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惡毒女配,但我擺爛了。
因為再過幾天,我的未婚夫君,就會帶著真正的女主回家。
而我,就是他們甜寵劇本的最大絆腳石。
做夢得知劇情的我直接擺爛,何必呢,要不是為了報恩,我才不想要這麼個便宜未婚夫君呢。
(一)
我和宋晏定的是娃娃親,更確切地說,我是他的童養媳。
隻是他一直不太待見我罷了。
他祖母宋老太太,對我有養育之恩,老人家一大把年紀,唯一的心願,便是我能嫁給宋晏,將宋家的門楣支稜起來。
原本為了報恩,我是打算婉拒我的親生父母接我回家的,但現在做了一個如此真實的夢後,我遲疑了。
十多年前,我爹因為站隊二皇子,被當時的陛下清算,一家子都被流放邊疆了。
可那時,我剛出生,我爹娘見我身體弱,怕我熬不住邊疆的風雪,隻有託了關系,找到了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是和我去世的祖母交情極好,當即就抱了我回家,為了掩飾我這個罪臣之女的身份,還編了一個救命恩人遺孤的謊言,讓我隨她姓。
就這樣,我被宋老太太教養長大。
我自知寄人籬下,所以從小便分外懂事,無論規矩還是繡活,管家理事還是為人道理,身段樣貌都是京城中拔尖得好。
加上二皇子逐漸得勢,很有當皇帝的潛質,我爹回京擔任要職也是早晚的事。
一來二去,宋老太太便生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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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沒什麼意見,畢竟養恩大過天,何況宋老太太對我,的確是掏心掏肺,為我請最好的教習先生,讓我不足十歲就幫她打理小院。
雖然這其中也存了幾分私心。
可是宋晏就不一樣了,他打小就討厭我。
他覺得我性格無趣,即便是京中貴女的典範又如何,還不是個賴在他家的無根孤女。
我繡花寫字,他說我故作賢良淑德,轉頭便和他妹妹宋青青說我這樣的小小孤女,也就這些本事了。
我作畫讀書,他說我附庸風雅,然後又和他那些七八個好友說京中那位自橫先生書畫如何如何好,說我非要模仿人家。
笑死,其實我就是自橫先生,畢竟宋晏不靠譜,我總得找個後路。
但我從不和宋晏爭個一二,誰叫人家是宋家嫡長子。
後來宋老太太逼著我二人定下婚約,我成了他未婚妻,他便更討厭我了。
每日裡不是出去花天酒地,就是這個詩會那個宴會,每次惹得一身腥臊,都憋得我替他料理後事。
我早就對宋晏不抱什麼希望了。
直到這日,我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夢。
我夢見宋晏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一場詩會上,救了一個姓沈的小官女子。
那女子和尋常人很是不同,古靈精怪,說是從異世來的靈魂,很快便俘獲了宋晏的心。
兩人成了歡喜冤家,整個甜寵劇本中,我和宋老太太是最大的反派。
因為在夢裡,宋老太太喜歡我喜歡得不行,我喜歡宋晏喜歡得不行,我還有個對我愧疚多年疼愛有加的宰相爹。
所以我對他們是不依不饒,各種迫害。
夢醒後,我原本覺得十分荒謬,因為我根本就不可能喜歡宋晏喜歡喜歡得要死。
可接下來幾天,卻發生了許多巧合之事,全是我在夢中見過的。
我不得不信。
「芸兒,怎麼了,想什麼事這麼出神?」宋老太太笑得和藹,看著我。
我這才回過神,想起自己手中的香已經許久沒動了。
「芸兒沒事,就是您近來睡得不好,心裡發愁呢。」我繼續手裡的動作,「這安神香,興許有些用處。」
宋老太太笑著點點頭。
隻是笑著沒多久,門外就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婆子。
面色不好,對著宋老太太說道:「老太太,剛剛大公子在詩會上,救了一個落水的女子,兩人肌膚之親,叫好些人瞧見了。」
宋老太太剛剛端起茶盞的手僵住了。
我按壓香灰的手也頓住了。
看來那不是夢,是老天爺看我可憐,給我的預警。
(二)
宋老太太聽完這話,一口氣沒順過來,手裡的茶盞摔落在地。
我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扶住她。
她用力捶打著胸口,氣得不輕,嘴裡還念叨著:「糊塗啊!阿晏真是糊塗啊」
「這大庭廣眾,居然親自去救了一個不知誰家的姑娘,還叫那麼多人瞧見了,他把自己的名聲往哪裡擱!」
說完便開始急劇喘息,然後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嚇得旁邊的丫鬟婆子眼裡帶淚。
我給她順著氣,急忙吩咐道:「快去找大夫來,把大爺和大夫人也請來。」
要是宋老太太真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叫宋晏見識一下我的真面目,反正他總說我面目可憎,我就讓他知道我究竟有多可憎。
宋老太太躺下休息不久,門外就來了一堆人,個個面帶愁容。
大夫人拉著我的手說道:「這次真是委屈你了芸兒。」
「阿晏那孩子,野慣了。」宋家大爺也嘆了口氣,說道。
我笑笑,宋晏委屈我的,也不隻是這一回。
宋家其他人,也開始和事佬般勸慰我。
可他們說歸說,語氣裡卻有沒有一點歉意。
事實上,宋晏做了什麼我並不在意,他愛喜歡誰喜歡誰,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將老太太氣成這般模樣。
可該演的戲,我一場也不會少,我眼裡含淚,說道:「阿晏不喜歡我,我也不想強求,隻是這件事眼看著是瞞不了的。」
「若是不給那家姑娘一個交待,咱們宋家的臉面也掛不住了,更枉論阿晏的名聲。」我聲音沉靜,儼然一副為了宋家的態度。
雖然宋晏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樣,稍微聽過他名號的高門貴女,都是避之不及。
一群人聽完我的話,皆是沉默。
唯有宋晏的妹妹宋青青冷不丁來了一句:「哥哥到現在還沒回府,你們在這發愁何用,待會別惹出別的禍事才好。」
她剛說完就被大夫人瞪了一眼。
但她還沒開口,門口就跑進來一個小童,我仔細一瞧,是宋晏的書童,就是現在戰戰兢兢,一副恐懼害怕的模樣。
「公子如今還在裴家,不肯回來。」
「說是......」他說著小心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說是要謝姑娘親自去接她回來。」
宋晏莫不是腦幹缺失了,不好好和他的沈姑娘卿卿我我,還非得拉扯上我。
我努力平息著心中驟起的怒氣,讓自己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面孔,瞧著躺在床上的宋老太太。
老太太嘆了口氣,說道:「他是越不成樣子了,還非要芸兒去哄他才回來。」
「這都是你們慣的,好好一個孩子,被你們嬌慣得無法無天,我還指望他將來將我們宋家撐起來。」
說完便用力咳嗽起來。
大夫人換上笑臉,對我說道:「芸兒,青青說得也並無道理,眼下也隻有你能將阿晏勸回來了。」
眾人都瞧著我,大有我不去就是我有罪的模樣。
真是笑話,宋晏是他們的兒子,又不是我兒子。
至於為什麼隻有我能將宋晏勸回來,我不信Ṱŭₐ他們都不知道。
宋晏瞧不起我,卻又總來招惹我,小時候我會故意討好他,對他好得不行,換來的是這個大少爺和他那些朋友的嘲弄。
後來我長大了,不喜歡再搭理他那些幼稚挑釁的舉動,他便不務正業,每次不聽話惹禍,隻有我親自去勸他了,他才會高高在上地停Ťŭ̀ₗ止。
他聽不得一句別人誇我的話,從前就因為他一個好友替我說了幾句公道話,他就做出了絕交之舉。
他隻是用這種方法來表達對我的討厭和不滿。
但我沒有辦法,宋老太太對我的養育之恩,我不得不報,我擦了擦眼淚,朝老太太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芸兒就去。」
不過這次,要我哄他回來,就做夢吧。
(三)
我帶著寥寥幾個丫鬟,匆匆趕到了舉辦這場詩會的裴家。
站在門口的裴衡,卻似等了我好久一般
裴衡是裴家的嫡長子,和宋晏是從小就就玩得好朋友,但在宋晏一幹好友中,算得上清流。
他自幼便有才名,又肯用功苦讀,小時候我每每被宋晏和他那些朋友欺負地哭時,他不僅從不參與,還會私底下給我遞帕子。
我不知事,傻乎乎對宋晏好時,幾次都是被他的揶揄點醒,若是有什麼好吃好玩的,裴衡也緊著我。
雖然宋晏每每見他給我送新鮮玩意都會不高興。
所以說算起來,裴衡還是我為數不多的好友,比宋晏,更算得上我的青梅竹馬,雖然他還有個宋晏狐朋狗友的身份。
若說宋晏是放蕩不羈的富家子,那裴衡,必然就是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所以我一直很疑惑,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如何能交好這麼多年的。
「謝姑娘來了。」他溫和一笑,朝我行禮,「詩會早就結束了,您來晚了。」
他語氣中的促狹之意滿滿,一雙丹鳳眼中卻又是溫柔有禮極了。
但我習慣他同我這樣講話。
「裴公子才是,非要給我這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找事。」我也毫不示弱,「宋晏每次鬧事,都少不了你。」
裴衡俊眉一蹙,但很快舒展開,說道:「不這樣,我如何能看你一眼?」
他同我說話常很少這樣不正經,我輕輕嗤笑,說:「好了,阿衡,這樣的玩笑可不是能隨便開的。」
「要是讓有心人聽了做文章可怎麼辦?」
聽到阿衡兩字,他才又笑開,深看了幾眼我身邊宋家的丫鬟,說道:「她們不敢。」語氣冰冷。
「奴婢們什麼也沒聽見。」兩個丫鬟止不住地渾身發抖。
他引著我穿過門廊。
推開一間房門後,我看見了渾身上下湿漉漉的宋晏,還和幾個人朋友舉杯痛飲。
裴衡和我說道:「叫他換衣,他不肯,就是在等你來哄他呢。」
我哪裡不知道這層意思,宋晏的少爺脾氣犯了,就要我哄著他,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裴衡說的話挑事的意味明顯。
宋晏醉醺醺的,抬頭看見我的身影,一臉得意地同身邊好友擠眉弄眼。
「咱們謝姑娘來了?」他抬眼,面頰通紅,眼裡全是戲謔,「還以為您貴人多忘事,把我忘了呢。」
但我經過這幾天夢裡的折騰後,實在不想再理會這個大腦完全不發育,小腦發育不完全的宋晏,隻說道:「老太太氣病了,宋晏。」
從前我很少這般冷硬地同他講話,次次都是拉下臉面,好言好語地哄他回去。
聽了這話,他那些剛剛還笑著的朋友都閉了嘴,默不作聲。
「我知道你討厭我,想同我賭氣,但是這次不一樣。」
「她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宋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接著繼續說道:「你倒是比我們宋家人還要關心老太太,好像你是正兒八經的宋家姑娘似的。」
我沒有反駁她,也不說話。
他站起身來,說道:「要不,你把我和沈鶯姑娘一起接回去?她剛剛同我哭訴,若是就這樣把她送回沈家,她怕是連命都要沒有。」
「不成,宋晏。」他難道是想宋家淪為笑柄不成,「你把宋家當成什麼了?」
聽我拒絕,他又坐了回去,鬧小孩子脾氣一般同我賭氣。
「我把宋家當什麼,和謝姑娘你有什麼關系?你難道姓宋?」他說道,「還是謝姑娘是怕我帶人回去會影響你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