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簡短給祝熙語概括了一下他這些日子的發現和今天在飯桌上祝熙語錯過的事。
祝熙語驚訝自己的無所察覺,戳戳韓宥的臉,“你怎麼都不和我說?”虧得他醉著還要在這麼快的時間裡作出反應。
韓宥將剝好的桔子分她一半,一臉不在意,“不想說出來讓你跟著惡心。”
祝熙語想想也是,自己這段時間因為小舅的事一直不太開心。且韓宥就算告訴她了,也隻是兩個人一起等侯語希出招而已。韓宥把這件事已經處理得很好了,她一臉好奇,“那要是查證屬實了,會怎麼樣啊?”
韓宥捏捏她的臉,她對自己可真夠信任的,一句沒多問陸妮,“侯語希不好說,很難有實際證據,但鬧這麼大,家屬院裡的人肯定會有反應,高世元也不會輕易放過她。陸妮肯定會受處罰,程度要看首都文工團的決定,輕了下放到地方文工團,重了開除軍籍。”
事情最後也正如韓宥推測的這樣,陸妮第二天就被遣返回首都了,停職調查。組織會在調查清楚她在首都是否還有其他錯誤後,對她的行為做出處罰。
首都文工團負責這次帶隊的李副團長還帶著其他幾個小領導特意來了韓家一趟,向祝熙語和韓宥表達了歉意。並承諾就算陸妮是初犯,也會將她降級並下放到非省會城市的地方兵團;若她是再犯,則直接開除軍籍。
春節收假後,莊瑋特意打聽到了結果:陸妮在男女作風上很有問題,還有故意傷害戰友爭奪首席的惡劣情節,已經被開除軍籍。而那時,侯語希早就自顧不暇。
第62章 再見
等人都走完了以後,侯語希站在沙發邊,看著面色陰沉的高世元,手不可察地顫抖。她開口,聲音因為一下午的回答、解釋、哭泣,已經徹底啞了,“世...”
高世元冷笑著打斷了她,“人都走了,不用和我來這套。”他走過去鉗住侯語希的臉,左右轉轉,“安安生生待在家裡不好嗎?非要作死。你可以設計韓宥、設計祝熙語,但能別蠢成這樣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你以為你的說辭團長政委他們信了嗎?不過是沒實質證據,留你兩分臉面罷了。”
侯語希的下颌骨處越來越痛,但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韓宥的反應、部隊的重視完全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隻是想借著陸妮試探一下韓宥,如果能讓他們產生罅隙了,哥哥來這裡情況就會好很多。
高世元松開她,自顧自回到沙發上坐著,他滿臉真誠的困惑,“侯語希,你能為我解答一下嗎?侯家人對你很好嗎?好到你要為你哥哥、為你爸媽做到這個程度?”
侯語希的臉色因為高世元的問話徹底蒼白下來,她張唇,想要反駁高世元,想要列舉他們對自己的好來證明自己並不是單方面付出,卻發現她能想到的事都很無力。
高世元懂了,也是,能把侯語希推給他,就足以證明侯家是多麼的利益至上了。他並不準備勸侯語希什麼,雖然她是他現在的妻子,但侯語希現在就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根本不會聽人勸解,自己也沒心情去幫她扶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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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往衛生間走,路過侯語希的時候淡聲通知,“這是最後一次,如果你還看不清自己的定位,一心為你的蠢哥哥,過完年你就跟著他一起回去好了。”
侯語希沒有回答,她的腦海裡還在不停回響高世元的問題,她一直知道家裡對她最好的是二哥,也隻有二哥好像從來不會要求她做任何事。所以爸媽和大哥是真的愛她嗎?是真的在為她好嗎?她在他們心裡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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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九,除夕前一天,一個注定熱鬧的日子。家屬院人來人往,有人大包小包背著禮物回老家,也有人提著行李和年禮來廣市探親。
祝熙語今天如約去拜訪了高業的妻子梁佩珊,這些天家屬院的人一邊忙著過年一邊還記掛著高世元暖房宴發生的事,祝熙語走到哪裡都有人問個不停,高業家裡倒是非常清淨。
梁佩珊是個很矜貴、美麗的中年婦人,有些類似楊梅的氣質,祝熙語初見她時就心生好感,“嫂子,你好,我是祝熙語。”
梁佩珊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才開口,“你好,小祝,謝謝你來,我家。”說到後面她的臉色沉寂了下去,眉眼中泛著憂愁和厭煩。但不過片刻,她又露出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請坐。”
祝熙語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哪怕她的表情看起來很奇怪。她的心裡隱有猜測,而這個猜測在接下來的交談中得到了證實。
梁佩珊一口氣最多隻能說四個字,但即使這樣,即使她明顯在為自己的這個缺陷心煩,卻還是堅持著和祝熙語聊書裡的劇情。
祝熙語頗覺溫暖,梁佩珊是真的很喜歡《歸雁》啊。於是臨走前,她拿起了自己的包,“聽高團長說佩珊姐很喜歡《歸雁》,所以我今天特地帶了全本給您。”
她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本裝訂好的書冊,這就是首都日報出版社給她的年禮,計劃於一月後發行的裝訂版《歸雁》。祝熙語也隻有五本,一本給了任曼家、一本給了宣傳科的副科長邱雯茹,她和韓宥一人一本,手裡的是最後一本。
不出所料的,梁佩珊臉上露出了驚喜和興奮,她將書抱在懷裡,表情還是有些僵硬,但眼睛卻像個少女般亮亮的,“謝謝,熙語,我,好,好開心,我一定,好,好,愛,愛護,它。”
祝熙語笑著撫撫她的胳膊安慰她的情緒,“喜歡就好,也謝謝姐喜歡我的書。”
梁佩珊高興地想要落淚,昨日丈夫和她說家屬院小韓的妻子就是《歸雁》的作者時,她既開心又忐忑,開心自己離創作出這個故事的人這樣近,忐忑若真的見面了,自己的缺陷會不會惹人厭煩。
高業和梁佩珊結婚二十餘年,很懂她的心思,他摸摸妻子的後背,“不要擔心,能寫出這樣細膩又溫柔的文字的人,怎麼會嫌棄你呢?”
梁佩珊並不是家屬院謠傳的那樣,性格清高或者傲氣,實際上,她是得了產後面癱。
生二兒子的時候,高業出任務去了,梁佩珊一個人在家。正值寒冬,她孕期受涼,後來月子也沒坐好,面癱的症狀從那時就開始顯現。發展到後面,最嚴重的時候梁佩珊甚至會無法控制地流口水、嘴歪眼斜。
哪怕高業這些年來一直悉心照顧梁佩珊,帶著她四處求醫,但梁佩珊還是在語言功能和面部肌肉控制上留有缺憾。
他們夫妻來到川省時梁佩珊的病還沒好,高業很忙,梁佩珊又基本躲在家裡不見人,等高業知道家屬院關於妻子的傳聞時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他想澄清這件事,但梁佩珊不願意,她漂亮優雅了一輩子,比起被人誤會成清高傲氣,她更不想自己的缺陷成為別人的談資,於是這個傳聞就一年又一年地傳了下去。
祝熙語是梁佩珊來川省七年第一個主動來往的外人,既是因為她是《歸雁》的作者,也是因為高業的話撫慰了梁佩珊。今日一見,祝熙語果然如同她的文字一樣,細膩、溫柔、包容。
梁佩珊送祝熙語出門的時候,略帶生疏地詢問她,“熙語,我能,來,你,家,玩嗎?”也許是緊張,她甚至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祝熙語像是沒意識到一樣,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當然啦,隨時歡迎。我家在六棟三樓東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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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休假的戰士們今天也要上全班,從明天開始才換成值班制,一團的韓宥、莊瑋,二團的高業、錢正成,三團的丁飛泉、高世元,他們六人是今年每個團留下來負責值班的人,從除夕到正月初五,兩人一組輪換。
韓宥除夕不用值班,今日就格外忙些,祝熙語從梁佩珊那裡回來後自己一個人吃的午飯,晚飯也要去食堂買。她算著韓宥下班的時間,正準備去食堂,門被敲響了。
祝熙語正在換鞋,沒仔細聽,還以為是韓宥沒帶鑰匙,便跳著打開了門,“你回來啦!”看清來人,她的尾音徹底沉下去,“你怎麼來了?”
侯政謙的心因為祝熙語剛才的動作神態劇烈跳動著,她就是這樣一日日迎接韓宥回家的嗎?以這樣嬌俏的笑顏?這樣親昵的語調?
他的喉嚨發幹,腿側的手緊握成拳,“我來陪你和小希過年。”
祝熙語客氣地笑笑,“謝謝,但我的丈夫會陪我的。”
侯政謙聽見這聲丈夫,心都在流血。他的視線停留在祝熙語身上,這個他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姑娘身上。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好,臉上還長了些肉,看起來像是回到了十七八歲,看來她過得很不錯。
祝熙語見他既不說話也不走,隻盯著自己看,那眼神讓她覺得很不適,她的眉頭微蹙,“你要沒事的話,我要去接韓宥下班了。”
侯政謙苦笑,聲音低得像是在哀求,“小語,一定要如此嗎?”一定要這樣一下下捅他的心嗎?她難道一點也不顧念他們相識、相伴的這二十多年嗎?
祝熙語不是很想再和侯家兄妹有牽扯,她的目標始終隻有侯海夫婦而已。見侯政謙一直堵在門口,她嘆口氣,“侯政謙,你有想過嗎?你有搞清楚嗎?你追逐的究竟是人,還是執念?”
侯政謙十七歲時就被喬淮娟送去了部隊,此後八年,他們隻在每年侯政謙回北城探親時見過,單獨相處更是一次都沒有。
祝熙語覺得侯政謙並不是對她有多麼深刻的感情,他隻是不甘罷了。年少的那點悸動因為喬淮娟的激烈反對而逆反成執念,此後數年他又將自己視為所有物。她突然和韓宥結婚,在侯政謙眼裡就是自己的東西被人奪走了、自己的領地被人侵犯了。尤其是他的對手還是他同領域比他更優秀的人,於是那不甘裡便又摻進了強烈的勝負欲。
侯政謙沒回答祝熙語的問題,反而啞著嗓子繼續問她,“是因為我那次在電話裡答應了你,最後卻食言的原因嗎?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