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待他說話,身後傳來聞一白的聲音。
「你們在幹嗎?」
我觀摩著程銘恩的神情,仿佛聽到他極小聲地松了一口氣。
這場戲,主角、配角終於湊齊了。
我再次挽上程銘恩的胳膊,這次他沒再掙脫。聞一白和林蕎的眼神像刀子似的射到我身上。
唔,好像除了我,他們都不是很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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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銘恩對我的態度開始變得躲躲閃閃的。有好幾次我都能感受到他的掙扎和欲言又止。
我猜是林蕎親眼見到我和他親昵,受不了了。
就她暗搓搓地在朋友圈僅我可見地秀程銘恩對她的言聽計從,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男人吧,在感情上的賤無外乎兩種,一是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二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沒得到過林蕎,所以林蕎是窗外的白月光,也沒失去我,所以我是牆上的蚊子血。
我哄了他一個多月,誇了他一個多月。除了他掛斷我視頻我小作了一下,這一個多月都快被我搞成個人崇拜了。
我不認為被他供奉了這麼多年的林蕎能做到這一步。
不是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嗎?
織了這麼久的網,終於可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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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善解人意的知心女友,我自然不忍心看到自己的男朋友這麼糾結。
我把他拉到一邊,小聲地跟他說晚上有話要跟他講,然後去找老板講了辭職。
本來也就打個暑期工,現在暑假馬上要結束了。
下班後,我們去了附近的 KTV 開了個包間。不清楚他的酒量,我豪氣地點了二十瓶啤的,一瓶白的。
酒一拿進來,我先倒上豪氣地幹了一杯。
程銘恩想過來搶我的杯子,被我躲過去了。
我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溫聲道:「銘恩,我們結束吧。」
程銘恩有一瞬間的慌亂,可能他想說的話我先說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其實,我都知道。林蕎什麼都告訴我了。」
慌亂變成震驚:「那你……為什麼……」
我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本來想賭一把的,結果賭輸了。
「銘恩,去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吧,我們好聚好散,我不怨你,真的。」
說完,我把酒杯倒滿,又仰頭幹了。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程銘恩奪過酒瓶,眼眶也紅了。
他哽咽著跟我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一句句一聲聲,可是我不稀罕。
我今晚的目的一是讓他對我抱有歉意,二是把他灌醉查他手機。
我又開開一瓶放到他面前:「我原諒你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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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十多瓶啤的,他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我推了推他,他哼唧了兩聲,迷迷糊糊喊了聲:「喝。」
下一秒傳來細微的鼾聲。
我這才放心地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輸入密碼。
打開微信,唯一一個置頂的是林蕎。他備注的蕎寶。
手沒控制住點了進去。裡面的內容無外乎林蕎各種鬧、他各種哄,再就是一遍又一遍地保證沒有對我動心。
我仔細看了一下,開始他會事無巨細地描述和我的互動,到後來就純粹是瞎編哄騙了。
呵,沒有動心倒是老實交代啊。
我先找了下我自己,沒有備注。聊天信息今早之前的全部刪除了。
我眯著眼想了想,大概是因為林蕎查他手機了。
呵,不給情侶的身份偏生坐著情侶愛幹的事。
接下來是聞一白。
出乎意料地,在認識我之後,他們兩人的聊天內容並不多。
大多可以總結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讓他別摻和,第二階段是讓他適可而止,第三階段的聞一白比較暴躁,問他怎樣才肯放過我。
最近的聊天記錄,也是在今天,他問聞一白是不是對我動心了,聞一白說,是。
阻止我吃雞蛋,給海鮮過敏的林蕎剝蝦,每天晚上的等待,我和程銘恩在一起後一天黑過一天的臉,執著地追問我是不是還喜歡他,不準我穿暴露的衣服。
一樁樁一件件,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聞一白對我的感情。
他想裝傻,我也不想挑明,所以讓他先在哥哥的位置上坐著,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別人戀愛。
什麼叫殺人誅心,不知道這算不算。
我又翻了一下他的賬單,除了給林蕎的,還有一筆五千塊錢的轉賬。
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去找了一下這個人,結果還真翻出點東西來。
讓我下定決心答應他的那場英雄救美竟然也是他自導自演的!隻是他和他請的演員都沒想到,我會在關鍵時候衝上前把他護在身後。
看著看著,眼淚啪嗒一下掉到了手機屏幕上。
還真……挺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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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酒打湿紙巾在身上擦了擦,我出門去找了他們大堂經理。
他們家大堂經理正好是給我找工作的那個,算我一起玩到大的發小。
畢竟是我的地盤,糊弄他們幾個外地人還是簡單的。
宋春明用手扇了下鼻子前面的空氣,有些責備地問我:「喝多了?」
「沒,倒出來抹到身上的。」
他這才放心接過手機,按照我們之前寫好的劇本給聞一白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宋春明開了免提小心翼翼地問:「你好,請問是這個手機機主的男朋友嗎?」
那端沉默了幾秒,低聲說是。
和我交換了個眼神,他繼續道:「是這樣的先生,您女朋友在我們這邊和一個男生喝醉了,您看下……要不要來捉個奸?」
「地址給我。」
報完地址,宋春明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我,咂吧了咂吧嘴,不屑道:「還挺不要臉。」
我們的事我都告訴過他,他聽到後氣得咬牙切齒問我要不要找幾個人把這倆畜生揍一頓。我沒讓。
我自己能解決的事,不想牽扯別人,再說,皮肉疼哪有心疼持久。
聞一白趕到時我和程銘恩一人霸著沙發的一端躺屍。
他上前搖了搖我,我睜開眼,迷迷瞪瞪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撲到他懷裡嚎啕大哭。
「聞一白,聞一白,我又被騙了。
「為什麼你們都可著我一個人欺負,嗚嗚嗚……我好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都騙我……」
拍了拍我的後背,他的聲音有些幹澀,他說:「乖。不哭了,以後不會再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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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我沒再去燒烤店上班,也閉口不再提和程銘恩的事,隻是一天比一天沉默。
沒隔幾天,聞一白和林蕎也分了。
對彼此的感情,我們很有默契地沒有詢問。
有幾次,我從窗口往下望,看到程銘恩在徘徊。我甚至惡趣味地想要不要拍照發給林蕎,讓她自己看下她在朋友圈秀的恩愛有多打臉。
跟我所預料的一樣,和聞一白分手的當天晚上她就在朋友圈曬出了和程銘恩牽手的照片。
當時我看了好久,在想程銘恩有沒有臉紅。
九月初,開學了。
就好像這個暑假不曾經歷過,我和聞一白還是別人眼裡的豔羨的情侶。
我問過他,要不要解釋。
他反問我:「你現在想談戀愛嗎?」
我思考了一下,搖搖頭說不想。
「那就別解釋了,這樣也好清淨。等你什麼時候想戀愛了再說吧。」
我說:「好,聽哥的。」
我還是固執地叫他哥,也會和他撒嬌,甚至還會偶爾表現出吃醋,卻從不會過界。我能感受到他很難受,可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很好地把持著和他的曖昧,清醒地看他沉淪。
看得到希望往往比沒有希望,更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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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我開始著手準備出國留學的事宜。白天沒課的時候就泡圖書館,周末去雅思培訓班上課。
日子充實而忙碌。
我想,我的世界裡,不應該隻有情情愛愛。
一個多星期後,有人手機號碼搜索添加我微信好友。
我同意了,打了個問號過去。
「你好,我是從表白牆看到你的號碼的,想和你交個朋友。」
這理由真夠拙劣的。要知道,我和聞一白在 B 大的名氣不亞於程銘恩在他們學校對林蕎那場聲勢浩大的喜歡。
根本不會有人泄露我的聯系方式。
「那牆上有沒有說我有男朋友啊。」我問道。
隔了十幾分鍾,那邊才回過來。
「沒注意,就看到照片很漂亮。所以……你有嗎?」
我避過問題,選了張身著米色長裙的照片發了過去。
「是這張嗎?我也覺得我穿這條裙子挺漂亮的,剛還準備穿著和我室友一起去逛街呢。」
這條裙子也是程銘恩給我買的。正面看特別端莊,卻是件露背裝,隱隱能看到蝴蝶骨和腰窩。
那邊秒回了信息,下一秒立馬撤回。視線一直沒離開屏幕的我,親眼看著「不要穿出去」幾個字消失。
斟酌了好一會,他重新發了條。
「天已經有點涼了,穿這麼少出門應該會冷吧。你可以在外面加個薄外套。」
我沒繼續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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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我發了個朋友圈:「清晨睡醒能收到一束帶著朝露的向日葵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第二天一早,有騎手給我打電話,說我的花到了,讓我下去籤收一下。
我披了件外套下樓,就見女生宿舍門外,抱著一大束向日葵的聞一白和同樣抱著一大束向日葵的騎手大眼瞪小眼。
我故意問騎手花是誰送的,當然,他肯定不知道。
聞一白沉著臉把花塞我懷裡,轉身就走。
回宿舍後,我把從騎手那裡取來的花拍照,發了個僅兩人可見的朋友圈。
「不知名的浪漫,很感動。謝謝你,雖然不知道你是誰。」
那兩個人,一個是林蕎,一個是昨天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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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成了我特別靈驗的許願池,隻要我說想要什麼,第二天肯定會送到我面前。
一式兩份。
聞一白有了危機意識,對我愈發地好了。宿舍的姐妹開玩笑,說他是忠犬式男友。
關於我那個從未露過面的神秘追求者,她們八卦了好幾天。
我隻笑著說,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吧。
那個人是誰,我和聞一白都心知肚明。
其實,我見過程銘恩好幾次,就在我們學校。也辛苦他了,兩地奔波,還得躲躲藏藏。
說實話,我還是很好奇他和林蕎的後續的。
再又一次看到他偷拍我之後,我終於還是沒忍住,假裝崴了腳摔倒了。
很快,一個高大的身影飛奔到我面前。
他蹲下小心翼翼地揉著我的腳踝,清瘦了不少的俊臉上滿是擔心:「疼不疼,試試看能不能起來。」
我搖搖頭,輕聲問:「你怎麼來了。」
他依舊在幫我揉著腳踝,從我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柔軟蓬松的黑發和紅彤彤的耳朵。
「我……我就是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