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 3054 2024-11-27 15:24:59

他雙手捧起長劍:“臣是來找陛下還劍的。”


江玉珣餘光瞄到,應長川手中拿著一支蘸滿了墨的毛筆,身前的牆壁上則懸著張大周輿圖。


輿圖並非成品,左下方與上方均有大片空缺。


這張地圖,似乎是由他親手繪出的。


應長川輕輕挑眉,轉身繼續方才未完成的繪制:“愛卿可舍得?”


“的確不怎麼舍得。”


……這可是堪稱國寶的周劍啊!


周劍頗沉,見應長川忙於繪圖,暫時沒有接過的意思,江玉珣終於一點點把手放了下來。


他這時才看清,輿圖左下方的那片空缺,竟是幾個月前剛被應長川打下來的西南十二國所在的位置。


而此時,應長川正仔細將它繪入大周的輿圖之中。


至於最上方的空缺——那是他留給折柔的。


最晚自輿圖誕生之日起,應長川便已將那片土地視作必得之物。


繪完一筆,應長川方才再次開口:“既然如此,又為何交還給孤。”


按理來說,皇帝這樣問,身為朝臣的江玉珣怎麼也要說幾句漂亮話。


但現實情況實在是不太允許……


“臣居住的值房太小、設施簡陋,連個翻身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不合適放它。再者說,把它放在臣身邊,也不如藏銳殿和陛下身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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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珣不但半句場面話也沒說,還順帶著把值房也吐槽了一遍。


接著,又不忘補充一句:“臣若是要用,還能來找陛下取嗎?”


他的話聽起來相當得寸進尺,就像是把皇帝這裡當成了寄存處一般。


應長川繪圖的動作隨之一頓,末了終於回身放下了手中的筆。


少年的心隨之咯噔了一下。


就在江玉珣以為自己不小心觸了天子霉頭之時,卻見對方緩步走來接過周劍,隨手放在了一旁木架之上:“好。”


他語調微沉,話語裡雖仍帶著幾分笑意。


但好似並沒有平素那麼漫不經心。


應長川答應了?


少年略微吃驚地抬眸朝天子看去。


——不是錯覺,應長川最近是真的大方了不少!


-


天子日理萬機,哪怕在寢殿仍要處理公事。


江玉珣離開的時候,順便把他批好的奏章一起帶了出去。


離開流雲殿後,少年忍不住攥緊了手裡的東西。


——這封奏報是莊嶽送來的,拿給應長川批閱前,江玉珣也曾看過兩眼。


身為治粟內史的莊嶽,主管賦稅。


大周一年兩稅,夏、秋各收一次。


按照他奏報所言,連年徵戰已將大周國庫耗空了大半。


此時夏稅還未來得及收上,國庫裡餘下的錢,或許還能支撐賑災,但是後續重整河堤就不怎麼夠了。


就在江玉珣胡思亂想之時,他已經走到了莊嶽暫住的宮室內。


江玉珣把批復好的奏章遞了過去,同時忍不住問:“世伯,今年的夏稅還有多久能收上來?”


莊嶽嘆了一口氣,艱難地放下茶盞:“往年都是最晚七月,今年入夏以來一直暴雨不斷,恐怕得拖到八月中旬了。”


按理來說,枯水期修更適合修堤。


但此時怡河兩岸大堤已全被衝垮,必須盡快作出補救。


不然再來一場雨,洪水又會在平原上肆虐起來……


屆時不但這段時間的努力功虧一簣,歷史也會隨之重演。


“來不及了……”


“是啊,夏稅是來不及了。”莊嶽滿面愁容。


江玉珣放下奏章,輕輕地抿了抿唇。


現如今最可行的方法,或許就是以最快速度,將那些被京兆尹吞了的修堤銀尋回來。


……


莊嶽還有賬要理。


江玉珣沒在他這裡待多久,便起身告辭。


而對方則頗為熱絡地把他送到了門口。


晚風自林間吹過,拂起了少年的衣袂。


一股淡淡的龍涎香,隨之傳到了莊嶽的鼻尖。


他忍不住蹙眉嗅了一下:“……不對,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


“味道?”


少年下意識緊張起來,說著也低頭去嗅。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莊嶽說的究竟是什麼,便見對方了然道:“我知道了!你去陛下那裡了?”


江玉珣明明是去做正事的,但被莊嶽這樣一問,竟然莫名心虛起來。


他本想否認,可意識到對方嗅出了龍涎香後,隻好點頭說:“是。”


“對嘛,這樣就對了!”莊嶽立刻贊許地朝少年看去,“以後闲來有空,多去陛下那裡走動走動。為官之道,不過如此嘛!”


說著終於輕拍著少年的肩,一邊誇獎他,一邊把他送出了門外。


……直到走遠,江玉珣仍能感受到莊嶽落在自己身上的欣慰目光。


可想起自己身上的debuff,他總覺得有些心虛。


自己這張嘴,還是不要去御前走動了吧。


-


修堤款的下落一天沒查清楚,朝堂便一天不會平靜。


雖然知道京兆尹背後的人,近期必定會有動作,但江玉珣也沒想到,他竟來得這麼快。


當晚,子時。


熟睡中的江玉珣是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的。


……外面這是怎麼了。


少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起身披上衣服,推開窗向外看去。


下一秒便見到,行宮內無數禁軍正手持武器,朝東北方聚集而去。


喧鬧聲便是從那裡傳來的!


江玉珣瞬間清醒過來。


東北方……那不正是關押京兆尹的地方嗎?


顧不得那麼多,他立刻拿起輕劍,隨禁軍一道向行宮東北而去。


“京兆尹那裡出事了嗎?”他一邊走一邊向身旁的禁軍問。


“回江大人,方才有人想要暗殺京兆尹!”


“暗殺……”


江玉珣瞬間明白過來。


大周法律極其嚴苛,無論是受賄還是行賄的官員,都隻有死路一條。


橫豎都是死,京兆尹背後的人便打算硬碰硬,趕在他將自己招出來之前,先動手將其除掉——這樣或許還有生路。


說話間幾人已到達關押人的襄臺殿門前。


“大人,您就先在這裡等候吧。”禁軍把江玉珣攔了下來。


見此情形,江玉珣也並不固執,他立刻應許下來:“好。”


仙遊宮不比昭都皇宮,這裡原本隻是個避暑之地。


修建的時候隻管怎麼奢華怎麼來,其他的都沒有考慮太多。


少年將視線向不遠處落去。


仙遊宮依山而建,被一片茂密森林環抱。


這裡風景固然優美,但也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想來今日暗殺京兆尹的人,就是從森林中進宮的。


……也不知道裡面怎麼樣了。


江玉珣不由攥緊了手心。


這一次,他沒有等待太久。


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過,京兆尹便已被押出了襄臺殿,一起被丟出來的,還有十幾具屍體。


乍一眼看去,這些屍體裡有一半未負致命傷。


他們似乎是服毒而死的。


襄臺殿的動靜實在太大,此刻不止江玉珣,最近常駐於行宮裡的官員都趕了過來。


禁軍手中的火把點亮了襄臺殿外的空地,一時間熱鬧非凡。


“跪下!”玄印監將被折磨得渾身血汙、沒有一塊好肉的京兆尹押下。


還未緩過神來的他,竟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正在此時,身著玄衣的天子,也不疾不徐地從仙遊宮的另一頭走了過來,停在了江玉珣身後不遠處。


“京兆尹大人,你指望的人似乎不想保你了。”他隨口道。


癱在地上的人艱難地抬起頭……皇帝這是何意?


說話間,玄印監再次出現,這一回他們還帶著男女老少二十幾人。


這些人個個抖若篩糠、淚流滿面,嘴裡還不斷地念叨著什麼。


江玉珣聽了幾句,便明白過來。


——京兆尹之所以一直不招,是因為有人以他家人的性命威脅。


可誰知對方擔心他家人知情,竟直接選擇了斬草除根。


隻可惜刺客終究來晚一步。


早有準備的玄印監,已在京兆尹府邸中等著了。


應長川好整以暇地看了過去:“京兆尹大人還不願說?”


癱在地上的人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臉色蒼白,上下牙齒不斷磕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見此情形,不遠處的百官也隨之噤聲。


不知抖了多久,京兆尹終於瞪圓眼睛,猛地深吸一口氣,咬著牙顫聲說:“是丞相!修,修河堤的錢我全都給了他——”


“陛下您,您可以把他押來審他!臣……臣所言皆真!”


果不其然。


他說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


嘖,丞相整日裝作廉潔奉公的樣子,連官服都隻穿舊的,沒料到背地裡竟貪汙了這麼多。


——雖早就猜出背後人八成是他,但聽到京兆尹的話,江玉珣還是忍不住默默吐槽。


說話間,應長川緩緩抬手,玄印監隨之隱於黑暗。


想來定是去尋丞相了。


待這一切結束,天子終像剛發現圍觀的朝臣一般,略為驚訝地問:“諸愛卿夜裡不休息嗎?”


!!!


“沒有沒有……”


京兆尹的慘狀抬眼可見。


眾人生怕不小心惹了皇帝,淪為下一個他。


聽到應長川這麼說,他們連忙行禮告退。


跟著看了一場好戲的江玉珣,也試圖混入人群之中。


但幾秒後,他便發現——和其他人不同,自己與應長川是同一個方向的!


見狀,少年立刻停在原地,試圖等應長川先過去。


誰知道見他停下,對方竟也不走,反倒略為疑惑地問:“愛卿為何不走,是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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