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向項說著這一茬闲話,也順便查點起圓圓,“我知道你哪天這樣,我要把你頭剁下來,你聽到沒?”
慄清圓這個檔口還真不敢跟向女士聊這個。她這個月例假好像推遲了,但是她悄悄測過了,沒有中招。即便嚴謹的措施,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孔穎那頭安慰她,我他麼沒男人還會推遲一周的,你就別焦慮了,越焦慮越不來。少熬點夜,少喝點咖啡吧,啊。
慄清圓日夜確實顛倒了。夜裡不睡,七八點開始才迷迷糊糊睡著了,期間幾次醒過來,看了看手機,某條置頂的對話框上始終沒有動靜,她就更失望了,失望的最盡頭,也不過就是分手。
他這樣的二世祖絕不會被分手傷到。慄清圓覺得她除了沒他有錢,沒理由比他差。
這天直到快正午了,店裡忙得腳下生風。員工都在抱怨呢,老板怎麼還沒回來,去哪了。
慄清圓迷迷糊糊已經醒了,在床上刷手機,沒等到某個人的隻言片語,她本來就木著臉,一身的起床氣。
結果前院店裡的員工來敲圓圓的門,說是衛生院那裡出了點事,項姐跟人爭執給人拿刀拉傷了。
你道那個人是誰,是琴曉的姘頭呀。
慄清圓聽得心驚肉跳的,起來潦草地刷了個牙抹了把臉,就匆匆往衛生院去。
她忙得手機都沒拿。蓬頭垢面趿著拖鞋,趕到衛生院,一樓急診外科的清創臺邊,向女士安全無虞地站在那裡,而等著縫針的某一位,即便戴著口罩,她也能認得出來。
是季成蹊……
慄清圓佇立不前。向女士見到圓圓,連忙趕過來,嘴巴倒豆子般地一通,大意就是琴曉的那個姘頭不肯同她分手,又得知了她今天要來弄掉孩子,琴曉氣話就是她還是要和丈夫和好的,和他玩玩也是為了報復丈夫。她不可能同一個比自己小八歲的男人再結什麼婚的,大家露水情緣好聚好散拉倒……
結果那個男的隨身帶著刀的呀。向女士驚魂未定,最後才說到被人救了:季成蹊今天陪導師上島做一個手術,才下臺的,不大的衛生院發生這樣的事件,沒一會兒就全驚動了。季成蹊看到其中有向女士,徑直過來遊說。也一心想解救師母,最後拉扯間,被動刀的人劃傷了左手手臂。
第66章
◎Sometimesitlastsinlove◎
看熱鬧的人被醫院的保安最後驅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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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死扶傷的地方,最不該有的動靜就是喧鬧。琴曉也被向女士送回去了,慄清圓這才知道,即便要藥流掉一個孩子,相關術前檢查也要一大堆。
所以說,有個孩子不容易,弄掉一個孩子也不容易,甚至那麼不人道,乃至殘忍。
最後,生下來還把孩子領大的女人更不容易。這裡頭,男人隻充當著“偉岸”的嘴丈夫。
季成蹊的左臂縫了一針。
慄清圓要幫他交相關費用的時候,負責縫合的那位外科醫生說季醫生是見義勇為,這點費用,當然要院方來了。
話說完,慄清圓摸摸口袋,才意識到她手機都沒拿。一分錢沒有,付什麼賬。
傷口處理完畢,季成蹊甚至還同行口吻地誇了誇對方的手藝。
慄清圓全程局外人的自覺,待到他們寒暄完了,她替季成蹊拿包,聲音平淡,表示今天謝過了,又問他是不是開車上島的,不行的話,她給他招個代駕吧。
慄清圓說著,拎著他的東西,自顧自走在前頭,一副要送他的樣子。
落後的人,脫下來的一隻襯衫袖子,還空蕩蕩地飄在那,上頭赫然的血口子。他並不理會慄清圓,從清創臺那邊出來,徑直在廊道上的塑膠椅子上坐下來。
他要穿好襯衫。
慄清圓見狀,半回頭,與他幾步之遙。
季成蹊上學那會兒,他們校隊與人家社會上的人士踢球,龃龉起來,動了手,一隻胳膊生生骨裂了,夜裡,他疼得一腦門的汗。季母來看他的時候,罵得天要塌下來,要死了,你將來做什麼的,你一點沒數啊。外科醫生的手,你自己不當惜是不是!
季家把這個獨苗當寶貝,連同他叔叔,兩房恨不得共一個男孫。
慄清圓不敢想,如果今天,季成蹊的手出點什麼事,他媽得跑過來罵她成什麼樣。
即便這樣,她依舊站在那裡,木木地,袖手旁觀的。
椅子上的人,不無示弱地看了她一眼,終究出聲,“圓圓,幫我一下。”
慄清圓無動於衷,最後進裡,喊了護士來,請人家幫忙,幫季醫生把襯衫袖子套起來。
季成蹊沒等人家護士走過來,就輕而易舉地穿好襯衫,甚至當著人家護士的面,微微薄責置身事外的人,“我之前就說過的,你去當明星,絕對零緋聞。”
一點炒作都受不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慄清圓由他抱怨,再問他走不走,“我去找人送你回去。”
季成蹊突然揚高了聲,“你就這麼著急趕我走嗎?”
不闊的廊道裡,驟起一陣微信視頻的來電音樂,是阿黛爾著名的那首:
Sometimes it lasts in love, but sometimes it hurts instead.
站著一邊的人,始終油鹽不進,“這裡是醫院,我沒權利趕你走。”
“相反,我說過的,謝謝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無論是不是見義勇為,有沒有我媽,你還是要量力而為。畢竟,培養一個外科醫生不容易。”
“圓圓,你說這話是純純想跟我割席徹底,還是,你終究有點舍不……”
“別誤會。我就是字面意思,你們家培養你一個外科醫生不容易,尤其你媽,我不想到頭來,還被你媽遷怒什麼。”
“我知道。我那天在柏榕酒店的話,狠狠傷到你了,對不對?”
慄清圓並不答。他不想走,她就幹脆陪著他坐著。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手邊悄然放下他的包。
季成蹊見這樣不修邊幅的慄清圓,毛毛躁躁,她十六歲的時候都沒有過這樣。
那時的她,靜而不卑。卻永遠是漂亮的,像她媽媽精心養護出來的洋娃娃。
好像有點木訥,可是不經意間,你沒看到的角落裡,她又那麼優秀地獨坐著,沉思著,發言著。也會和朋友玩得瘋癲忘記歸家。同樣少年志氣的季成蹊,覺得慄清圓出塵的驕傲,甚至有點瞧不上他。
她考上A大,季成蹊從他叔叔那裡得知的消息,兩個人在q上聊了一晚上。
季成蹊記不得恭喜了她幾次,總歸,她再三強調:你剛才說過了。
是麼。可見,我是真的替你開心呀。
那頭,許多沒有回復。
直到第二天,她回消息給他,昨晚睡著了。
季成蹊為此失落了一整天。他後來無數次跟她提過,我每次鼓足勇氣想跟你說點什麼,你總有本事叫我回冰箱裡待著。
而事實上,他們正式確定關系的那天,季成蹊送她回去,貿然地親了她。慄清圓回頭來喊他,告訴他,明明這些年,她一直在等這一句。明明她才是抱著手機等到電量為0的那一個。
季成蹊永遠記得那天的慄清圓多麼的莽撞但是勇敢。
他也不知道,怎麼就把她弄丟了。或者就是她永遠這麼驕傲,出塵,甚至遊離。明明這一刻,她在他眼前,即便素面朝天,還是如珠如寶地發著光。
“圓圓,我們、”
“季成蹊,我說過,不要說什麼更不要做什麼,叫我徹底瞧不起你。”慄清圓斬釘截鐵。
“為什麼?”
“你說呢?”慄清圓針尖對麥芒的敏銳。她面上的情緒,當真冰霜一般。“你如果認為我會因為你替我媽挨了一刀,就有了和我回首的資本,那麼,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你可以在我身上,隨便哪裡也劃一刀吧。”
“圓圓,你這樣是為了你那個富二代嗎?”
慄清圓突然不快地投來一眼,正因為她半天無動於衷的冷漠,提到某個人,她才有反應。這更叫季成蹊失控,甚至發作,他抱著自己的臂膀,忽地來了句,“我能問問你,你和我那樣果斷的提分手,是不是也有那位盛名的馮先生緣故?”
“誰告訴你的?”慄清圓不禁嘲諷起來,“你都知道人家姓甚名誰了,為什麼還這麼一知半解呢,都這麼揣測了,為什麼不去和他打一架呢,畢竟我也有出軌的嫌疑了,不是嗎?”
季成蹊忽地低下頭去。他有時候真的很害怕這樣越吵架越清醒的慄清圓,他這些年就是怕了她的清醒。他也承認,他這些憤懑不傾訴出來,他這輩子都不會舒坦的。“圓圓,這不像你,你不是能無縫開始的人,你不是!”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你手機號碼最後也拉黑嗎?就是怕這天,我怕對你最後留戀的那一點人品都給彼此不該再見面的碰面而耗光了。很不幸,你耗光了我最後一點留戀。我就無縫開始了,你滿意了吧。”
“季成蹊,我再沒你心中那麼忠貞不移,也沒有對不起你。你還不明白嗎?我就不懂了,你是怎麼好意思朝我說這些的,你是死了嘛,還是我丈夫,我和你分手,我還得為你守上幾年的貞節牌坊了,好不好?”
對面的季成蹊眼見著圓圓認了真,甚至情緒高敏起來,他怕她生氣,更恨自己口不擇言,忽地站起身來,朝她幾步而來,什麼尊嚴、目光都不顧了,俯下身、單膝點地,垂首來端詳她。四目相對裡,一面道歉,一面懇求,“對不起,圓圓,是我該死。可是我始終不相信,也很氣餒,我寧願你是為了報復我,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和你認識十年,我不相信,你這麼快就能把我忘得幹幹淨淨。”
“我不會忘了。我這輩子都會記得,我的初戀叫季成蹊,但是他跟你無關了。”
“圓圓、”
“別這麼叫我了。”冷淡的人,靜靜站起身來,她想去跟護士借手機打個電話,要店裡的員工幫她把手機送過來。無論如何,她陳情,感謝今天包括之前在醫院她前男友袒護甚至以身相護她媽媽。可是,她除了言語或者買禮物的酬謝,她做不來別的償還了。
就在慄清圓借過護士的手機,才要撥號碼的時候,季成蹊伸手來按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對他死心了。那麼,他輕蔑地問問,“你喜歡那個人什麼呢?圓圓。你才跟他多久!!”
“你要聽實話麼?”
“……”
“實話就是你口中的富二代。”慄清圓這一刻,有著痛心疾首的報復快感,她覺得這樣說,她痛快極了,用他們在意的、自卑的,狠狠地還擊回去,“對,我嘴上清高,但是內心照樣虛榮;我很享受他給我買東西眼睛都不眨的那種感覺。這是我在你這,永遠體會不到的。還有、”說話人原本是要說,即便他時間比你矜貴,可是他依舊願意擠出來陪我,就這一點,你就永遠輸了。
話沒出口。
身後一陣皮鞋的踱步聲,慄清圓甚至都沒來得及回頭看清來人。隻見一道身影,風塵僕僕之態,徑直過來,把他們這樣按著手的曖昧行徑,一把摘開了。順勢歸還了人家護士的手機。
慄清圓看清馮鏡衡的正臉,嘴巴張得雞蛋大,她來不及說什麼,人高馬大的人就把季成蹊狠狠推開了。
搡得正是季成蹊受傷的那隻胳膊。慄清圓才要喊住什麼,聲音略微嘶啞的人,按捺的聲音警告她,“你說一個字,我就動手一下。我可不是慄老師,也不是什麼醫生,我沒道德的。”
季成蹊趔趄了下,再站定的時候,情敵會面,當真憑著本能便能辨別。他甚至心生輕蔑,所謂的實業家二代目,也不過如此潦草甚至不修邊幅。
對面的馮鏡衡卻大度得很,他怪自己的助手,背調半天,都沒給他看過照片呢。果真,他一面攬著女友,一面誇她的眼光好,“這輩子大概到八十歲,找男人的眼光都不會多差的。哦,我是說皮囊。她這個人的審美也隻到膚淺地步。你指望她看明白裡子,狗屁,她還沒及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