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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驚蟄 3434 2024-11-27 17: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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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人有意在城中轉來轉去,繞了東城繞西城,他們長在鄉間,日日都要走山路,腳下有力,可把清源清正累得夠嗆。


      倒也不是瞎轉,而是讓小小看城中哪家清淨平和,謝玄暗暗記下門戶,預備頂著土地公的名號去當散財童子。


      轉了大半日,買下各色彩紙、剪刀、針線、蠟燭和零碎布片。


      身後那兩條“尾巴”越咬越緊,一刻不放,看著師兄妹二人進了春來客棧。


      謝玄特意要了一間靠街邊有窗戶的屋子,進屋就大開了窗,在窗前呼喝小二去買糕點切肉,還拍著包裹:“道爺我有的是錢。”


      清源清正藏在街市檐下,目光緊緊盯著謝玄小小這間屋。


      謝玄心中冷哼,“啪”一聲關了窗,這二人夜間不來便罷,要是敢來,非嚇得他們滿地打滾不可!


      小小坐在桌前,鋪開彩紙剪子,她問:“剪些什麼模樣的?”


      “什麼嚇人剪什麼,別給他們留膽兒。”


      小小舉著剪子彎眼一笑,照著那個吊死女鬼的模樣,剪出一個個人形來。還在每個形態各異的小紙人嘴上,都用針縫上一條紅布剪成的長舌頭。


      兩人自離開家鄉,已經有許久沒起過這玩鬧的心思了,小小沒一會兒就剪了十幾個出來,自己也覺得剪得好,拎起紙人拿給謝玄看:“師父看見了,一定會誇我的。”


      謝玄看她這樣高興,也跟著開懷,作弄那兩個道士倒放在其次,小小開心才更要緊,他也拿了張紙,隨手剪了個歪七扭八兩個人兒。


      比給小小看:“這個是你,這個是我。”


      兩個小人站都站不起來,歪嘴斜眼很是難看,謝玄自己看了都覺得不成樣子,揉成一團扔進紙堆裡。


      小小取過一張新紙,用同一張紙剪出兩個小人。


      一個高些,一個矮些,都梳著道士頭,兩個紙人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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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玄拿在手中細看,越看越覺得像,果然活靈活現的,取筆磨墨,在兩個紙人身上畫上符。


      把大的拿到嘴邊呵口氣,落地這小紙人便活了,歪歪扭扭跳動起來。


      小的那隻紙人送到小小面前,讓她吹上口氣。


      兩個紙人見面便親親熱熱挨在一塊,大紙人兒跳到小小的鞋面上,又伸手去拉小紙人。


      一大一小手牽著手,順著小小的褲管往上爬。


      小小坐穩了,一動也不敢動,看它們爬得十在吃力,伸出手攤開掌心,兩個小紙人便跳到小小的手掌上。


      小小將它們送到桌面,大紙人牽著小紙人衝小小作揖。


      等小小剪紙的時候,兩個紙人便幫她抬剪刀,謝玄畫符的時候,兩個小人兒又幫他推墨盒。


      直到掌燈,那兩個紙人累得氣喘籲籲,往紙堆中一躺,沒力氣再動了。


      小小心疼它們,把它們捻在手掌上,放到枕上,讓它們倆也相互抱著睡著,還用方帕做成小被子,把它們倆蓋在被中。


      想了想,把謝玄剪的那兩個從紙堆裡翻出來,壓平了夾在衣裳裡。


      三更時分,隻聽窗稜輕輕一響,屋外有人攀上了窗戶。


      謝玄聞聲即醒,閉眼假寐,鼾聲一長一短極有規律,讓屋外的人以為屋內兩人還在熟睡。


      窗紙被輕輕戳了一個洞,屋裡黑洞洞的,清正眯著眼往屋裡看,隻見床帳垂落,道:“這小賊倒舒服,白白佔著一個,咱們要想開開心,還得往妓館去。”


      謝玄聽見,勃然大怒!


      清源示意清正低聲:“聽說蔣家給了這兩個小騙子十兩銀子,他們身上肯定不止這個數兒,咱們哥倆正好發一筆財。”


      十來兩銀子,可夠去妓館摟著粉頭吃幾頓好酒的了。


      壞了法袋,師父必要懲罰,不如替師父把東西帶回去,兩個雲遊的野道而已,丟了東西就算知道是他們下的手,也不敢惹上一陽觀。


      謝玄兩隻手環抱著小小,他一醒,小小也跟著醒了,她的眼睛,白天迷迷蒙蒙,夜裡卻分外清明,屋中一切纖毫畢現。


      窗格輕輕一響,兩人推窗入屋。


      睡在小小身邊的兩個小紙人也醒了,紙人謝玄拉過帕子,把自己和紙人小小藏在裡面。


      兩個道士在屋裡找了一圈,回身看見謝玄的竹簍擱在床下,見這模樣,更覺得這簍裡藏著許多銀兩。


      兩人躡手躡腳走到床邊,伸手到床下勾那個竹簍,隻覺床帳一動,還以為是謝玄醒了,可他鼾聲不停,就又放心去摸竹簍裡的錢袋。


      摸到石綁綁的一個布袋,捏在手裡仿佛散碎銀子,急忙忙要把錢袋拖出來,手指上一痛,似被什麼尖嘴東西啄了一下,“哎喲”一聲痛叫。


      兩人鬧出這個動靜,床上兩人竟然沒醒,謝玄也沒了聲息,不禁狐疑起來。


      一人挑開帳子一角望進去。


      就見一個披頭散發的長舌女鬼,兩隻細長鬼爪按在謝玄胸口,長舌頭懸在他臉上,正在吸食他的陽氣,越是吸,他的面頰就越是癟進去。


      清源清正倒抽一口氣。


      女鬼聞見了生人味道,旋過頭顱,見是兩個年輕男人,瞬間松開謝玄,眼中紅光一閃,飛撲出簾帳。


      兩人瞬間傻眼,這……這莫不是索了蔣文柏性命的女鬼?蔣文柏的死狀,兩人今日才看過,記憶猶新。


      清源當場腿軟,跌坐在地,眼看女鬼鮮紅的舌頭就要卷上來,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女鬼趴在他身上聞來聞去,似乎是當場被嚇死了,又抬頭追尋起另一個。


      清正兩隻手哆哆嗦嗦結印,口中驅鬼法咒還沒念完,頸間一涼,女鬼的舌頭卷了上來。


      他閉著眼睛,胡亂把身上的東西往外扔,混亂之中也不知扔了什麼出去,一下把“女鬼”打在牆上。


      推窗要跑,就見剛剛昏倒的清源一條腿已經翻出窗外,原來他是裝暈閉氣,讓女鬼以為他死了,找清正當目標。


      兩人從二樓跌下去,摔在青磚石上,這一條街上都是飯館鋪子客棧,最怕的就是夜裡進偷兒。


      一聽見動靜,那些守鋪子的伙計,灶下留火小二全都披衣起來察看,遠遠還有人追了出去,一條長街的燈火都點亮了。


      謝玄小小跳出帳子,趴在窗沿,伸著兩個腦袋看清源清正一路逃蹿,謝玄哈哈大笑。


      笑完了對小小道:“走,咱們辦正事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


      紙人謝玄:我保護我師妹。


      小·無名英雄·守財·紙鶴:啾啾啾啾(是我啄了胖道士的手)


      土地公:蹲在神臺默默等香火


    第11章 攬香火


      謝玄原以為一陽觀的名頭這麼響亮,清源清正又跟著蕭真人學道,多少該有些真材實學,要是一下從帳中飛出個女鬼來,必然是不信的。


      這才反其道而行之,叫他們先看見“女鬼”趴在他的身上吸陽氣。


      沒想到這兩個草包這麼沒用,才看見一隻女鬼就嚇得這個樣子,後頭預備的十幾個紙人都還沒派上用場。


      長街燈火亮了一路,還有城中巡夜兵丁衝去抓賊,謝玄和小小腦袋擱在窗沿上,看那兩個胞包抱頭鼠竄。


      等燈火漸息,謝玄背起竹簍,輕悄悄跳下去,又反身接住小小。


      兩人趁著夜色,潛入池州城西。


      城東是富戶,城西是平民,白日裡他們粗看了幾家,俱是宅頂之氣清正平和的,先給這幾家送錢。


      小小掏出紙剪的土地公,謝玄落筆成符,衝紙人吹一口氣,紙人輕飄飄飛過土牆,到人窗前一停,將銀兩擺在門前。


      拐杖“篤篤”叩一兩聲門,等人出來開門,紙人便退到牆邊。


      夜晚燈火又黯,隻能看得清一個輪廓,分辨出是個柱著拐杖的老人,謝玄拉小小藏在牆後,適時叫了一聲:“土地爺!”


      窗臺上,水缸邊,落下幾塊碎銀,正解了這幾家的燃眉之急。


      第二日一早,池州城的人就不再傳蔣家女鬼索命的事兒了,反而談起土地爺顯靈威,賜下金銀救病救急的事兒。


      小小坐在豆花攤上,用勺子舀著豆花,一口一口吹涼。


      謝玄要了兩屜蒸餃,翹著嘴角聽了兩耳朵。


      “糖水攤那個宋寡婦,逼債的欺她們娘倆孤兒寡婦,都把人牙子領到家門口了,說是今兒就把那丫頭帶走,昨夜裡土地一顯靈,這回可不必賣女兒了。”


      “我聽說了,是白雪香不從良,要買了女孩子去調教,宋寡婦今日攤子都不開了,一早就帶著女兒去土地廟酬神了。”


      師兄妹兩個相視而笑,謝玄心中得意,還與人對談兩句:“當真是土地爺顯靈?”


      那人聽他口音就是外鄉人,見他不信,越發認真:“自然是土地顯靈,好幾家人都看得真真的,就是土地爺的模樣,今日一開城門,幾家都去燒香了。”


      有說宋寡婦平日虔誠,土地爺才會顯靈保下她女兒。


      還有劉老頭一家,病得抓不起藥了,土地爺一給就是一個銀錠子。


      謝玄贊嘆一聲:“池州的土地竟這樣靈驗,那咱們也要去拜一拜,出門在外也好保佑平安,最好啊,是能請一張畫像回去。”


      連他這外鄉人都要去拜了,豆花攤子上的人紛紛商量著要去拜土地,去一陽觀回回都要抽一筆香油錢,拜土地公可沒這些規矩。


      何況蕭真人才鬧出作法不靈的事,拜真神可不比拜人有用。


      土地公躺在神臺上大睡,迷迷蒙蒙打個哈欠,聽見廟門外有動靜,眯起眼睛一看,廟門陸續陸續來了一波人。


      土地公一下坐直了,近幾年來除了小小和謝玄就隻有那個女鬼來過他的小廟,沒了供品,連老鼠都不來偷吃了,怎麼今天這麼多人。


      打頭是個戴孝的婦人,臉色憔悴,手裡挽了個竹籃,身邊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兩人一進廟門就下拜,女孩從竹籃中取出清香,跟母親一起點香磕頭:“土地爺救我女兒出火坑,就是救我們母女兩條性命,我已請了您的畫影供奉,家中雖貧,也絕不斷了您的香火。”


      丈夫欠債,人一死,債便落到母女倆身上,利滾利,光賣糖水怎麼夠還。


      討債的拿出張契約,上面按著丈夫的手印,說日子到了還不出錢,便要把女兒抵給他們。宋寡婦昨兒夜裡已經預備下拌了耗子藥的甜糖水,母女兩一起尋死。


      若不是土地公的拐棍敲門,今日已是身在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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