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還是丞相大人考慮周到。”
“陛下若朕聖體有恙,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應去關心關心。”
來了,圖窮匕見!
確定應長川重傷像消息是真後,丞相終於等不及了!
江玉珣不由興奮起來。
應長川雖然沒有直接說那日刺殺主謀是誰。
但是回過神來的江玉珣,早已經猜到——幕後主使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位假仁假義的丞相。
……雖然暫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歷史上的他,就是在這一年因刺殺皇帝而獲罪,最終被處以極刑的。
那天的刺客不但人數眾多、訓練有素,且還能提前得知皇帝的行蹤,並等候在半道。
想來想去,隻有丞相能夠做到。
見江玉珣仍不退讓,盧敬元看了一眼丞相,接著竟直接大膽,帶幾名朝臣走向宮門。
守在附近的禁軍立刻將他們擋在門前。
一時間,雙方竟在行宮外對峙起來。
江玉珣隨之走上前去,站在行宮大門口問他:“盧大人這是要強闖仙遊宮?”
“不然讓我們幹等著嗎?”
少年笑道:“大人不覺得如今的場景,像是在逼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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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盧敬元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
江玉珣的話,戳到了他的痛點。
身為一名極其專斷獨裁的皇帝,應長川或許能對朝臣的無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絕不容他們有不臣之心。
然而他手段過分強勢,大部分人就算有這個想法,也隻敢壓在心裡。
平日裡壓根看不出來。
天子不隻想處理丞相一人,更想將這群人全都找出來,並一網打盡。
應長川將計就計、假裝重傷,就是在等他們冒頭。
果不其然!
見應長川“身受重傷”平日裡隻會裝鹌鹑的朝臣,終於裝不下去了。
“盧大人別花時間跟他廢話了,不過一名小小侍中,如何擋得住我們?”
“就是!誰知道他攔我們,是不是包藏禍心!”
“吾等見陛下有要事相奏,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受傳聞影響,禁軍也紛紛猶豫起來。
見此情景,盧敬元直接撩開衣擺,作勢直接入宮。
江玉珣立刻抬手,擋在他身前:“強闖宮室乃大罪。”
盧敬元不屑道:“一個雜官而已,何來資格攔我?”
《周律》雖然嚴明,但那都是建立在應長川還在的基礎上的。
現如今,皇帝本人都生死難料,還理會什麼律法不律法?
說話間,盧敬元腳步未曾有半刻停頓。
緊隨其後,又有十幾個人跟了上來。
“資格?”就在眾人踏向白玉長階的那一刻,少年的聲音忽然自他們背後傳了過來,他笑著看向盧敬元,“身為侍中,我的確沒有資格阻攔盧大人。”
江玉珣的話,忽令盧敬元心中一寒,同時生出些許不祥的預感……
他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同在此時,江玉珣忽然從身側抽出一把長劍。
伴隨著寒光,未開封的劍刃已在此時,輕輕點在了盧敬元的脖頸之上。
他臉上當即便失了血色,同時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盧敬元瞪大眼睛,顫抖著垂眸向劍上看去。
——金色的劍身上,依稀可見北鬥的紋路,與“尚方”二字銘文。
這…這把劍……是怎麼到江玉珣手中的!
看清少年手裡的東西後,仙遊宮外瞬間一片寂靜。
就連丞相,也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象牙笏板。
沒事,沒事……
這把劍八成是皇帝自知狀態不佳後,留給江玉珣用來震懾朝臣的。
如今皇帝自身難保,一把劍又有什麼可怕的?
眾人紛紛屏息安慰起了自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仙遊宮內銅鍾忽被敲響。
伴隨著陣陣鍾鳴,眾人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通報:“聖上有命,宣群臣進殿——”
江玉珣笑了一下,緩緩收起長劍:“看來陛下的事已經忙完了。”
他朝盧敬元伸手:“盧大人,請吧。”
聖,聖上不是重傷不愈麼……
怎麼會在此時,宣眾人上朝?
作者有話要說:
#應長川大方#
第17章
“……丞相大人?”
老者的身體重重顫了一下,嚇壞了攙扶他的內侍官。
“無妨,”丞相攥緊笏板,深吸一口氣,以略為沙啞的聲音笑道,“上朝去吧。”
“是,大人。”
仙遊宮內,蓮紋方磚依舊平整。
可是他的腳步,卻多了幾分蹣跚之意。
鍾鳴漸弱,朝臣陸續進宮。
隻剩下盧敬元還似木樁般定在原地。
隻等最後一陣鍾聲響起,這才艱難地挪入宮中。
-
卯時三刻,流雲殿內。
內侍官躬身,緩緩撤下了殿內座屏。
伴著鼓樂之聲,身著玄色冕服的天子,終於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按理來說,朝會之上不可直視聖顏。
但是今天,眾人卻紛紛忍不住抬眸,暗地裡觀察起了他。
透過輕晃的冕旒,猶可見到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天子竟然真的安然無恙!
完了。
方才跟著盧敬元往宮內衝的官員們,心瞬間便涼了一半。
今日朝會上的氣氛,比以往都要凝重。
半晌過去,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奉上奏報。
反倒是應長川好整以暇地說:“諸愛卿在宮外時不是說,有事相奏不可耽擱嗎?怎麼現在又都閉口不言了。”
流雲殿內一片死寂。
眾人的嘴巴皆像被針線縫起來般嚴實。
天子的目光從殿內掃過,最終落在了離自己最近的丞相身上。
丞相下意識屏住呼吸。
拿不準自己究竟有沒有暴露的他,藏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手,已抖得不可開交。
半晌過去,就在他以為應長川要點自己的名時,卻聽天子笑道:“江侍中,你可有事要奏?”
“回稟陛下,卻有一事。”
少年清潤的聲音,隨之回蕩在大殿之內。
明明被點到的是江玉珣,而非自己。
可無論丞相還是盧敬元,都跟著一起緊張了起來。
“愛卿但說無妨。”
“侍中”雖然常伴御前、身份特殊,但在大周隻能算是內朝小官。
到了流雲殿後,江玉珣並未上前。
而是待在了大殿的角落。
但這並不妨礙所有人將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
江玉珣舉起笏板,一邊看一邊說:“怡河兩岸清淤將要結束,農田搶種也已完成大半。臣以為,後續重整河堤、再建民居之事,也該提上議程了。”
他語氣無比自然,半點也不緊張。
將周圍朝幾個官階較低的臣聽得目瞪口呆。
江玉珣果然和傳說中一般不懼陛下!
應長川緩緩點頭。
坐在流雲殿一角的少年,也在此時放下了笏板。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江玉珣直直地看向天子,無比認真道:“除此之外,還應徹查怡河潰堤一事。”
那晚的暴雨,絕對稱得上是“百年一遇”,怡河潰堤再正常不過。
但不管怎樣,河堤堅持的時間,還是比眾人預估的短得多……幾乎是洪峰剛到,便被瞬間衝垮。
顯然是質量堪憂。
應長川像是被江玉珣提醒到一般輕聲道:“朝廷每年撥款治河,按理來說的確不至於此。”
聽到這裡,丞相的額頭上冒出了黃豆大小的汗珠。
他算聽出來了,皇帝與江玉珣這是在故意一唱一和!
為的就是秋後算賬。
果不其然,下一秒應長川便提高聲量道:“傳京兆尹上殿。”
內侍官隨即聽令:“是,陛下!”
丞相咬牙,艱難地閉上了眼睛。
……
京兆尹是被人拖上殿來的。
前幾日還在因皇帝重傷,而暗地裡開心的他,現在是徹底笑不出來了。
玄印監還未給他施刑,但他的精神已經先一步崩潰。
上殿以後,京兆尹隻顧著一個勁磕頭,並在嘴裡面念叨著:“啟稟陛下,河堤修了,下官真的修了!您可以去怡河上遊看看,一個名叫‘家陽渡’的渡口附近,還存有一段河堤沒潰,在那裡能看到我去年整修過的痕跡!”
京兆尹的聲音一遍遍回蕩在前殿之內,聽上去格外吵鬧。
天子不由蹙眉。
一旁的玄印監立刻上前將京兆尹的嘴封了起來。
“嗚……”
對方瞪大眼睛,一個勁掙扎似乎還想繼續解釋。
但應長川顯然已經沒有興趣再聽。
他的視線越過窗,落向殿外。
停頓片刻後,緩緩開口:“既然如此,諸愛卿下朝以後可願去怡河畔看看。”
天子都這樣說了,哪還有人敢搖頭?
方才還死寂一片的流雲殿,立刻熱鬧起來:“臣願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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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遊宮位於怡河上遊地區。
這裡正巧離京兆尹所說的“家陽渡”並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