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耍賴 3263 2024-11-27 18:41:16

  她看向左腕戴著的健康手表,又看向陳私助,“我的手表……”


  “是的。”陳私助確定她的猜想,“是另一個人的心率,祁醒得知消息後立刻換了你手表的綁定。”


  他給她看自己的腕表,“這兩月以來,監控他心率的人是我,但我沒辦法叫醒他,我隻能攔住他不對致命的地方揮刀。”


  葉伏秋沉默了。


  昨天他生日,晚上他拉著自己接吻的時候,兩人情到正濃的時候,他埋在自己頸窩喘息的時候,她手表上顯示的心率平穩得無比詭異。


  這之前她竟從沒有懷疑過什麼,真是傻。


  祁醒,竟然這樣“騙”了自己兩個月。


  她還覺得他健康無虞。


  “葉小姐,你也發現了。”小陳將殘忍的故事發展揭開:“你已經叫不醒他了。”


  “因為你是葉坪的女兒。”


  葉伏秋哽咽,沒忍住溢出一聲哭腔,把頭埋得很低,像做錯事的孩子。


  就是說,她已經不是祁醒的救贖了,是嗎?


  在祁醒的潛意識裡,她已經被驅逐出局了,是嗎?


  她雙手揪緊裙子,直到關節泛白也不知痛。


  這兩個多月以來,他究竟多少次的,看著她的臉,想起她的父親,想起那段絕望的經歷。


  他是否又看著她的臉,無數次地壓下生理性的厭惡和痛苦,堅持對她心理性的偏愛。

Advertisement


  “即使是這樣,”小陳說:“他還是不願意讓你知道。”


  他皺眉,帶了些情緒,“葉小姐,祁醒打算為了你,放下過去,放下那次慘痛的經歷。”


  “可是這不代表心裡的傷疤就會愈合,他明知道,卻也任由它去腐爛。”


  “因為他不想讓你難過,也不能離開你。”


  小陳重復,“他在惡化,是因為他在強迫潛意識的自己去放下仇恨,可那是他一日復一日刻畫了十年的仇恨。”


  “現在他的頻率三天兩次,五天三次,你沒有發現是因為他剛回霄粵灣,以我觀察的規律,他今晚大概率還會復發。”


  “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自殘過度導致自殺,而你攔不住。”


  “葉小姐,沒有你,沒有刺激神經的源頭,他或許還能緩和一些,我和陳容醫生會盡全力託住他的癔症。”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


  傍晚,葉伏秋失神落魄地回到祁家。


  這會兒家裡沒人,偌大的客廳隻有鋪撒的落日陽光,把房間裡照得暖暖的,她弱小一抹身影站在中間。


  葉伏秋環視四周,在這裡生活的每一幕幡然而至。


  她抬頭,就這麼呆呆地看向樓上。


  客廳鍾表的擺動機械聲,吞沒了她微弱的呼吸,把她最後存在的痕跡都蓋去。


  半晌,葉伏秋抬腿,登上樓梯,前往他的書房。


  腳步踩在向上的樓梯上,每一步,都讓她沉重無比。


  料想不到,給她無窮安全感的書房,曾經載著她日日夜夜閱讀的書房,就藏著他痛苦的根源。


  葉伏秋推開書房的門,嬌小的影子投到地毯上,像水撒湿了,留下的一片暗色痕跡。


  她按照陳私助說的,走向他的辦公桌,辦公桌背靠的這一面書架牆,是空的。


  葉伏秋看向書架,默念:第六排,第三本書後面……


  她伸手過去,果然摸到了一個類似按鈕開關的東西,按下去的瞬間,電動機械的聲音響起,這面牆竟對外緩緩敞開。


  明知如此,但她還是驚到了。


  踏進去之前,葉伏秋停在門口,猶豫了很久。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裡面的東西。


  躊躇數十秒,她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暗室沒有窗子,隻有常年點亮的昏黃燈光,偌大的空間沒有任何擺設,隻有一面貼滿了畫像和各種信息的牆。


  葉伏秋站在高牆之下,被壓迫著,仰視著這些,動搖的目光隨情緒一點點發生裂變。


  是她的爸爸。


  是他。


  葉伏秋的眼淚決堤而出。


  祁醒提筆的時候已經忘了她爸爸的長相,所以這些畫像的五官並不是很相仿,但是。


  眼神。


  他隻畫對了眼神。


  葉伏秋猛地捂住嘴,任由眼淚雨下,渾身都在發抖。


  這樣敦厚又透徹的眼神,隻有爸爸才有。


  陳私助講述給她的,關於祁醒在山裡完整的經歷,此刻如雷貫耳般再次響起,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聲不斷的,瘋狂地亂撞著,吵得她頭痛欲裂。


  【告訴我你的夢裡都有什麼,這樣以後,我就能跟你一起疼。】


  過去對祁醒說的話,此刻靈驗。


  葉伏秋捂著腫脹的太陽穴緩緩蹲下,膝蓋磕在地面,喉管劇烈收緊,喘不上氣。


  祁醒告訴她的不過是皮毛,真正重要,也真正絕望的部分,她從不知曉。


  葉伏秋哽咽到最後難以控制地哭出了聲音,像失去了語言功能的悲慟病人,各種復雜的情緒在身體裡對撞。


  她與祁醒的經歷共同疼痛。


  也無奈可悲於父親與他,難以磨滅的糾葛。


  一側是火海,一側是冰川,冰火兩重死亡困題向她同時壓來。


  她找不到出路。


  就在這時。


  “秋秋。”


  葉伏秋心尖一顫,猛地偏頭。


  對上暗室門口,祁醒的滿眼意外。


  她通紅的眼眶與抽噎的嗓音,瞬間告訴了他所有。


  祁醒立刻反應過來,大步走進去,到牆邊蠻力地扯掉一張張畫像與信息,那些曾經被他認真對待的紙張此刻以一聲清脆的撕裂告終。


  他略顯倉促的背影,徹底擊潰了葉伏秋的心底最後一絲不舍。


  葉伏秋哭著爬起來,去攔截他的動作:“別撕了,別撕了!”


  她眼淚朦朧,搶著他懷裡的那些爛紙,心碎得千百片。


  祁醒放棄爭執,抓住她的手腕,嚴厲告誡:“葉伏秋,什麼都別聽,什麼都別信。”


  他故意的兇勁早已被葉伏秋識破,她簌簌落了淚,抬頭看他,嗓音委屈又悲哀:“祁醒……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你看看。”葉伏秋撸起他的袖口,讓那些被他藏住的新舊傷痕全都公之於眾,“你看看!你還要傷害自己到什麼時候?!”


  祁醒眼神暗深,喉結下壓,繃著幾欲崩潰的情緒。


  “對不起。”葉伏秋在昏黃燈光下滑落的淚珠,像下墜的星星,“我替他跟你說對不起……”


  祁醒咬重語氣:“葉伏秋!”


  “誰讓你說這些了!?”


  “對不起,我爸爸,他。”指腹感受著他剛剛新生的結痂,那麼粗糙,那麼脆弱,她每一句話都像浸透了苦水:“他已經成了植物人,他的報應,已經來過了……”


  聽見她這麼形容她最喜歡的父親,祁醒不忍,把她拉到身前,語氣低輕:“別說了,秋秋,別再說。”


  “他已經不能站起來彌補你什麼了,”葉伏秋懇求他:“你有什麼氣,有什麼恨,就撒在我身上吧,行不行?”


  “他隨時都可能會走,所以,我替他,行不行。”


  祁醒能感知到她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一種洇湿的恐懼襲來,他拉過她來緊緊抱住。


  兩人在這殘酷又瘆人的肖像牆下擁抱,像一個正在墜落卻不願順遂命運碎掉的瓷器。


  他的嗓音也變了味道,很低,尾音有些不穩,貼在她耳畔。


  “秋秋,這沒什麼可糾結的,本來就是我和別人的事兒。”


  “一切交給我,忘了這些,好麼。”


  “我有你,其他的都無所謂了,我什麼都可以放下。”祁醒摟著她不肯放松半分,憐惜到卑微:“別離開我。”


  “我隻要你。”


  葉伏秋撫著他瘦了好多的背,淌著無聲的淚,小幅度地搖頭。


  祁醒,別這樣。


  順遂你的本心,別再因為我傷害自己了。


  “祁醒……”她哽咽著,話語卻不曾猶豫,抱著他,卻說著推開他的話:“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放下仇恨。”


  “不要忘記,不要接受,不要放下……”


  “隻有你自己,能拯救你自己,不是嗎?”


  她哭腔再度擴大,想起那些珍貴的回憶,和他的過往,痛恨這又美妙又殘忍的宿命。


  “不是你教我的嗎……恨什麼,才能靠什麼活下去……”


  “祁醒,”葉伏秋劇烈呼吸著,哭得眼睛都快幹涸,肝腸寸斷:“我想你活下去啊!”


  最後一句,猶如翠鳥的悲鳴。


  它希望著,那隻鷹,終有一日能飛出森林。


  不再受困。


  祁醒抱著她,扣著她腰肢的手用力到冒出青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紅了眼角。


  ……


  不知道睡了多久,葉伏秋哭得太辛苦,都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


  艱難睜眼的時候,正好望見臥室窗外的月光。


  葉伏秋想起什麼瞬間從床上彈起來,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半。


  她習慣性地去看手表,才發現手表上的心率早就不屬於他了。


  像垂了耳朵的小動物,葉伏秋頓然心酸。


  即使這樣,她還是趿拉著拖鞋爬起來,忍著痛哭後的頭疼,開門下了樓。


  樓下寂靜一片,葉伏秋特地跑去廚房,看見裡面沒有人影空空如也松了口氣。


  她記得,陳私助說他今晚有可能還要復發,於是提前和他說,自己今晚會在樓下守住一整夜。


  雖然陳私助為了保護祁醒特地搬到了附近,但她,還是那個能第一時間控制住祁醒的人。


  葉伏秋渾身疲乏,用涼水潑了把臉,回到沙發坐著,就等著。


  等了一輪又一輪,時鍾時針走了一格又一格,就在她第無數次打瞌睡,馬上就要撐不住的時候。


  凌晨一點,樓上傳出動靜。


  葉伏秋瞬間立起了渾身汗毛,緊緊盯著樓梯,過了幾秒,果然,祁醒出現在那兒。


  他穿著睡衣,柔軟黑發貼在額前,垂著空洞的丹鳳眼一步步下樓來。


  葉伏秋站起來去迎他,努力呼喚:“祁醒,祁醒,你看看我。”


  “祁醒,別睡了,你在做夢,夢醒了就都好了。”

作品推薦

  • 迷津雪

    十三岁时,因父亲工作外派别国,沈清央被送到父母好友家借住。 去时路上,父亲向她提起徐家次子徐行知,道他斯文优异,温和有礼,是众人眼里可遇不可求的人物。 第一面,是在徐家书房,少年立在檀色书架前,白衣黑裤,斯文冷淡。 他视她如空气,搭着厚重原文书脊的手,清晰修长,骨指分明。 后来这双手,抚过她的脸颊,揉过她的唇齿,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他低眼淡垂,贴耳威胁:“方才,你在对谁笑?”

  • 忘了要愛你

    在楊乾追沈喬的那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三年,他們又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陌路之後,就真的是陌路嗎? 是不是真的要像那句歌詞所唱的:在兩個人的世界裏,不該有你 實時小劇場: 沈喬蹭到楊乾身邊溫柔笑:“老公你覺得我漂亮嗎?” 楊乾點頭:“漂亮。” 沈喬繼續問:“像高中生一樣年輕嗎?” 楊乾點頭:“像,真像!”

  • 我靠擺爛走上富豪榜

    霸總把我高管的位置給了他的小嬌妻后,我擺爛了! 方案?不寫! 客戶?不見! 項目?不做! 然后,資金飛了,客戶跑了,公司快倒閉了,霸總哭著求我收拾爛攤子。 我轉身帶了核心團隊出去單干,躋身富豪榜!

  • 男主們為什麼都用這種眼神看我

    翟星辰穿进了一篇豪门恋爱综艺文里,八个嘉宾几乎个个集美貌与财富于一身,堪称恋综天花板。而他却是这篇恋综文里的炮灰,干最多的活,获得最少的镜头,从头到尾没有收到过一条心动短信,彻头彻尾的炮灰工具人。但翟星辰却对自己的炮灰人设十分满意,他兢兢业业的做好一个工具人该做的事。

  • 我,貴妃,擺爛勿擾

    我是貴妃,我只想擺爛。惠妃給周御禮洗手作羹湯的時候,我在擺爛。淑妃苦練跳舞邀寵的時候,我在擺爛。闔宮上下給周御禮準備生辰禮的時候,我,還在擺爛。 直到——萬千禮物中,他獨獨開了我的錦盒。 看著盒子里的毫無誠意的王八戲水圖。 他問我,白綾還是冷宮。 「冷宮,我選冷宮。」 我哭了,我抱著他的腿苦苦哀求, 「能不能晚上搬,早上起不來。」

  • 春桐苑

    "我进宫那年,只有十四岁,什么都不懂。 见了一个白头发的老公公,我唤了他一声「阿爷」,公公气得瞪了我一眼,说我在侮辱他。 同行的小春告诉我,公公就是阉人,没有「宝贝」,娶不了妻子,也生不了孩子。 她让我以后见了脸上没胡子,微微躬着腰,说话声音还有点尖细的男人的时候,就叫「公公」便好,不要再叫什么「阿爷」「阿叔」了。"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