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裁判奔至肥遺身邊, 查看他的生命監測器。片刻後, 經理也趕到,神色緊張, 和裁判交頭接耳。雙方的交流不過幾分鍾,裁判離開原地,向主持人宣布了肥遺的死亡。
蘇鶴亭再次用目光巡視全場,依然沒有看到衛知新。
隱士抽抽噎噎:“我以後不管他叫謝哥了,我要叫他爸爸!”
這聲“爸爸”讓蘇鶴亭心裡一跳,他不假思索:“幹嗎?我贏那麼多場你也沒叫我一聲爸爸,他贏了你就叫?”
隱士不服:“你有阿修羅嗎?你就會開個炮!”
蘇鶴亭說:“哦,你就這點出息。”
他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神情自若,心裡卻對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反駁大惑不解。他想:關我屁事?我為什麼要管他怎麼喊?就算喊爺爺又怎麼了……他思索時目光轉動,又落回謝枕書身上。
謝枕書斷了連接就準備離場,經理幾步小跑,到他身邊說了些什麼。蘇鶴亭從鏡頭裡看不清經理的口型,隻能看見經理諂媚的笑容。
隱士見狀緊張起來:“怎麼沒讓走?是不是衛知新發現了,想跟我秋後算賬?”
經理彎腰,向包廂的位置伸出手,引著謝枕書過去了。
蘇鶴亭隨即站起身,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太顯眼,想戴兜帽,一伸手又想起今天沒穿衛衣,隻好作罷。他對隱士說:“去看看。”
包廂隻對大老板和熱門選手開放,供他們賽前或賽後使用。從觀眾席右側的走廊過去,經過一個衛生間,再上層樓就到了。
這塊區域不僅有專門服務包廂的招待,還有老板們的保鏢。蘇鶴亭和隱士沒有貿然上樓,而是停在了衛生間門口。隱士有準備,從大袖子裡掏出兩支新世界假煙,跟蘇鶴亭分了,兩個人像是來抽煙透氣的。
蘇鶴亭沒有來過這裡,隱士卻來過。他站牆邊,十分警覺,把聲音壓到最低:“今天的比賽冷門,老板來得不多,保鏢沒幾個,我估計就衛……在上面。你說他喊謝哥過去幹嗎?”
蘇鶴亭不抽煙,把煙捏在指間,思忖片刻,說:“滅口吧。”
隱士沒有驚訝,他隻把眼珠子往上瞟,窺探那樓梯角:“說得通,符合老板的作風。那咱們怎麼辦,直接衝上去?他帶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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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亭把煙屁股捏扁,實話實說:“不知道。”
他看到“衛知新”這個ID就煩,說實話,他不認為大姐頭能解決衛知新。像衛知新這種人,把面子看得比天大,不會為了“解放全人類”這種理由退讓。
蘇鶴亭現在隻懊悔沒帶槍。
他有把槍,是上次在交易場被襲擊的時候從電梯裡帶出的,但是那槍沒子彈,被他藏在了瑤池。
隱士說:“謝哥是替我打比賽,不能讓他平白受這一遭。我現在上去向衛知新求饒來得及嗎?他要錢,我就想辦法湊給他,他要誠意,我就給他磕幾個頭。”
蘇鶴亭說:“他要幾千萬,你拿什麼湊?”
隱士臉煞白,呆呆地說:“這麼多?”
蘇鶴亭繼續說:“他要你兩條腿,你怎麼給?”
“講不講道理!”隱士說完啞然。
大老板本來就不講道理。
兩個人正沉默著,蘇鶴亭的貓耳忽然動了一下,聽見衛生間裡有人打電話。
“今晚一定得弄死一個,不能次次都受氣。”蝰蛇起身出來,站到鏡子跟前,一邊讓自動設施給他洗手,一邊對通話器說,“刑天能管誰?那女的說得不算,我老板就算真的殺了貓,她又能怎麼樣。”
後邊進來個人,蝰蛇隻用餘光掃了一下,他沒見過,就沒放心上。
他今天剛出院,心情好。通話器那頭的小弟會拍馬屁,話講得他通身舒暢。他伸手烘幹,正說得開心:“我老板——靠!”
隱士掀起自己的外袍,從後面把蝰蛇罩住了。他知道蝰蛇反應快,當即用雙臂捆住蝰蛇的半身,警告道:“別吭——”
蝰蛇身體沒動,頭猛地向後撞,撞出了隱士的鼻血。
隱士“啊”一下,松開了手。他實在不能打,捂住鼻子,向蘇鶴亭舉報:“他帶家伙了!”
蝰蛇先手反扣,一把鉗制住隱士的手臂,但是他沒來得及扭翻隱士,背後就被人一腳踹中。
日了!
蝰蛇直接撞到鏡子,頭上的袍子還沒滑掉,蘇鶴亭就從後掐住他的脖子,對著鏡子一頓狠撞。鏡面“嘭”地裂開,蘇鶴亭沒管,把蝰蛇面部撞出血來才停。
蝰蛇出院不到兩個小時,臉上頭上被鏡子碎碴扎得全是血。他呼著氣,還沒開口,就被蘇鶴亭強掼在鏡子上,整個臉緊貼著鏡子碎裂處,口中發出痛叫:“媽賣批喲!”
蘇鶴亭摁著他:“眼睛好了?”
蝰蛇聽到這個聲音就眼睛痛,他滿腔憤恨,對蘇鶴亭咬牙切齒:“託你的福!狗日的,你還敢跟蹤老子!”
蘇鶴亭另一隻手碰到了蝰蛇的耳內通話器,把通話器扯了出來。蝰蛇痛得直嚎,沒叫幾聲,就被隱士用抹布塞住了嘴。
蘇鶴亭把蝰蛇的通話器踩爛,問:“上次的鋼刀男也在樓上?”
蝰蛇鼻息粗重,他沒受過這種罪,聞言也不點頭,隻拿眼瞪蘇鶴亭。
蘇鶴亭掐高蝰蛇的頭,看到他的新眼睛,衝他笑了笑。
蝰蛇給蘇鶴亭笑傻了,他想起貓的手指,後背生涼。忽然開始狂搖頭,倒不是在回答蘇鶴亭,而是在躲閃。他臉擠到鏡面上,都顧不得玻璃碎碴了。
* * *
衛知新在看錄像,這是他的愛好。他一會兒摁一下暫停,導演似的,對謝枕書說:“我知道那貓跟你是一伙兒的,拼接人能有多少錢?他今天把全部身家都投給你了,足見對你的信任。”
謝枕書食、中指夾著衛知新給的煙,是真的煙,在黑市賣高價的那種。他聽到衛知新喊“貓”,眉間微皺,卻沒吭聲。
衛知新仰坐在沙發上,後面站著鋼刀男。他盯著謝枕書,態度怪溫和的:“我隻要貓的尾巴和眼睛,不要他的命。”
謝枕書抬眸,重復:“尾巴和眼睛?”
“這兩樣都是他的植入體,拿掉還可以換新的。”衛知新玩著遙控器,“我這麼客氣,是給你面子。謝先生,上次申王的賭局讓咱們在這裡相聚。我原本沒想跟你交談,直到我看了今天的比賽,認出你是阿修羅。我相信你,你不是那些街上跑的拼接人……你不算拼接人,你有那些錢,可以做我們中的一分子。我很歡迎你,也願意搭橋牽線,為你介紹像我這樣的新朋友。現在,我就這麼一個要求,你能幫我嗎?”
他說得輕松,好像斷尾和挖眼半點不痛。
衛知新在申王的賭局裡見識了謝枕書的財力,雖然他還沒有查清楚謝枕書那些錢是從哪裡來的,但他猜測謝枕書可能是某個大人物麾下的得力幹將,否則一個拼接人怎麼會有那麼多錢?最近大姐頭一直在向他施壓,他不想再樹敵,所以專程把謝枕書請來,想要跟謝枕書握手言和。
然而謝枕書是謝枕書,蘇鶴亭是蘇鶴亭,衛知新不想就這樣放過蘇鶴亭,他要蘇鶴亭付出代價。一個住在筒子樓裡的流浪貓,一攤他低頭都看不到的爛泥,竟然讓他輸了兩場比賽,他要謝枕書用貓做敲門磚。
謝枕書背後也站了一排人,不是他的人,而是衛知新的保鏢。保鏢們的槍口就抵在謝枕書腦後,等著他開口。他微抬手指,聞了聞煙,這煙的味道他不喜歡。
他耷著眼,如實說:“我——”
他隻說了個“我”,房門忽然爆開。
房間裡的保鏢們頓時掉轉槍口,對準門口。
門口硝煙彌漫,不等保鏢開口呵斥,蝰蛇就被人一腳踹了進來。他在地上滾了幾圈,被堵住的嘴講不出話,隻能哼唧。
蝰蛇:有閃光彈——
那閃光彈當即炸開,音浪瞬間爆出,白光大亮。保鏢們立刻抱頭,護住雙眼。
隱士喊:“謝哥快跑!!!”
衛知新說:“誰敢——”
他話沒講完,後腦勺被人摁住,一頭撞在茶幾上。謝枕書掐著他的脖子,面無表情,手勁恐怖,竟然真的要弄死他。
隱士悚然,兩眼被白光刺得快睜不開了,一邊流淚一邊喊:“我的老天,你倆可真是絕了!”
關鍵時刻都先掐人脖子!
第30章 忘了
衛知新呼吸困難, 身體癱向地面,從齒間擠出幾個字:“阿……阿秀!”
他背後的鋼刀男立刻切換模式,從袖口亮出鋼刀, 對準謝枕書的位置一削。
謝枕書側頭躲閃, 提起衛知新, 抬腿踹翻了沙發。那名叫阿秀的鋼刀男很強,他在沙發倒地前躍起, 揮出了刀。
衛知新充當了肉盾,他睜眼就看到了阿秀的刀鋒,沒顧得上“大老板”的風度, 慌忙喝止:“阿秀!”
阿秀竟然及時收刀了。他黑發清爽, 看起來剛成年, 雖然動作靈敏, 卻有些木訥,一舉一動都是聽命行事。
閃光彈的效果即將消失,門口槍聲“砰砰”連響, 前排保鏢當場斃命。後排的幾個連忙蹲身,尋找掩體。蘇鶴亭提著從蝰蛇身上搜刮來的槍,直接進門, 子彈在房間裡亂飛,他反手打碎了房間內的報警器。
報警器“嘀”聲大作, 一時間整個鬥獸場的警報都響了。幾條街外的和尚正在吃飯,收到消息把筷子一摔,立即起身, 對武裝組成員催促道:“飛行器準備, 快快快!一分鍾內必須趕到!”
謝枕書提著衛知新後退,衛知新在他手裡就像個破布娃娃, 站也站不直。阿秀見狀擰眉,猶豫片刻,聽見衛知新喊:“殺人!”
阿秀空無一物的袖子裡“唰”地亮出鋼刀,他這次目標明確,直接躍身,踩著茶幾向謝枕書劈刀。
謝枕書腳下一踢,踢起根鋼棍。那鋼棍在空中翻起,卻被蘇鶴亭接住。蘇鶴亭一手把槍塞給謝枕書,一手抡起鋼棍和阿秀對砍。
隻聽“乒”的響聲,兩人隔著鋼棍鋼刀撞到一起。
“好久不見,”蘇鶴亭抡棍旋身,照著阿秀的頭部就砸,“一直想再試試你的刀!”
阿秀揮刀格擋,雙方再次靜了一秒,下一刻全部爆發,速度快得驚人。
蝰蛇在倒地的屍體間翻滾,想尋找掙脫束縛的辦法。可惜他沒滾幾下,就被流淚的隱士踢到。隱士拽住他衣領,學著謝枕書和蘇鶴亭,也掐他脖子:“你別想搗亂!”
蝰蛇自認倒霉,被隱士掐得直咳嗽,但他嘴裡有東西,咳又咳不出聲,索性裝作犯病,胸口震動,表情痛苦。
隱士怕蝰蛇死,再惹得衛知新記他們一賬,見狀摘掉蝰蛇嘴裡的抹布,說:“你有病?你早說啊!”
蝰蛇嘴裡一空,趁機挺起上半身,一頭撞在隱士的面門,把隱士從身上掀翻。他捆在背後的手在保鏢屍體上胡亂摸索,竟然真摸到把槍。
“老板兒!”蝰蛇說,“我來救你!”
他話音方落,就見謝枕書的槍口頂住了衛知新的腦門。
蝰蛇頓時魂飛天外,猛地翻身,背過去,朝著謝枕書的方向盲射。他看不到,隻能瘋狂扣動扳機。
子彈掃過去,打爆了房間內排列整齊的玻璃飾品,那“嘭”的聲音不絕於耳。隱士抱頭,在翻滾中撞到謝枕書的腿,趕忙撲住衛知新:“不能殺,不能殺!”
衛知新是衛達的兒子,殺了就完了!
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枕書拽開隱士,把衛知新踹到了蝰蛇的身上。
兩個人在桌子板凳間滾作一團,蝰蛇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把衛知新死死壓在身下,接著痛叫一聲,背部中彈了。
謝枕書真的要殺衛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