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準點狙擊 3976 2024-11-27 15:26:22

【小書很痛苦,在被換上神的骨骼以後,他幾乎無法動彈,需要注射大量的合成激素幫助他融合。他每天躺在病床上,一言不發,謝謹給他買了很多兒童繪本,可是我們太忙了,沒有人給他讀。】


【一年後,小書開始適應神的骨骼,可以借助特效劑下地走路了。但特效劑需要注射,而他背部可供注射的地方已經沒多少了。】


【植入後的效果顯著,小書的反應能力遠超常人,力量也是。】


【可惜我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實驗的成功,最近風聲越來越緊了。為了保護小書,我隻將此消息告訴了大教堂的引領者,他把小書視為神跡,必定會阻止統帥趕盡殺絕。】


【神書的第八百九十九條,我們是山與海的信徒。謝謹說,我們或許都來自一個已經逝去的時代,在那個時代,我們和北線是同胞兄弟,曾經共創過輝煌的歷史。因為對神的仰慕,我們紛紛走上了歧途。世界在毀滅中重生,又在重生後繼續走向毀滅,這是個永無止盡的輪回。】


字跡到這裡結束。


蘇鶴亭在瀏覽中湧上一陣窒息感,他心跳很快,帶著強烈的錐痛。在把千紙鶴放回去的同時,他在側面找到了兩個眼熟的筆記本。


——是36810的筆記本。


謝枕書把這兩個筆記本從詭異的玉米鎮帶了回來,裡面是有關北線聯盟14區實驗的記錄。


蘇鶴亭打開筆記本,在它們之間,找到了新夾進去的紙,上面也有字跡,應該是謝枕書寫的。


【36810,傲因,夜行遊女。】


【14區實驗,神賜實驗。】


這裡畫了個簡單的問號,謝枕書似乎在思考兩個實驗間的關系,但沒有得出結果。不過,他又寫下了“設計稿”三個字,並在“設計稿”的後面,連上了“燭陰”。


蘇鶴亭心有靈犀,幾乎是剎那間就懂了。


燭陰果然是半成品!


按照這些記錄,燭陰應該是某個時代的科技遺產,在南線聯盟被奉為山之神。他們原本想通過“神的骨骼”喚醒燭陰,卻沒有成功。但等到36810被抓後,南線人利用36810那些奇奇怪怪的設計稿,把燭陰缺少的部位給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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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東西不是原裝的,也不是專門研發的,這才導致燭陰脖子僵硬,無法彎曲,也無法轉動,看起來有拼湊之感。


蘇鶴亭心道:燭陰還不算完成,就算是為了繼續研究神的骨骼,南線統帥都不能現在殺了謝枕書。引領者,或者說天賜教也不會允許南線統帥殺了謝枕書。可他把謝枕書弄到哪裡去了?


正在蘇鶴亭一籌莫展的時候,城區的警哨再度響起,然後是密集的槍聲。想必北線人已經察覺了燭陰的不對勁,壓了進來。


蘇鶴亭返回客廳,他發現外面天黑了。不,不是天黑,是玻璃上倒吊著一個毛發柔密、漆黑如瀑的長臂女。


那面糊般的臉緊緊貼著玻璃,小口翕動,從胸腔中發出沉悶的哽咽聲。


“……回家。”


蘇鶴亭說:“怎麼又是你!”


夜行遊女腦袋下沉,脖頸越拉越長,臉在玻璃上擦出刺耳的聲音。它聽不懂人話,但和蘇鶴亭在玉米鎮遇見的傲因一樣,能夠檢測到黑豹芯片。


於是,它抬起兩個鋒利的下肢,發瘋般地砍起玻璃。


蘇鶴亭立刻轉身,他拉住門把手,但隨即聽到了樓梯裡有“嘭嘭嘭”的快速爬動聲。


——被包圍了!


蘇鶴亭反向拽門,把它鎖死。背後的玻璃先是龜裂,緊接著破開了。夜行遊女費力地把頭擠進來,挨了蘇鶴亭兩發子彈。


它哭得悽慘:“把孩子還給我。”


蘇鶴亭說:“你找錯人了。”


夜行遊女“哗啦”地壓碎玻璃,幾條刀鋒腿彈動,直接衝了上來!


第117章 子彈


蘇鶴亭躲掉刀鋒腿, 卻被夜行遊女的手臂打中。那力道極沉,把他打退,撞到了背後的門。


門“嘭”地巨響, 外面另一隻也到了, 開始甩頭撞門。


蘇鶴亭拉過門邊的小板凳, 擋住了夜行遊女又一次揮來的手臂。他被困在刀鋒腿和門之間,甚至能看到夜行遊女隱藏在毛發間的鋼齒口。


得快點離開這裡!


夜行遊女都出現了, 傲因也極有可能出現。一旦被這些機械怪物包圍,後果不堪設想。


蘇鶴亭轉過板凳,猛地砸在夜行遊女的頭部。


夜行遊女挨了打, 脖頸如滑滑梯一般下沉。它尖叫兩聲, 刀鋒腿在門上亂砍。


蘇鶴亭彎腰閃出來, 夜行遊女還要追, 他抬手開了一槍,子彈將夜行遊女的頭部打歪,它啞火般地張開口, 用手捂住臉,哭道:“……孩子。”


門外的撞擊聲越來越響,另一隻把腿插進門縫裡, 鉤住牆沿,想把門頂開。


蘇鶴亭迅速退到窗邊, 在門鎖破開的同時跳了出去。強風頓時拍在他臉上,把他的黑發吹得亂飛。好在獨棟不算高,他落在積滿雪的雨搭上, 翻了下來。


樓上的玻璃碎片掉落, 夜行遊女探出頭來看他。


蘇鶴亭拉開車門,說:“再見, 我趕時間。”


他上了車,掉頭往大教堂的方向開。三秒後,那兩隻夜行遊女也從樓頂跳了下來,它們掉在地上,僅僅打了個滾,就飛步追來。


蘇鶴亭車技很差,駕駛途中還要分心去看車鏡,導致車在雪中打滑扭動,開得極其難受。約莫十分鍾後,車轉過已經被炸翻的關卡,到達主街,然而出現在蘇鶴亭眼前的竟是個熟悉的身影。


“檢測,”傲因“咔嗒”地扭過頭,用空洞的眼眶看向裝甲車,“檢測到黑豹芯片,確認敵人——”


“嘭!”


裝甲車直接撞了過去,但這隻是個開端,在這條主街上,站著無數個夜行遊女和傲因。傲因或依偎或走動,四處檢測著北線聯盟的芯片。它們表現得和玉米鎮裡的那隻一模一樣,會在發現芯片後用I6衝鋒槍射擊。


蘇鶴亭的黑豹芯片赫然成為靶子,吸引來了無數子彈。他轉動方向盤,聽見裝甲車的玻璃爆了,便一腳油門衝向前方,在槍林彈雨裡飛速前行。


後車胎爆了一個,車身猛歪,蘇鶴亭用盡力氣,把它剎停在一家歌劇院前。然後他踹門下車,在子彈的追逐中滾到了遮蔽物背後。


“檢測到北線聯盟芯片,檢測到……”


附近的傲因數不清,看來南線人對36810的設計稿很滿意,他們批量生產了這些怪物,並把它們改造成了真正的戰爭武器。


蘇鶴亭猜測,南線士兵把普通人都轉移到大教堂的防空洞裡正是為了應對這個局面,統帥會跟最熟悉燭陰的天賜教待在一起,他很可能把謝枕書也轉移到那裡了。


遮蔽物不遠處是臺階,下去能直達城區內河道,而河道會經過大教堂。


蘇鶴亭握緊槍,一個翻滾出了遮蔽物,在“突突突”的槍聲裡直接躍下了臺階,接著翻過圍欄,跳進了河裡。


傲因不會下水,它們追出一段距離,隻能站在岸上開槍。


蘇鶴亭冒出頭,大口呼吸。他順流向前,在經過幾個橋洞後,到達教堂旁邊,爬了上去。


河水寒冷刺骨,泡湿的衣服再經風吹,凍得蘇鶴亭牙齒打架。他呼著氣,搓紅雙手,好讓手指不要僵硬,以免自己開槍的速度變慢。


頭發滴著水,蘇鶴亭抓起把雪,捏成個球,在這絕境中自娛自樂:“1號小兵,替我盯著南方的敵人,有情況及時報告。”


他把雪球擺在石杆上,活動著手指,待僵硬感稍退後,重新抄起了槍。


大教堂防空洞口全是南線士兵,兩個軍官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著燭陰。蘇鶴亭趴到斷壁殘垣後的小坡上,借著地形優勢,通過倍鏡觀察他們。


人太多了,潛入很難,怎麼靠近都是個問題。


蘇鶴亭不是專業狙擊手,也沒有狙擊槍,但他勝在位置極佳,距離又剛好,能用步槍頂一頂。他的指腹緊貼著扳機,微微轉動視角,對準防空洞口。


有個士兵走出隊列,朝軍官敬禮。隨後,他拿起喇叭,向防空洞內的群眾說:“我方部隊正在與北線人激戰,請大家保持冷靜,不要亂跑。切記,切記!不論今晚能否守住這裡,所有人萬不可和北線人接觸,也不可收留北線傷員……”


子彈突地射出,從後擊中士兵的頭部。士兵的喇叭發出噪音,周圍的隊伍瞬間架起槍,在士兵倒地的瞬間喊道:“北線人來了!”


蘇鶴亭一愣,抬起頭,看到遠處亮著的信號燈,那是北線部隊的開槍信號。短暫的幾秒後,成群結隊的裝甲車衝出拐角,向大教堂駛來。


南線部隊開槍,把北線裝甲車逼停在遠處。南線軍官一邊前進,一邊撿起喇叭,喊著:“關閉防空洞口,所有士兵向前!快快快!”


糟了!


蘇鶴亭抱住槍,從坡上滑下去。他飛奔向防空洞,但是很快,洞口就降下了防爆板。


他爸的!


蘇鶴亭失去了進入的機會,他踢了腳雪,看到成批的傲因和夜行遊女從裝甲車隊後面追來。


“檢測——”


傲因的聲音冰冷機械,它們不僅能檢測到黑豹芯片,還能檢測到北線普通士兵身上的金屬薄片。這讓進入城區的北線人吃了大虧,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這種金屬薄片,因此不論去哪裡,都會被傲因找到。


蘇鶴亭開槍擊中一隻傲因的頭部,但是沒用,子彈對它和夜行遊女的作用不大。要解決它們,需要威力更強的炸彈。


北線的車隊沒能守住屁股,夜行遊女有辦法對付裝甲車。它們三五成群,躍到裝甲車上方,用身軀蓋住車頂,再靠刀鋒腿砸爛玻璃或者卸掉車門,把北線士兵拽出來,卷進臂間。


“不要傷害……”它們哀怨地說,“……小孩。”


伴隨著慘叫,夜行遊女會將士兵撕爛,直到找到藏在他們血肉中的金屬薄片或黑豹芯片才肯罷休。


有了傲因和夜行遊女的助陣,南線部隊勢如破竹,和北線部隊在大教堂前方爆發更加激烈的槍戰。


蘇鶴亭被迫退回橋洞底下,聽槍聲一直響到半夜。其間有幾隻傲因來過,他一開始還能跟它們周旋,但漸漸地,他的體力告罄,隻能半泡在河裡。


寒冷如同啃咬手腳的螞蟻,蘇鶴亭由感覺微痛,變成感覺刺痛,最後再變成沒有感覺。他顫抖著向掌心哈氣,面部肌肉都快凍僵了。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他時不時跟雪球講話:“1號小兵,我是2號。我給你講個笑話,從前有個笨蛋,他住在遙遠的山後面,每天都想翻過這座山,於是他爬啊爬。在途中,有人告訴他,山那頭是日出,又有人告訴他,山那頭是日落。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因此對未來充滿茫然。當他爬到山頂附近時,他幾乎亂了陣腳,然後——”


雪球靜靜地立著,像是在聽。


蘇鶴亭說:“然後沒了。”


河水經過他的身體,流向黑夜。他一生中有許多獨處的時刻,但沒有一次需要這樣給自己打氣。他抱著雙臂,在飢寒交迫中感覺自己就是那個爬山人,而使他徘徊在這裡的不是死亡的威脅,是害怕。


他害怕走進防空洞,看見的不是日出也不是日落,而是謝枕書的屍體。


蘇鶴亭想不通緣由,也想不到借口。他對雪球坦白:“我可能喜歡他。”又說,“我可能愛他。”


他選擇一個人,就絕不會拋下對方。他對愛的忠誠超出想象,所以他必須找到謝枕書。


蘇鶴亭爬上岸,擰幹褲腿和衣擺,對雪球告別:“拜拜。”


今晚沒有下雪,氣溫降到了這裡最冷的時刻。大教堂前都是屍體,蘇鶴亭撿到帶血的軍大衣,立刻脫掉自己的外套,把軍大衣穿上,又從屍體上搜到了幾塊碎掉的巧克力。


該怎麼進防空洞?靠近就會引來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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