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憑你也配!放開我!」
永梧想朝我衝來,被御前侍衛死死抓住雙手!
「把她的手腕露起來。」
侍衛立刻將永梧的衣袖掀開,又抓著她的手,強制她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
「你們做什麼?你們要做什麼!」
「你皇兄要靠人血續命。我如今身懷有孕,便跟他提議,說公主你的血也一樣可以入藥。」
「陛下聽完十分高興,立刻便要讓太醫院來取你的血入藥。」
「我跟陛下說,割血這種事,我最有經驗了。」
我在公主眼前晃了晃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畢竟,陸知府和驸馬兩條命,都死在我這雙手和這把刀上。」
永梧驚恐地看著我,她想要逃,卻被侍衛押著。
我抓著她雜亂的發髻,逼她揚起脖頸,匕首在她的血管處虛虛一碰。
公主已經嚇得腿腳發軟:「葉歸,我錯了!你放過我!放過我!我怕疼,我最怕疼了!」
「怕疼?我的妹妹葉黎也最怕疼了。」
我問公主:「當初為了救你,活生生割斷她一隻手腕的時候,為什麼沒人想想,這個半大的女孩子怕不怕疼啊?」
「我那時還在昏迷!我根本不知道驸馬他們做了這些事,你不能怪我,你不能怪我的!」
「取血的時候,你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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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醒來後,應該知情了吧?給我葉家安莫須有的罪名,讓我父母妹妹死後不得安息,讓我上通緝令流亡三年的人,是公主你吧?」
永梧滿臉驚慌的淚水,她是想狡辯的,但她實在不知道怎麼給自己開脫罪行。
「公主親口說過,他們三人的犧牲換你這條命,是他們的榮幸。」
「公主還說,我爹娘小妹的血髒了你金貴的身體。」
「既然你這麼嫌棄,那就全還回來吧!」
我一刀割斷了她的手腕,鮮血哗啦啦地流進碗裡。
太醫院的人接了足足兩碗血,趁著熱乎,又急匆匆地送進皇宮,給那至高無上的帝王喝。
「公主吃平民,皇帝吃公主。」
李秀才在棋盤上下了一子:「娘娘真是有手段。」
「隻是這萬人之上的皇帝,又會被哪一路大神吃了呢?」
我把控整個棋盤,撫摸著肚子:「自然是我這個枕邊人和他的親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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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胎十月,錦衣玉食地養著。
而永梧在這十月裡,卻成了帝王的血牛,還是個千瘡百孔的血牛。
到第十個月時,我身形不便,便由許太醫代勞。
許太醫看了公主的手腕,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全是刀疤。
每一次取血,都是我對她的凌遲。
永梧已經面無血色,隻吊著一口氣躺在床上。
有個丫鬟日日喂她喝續命的補湯。
皇帝還指望著她的血,無論如何也不讓她死。
這樣活著其實比死更可怕。
許太醫實在找不到下刀的地方。
「那不是還有脖頸嗎?」我淡聲提醒他。
許太醫為難:「娘娘,脖頸若是割下去……」
「割下去,公主可就沒命了。」
許太醫看我的眼神有些怕。
他早年學醫時,曾是我爹爹的徒弟,後來他自己有機遇,治好了一位王爺的疑難雜症,由此進了太醫院,靠著醫術,步步高升。
當年,隨公主去月城的太醫,正是許太醫。
在公主垂危時,說出用人血可救的太醫也是他。
隻是許太醫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會讓驸馬直接下令去禍害全城的百姓,更讓葉家遭殃。
他日夜難安,在我找上門要取他性命時,他跪在我腳邊,磕破了頭,說他願意贖罪。
許太醫是個醫者,當日那種情況,說出救人之法也是他的職責。
驸馬的權勢,也不是他一個小小太醫能忤逆的。
我知,他也是無心之失。
而我要向皇室復仇,也恰好需要一個人來鋪路。
於是,許太醫就成了我的同盟。
他如今看我,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唏噓:「師父師娘教過臣,醫者要有仁心,慈心,想必娘娘也受過這等教誨。」
「仁心、慈心。」我笑了笑,「許太醫,你是第二個跟我提這句話的人,李秀才也曾經這樣提醒過我。」
「我爹爹教我仁心,我娘親教我慈心,我從來謹記在心,可他們慘死的那一刻,什麼仁心、慈心,早就隨著他們一起去了!」
我接過匕首,一刀割了公主的脖頸,血濺了一地。
太醫院的藥童拿著碗接血都來不及。
我手中的刀緩緩掉了下來,雙眼滑下兩行血色的淚水。
至此,我葉歸的血仇,才算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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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報的那一刻,我驟然松懈下來。
腹中滿月的孩子,便翻騰著要降生。
許太醫極力保我平安,一夜過後,我順利生下一位皇子。
盛和帝大喜,抱著皇子,看似滿臉父愛,卻在眾人都退出去後,將孩子的手指含在口中咬破。
指腹溢出一滴新生兒的血,盛和帝嘗了那血的滋味,臉上露出貪婪的喜悅:
「好孩子,你的血跟你娘的血一樣美味。」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皇子滿月時,宮裡擺了一場盛大的滿月宴。
朝中文武百官,三品以上的重臣全部出席這場皇家晚宴。
已為皇後的我,盛裝出席了這場滿月宴。
孩子卻不在我身邊。
自從皇子降生,皇帝就將孩子接走,放在身邊親自撫養。
他連見都不讓我見,隻給了我皇後的頭銜,似乎是嘉獎我給他生了個皇位繼承人。
在皇帝身邊侍候的嬤嬤說,小皇子晚上總是忽然大哭,白天去看,皇子的指腹處總會出現幾個傷口。
襁褓上,偶爾也會沾上幾滴鮮豔的血。
這一個月,盛和帝都圍著皇子轉,他沒有喝我的血,氣色卻變得更加紅潤,精神十足,強健到甚至都有些亢奮的地步。
皇帝似乎不再需要我的血了。
今日的滿月宴,實則是針對我的鴻門宴。
「皇後,永梧公主死在你手,你有何要辯解?」
我懷胎十月裡,宮裡傳出了謠言,說皇帝體弱,靠著吸食公主這個親妹妹的血強健身體。
這謠言傳得很廣,已經威脅到皇家顏面了。
皇帝要找個人來頂罪。
他正義凜然地當著諸位重臣的面審問我:
「皇後,你殘殺皇女,為個人私怨竟敢凌遲公主,你可知罪!」
話落,御前侍衛的刀已經架在我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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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驸馬、殺公主,挑釁的是皇家威嚴。
盛和帝早就開始忌憚我。
畢竟公主都不被我放在眼裡,他這個靠著我的血求生的皇帝,想必地位也不會多高。
所以,他想先下手為強。
「陛下,皇兒的血好喝嗎?」
我放下杯盞,反問帝王。
盛和帝臉色一變:「你在胡說什麼?」
「臣妾不過是陛下用來續命的血牛,如今大血牛生下了小血牛,小血牛的血因為有陛下的血脈,所以他的血更純,更能調養陛下的身體,於是臣妾就沒了價值,今日的滿月宴,是陛下想殺母留子。」
「大膽皇後,你竟敢!」
盛和帝正要做個正義的君主審判我, 忽然鼻腔一熱, 他抬手一摸,竟摸到滿手鮮紅!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
盛和帝想起身,卻隻覺渾身乏力, 摔回龍椅上時, 紅潤的臉上已經沒了絲毫血色,轉瞬就灰了Ṭűₕ下來。
「陛下病發了。」
我走上前,假意抓過他的手腕, 要為他看脈,湊近他時,卻輕聲提醒:
「陛下服毒一年之久,竟然絲毫沒有覺察嗎?」
「你、你說什麼?」
「永梧公主的血裡有毒啊。」
我迎著他憤怒驚恐的目光, 笑盈盈地說:「在臣妾還是醫女時,日日為她施針安胎,可那針裡, 全是巫毒啊!」
「公主的血的確能入藥,可那既是補藥,也是毒藥。」
「陛下喝幹了親妹妹的血, 自然也把她體內的毒全部喝進了身體裡。」
我的手從皇帝的喉嚨一路滑到他胸前。
「隻不過那毒是巫蠱之毒,是臣妾能操控的毒。」
「知道臣妾給公主安胎時, 用的是什麼針嗎?」
我緩緩取出一根刻著符篆的銀針:「就是這樣的。」
「來人!來人!護駕!護駕!」
盛和帝終於慌了, 他大喊著要人護駕。
可剛剛還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侍衛,此刻卻隻冷眼旁觀。
就連包圍在宴會外圍的御林軍都無動於衷。
隻有國師急著阻止我, 很快被侍衛押著。
「今晚不是陛下要殺母留子。」
我將銀針, 一寸一寸刺入皇帝的心口:
「是臣妾要去父留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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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針沒入,盛和帝體內的毒徹底爆發。
他先是大口吐出濃黑色的血,緊接著四肢抽搐, 最後瞪著我, 含含糊糊地罵出幾句什麼話。
不重要。
一個拿來做墊腳石的男人罷了。
他的遺言, 根本不重要。
「皇帝因病駕崩。諸位愛卿, 有何異議?」
朝中重臣,以李秀才為首的文官, 以ŧůₛ秦遠舟為首的武將, 無一人有二話。
「娘娘,小皇子來了。」
奶娘將孩子抱給了我。
我抱著皇子,對百官說:「本宮的裕兒是陛下親口定下的太子, 太子還小,一切朝政, 都由本宮裁奪, 誰有意見?」
朝中百官低著頭,響起一陣嘀嘀咕咕的議論聲。
國師蹦得最高:「這個妖女,她敢弑君!她這是在弑君篡位!還想把持皇子牝雞司晨!」
哗的一聲。
國師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血濺了一地。
秦遠舟收起刀,問:「還有哪位大臣有意見?」
諸位大臣:「不、不敢有, 不敢有。」
皇帝死了。
小皇子卻在我懷裡咯咯笑起來, 又蹭著我的臉親了親。
我摸了摸他指腹上的傷口:「好孩子,拿我們當血牛的人,都得死。」
五年後。
長相性格全隨了我的小皇子捧著一卷書問我:「母後, 何為蒼生?」
我抱著他,指著皇城腳下的子民,柔聲說:
「那便是蒼生。」
「是我兒今後要守護的、世間最珍貴之物。」
——全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