祠堂刺激了禧兒。


  她沒上鉤,含糊其辭地敷衍。


  京臣沒證據,發泄了一通,罷休了。


  禧兒不是嚼舌根的姑娘,這點把握她是有的,所以京臣質問,才咬住不認。


  “即使你不舍得走,也藏好情緒。京臣敏銳,你哭哭啼啼垂頭喪氣的,他當然察覺了。”周夫人叮囑,“你母親的病是無底洞,周家花錢填這個洞,你無牽無掛的,踏踏實實走吧。”


第207章 別逼我


  程禧萎靡。


  周夫人停下腳步,審視,“變卦了?”


  “沒變...”


  “喬爾開除你,你怨我,在徽園的包廂裡,一群太太們面前犯性子,我以後不管你了,你去外省工作賺錢,養活自己吧。”周夫人壓迫性十足,“你要自由,我給你自由,我唯一的條件,你和京臣一刀兩斷。新手機,新號碼,代步車,我置辦齊全了,普通人的日子比不上周家小姐的日子,你既然喜歡辛苦,喜歡上班,熬不下去了,也自己熬著。”


  程禧不吭聲。


  “每三個月,給老宅郵寄一份電話單。”周夫人下命令,“收件人寫何姨。”


  這是檢查她聯系了什麼人,有沒有私下勾搭周京臣。


  “禧兒,你當作報答周家的養育之恩吧。”周夫人打一巴掌,再喂一顆甜棗,“阿姨不逼你聯姻,也不逼你還債,隻讓你出省,沒刁難你吧?”


  程禧搖頭。


  周夫人安心了,“好女兒。”


  ......


  程禧跟著周夫人跨過中堂的門檻,佣人在忙碌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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