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京臣聽出她今晚是單獨去見過什麼人了,“還有誰認識。”
“葉家——”
她猛然想起葉柏南找她談話,被周夫人截住了,沒談成。
“張秘,我下車。”程禧解了安全帶,推車門。
是鎖住的。
“葉家怎麼了?”周京臣丟了那朵漸漸泛黃發蔫兒的白花,沒幫她解門鎖。
車後面這時響起一聲鳴笛。
周京臣回頭,注視那輛車。
車燈大開,車牌號是逆光的,看不真切。
秘書打雙閃,那輛車接收到信號,熄了大燈。
是葉家的車。
葉柏南代表葉家出席慈善拍賣,開了葉家的車,沒開私人座駕。
周京臣看腕表,“太晚了,有事明天說。”
他拍了一下駕駛椅,秘書立即調頭。
後視鏡裡,葉家的車也發動。
路口拐彎的時候,葉家的司機變道追上,並排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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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總工。”
周京臣本來隻降了半扇車窗,聞言全部降下,一副官方的笑意,“葉總工,飆車請改日約我。”
“我不找你。”葉柏南視線落在他旁邊的程禧,“我找程禧解釋一個誤會。”
“哦。”周京臣很配合,身體後仰。
沒了阻礙,葉柏南和程禧四目相對,但中間隔著周京臣,氣氛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違和,葉柏南向來是含蓄寡言的男人,最終也沒解釋出口。
“程禧,你等我電話。”
葉柏南講完這句,車減慢了速度,沒再追。
周京臣重新升起車窗,“他有你電話嗎。”
程禧搖頭。
估計是打到喬爾的秘書部。
不會貿然驚動周家老宅。
......
回到家,周夫人也剛進門。
周淮康坐在客廳,鼻梁上架著老花鏡,看新聞重播。
保姆端了一壺茶出來,程禧洗了手接過,輕輕放在茶幾上。
茶碗太燙,她蜷了蜷燙紅的指尖。
周淮康不愛用茶具,愛用老式的大茶碗,一碗能喝飽,他不講究生活品質,衣食是小康水平,因為周老太爺留下的家訓:嚴於律己,勤儉光榮。
無奈周夫人太講究了,到底是娘家有資本,老宅原本挺陳舊,是她住不慣,老太爺下葬一個月後,裡裡外外豪裝了一番,周淮康私下埋怨過她,事實上周夫人很收斂了,李氏家族在南方的祖宅,那才是頂奢氣派。
周淮康盯著周京臣,“出風頭了?”
“京臣和葉柏南搶壓軸,他搶贏了。”周夫人挨著周淮康落座,“那條項鏈寓意好,祝賀新婚夫婦百年好合的。”
周淮康笑,“耿家去了嗎?”
“耿家在政府主辦的1號廳,沒來2號廳,捐了3輛救護車。”周夫人親手給周淮康削了一個蘋果皮,“孫太太帶頭起哄,禧兒和耿家的公子還沒見面呢。”
程禧搓弄著兩隻手。
“耿世清的背景沒得挑,和禧兒年歲相仿,而且耿家是文化部門的,在文娛界和教育界的人脈廣,孫輩長大了搞搞文藝,入行很容易。耿世清的大姐二姐經濟實力強,十分寵弟弟,禧兒一輩子享不完的福。”
周淮康喝了一口茶,一錘定音的語氣。
“禧兒,你表個態。”周夫人謹慎,不希望程禧嫁了瘸子,有風言風語揣測周家,要她一句順心如意的話。
“耿世清在本市嗎?”始終一言不發的周京臣忽然開口。
“不在本市,他在外地的醫院做治療,後天回來。”周淮康明白周京臣有異議,“你什麼想法。”
“我見一見。”周京臣雲淡風輕,又有一股不容反駁的氣勢。
“見一面倒是應當的。”周夫人說,“禧兒也見一見。”
周淮康眉頭擰得緊,好半晌,否決了周京臣的提議,“你不必出面了,我和你母親在老宅招待耿家。”
“那不行,男人最懂男人。”周京臣翹起腿,手臂懶懶地搭在沙發靠背的邊緣,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表面隨和,內裡的氣勢卻更足了,“程禧也算周家的小姐,她選男人,我要把關。”
第44章 我在外面養個女人
周淮康夫婦對視一眼,周夫人好笑,“你以前不太搭理禧兒,她也怕你,現在倒是挺親近。”
“以前她年紀小,我煩。”周京臣光明正大的打量程禧,有幾分哥哥待妹妹的溫和教導,“現在她長大了,不煩了。”
周夫人一聽,心涼了半截,“你煩小孩子,我哪輩子抱孫子?菁菁歲數不小了,你再拖三年五年,她是高齡產婦了。一個孫子,一個孫女,最晚三十五歲,你們必須完成任務。”
周淮康的茶碗空了,程禧彎著腰,又續了一碗。
“五年抱倆,任務不難。”周京臣放下翹起的腿,掸了掸褲腳,“我娶了她,外面養女人,行嗎?”
程禧手一抖,茶水灑出杯口,濺在手背上。
她忍著沒叫,不聲不響地斟滿茶,退到一旁。
“你養誰?”
“女人。”
“關家的小姐?”周夫人冷了臉,“還是那個女大學生?”
程禧雙手垂下,十指虛握。
“女大學生?”周淮康顯然不知情。
“你忙公務,這件事我沒告訴你,京臣在酒店養著一名二十歲的女大學生。”周夫人和盤託出,“有一天早晨我找他,他在酒店過夜的。”
周淮康瞪著周京臣,“華家清楚嗎。”
“哪個男人不瞞著正牌女友?”周京臣重新倚回沙發,他襯衫的扣子全部解開,又扯松了皮帶,仰頭活泛肩頸,“我肯定也瞞了華菁菁。”
“禧兒,你和周阿姨講實話。”周夫人忽然拉住程禧,語氣嚴肅。
她嚇得蒼白。
周京臣表情也凝重凜冽,整個人一動不動,眼神晦暗到極點。
“他養的女大學生是不是你班裡的,你替他打掩護了?”
程禧心跳有一瞬間停止了。
周淮康夫婦很快會發現真相的。
她接觸太太圈的次數越多,和周京臣同場合的次數越多,越會暴露貓膩。
女人們最敏感。
官太、闊太階層的女人,更是成了精。
他們相處的氣氛已經很不對勁了。
隻是外界從未懷疑過周家矜貴的公子和司機的女兒突破了禁忌,上了床。
連程禧自己都無法置信。
和他瘋狂到了這一步。
“不是我班裡的...”她手心全是汗,低著頭。
周夫人了解周京臣,北航集團是他的命根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時工作,除了程禧的學校,沒空去其他學校,能在哪裡認識女大學生?
“校慶勾搭上的,對嗎?”
程禧的五髒六腑幾乎要炸碎了。
真是校慶發生的。
“禧兒的同學跟了京臣,你們之間有秘密了,所以關系親近了。”周夫人胸有成竹。
周京臣原本繃直的脊背,徹底松懈了。
他又恢復那副驕矜不羈的模樣,似是而非答了一句,“您猜。”
“華家眼中不揉沙子,菁菁的父親雖然死了,大伯和舅舅還活著,在部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周淮康隱隱慍怒,威嚴發話,“你一向沉穩,我最後警告你,結了婚,該斷的,了斷幹淨。”
今夜的陣仗太懸了,周京臣一直沒顧上喝水,聲音略啞,“知道了。”
周淮康九點接到一個臨時通知,下基層督辦,他匆匆穿上外套趕去現場,周夫人不放心,也陪著去了。
保姆清理了茶幾,在廚房燉燕窩。
周京臣上樓洗澡。
偌大的宅子清靜下來,曠得人心頭也空落落的。
他下午在辦公室沒盡興,生生憋回了那股火。
趁著周淮康夫婦出門,百分百要折騰的。
她有些禁不住周京臣折騰,而且他有未婚妻了,越早懸崖勒馬,對彼此越安全。
程禧簡單收拾了洗漱用品,在宿舍熄燈前回學校了。
鍾雯不在寢室,安然和另一個室友正在煮小火鍋。
“外語系的女生不如藝術系的漂亮,但符合好嫁風,專門培養幾年,嫁豪門,嫁官家子弟,她們專業也高級,會德語,日語,很唬人的。”
室友是學霸,大女人主義,瞧不慣圖錢嫁人的,“憑什麼自己不能追求真愛,然後共同奮鬥?”
“咱們當然能追求真愛了,傳統豪門是不允許的,花了家裡的錢,享受了特權和資源,就要服從安排,家族前期的投資是為了換取後期的成果,那群公子哥和小姐繼承了十億、百億的家產,聯姻是責任,也是代價。”
程禧盯著空蕩蕩的書桌,默不作聲。
投資。
成果。
周家在她身上投資了八年,財力,人力,精力,如今是收獲成果的時候了。
“程禧是好嫁風哎!”安然趴在椅背上,晃悠著腿,“練舞蹈的身材好,皮膚又白,那種外表有缺陷的公子哥,瞄準了這類平民女孩改善基因。”
程禧回過神,“你嘴開光了?”
耿家娶她,一則是和周家攀親,二則的確有改善基因的想法。
她是跳舞的,四肢柔韌,利索。
耿家的公子先天殘疾。
一好一壞一調和,大概率孩子健全正常。
反正耿家夫婦是病急亂投醫了。
程禧爬到上鋪,“借我一床棉被。”
安然踮腳遞給她,“你是周先生的幹妹妹...是幹妹妹吧?”
“不是。”
“青梅竹馬的鄰居妹妹啊?”
她接過被子,發呆了一秒,“也不是。”
程禧十歲第一次見周京臣,十二歲程家出事,周家接她一起生活,之後長達兩年,周京臣和她是錯過的。
白天,程禧上學,他上班;晚上,程禧睡得早,他凌晨才回家;周末她有藝術班、文化課補習,他加班,應酬。
直到程禧十四歲,周京臣搬出了老宅獨居,每周末的家庭聚餐和春節,她有機會見他一面。
一個月不超過五次。
周家的家風嚴,她又小心翼翼討好,不敢沒規矩,初戀、初吻保留得完完整整。
程父之外,周京臣和周淮康是她最依賴、最熟悉的異性了。
愛上他,似乎是命數,亦是劫數。
第45章 他毫不留戀
喬爾秘書部的實習生開展為期一周的培訓,今天先清點人數,發工服、工牌,分配崗位內容,明天乘坐大巴出發,去外地集中培訓。
寢室洗手間的水管壞了,管道不停噴水,程禧拎了水盆去一樓公共洗漱房洗頭發。
洗漱房在室外,頂棚是水泥糊的,南、北有牆,東、西是出口和入口,搭建了一個長方形的筒子平房,最近氣溫低,水龍頭凍了,水不熱,程禧哆哆嗦嗦洗完的。
宿管阿姨拖了一個垃圾袋,經過洗漱房門口,“程禧!你哥哥!”
她弓著身擰發梢的水,“我哥哥?”
“大高個,你發燒送你回宿舍的!”
程禧馬上直起腰,水珠沿著額頭淌下,她用毛巾胡亂一擦。
周京臣靠著一棵歪脖子槐樹,樹後是結了冰的情侶河,他穿了白色大衣,系著深色的格子圍巾,在打電話。
時不時瞥一眼這邊。
陽光溫暖,照得他英氣剛毅的稜角也柔和了不少。
程禧繼續擦頭發。
他打完電話,手機揣兜裡,走過來,“沒看見我?”
“看見了。”
“宿舍樓下怎麼沒有你的車。”
周京臣那輛奧迪A6她一直沒開過,還在4S店,催她去取車了,但周家這幾天事情多,她沒騰出空。
“我下周二取車,要出差。”
她端起塑料盆潑了水,盆立在牆根,轉身要走。
周京臣拽住她,“為什麼沒住老宅?”
程禧小聲,“周叔叔和周阿姨沒在家。”
他微眯著眼,帶點危險,“避嫌是嗎。”
“再有出格的,被保姆撞見了...”她愈發小聲了,“會向周阿姨匯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