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皇後隻想回家 4070 2024-11-27 17:42:13

在我被廢,正式遷居長槐宮的那一天,謝祈安和他新立的皇後,正在受萬臣朝拜。


我的侍女滿目悲戚,她希望我重奪寵愛,打臉心機女,虐夫火葬場;我的私衛滿腔憤慨,他盼望我復仇而歸,將欺辱我的人踩於腳底,獨享高位。


而我,我不想這些,我隻想回家,回到我現代真正的家。


我算算日子,快了。


1


我的記憶是在初見洛隨時恢復的。


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紅衣綸巾,著黑胄,持長槍,威風凜凜地站在謝祈安身邊。


而彼時的我,已經跟隨糧草車馬,跋涉了一千五百公裡,不免風塵滿面。


但時隔一年終於見到謝祈安的喜悅,讓我難以顧及這些。


我心焦地站在梁行策身邊,終於等到作為糧草官的他和正軍主帥洛隨完成交接。


正準備開口,卻先等到了洛隨的一聲訓斥:


「行策,你身邊這位小兄弟,未免過於無禮。從剛才開始便一直目光灼灼直視殿下,簡直放肆!」


洛隨嗓音清亮,不怒自威。


我和梁行策皆是一愣。


下一刻,卻見謝祈安眸色溫柔地看向洛隨,語帶笑意道:


「阿隨,你太過小心了。能站在行策身邊這個位置的,必不可能是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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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間如冷水澆頭。


心想,是我這男子身裝束太好了?還是一路塵土掩了面?竟讓謝祈安認不出我。


然後我發現,那股恍惚,並不是情緒突至帶來的,而是我確確實實的,頭疼。


我勉強壓下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沉默著低下了頭。


畢竟謝祈安自己認出我,兩廂歡喜是一回事;列陣在前,攀談兒女私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梁行策也隻是潦草幾句應對了過去。


大概是見梁行策神色不對,以為是舟車勞頓所致,幾人便匆匆回了營帳。


謝祈安告誡梁行策好好休息一番,靜候晚上的佳宴。


這是行軍的規矩,每一次糧草新至,必要敬酒以告神明。


而從始至終,謝祈安沒有看過我一眼。


當天到了營帳,我就已經想起在現代的一切了。


這些記憶,並不是一直跟隨著我的,而是彼時突如其來,洶湧而至。


太過於新鮮、炙熱了。


以至於輕易地就淹沒了我十六年古代的經歷,讓我無比清楚、不會有任何偏差地意識到,我是梁恣意,是母父親希望我一生不受束縛,行看盛世萬千的梁恣意。


而不是南淵國內閣宰相府的小女兒,梁姿宜。


我坐在粗糙的草墊上,身邊是往來攘攘的糧卒。


在沒有特殊批令前,我和無名小卒一樣,隻能置身卒帳。


但我絲毫聽不見他們的喧鬧。


我滿心在想的都是,如果要回去,隻需再等一次熒惑守心。


2


無心應付謝祈安,所以我撒著嬌請求梁行策不要袒露我的身份。


於是那幾天裡,我旁觀著洛隨和謝祈安同進同出。


其實他們之間並不算過分親密,畢竟在軍營當中沒有那麼多計較。


可我記得謝祈安其實是個很計較的人。


他不會允許尋常的人觸碰他的身體。穿衣起居,皆是親力親為。


我幼時,與他相識於上林書院,那時他還不是太子,隻是大殿下。


一眾的皇子公主中屬他容貌最盛,也最有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並不是他身為殿下的盛氣凌人,而是即便他溫和地對你笑,你也能感覺到他眼底並無親近。


後來我三哥梁行策被選為他的讀伴,家中又隻有我和梁行策還小,需在上林書院進學,我便也漸漸與謝祈安熟悉起來。


才知道,謝祈安五歲時,其生母病逝,臨終前抓著他嘔血不止。


從寢殿裡出來時,他滿身都是鮮血,自那以後,再也不願讓旁人過多地觸碰他了。


大概是無論我有沒有現代的記憶,都沒有擺脫我顏狗屬性的原因,我一直堅持不懈地想要與這個漂亮哥哥親近。


與謝祈安相識四年後,我終於在十二歲時,打破了他的規矩。


我可以伸手拉著他的衣袖,扯亂他佩戴的穗子。


上京獨我一份。


現在,或許是行軍在外,很多東西無法講究。


他也會允許洛隨幫他調整甲胄,也願意在洛隨面前低頭,讓她幫忙拂去頭上草葉。


不可否認,我心中有一絲酸澀,但那是來自少女梁姿宜的委屈情緒。


而我本身對洛隨並無嫉妒之心。


甚至我私以為洛隨是一位奇女子。


她生於封建王朝,卻能利用南淵寬松的風氣,掙脫了束縛,走上千年來以男性為主導的戰場。


她是這片土地有史記載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也是第一位創立女子軍隊的女將軍。


我自認,即便是讓我帶著記憶重生,我也做不到這一切。


我佩服,且敬仰她。


可如果她看向謝祈安的眼神不帶有綿綿情誼,她不喜歡謝祈安,就更好了。


因為謝祈安和我已有婚約。


我們原本應該在我十五歲及笈後就完婚,卻因為與蠻戎的戰事推後。


等這次結束回京,我和他便要舉行典禮。


洛隨喜歡謝祈安,如果不和他在一起,便是愛而不得;如果要和他在一起,便隻能為太子側妃。


側妃隻是妾室更好聽一點的說法。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希望會是洛隨的結局。


這樣一位光風霽月、眉目朗朗的女將軍,她的生平應該寫在南淵的正史上。


我不想她,隻能被記載於皇室族記裡;更不想她,重蹈歷史上魚玄機的覆轍。


3


在我還沒完全想好回京後應該怎麼辦時,梁行策頻頻向我望來的眼神,以及格外多的特殊關照,太過明顯了。


所以在啟程回京前,我還是沒能藏下來。


謝祈安一臉愧色,他大概以為我之所以始終沒有前來相認,是因為氣他一開始沒有認出我來。


一路上謝祈安哄了我很久。


確實,如果是梁姿宜,一定是生氣的,或許恐怕已經委屈得哭了。


但是我的確是沒有太大的感覺。


十六歲的梁姿宜或許看不出來,但是二十歲的梁恣意怎麼會不懂呢?


如果謝祈安在這四百一十六天裡,惦記在上京的未婚妻,怎麼會一封書信都沒有?


如果他在邊關的夙興夜寐裡,有片刻分神想過,這麼久沒見的心上人過得好不好,又怎麼會第一下開口便是哄人,而不是問一問,這一路風雨兼程累不累、可有受傷。


如果他也和梁姿宜一樣,常常回想過往相處的點滴,以此慰藉思念,又怎麼會在第一眼見到時,竟認不出來了。


……


我不需要問他為什麼對著梁姿宜虛情假意。


梁相的權勢,皇族的考量,文武的平衡,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也無意替梁姿宜問一句,這幾年來的情誼是否全然作假。


總歸少年少女的朝夕相處不作假,真誠以待也總有心動時刻。


隻是,太淺薄而已。


淺薄到不過四百多天,便已經拋之腦後。


我不敢和謝祈安過多相處,我怕他看出我對他已經沒有了愛意。


那樣我將無法向他解釋,我為何會為他奔襲千裡而來,又突然對他不再心許。


但這樣一來,我的表現就顯得異常冷淡了。


在眾人看來,多少是有點不知好歹的。


梁行策私下悄悄來找我談話,告誡我莫要恃寵而驕,畢竟當今聖上年邁體衰,如無意外,謝祈安這兩年就要即位了。


這話在旁人聽來,或許會生出許多其他意思。


但我心裡知曉,梁行策沒有半點彎彎繞繞,一心一意都是在為我考慮。


4


我和梁行策隻差了一歲,從小一起長大。


幼時都是極其活潑的性子,兩個人一遇上,就要鬧得家裡雞飛狗跳。


我不愛叫他哥哥,他也沒有把我當妹妹謙讓。


到族學啟蒙時,我們都還常常打架,彼此經常鼻青臉腫。


轉折是八歲正式進學以後。


南淵雖然風氣開放,上層的貴子貴女皆可與皇族一同進學,但男女也到底是分開的。


有一天梁行策約了一幫小郎下學後去蹴鞠,來不及跨院找我,隻交代了另一位同窗來告知一聲,便走了。


上林學院提倡自立,是以家在皇城附近的貴族皆是步行歸家,家裡長輩也並不會安排馬車來接送,年紀小的頂多是派小廝、護衛來陪同回家。


雖然梁行策才九歲,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早已滿皇城亂跑了,所以家裡也放心由梁行策每日帶著我回去。


那位同窗並沒有說清楚,我隻默認梁行策是要我等他蹴鞠歸來,再一同回家。


於是出了宮門後,我找了街邊最近的茶攤,邊寫課業邊等他。


而梁行策那廝,蹴鞠結束後便直接回了家,沐浴、更衣,又吃過飯、寫過課業。


直到我院子裡的丫鬟過來,要接我回院子就寢了,大家才發現我還一直還沒有歸家。


彼時已過了上京的宵禁時間,因此除了衙門,相府還驚動了禁衛軍。


畢竟相府邸的千金走丟,甚至可能被拐賣,可不是小事。


最後找到我時,我正倚靠在打了烊的店門口睡著了。


小小的一團藏在陰影裡,以至於巡邏的衛兵此前都沒有發現我。


梁家在小輩的教育上是極其重視的,小事上打打鬧鬧無所謂,但絕不允許兄弟阋牆。


手足恭親是不能越過的底線。


因一晌貪玩竟差點弄丟了幼妹,就成了不可以輕易原諒的錯誤。


我飢腸轆轆正吃著宵夜的時候,就聽見鞭子破空而響,以及梁丞相怒斥的聲音。


驚得我放下碗,便跑了出去。


我雖然在又餓又冷的時候,心裡怒罵過梁行策,可到底也是因為我在等待的時候睡過去了,否則眼見要宵禁了,我肯定也就自己回家了。


因此不能全然算是梁行策的錯。


等我邁著小短腿跑到時,梁行策背上已經有三道鞭痕,道道見血。


眼見第四道鞭子便要落下,我大喊著:「爹爹,不要!」想也沒想便跑上去抬手攔下。


到底是年紀小,總會做出一些傻動作。


就像明明知道鞭子很疼,但是為了阻止,驚慌的一瞬間仍會忍不住用手去擋。


鞭子落下的剎那,整條胳膊便滲了血,一瞬間周圍的人都驚愕住了,好半晌才著急忙慌撲上來救治。


當時的我也是愣了一下,甚至和呆愣著看過來、滿臉鼻涕眼淚的梁行策對視了一眼,才感覺到劇痛無比,開始嚎啕大哭。


最後以我擋了一鞭,差點傷及筋骨,三個月無法動筆為結局,了了此事。


就在這件事之後,梁行策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哥哥,要愛護妹妹,凡事都開始讓我三分。


我自然是樂意至極,毫不客氣地使喚他。


5


在我追謝祈安的幾年裡,梁行策也是提供了許多助力。


就像這次也是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梁行策終是答應帶上我。


我們都做好了回府受罰的準備。


但沒想到回了京,謝祈安親自到相府和梁相相談了許久。


最終梁相對我和梁行策這次的行動還是輕拿輕放了,隻給了我十日禁足。


可我內心巴不得梁相將我禁足三個月。


因為我和謝祈安的婚期就定在了三個月之後。


其實大婚的所有東西早就從前年就開始置辦了,即便是抵京當天就辦婚宴都沒問題。隻是三個月之後是司天監算的近期最好的吉日。


南淵並沒有什麼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見面一說,按照我以往的性子,定要三天兩頭去找謝祈安。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想嫁給他了。


令我煩心的是,距離下一次熒惑守心的時間,至少還要一年。


熒惑守心,指的是土星、火星以及天蠍座最亮的行星心宿星,三星一線。


每隔十五至十七年才出現一次。


現在是六月份。


對照司天監記載,距離下一次熒惑守心,最近是五個月後,也就是今年十一月份,運氣不好,可能要等最長二十九個月。


按照平均十六年一次來算,我至少要抱有等待十一個月的預期。


在我知道自己注定要離開,並且現在已不再愛謝祈安的情況下,我無法做到還要和他成婚。


否則我和虛情假意的謝祈安,又有什麼分別呢?


我不想讓自己經歷一遍古代生活,便成為一個可以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虛與委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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