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問霍詢：「你要聊什麼？」

「奶奶說，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霍詢語氣急切，「這是真的嗎？」

如果他不相信霍奶奶的話，我想他也不會特意飛到港城來見我了。

「是真的。」

從前不告訴他是因為知道他不在乎，而現在他既然已經知道，也就沒有再瞞著的必要。

我問他：「你是因為孩子，才特意飛來港城嗎？」

霍詢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

他望著我，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冉青，你離開後，我一直很想你。」

這句話讓我莫名笑出了聲。

我的反應，讓他臉上的表情更加落寞。

「我說的都是真的，以前我隻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你，不管你信不信，我心裡早就有你。」

我繼續笑著，像他從前無數次嘲笑我那樣。

「霍詢，別太執著於已經失去的東西。

「無論是我，還是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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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霍詢的那個孩子是意外懷上的。

霍詢說過他不會碰程念以外的女人。

所以那次跟我發生關系是因為他喝多了，而當時我得了重感冒，根本無力反抗。

第二天醒來時，霍詢已經離開。

我忍著身上的酸痛，爬起來又吃了一次感冒藥，最後再次昏睡過去。

直到幾個月後奶奶發現異常，帶我去醫院檢查後才發現已經懷孕。

「那次過年你心情不好，失手將我推進水裡。你覺得我會遊泳，能自己起來，所以轉身就走了。

「但那是冬天，身上的衣服很重。懷孕後我又總是生病，費了好大勁才勉強上岸。

「後來去醫院，醫生說我在冰水裡待太久，建議我放棄那個孩子。

「那天我本來是想跟你說我懷孕的事情，想問問你要不要留下那個孩子。」

霍詢瞳孔猛顫。

「我……」

他嘴唇嚅嗫，望了我好半天才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知不知道其實不重要。

以他當時對我的態度，就算他知道了，我想他也不會留下那個孩子。

「沒關系，這些都過去了。

「一個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沒出生也許才是幸運。」

我看著他，笑了笑。

「霍詢Ṱŭ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如果沒有的話，能不能離開？我要休息了。」

霍詢聽得出我是在趕他走。

他緩慢轉身。

在他推開房間門時，我又出聲叫他：「霍詢。」

霍詢迅速回頭看向我，滿眼期待。

「虞泊希應該就在外面，你幫我叫他進來。

「謝謝。」

我看著霍詢眼裡的光一點點消失。

他自嘲般笑了笑。

「冉青，他不叫虞泊希。」

霍詢回頭看了眼剛過來的虞泊希，繼續對我說道。

「他姓紀，是港城紀家的獨生子。

「你跟他認識很久了吧，他連自己的真實姓名都沒告訴過你嗎？」

看見虞泊希臉上逐漸僵硬的表情，我便知道霍詢說的應該是真的。

霍詢離開後，虞泊希。

不，應該是紀泊希，他將我攙扶到床上。

我對他說：「謝謝，晚安。」

但紀泊希卻依然站在我床邊，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問我：「冉青，你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

我搖了搖頭：「沒有。」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更何況我和虞泊希的關系也沒有到必須互相坦誠的地步。

08

電影在港城和大陸同時上映。

我處理完港城的工作後，回了北城。

所有人都覺得這部電影大爆是一種僥幸。

但我卻在一開始就知道，這部電影一定能爆，出演女主角的我也一定能漂漂亮亮地打贏這場翻身戰。

不然我也不會舍得賣掉母親的镯子。

再見到紀泊希是在我回北城的第三天。

他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外，拖著行李箱，小心翼翼地問我：「冉青，能不能收留我兩天？」

忽然，我想到離開港城那晚我去找他和阿文道別。

聽見他向阿文傾訴：「冉青要回北城了。」

阿文白他一眼：「你還沒跟冉青表白嗎？」

「我怕太唐突，ţű̂⁹會讓她不高興。」

「阿希，你腦子這麼聰明，怎麼一碰上冉青就不靈光了？」

紀泊希嘆了口氣：「不知道。

「我對她總是太過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

他看了眼阿文遞給他的啤酒，搖頭拒絕，「不喝，冉青不喜歡酒鬼。」

阿文說：「她又不在。」

「她不在，也不能喝，怕她知道了會因此討厭我。」

我看著門外的紀泊希，無聲地笑了笑。

問他：「你來北城幹嘛？」

紀泊希說：「來追你，來告訴你，我喜歡你。」

他突然這麼直接，我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甚至第一反應居然是假裝沒聽見，想蒙混過關以此來逃避。

紀泊希仿佛看穿我的想法，他嘆了口氣。

「冉青，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才一直不敢向你表白。

「明明在工作上你都能大膽做出抉擇，但一碰上感情問題，你就會選擇逃避。

「我有咨詢過醫生朋友，她說你這種情況是因為曾經在感情上受過挫折，所以你用逃避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冉青，我來北城並不是要求你要同等地對我付出什麼。

「我隻是來告訴你，我喜歡你。

「你不必逼自己破開保護的殼，也不必有多喜歡我。

「我喜歡你就夠了冉青，你隻需要接受我的喜歡，享受我的喜歡就好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柔聲跟我道歉，「抱歉，我這樣會不會嚇到你？

「其實來北城之前我準備了很多想對你說的話，但一見到你我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看著他這副緊張不安的樣子，忽然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求愛者卑微，被愛者張狂。

我笑了笑。

退開一步，讓他進屋。

劇組打電話來讓我看熱搜時，紀泊希正問我想吃什麼。

「冉青，你看看怎麼處理，劇組這邊會盡力配合。」

等我打開手機時，網上已經是翻天覆地對我的謾罵。

幾年前霍詢的緋聞女友將我認作第三者的事情又被有心之人翻了出來。

【這種人品有問題的人怎麼還拍電影？】

【說實話電影大爆主要還是導演和劇本厲害，誰來演女主都能大爆。】

【冉青能不能滾出娛樂圈？】

以前無法澄清是因為賬號由助理管理。

但現在一切都把握在我自己手裡，我可以不用再沉默受那些莫須有的冤枉。

準備發博澄清時，我卻突然看見了霍詢剛發的聲明——【我和冉青是夫妻關系。】

時隔多年，他終於願意公開我和他的婚姻關系。

但我心裡卻再起不了任何漣漪。

我刪掉剛才打出的文字，重新編輯，貼出了我和霍詢的婚姻存續時間，以及離婚時間。

一時之間，網上輿論瞬間顛倒。

我看向正在準備晚餐的紀泊希，忽然說道：「紀泊希，我離過婚。」

「嗯，我知道。」

他輕聲回應我，說完又繼續處理食材。

至此，我便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跟他解釋什麼ṱũ⁾。

吃飯時，紀泊希跟我坦白了他的秘密。

「虞是我媽媽的姓。

「我爸不支持我拍電影，他不允許我用紀家的人脈，也不許身邊人借錢給我。

「他想逼我回家繼承家業，說我沒有拍電影的天賦。

「不得不承認，他說得還挺對。

「我確實沒有天賦。」

我不解地望向他：「胡說什麼？大家都說你是天才導演。」

紀泊希搖了搖頭：「那是因為有你。

「女主角是你，所以我才能拍好這部電影。

「冉青，有些人看不見你的光芒萬丈，卻給借了你一點光的我鍍上金身。」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見了紀泊希的退圈聲明。

他說：【我從來不是什麼天才，電影成功是因為我的女主角出演了我的女主角。】

09

憑借電影獲獎後，我的資源逐漸多了起來。

拜訪完前輩，準備離開時突然看見小區安保人員在圍捕一隻小貓。

我忽然想起了思念。

那隻小貓跟思念長得很像，連脖子上的圍兜都跟我以前買的一模一樣。

我想到什麼，上前去確認。

一見到我，小貓立即衝我喵喵叫著。

它從捕網裡掙脫，跑到我腳邊。

在看見小貓的身份牌後，我終於確定，它就是思念。

我問安保人員：「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它？」

安保人員聳聳肩，無奈笑笑。

他們什麼都沒說，我卻明白，如果讓他們帶走思念，隻怕思念會活不過明天。

我終究還是心軟。

帶著思念，去了霍詢的住處。

來得很巧，正好看見有人從霍詢家出來。

是賀昭。

好久沒見，他仿佛變了個人，看起來狼狽又頹廢。

我突然想到前段時間聽到的關於他用玩具槍去雲城搶婚的八卦。

霍詢看見我，急忙過來。

他說：「賀昭你認識的，他得罪了人，他家老爺子準備送他出國。

「所以今天來跟我道別。」

我對他朋友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隻是將思念交給他：「思念走丟了，我回來時剛好碰上。」

思念調皮，以前我照顧它的時候也發生過走丟的事情。

我以為這次跟以前一樣。

但霍詢卻厭惡地將思念丟開了。

「不是走丟。」霍詢不耐煩地踢了思念一腳。

「是我不要它了。

「你是因為它才跟我離婚的，你討厭它，那我也不要它了。」

他抬頭看向我。

「冉青，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這次沒有思念，我們重新好好過日子。」

我看著無比恐懼他的思念，心裡一片冰涼。

雖然我不知道思念遭遇過什麼，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但我清楚, 罪魁禍首一定是霍詢。

「不好。」

既然他不要思念，那我跟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帶著思念轉身離開。

開車時，思念一直趴在我腿上, 無論我將它推開多少次。

它突然變得很黏我，也會像之前對霍詢那樣，賣乖討好我。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打算養它。

我心軟又心狠。

傷害過我的，無論是人, 還是貓, 我都不會原諒。

「冉青。」

看見我的車，程念從院子裡出來。

我跟程念是在電影發布會上認識的。

她在後臺等了我很久, 見到我時情緒激動, 問我能不能合照。

她說：「冉青，我是你的粉絲。」

其實在看見程念的第一眼, 我就認出了她。

霍詢書房的抽屜裡至今還保留著她十六歲時的照片。

十六歲的程念跟三十多歲的她差別不大。

「這就是你說的流浪貓？」

程念摸了摸思念, 「這隻貓跟我以前送出去的那隻好像。

「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好好照顧我的小貓。」

我心緒一動, 忽然問她：「你給誰送過貓？」

程念的心思全在貓身上，隨口回我：「之前的一個鄰居。」

微風吹動我的發梢。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

可能霍詢也沒想到, 他在他的白月光嘴裡, 也隻是「一個鄰居」而已。

離開時，程念跟我保證：「放心吧冉青，我會照顧好它的。

「你也知道, 我超喜歡小貓。」

10

我跟霍詢離婚後基本跟霍家都斷了聯系。

但霍奶奶卻突然打電話給我。

她說她病了, 想讓我去看看她。

霍奶奶一直對我不錯, 她生病了想見我, 我肯定是要去的。

我問紀泊希：「有位很照顧我的長輩生病了, 你能陪我去看看她嗎？」

紀泊希求之不得。

他退圈後成了我的小助理。

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我。

直到見到霍奶奶，我才知道, 她生病是假的，騙我過來見霍詢才是真的。

霍奶奶說：「我知道這樣的把戲隻能騙你一次。

「冉青，霍詢說他知道錯了，他想見你, 他想求你給他一個機會。」

她說這話時，霍詢就站在她身邊，目光灼灼看向我。

我完全無視他。

拉著紀泊希向霍奶奶介紹道：「奶奶, 今天我帶了男朋友一起過來看您。

「他叫紀泊希。」

聞言，霍詢反應激烈。

「不可能！

「你騙我！」

他準備動手拉我，紀泊希立即擋在了我面前。

同時, 霍奶奶也攔住了霍詢。

「冉青，是奶奶糊塗了。」

離開霍家時，霍詢不依不饒地追出來。

霍奶奶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是你自己對不起冉青，她現在過得好了, 你放過她行不行？」

霍家的大門緩緩在我身後關上。

走出那扇門，裡面再怎麼鬧，我也聽不見了。

今天是個豔陽天。

紀泊希牽著我的手，問我：「你剛才說我是你男朋友？」

我目不斜視, 繼續往前走。

邊走邊回應他。

「嗯。」

虞泊希嘴角瘋狂上揚。

「冉青，我就知道。

「總有一天，我肯定會成功上位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