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午後,受降儀式結束。
得到澤方郡太守的承諾後,圍聚在高臺的牧民也騎著馬向家中而去,並將這個消息傳向整片草原。
檢查過鎮北軍的辎重,了解了一路上的駐軍情況後,天子終於得到了半日空闲。
他與江玉珣一道騎著馬,漫無目的地向定烏穆高大草原深處而去。
在現代,定烏穆高草原已是聞名於全國的景點。
可惜江玉珣還沒來得及遊覽一番,便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這個時代。
前幾日,隨定北軍而行的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忙著公事。
今日騎馬來到此處,江玉珣總算可以盡情欣賞北地風光。
然而忙著四處張望的他,卻不小心忽略了天子不知何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
定烏穆高的深處,青草早已沒過了馬蹄。
身處其中方能看到,地上除了普通的綠草以外,還有許多白色的野花正隨著風輕輕舞。
厚重的白雲似一團雪球壓在天邊,在草地上投下一片片清晰的陰影。
遠遠看去,蔚為壯觀。
江玉珣的手不知何時已松開韁繩。
他一邊深吸帶著青草氣息的空氣,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戰馬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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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主人牽引的白馬緩步走到溪邊,低頭在這喝起了水。
江玉珣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坐在溪邊的小坡邊眯著眼睛看遠處雲卷雲舒。
並順手折了幾隻野花放在了溪邊。
丘奇王雖敗,西北仍有二王虎視眈眈,戰爭還沒有結束。
但此刻四周卻是難得的寧靜。
午後的草原上有些熱。
坐了一會之後,江玉珣也彎下腰輕輕撥弄起了溪水。
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垂了下來。
落在溪流之間,沾湿了一縷青絲。
剛一觸到溪流,江玉珣的指尖便生出了一陣刺骨的寒意,“嘶……”他立刻把手收了回來,並不由自主地嘟囔道,“這水怎麼如此冷?”
天子不知何時也下馬坐在了他的身邊。
“這些水都是自霄北崖來的,”說話間應長川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北方,“霄北崖乃北地第一高峰,山頂積雪終年不化。隻有山腰與山腳下的積雪會在春夏時節融化匯入溪流之中,滋養這一方土地。”
說著,他便把江玉珣的指尖裹在掌心,替對方暖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此刻拉近,身體幾乎完全貼在了一起。
本就坐在土坡較矮處的江玉珣頓了幾息,猶豫著將頭點在了應長川的肩上。
藏在長發下的耳垂,也隨著他的動作在此刻泛起了淺紅。
有些別扭的江玉珣本想快點起身坐直身,不料應長川竟在這個時候抬手攬住了他的手臂。
原本輕點在天子肩上的額頭,終於結結實實地枕了上去。
江玉珣的耳邊忽然生出“嗡”一陣輕響。
他不由閉上眼睛,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道:“未來我們也去霄北崖看看。”
喝飽水的戰馬緩步走到一旁吃起了草來。
應長川輕輕撫摸江玉珣的長發:“好。”
不知不覺間,天子的唇邊也多了幾分笑意。
現在正是午休的時候。
江玉珣本想靠在應長川肩上休息一會,然而沒想到的是,剛剛還有一點困意的他,此刻竟忽然精神了起來。
方才在一起不久的二人,滿共也沒怎麼親密接觸過。
……最近又分開了好幾日。
一想到自己剛才主動靠在了應長川的肩上,江玉珣的心便不住地“撲通撲通”狂跳。
被對方撫弄的後背,也在此刻生出了一陣陌生的酥軟感。
江玉珣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用餘光觀察起了應長川的表情。
溪水落入那雙煙灰色的眼瞳中,將它照得愈發清明。
……應長川的心情似乎同平常一般平靜。
但直覺告訴江玉珣:這絕對隻是表象!
定烏穆高草原一片空寂。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了青草、溪水、野花與白雲。
與應長川並肩坐在柔軟草地上的江玉珣,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定要揭穿應長川的偽裝。
想到這裡,江玉珣忽然抬眸看向應長川。
不等天子反應過來,他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方才垂放在草地上的雙手。
末了再次朝應長川貼近過去,微微側身以雙手摟住了身旁人的腰。
下一刻,還嫌抱得不夠緊似的又調整了一下姿勢,同時輕輕用額頭蹭了蹭應長川的下巴。
暮春時節,應長川隻穿了一身單衣。
江玉珣在抱住他的同時,便透過那層單薄的衣料,清晰地觸到了天子分明的腹肌。
不等江玉珣意識到事態危險並及時松手,應長川已經緩緩按住了江玉珣的手背。
將他壓在了自己的腰腹之處。
江玉珣本能地想要坐直身,但卻已來不及了。
兩人的視線在此刻交纏。
方才還清明的雙目中,忽似醉酒般醞釀出了一陣風暴。
下一刻,江玉珣眼前的畫面驟然一變。
方才坐在溪邊小坡上的他,被天子壓著倒在了地上。
柔軟的青草與野花被他枕在了頭下。
鼻間滿是陌生的清香。
“啊——”
草原與溪流通通不見。
此刻江玉珣的眼前隻剩下一點藍天,與應長川那雙幽深的眼瞳。
第93章
白雲厚重的要命,仿佛下一秒就要墜落地面。
江玉珣本能地想要將手從那個危險的地方移開,然而被完全困在應長川懷抱與草甸上的他卻幾乎動彈不得。
天子垂眸深深地注視著他。
手掌不知何時落在他腰側……並順著窄細線條一點點攀了上去。
應長川幾乎隻用一隻手,就包住了江玉珣的腰。
酥痒感化作一陣虛弱的電流,順著此處向周身散去,不過頃刻間便使他徹底脫了力氣。
此刻,江玉珣身體的主動權似乎已全被應長川掠奪至手中。
應長川肆無忌地凝視著身下的人。
突然重重地吻了下去。
柔軟的青草掃過江玉珣的面頰,散在手旁的白色野花不知何時被碾碎成了柔軟的香泥。
他想躲,但卻無處可躲,隻得拿出全部精力去回應身邊的人。
兩人的呼吸亂作一團。
身體更不知在何時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江玉珣的後背早抵在了草地之上,退無可退。
隔著單薄的春衫,他於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對面人身上明顯的反應……
江玉珣的耳邊瞬間“嗡”一聲響了起來。
心髒更是在此刻劇烈地跳動,江玉珣甚至懷疑……此刻就連應長川也聽到了自己那重如鼓擂的心跳。
他不敢看應長川的眼神,視線不由向四周飄去。
定烏穆高大草原一望無際,正午時分天上連一隻鳥都沒有。
野風肆無忌憚地刮過面頰,溪水正在不遠處輕唱。
江玉珣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天為被地為席,這委實是有些太超過了。
來自本能的恐懼使他掙扎著抬起手,想要推開身前的人。
誰知動作間,手指卻好巧不巧地自對方身上蹭了過去,最終落在了身畔的草地上。
江玉珣的指尖瞬間發起了燙。
混沌中,他耳邊的呼吸聲也變得沉重。
應長川沒有說話,而是在此刻緊緊地抱住了倒在草地上的人。
並用手扶在了江玉珣的腰畔。
江玉珣不由屏住了呼吸,溪流畔再次陷入寂靜。
此刻他看不到應長川的表情,隻於半晌後聽見對方在自己耳邊道:“近日要騎馬,這一筆賬孤先給愛卿記下了。”
天子的聲音在壓抑中變得愈發沙啞,溫熱之感順著掌心傳到了江玉珣的身畔。
應長川什麼都沒有明說,但卻似什麼都說了一般令江玉珣下意識蜷縮手指。
並緊緊地攥住了手下的綠草,與柔軟的花瓣。
-
入夜,鎮北軍營地。
江玉珣坐在軍帳最上位,表情分外嚴肅。
“……齊大人今日仍未收到邢公子的消息嗎?”他一邊說,一邊攥緊了手中的奏報,關節都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起了白。
被點到名的玄印監統領齊平沙立刻走出座席,他向江玉珣行禮道:“回江大人的話,我這裡也沒有任何信息。”
他的表情同樣緊張,話音落下後還緊緊地咬住了牙關。
軍帳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同於白日,夜裡地定烏穆高大草原格外寒涼。
軍帳內放了一個炭盆,此時房間眾人耳邊隻剩下盆內炭火燃燒發出的微弱聲響。
玄印監們的表情格外嚴肅,所有人手心都泛起了一陣冷汗。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本該以最快速度撤出二王領地,來東南方向與眾人會合。
但是幾日時間過去,邢治非但沒有出現,甚至於就連消息也石沉大海了。
——由玄印監培養出的專門用來送信的鷹鷲,至今仍未出現。
有玄印監忍不住開口,想要緩和軍帳內緊張的氣氛:“丘奇王是個頭腦簡單之人,如今正忙著逃命,絕對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在這個時候抓到邢公子。至於其餘兩位折柔王……他們還未與我大周交過手,絕對不可能發現我們已經知曉他們的地形地貌,更不會懷疑到邢公子的頭上,別說是令他人間蒸發了。”
他的這番話非常有道理。
話音落下之後,方才緊張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一些。
直到江玉珣的手指被筆杆壓得生出痛意,他這才如夢初醒般將東西放了下來。
末了慢慢低下頭輕聲念出了一個名字:“……杜恩利。”
心也在此刻重重沉了下去。
“什麼?”齊平沙沒有聽清江玉珣在說什麼,不禁抬頭輕聲問了一遍。
江玉珣則在此刻屏住了呼吸:“丘奇王猜不到邢公子在此戰中所起的作用,但是他的軍師杜恩利可以。”
“杜恩利”這三個字對眾人而言非常陌生。
或許就連常駐於此的定北大將軍,都很難在短時間內將這個名字與人對應起來。
但作為現代人的江玉珣對這個名字卻再熟悉不過。
——杜恩利非常擅長打順風局。
在原本的歷史中,大周在怡河之亂後局勢大亂。
折柔趁機南下舉兵攻向昭都,並與周人纏鬥七年之久。
這七年間,他們有輸自然也有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