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煙快燒到指間了,謝枕書卻懶得動。他看著蘇鶴亭,直到再被蘇鶴亭親一親。長官不在乎天黑還是天亮,但他覺得這一刻的光很好,於是他說“我愛你”。
他開始常說這句話,為所有值得的時刻。
蘇鶴亭微微甩動尾巴,忍住笑容。他想到別的,便在夜風裡,悄聲詢問:“特許伴侶證好辦嗎?”
“特許伴侶證,又叫新世界合法伴侶證,是新世界01年由刑天頒……”小泡泡的聲音忽然響起,隔著門,給他們把伴侶證的資料背了一遍。
隱士“哎呀”一聲,不好再裝睡,隻能一骨碌爬起來,裝作尿急:“好黑啊,人怎麼都不見啦?”
蘇鶴亭:“……”
他抖了抖貓耳,決定放過這個夜晚。或許下次他應該更正式一點,先把隱士解決掉。
第185章 酒吧
隱士遁入衛生間, 半天不出來,蘇鶴亭便趴在欄杆上,說:“剛被追著跑, 好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問。長官, 教主在哪裡?出生地嗎?”
他知道珏雖然不再露面, 但還在懲罰區,隻有教主等人全部消失了, 像沒有存在過。
謝枕書把煙掐了,道:“不在了。”
蘇鶴亭一愣,竟說不出話來。他知道祝融折疊了空間, 但仍然心存幻想, 寧可認為教主他們是厭倦了無休止的戰鬥, 回到生存地做幸存者。不想大家真如小顧所說, 早已全軍覆滅。
謝枕書道:“再上線什麼都沒有,懲罰區也變奇怪了。”
他捏著煙蒂,眉間微皺, 似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
蘇鶴亭說:“奇怪?怎麼個奇怪法?你說來聽聽。”
謝枕書道:“我們都死了,幸存者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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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句話乍然聽起來不禮貌,卻陳述了一個奇怪的事實。實際上, 這件事蘇鶴亭也很疑惑。
半晌後,蘇鶴亭說:“我思來想去, 隻有無敵小樹能辦到這種事,但不知道它現在藏在哪裡……日記裡說它受傷了,主神還沒有放棄尋找它。”
找到珏是蘇鶴亭的目標, 可他的記憶仍然缺失了一塊, 以至於中間有些關竅他也還沒搞明白。其實記憶丟失這件事本身也很奇怪,因為按照目前的已知, 他“死”後就對主神沒用了,既然沒用了,主神又何必費心費力地把他的記憶分鎖起來?
他們在露臺上談話,小泡泡在室內轉圈圈。當它轉到第八十八圈,隱士終於從衛生間裡出來了。他打開門,探出頭,假意驚訝:“原來你們在這裡,我找了半天!”
蘇鶴亭說:“在衛生間待那麼久,你便秘?”
隱士道:“可不許這麼說,別咒我!”
這時,謝枕書將煙蒂丟進垃圾桶,道:“飛行器減少了。”
另外兩人都看向夜空,飛行器的數量確實減少了,但還有兩列分立,在來回巡視著城區。
隱士“咦”一聲,掂起自己的下巴,說:“武裝組的減少了,怎麼交易場的增加了?”
出於自保心理,他常需看人下菜碟,因此把市內各方勢力的標記都牢記於心,很少認錯。
隱士一個個數過去:“一,二……十六,總共十六架!”
這些飛行器都跟在武裝組後面,多半也是在找他們的。
隱士有些健忘,問:“我們沒得罪交易場吧?”
謝枕書道:“皇帝。”
隱士神色一變:“操,忘了這茬兒了,皇帝是我們殺的。”
蘇鶴亭糾正:“是錢警長指使人爆的頭,不是我們。”
隱士說:“那更說不清啦!一個拿槍的,一個拿錢的,他們沆瀣一氣,哪還會給咱們辯白的機會?這鍋搞不好一開始就打算讓我們背。”
蘇鶴亭一看到交易場的標記,就想起那些會自爆的獸化拼接人。他耷拉下一隻貓耳,道:“聯系媽媽吧,天一亮我們就去酒吧,可以在那裡碰頭。”
天快亮時,三人在旅館吃過簡單的早飯,悄聲離開了。巡查隊在主道徹夜巡邏,他們繞離主道,鑽入雜亂的小巷,由隱士帶路,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
一開門,酒吧內的喧鬧聲就撲了出來。隱士跨進去,喊:“媽媽!”
眾人哄笑,隱士一看,福媽還沒來,預定的位置上倒坐了個死人臉的蝰蛇。他臉一紅,忙說:“情急,情急,看我這冒冒失失的,沒看清人就喊了!”
蝰蛇正在血戰川麻,他叼著支煙,道:“哈批哎,媽啷個媽……”
他餘光掃到謝枕書,煙灰全掉褲子上了,屁股上像長了釘子,慌不迭地站起來。
“你,”蝰蛇硬著頭皮說,“你好謝哥。”
他從上次基地行動後就服了謝枕書,再也不喊全名。不過因為他以前跋扈慣了,又死要面子,突然要他當著這麼多人面認服,他還有些張不開嘴。
蘇鶴亭罩著外套,應道:“乖弟弟。”
蝰蛇竟然沒反駁,而是裝沒聽清。他把位置讓出來,小步挪到最角落裡,靠牆站著。
隱士拉開椅子,說:“怎麼是你小子?媽媽和佳麗呢?”
蝰蛇道:“一會兒來,她們說你人沒死就行了。”
隱士說:“差點哦,差一點點就死了。”
蝰蛇無語,想罵他,又不敢,便敷衍地“嗯嗯”幾聲。
他們圍桌坐下,蘇鶴亭說:“你眼睛好了?”
蝰蛇搓了幾下平頭,好使自己瀟灑一些,看起來不那麼落魄。他說:“福媽給我修的。”
眾所周知,福媽非常護短,在上次不惜代價追回蘇鶴亭那件事上就很明顯。即便蝰蛇背回阿襄是為了阿秀,福媽還是謝謝他,不僅替他修好眼睛,還替他做了一些零件改造。
蘇鶴亭說:“哦,能發光嗎?”
蝰蛇道:“發什麼?”
蘇鶴亭晃出尾巴,把尖稍切換成小燈,說:“發光,怎麼樣,我的亮吧?黑市唯一一條會發光的尾巴。”
蝰蛇:“……”
他欲言又止,幾秒後才憋出一句:“哦!”
酒吧內的燈光不亮,這是刻意營造出的昏暗環境,就是為了讓大家放松。謝枕書覺得隔壁幾個人都很眼熟,總有人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看。
老板送來幾杯酒,酒剛放下,便有人叫:“貓崽。”
蘇鶴亭罩起了貓耳,卻罩不住尾巴。他在酒吧內常遇見不愉快,當下轉過頭,眼神並不友善,道:“叫我?”
豈料對方舉起杯:“敬你一杯。”
蘇鶴亭始料未及:“哈?”
對方道:“你先殺了衛知新,又殺了皇帝,大伙兒得知消息後都要爽飛了。貓崽,今後誰找你麻煩,大伙兒就找他麻煩!”
原本吵吵鬧鬧的室內漸漸安靜下去,人都看向他們這桌。又一個人舉起杯,說:“自從來這兒以後,很久沒有這麼高興了。聽說衛知新死後,衛達總發瘋,哈哈!他媽的,他也知道愛兒子,我還當這群人都是冷血動物呢!”
有人道:“衛知新在鬥獸場弄死的人,咱們數也數不過來。別的不說,貓崽,你看我的這雙手,就是被衛知新設計搞廢的。當初他要我輸給申王,我沒應,結果還沒上場,就被他在現實裡給砍掉了。”
他們七嘴八舌,把從前在大老板那裡受的苦全說了。衛知新為保申王的排名,做了不少的孽,可他背後有衛達,又勾結刑天,把這些年敢抗議的拼接人全抓去了監禁所。最後人都消失了,衛知新卻半點事都沒有。
又一人說:“我雖然跟衛達沒恩怨,卻得過佳麗的幫助。那天在葬禮上,看到佳麗那個樣子,我真的心痛。他衛達死了兒子要人償命,佳麗沒了女兒卻該怎麼算?”
有人道:“怎麼算?嘿嘿,不怎麼算!刑天的屁股早歪上天了,他們吃人嘴軟,哪敢對大老板說個‘不’字?瞧昨天那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主神系統打過來了。”
“這狗屁日子不過也罷,反正如今的拼接人活著跟死了沒區別。”
阿襄的事情是導火索,這幾年被大老板拿去買賣的拼接人太多了,鬥獸場也隻講對自己有利的道理,打死的拼接人連屍體都要被徵收。如此日復一日,再老實的人也要生出反叛之心。
“敬他媽的,”他們喝了酒,喊著,“是時候跟這些爛人大幹一場了!”
一時間氣氛高漲,全是要跟刑天決一死戰的,倒是隱士,他平時最愛在這種場面上出風頭,今天隻向四周抱拳,連說了幾聲“謝謝”。
待一番應酬後,店內很是吵鬧。蘇鶴亭把酒拿起來,又放回去,用食指推到了謝枕書面前,說:“一會兒媽媽來,我不能碰。”
他不是怕福媽,而是怕自己一杯倒,錯過跟福媽商議要事的機會。
謝枕書拿起酒杯,輕碰了下蘇鶴亭面前的冰水,一飲而盡。他酒量是個迷,在新世界就沒有醉過。
蘇鶴亭問:“好不好喝?”
謝枕書道:“一般。”
蘇鶴亭便指了指自己喝過的冰水:“這個也給你喝。”
謝枕書再度一飲而盡,十字星微晃。他這次沒等蘇鶴亭問,就道:“很好。”
目睹全過程的蝰蛇:“……”
忽然,門響了。老板看過表,親自去開門。佳麗先入內,眾人紛紛與她打起招呼,她一一應了,回身等人。眾人逐漸停下喝酒,看著門口。
福媽彎腰,進來了。她今天一身黑,斜戴著頂華麗的黑紗帽,擋著半張臉,隻露著擦抹得當的紅唇。
眾人忙站起身,依次喊道:“福媽好。”
福媽抬起戴有紗質手套的手,表情冷豔。她沒讓老板立刻關門,而是叫了一聲:“進來。”
隱士說:“媽媽帶人了?”
就連蘇鶴亭都好奇起來,借著後仰的椅子,把目光投向門口。
“滴——”
機器移動的聲音,兩隻機械臂探進門,扶住門框,把自己的身體抬進來。它是個光頭,有數條機械臂,電子眼很亮。
“媽媽,”它唱歌,“啦啦啦,媽媽。”
蘇鶴亭的椅子沒踩穩,向後仰過去,被謝枕書扶住。兩個人都盯著這個機器人,像是看見了小怪物。
隱士忐忑地問:“你們認識?這誰啊?”
蘇鶴亭說:“醫……醫師?!”
機器人沒聽懂,它滑向福媽,卻不會剎車,直直撞到福媽腰上,又唱起來:“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