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出意外地，我爸也怒了。
事業上沒什麼能力的他最愛在脾氣方面大過我媽：
「鄭韻茹，你胡說什麼呢？」
這樣的我爸我見過很多次。
隻是這一次，我在我爸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我以前從未察覺到的……心虛。
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床上的蘇柔。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裡升起……
「我胡說？蘇柔連涵涵的未婚夫都敢搶，這麼不要臉，你還護著她，你有沒有把我們母女放在眼裡？」
「蘇柔她隻是還小，不懂事，而且她也不是旁人，是我侄女！」
眼見著兩人就要爆發一場大戰，我急忙拉住我媽的手：「媽。」
回過神來的我媽深吸了一口氣，暫且忍下對我爸的怒火，轉而看向張父張母。
原本看戲的張父張母面色頓時一緊：「親家，那個……」
「別跟我喊親家，既然你家兒子不知檢點，這門婚事就算了吧！」
張父張母還沒來得及表態，我爸就急衝衝地站了出來：「算了多可惜，不如讓柔柔代替一涵嫁給楚陽吧？」
「那可不行！」張母頓時瞪圓了眼睛，「涵涵考上了清華，蘇柔呢？上的不知道是什麼野雞大學，還是農村出來的，咱們張家才看不上這樣的兒媳婦兒。
「依我看，就讓蘇柔把肚子裡的孩子打了，滾回鄉下去，這件事情就當沒發生。」
Advertisement
「總不能為了一個賤人，影響我們兩家的和氣，是吧？親家。」張母看向我媽。
我媽看了眼我爸鐵青的臉。
她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後悠悠開口說道：「這樣也不是不行。」
11
見我媽松口，張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我這就讓醫生準備打胎手術。」說著，張母就打算去安排。
原本躺在床上說話都費力的蘇柔忽然跑下床，抱住張楚陽的腿：「楚陽，你忍心這樣對我嗎？嗚嗚嗚……」
她哭得梨花帶雨。
張楚陽面露掙扎。
見此，張母氣急了：「賤蹄子，你別碰我兒子！」說著，她就去扯蘇柔。
卻在此時，兩道身影衝了進來。
「敢欺負我女兒，我跟你拼命！」
衝進來的是蘇柔的爸媽。
他們顯然才得到消息趕來，看到蘇柔被人欺負，上去就把張母推開按著打。
張父也加入戰局。
蘇柔爸媽是幹慣了農活兒的，力氣大，張父張母才不是對手。
眼見著自己的爸媽被打得嗷嗷直叫，張楚陽也衝了進去。
六個人在地上滾成了一團。
「撲哧。」我忍不住笑出聲。
笑聲吸引了我爸的注意，他闊步向我走來，氣勢洶洶：「蘇一涵，你太過分了！要不是你，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我？
「跟我有什麼關系？不是蘇柔自己不要臉嗎？」
「你給我閉嘴！」
「我就不，怎麼，難不成真的跟我媽說的一樣，蘇柔不是你侄女，而是你私生女？」
我的話音落下，我爸的臉氣到鐵青：
「胡言亂語！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不可！」說著，我爸就對著我抬起了巴掌。
我媽下意識地把我護在身後：
「你敢！」
「我怎麼不敢？鄭韻茹，你要是攔我，你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呵！」清冷的少年音帶著嘲諷，在此時從病房外傳了進來，「真是搞笑，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見不得自己女兒好的爹。」
12
我回過頭，看到了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少年的五官精致，輪廓分明，帥氣異常。
眼角的擦傷和嘴角的鮮血不僅沒有損壞這份帥氣，反而為他增添了幾抹妖冶。
隻眼中有著明顯的戾氣，兇氣十足。
是我的高中同學秦宙。
高中畢業後，我跟很多高中同學就沒見過了。
之所以覺得他熟悉，是因為，我重生之前，恰好見過他一次。
那時，我按部就班地下班，在路上，卻被兩個男人攔住。
是秦宙開著豪車出現，他隻簡單地鳴笛，那兩個男人就嚇得跑路。
我跟秦宙道謝，他說：「不用謝，老同學。」
我這才從記憶深處扒拉出極少數有關秦宙的記憶碎片。
感謝的同時，也很難堪。
高中同學混得很好，而我……
收回飄遠的思緒，我再看眼前這張臉。
現在的他還沒有我重生回來之前那麼沉穩，顯得稚嫩許多。
但是依舊帥氣。
「你算什麼東西，我家的家事輪得到你一個小屁孩插手！今天老子就是要教訓自己的女兒！」被外人嘲諷，自尊心極強的我爸更加覺得面子掛不住。
撸起袖子就要揍我。
我媽將我護著身前，他的巴掌也沒停留。
竟然真的打算連我媽也打！
我去攔我爸的巴掌，有一隻手搶在我前面，將我爸的手臂牢牢禁錮住。
是秦宙。
怒氣衝衝的我爸想連秦宙一塊教訓，可他的手被秦宙攔著，根本就動彈不得。
兩人對峙著，秦宙的神情輕松，我爸的臉卻憋成了豬肝色。
最終，醫療人員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衝進病房拉架，我爸順勢收回手，轉過身子去看蘇柔。
我回過頭準備向秦宙道謝，卻發現他已經轉身離開。
長長的走廊盡頭，他的身形單薄。
孤寂繚繞。
13
半個小時後，在醫院工作人員的安ŧṻ¹撫下，在場的眾人勉強安靜下來。
隻是除了表面上關心蘇柔，實則置身事外的我爸之外，其他人都花了臉，形容凌亂，狼狽不堪。
張家一家人的下巴抬得老高，氣焰囂張。
蘇柔的爸媽則低下頭，惴惴不安。
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讓蘇柔嫁入豪門，而剛才，豪門被他們按在地上打。
「蘇柔肚子裡的孩子必須打掉！」張父怒氣衝衝地開口。
張母附和道：「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讓蘇柔過門！」
「那怎麼行！」蘇父不樂意了，「你們家張楚陽可是搞大了我們家蘇柔的肚子，要是你們不負責，我們就去你們公司門口鬧，讓大家評評理！」
蘇父的話讓張父張母臉色難看。
「二十萬！」
「那可是一條人命！二十萬就想買一條命？你們……」
張父打斷蘇母的不依不饒：「五十萬！」
這一次，他的話音剛落，蘇大強和劉梅芳就忙不迭地點頭：「成交！」
病床上，蘇柔直接哭暈了過去。
是真暈！
可惜，即便暈過去，她也免不了要上手術臺的命運。
解決了蘇大強一家人，筋疲力盡的張父張母看向我媽：「親家，等蘇柔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就讓楚陽跟一涵結婚，怎麼樣？」
我媽的眸光微閃：「那要看你們家楚陽怎麼表現了。」
「放心，楚陽以後要是亂搞，我打斷他的腿！」張母將張楚陽扯過來。
張楚陽心不在焉地點頭保證。
眼睛不斷往蘇柔被推走的方向瞟。
沒有跟張母多聊，我媽帶著我離開。
車上，我媽一邊開車，一邊問我：「跟張楚陽的婚事你怎麼看？」
14
「那種渣男我才不稀罕！」
一想到張楚陽，我就滿臉厭惡。
厭惡到生理不適。
劈腿懦弱不負責任，他整個人身上沒一處優點。
上輩子我真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跟蘇柔搶一坨狗屎。
我的話讓我媽眉宇的愁緒散去了些許：「那你現在想怎麼做？」
「我想跟張楚陽退婚。」
先跟張楚陽拉扯一段時間，固然能對張楚陽和蘇柔的傷害更深，但是隻要想到張楚陽未婚妻的名頭，我都覺得惡心：
「媽，如果蘇柔肚子裡的孩子打了，張家人豈不是就要繼續賴著我？」我把我的憂慮告訴我媽。
她對著我安撫地笑笑：「放心，交給媽媽。」
等回到家，我媽先給張母打了個電話：
「親家，蘇柔肚子裡的孩子打了嗎？」
「還沒呢！醫生說要等她醒了看看身體情況，再動手術。我看蘇柔那個賤蹄子分明就是裝暈！」
「是啊！能勾引自己妹妹的男朋友，能是什麼好人？親家，你可不要關鍵時候心軟，楚陽又不是不能生，等以後楚陽跟涵涵結婚了，生個十個八個的。」
跟張母結束通話後，我媽看向我。
沒等我問出口，她就跟我表態：「張Ṭû⁹楚陽是獨子，當初張父張母為了要這個孩子，費了不少力，據說是張父那方面有問題。」
「所以張母考慮到傳宗接代的問題，可能不會讓蘇柔上手術臺？」我眸光一亮。
我媽笑著點了點我的額頭：「聰明。
「如此一來，張家人就沒臉纏著咱們，而蘇柔，就算是能生下孩子，張家人也看不上她。」
聞言，我滿眼崇拜地看著我媽：「媽，你真厲害！」
我媽笑著抱住我，輕撫著我的頭：「我的女兒，誰也不能欺負。」
15
感受著我媽溫暖的懷抱，我的鼻頭止不住發酸。
這話上輩子我媽也說過。
我是怎麼回的呢？
我說：「真不讓我受欺負，就應該把張楚陽幫我搶回來！」
「可是涵涵，張楚陽不值得！」
「不管值不值得，我就是喜歡他！」
我就像是魔怔了一樣，唯一心願就是將蘇柔和張楚陽分開。
拗不過我的我媽舔著臉去找張父張母，卻被他們瞧不起。
可不是，張楚陽都這樣對我了，我還不願意放手。
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我媽可不就被人瞧不起了嗎？
「涵涵，你怎麼了？」
感受到我的情緒波動，我媽關心地問道。
我埋在我媽的懷裡，瓮聲道：「媽，我覺得我爸他，不配當我爸爸。」
就好像以前跟我不夠親昵一樣，我媽跟我爸之間也始終隔著什麼。
平日裡我媽忙著工作，我爸則拿著我媽的錢到處揮霍裝逼。
現在想來，他們兩個的感情早就出現了問題，隻是考慮到我，我媽一直堅持跟我爸過。
可現在，我看清楚了，不關心不在意我的父親，我可以不要。
我希望我媽能提出跟我爸離婚。
可她沒有。
她隻是緊緊地抱著我，良久，才發出一道嘆息。
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可以理解。
畢竟上輩子我媽跟我爸提出離婚是在一年之後，那時我已經被張楚陽、蘇柔和我爸整得精神崩潰。
她對我爸徹底失望，想要帶我走。
而現在，我爸除了維護蘇柔，似乎並沒有其他無法原諒的舉動。
雖然很想早點擺脫我爸，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急。
16
下午，我媽出門為我籌備升學宴。
我將別墅的佣人都喊了過來，吩咐道：「將蘇柔的東西都丟出去。」
「是。」
之前為了學習暫且忍了蘇柔一段時間。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給任何人傷害我的機會。
蘇柔的東西盡數被丟出去之後，佣人將我的房間打掃幹淨，我從閣樓搬了回來。
晚上，我媽前腳回來，後腳，我爸就回來了。
看到我們，他的神情不再囂張，反而有些訕訕的。
他走到我媽面前，拉著我媽的手：「白天在醫院，我也是氣急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平常就算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我爸也不會道歉。
現在鐵定有所圖。
我媽抽出手，神情淡淡：「看你這樣子，蘇柔肚子裡的孩子沒打？」
被直接戳穿內心所想，我爸有些尷尬：「張楚陽做了檢查，弱精，以後怕是不容易要孩子，這也是無奈之舉。」
「所以呢？」我媽定定地看著我爸。
面對鎮定的我媽，我爸內心的心虛轉變為怒氣：「是一涵自己不爭氣，不討張楚陽的喜歡，既然柔柔已經懷了楚陽的孩子，這門婚事還不如給柔柔。」
我媽也是個硬脾氣，當場沉了臉：「蘇振南，這門婚事我不稀罕，但是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作涵涵不討喜，在你眼裡，就你侄女蘇柔最討喜是嗎？」
「難道不是嗎？」我爸拍著桌子站起來，他指著我，「你看看她那副我欠了她幾百萬的樣子，哪裡討喜了？哪像柔柔，會給我端茶遞水，噓寒問暖，還會……」
17
「你給我閉嘴！」我媽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怕我媽氣壞了身子，我連忙上前，為她順氣：
「媽，咱們不氣，爸爸不疼我就算了，反正我還有你。」
看出我的擔心，我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內心的怒火。
忽視掉蘇振南，她拉著我的手上樓。
樓上，她看著我：「你爸他……」
她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回握住我媽的手，「媽，在我心裡，我沒有爸爸。
「從小到大，我爸爸沒有關心過我，沒有照顧過我，沒有參加過我的家長會，沒有……我生活中的大小事情，他都沒有參與。
「甚至，他對我沒有一點喜愛，隻有厭惡。但是他對蘇柔不一樣，他在蘇柔面前，才像一個父親。
「我有時候甚至覺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