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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雪皚皚 3886 2024-11-27 14: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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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陸淮川,」我叫他,「其實你誰也不像。」


    「嗯。」


    「我死了以後把我的骨灰灑海裡吧,我不想待在小小的盒子裡。」


    「嗯。」


    「上次的故事,我再給你講一遍吧。」


    ……


    離婚冷靜期這一個月,陸淮川帶我去了很多地方。


    但我進醫院搶救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有時候甚至要昏迷兩三天人才能醒過來。


    等離婚冷靜期到的那一天,我已經形如枯槁,無法正常行走,需要借助輪椅才能行動。


    以前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已經是空蕩蕩,慶幸現在是冬天,寬厚的衣服套在身上才看不出端倪。


    我戴上帽子,戴好口罩,坐在輪椅上,在民政局等宋朗。


    他姍姍來遲,面容憔悴。


    身上穿著我們交往的時候,我送他的情侶外套。


    那天是初雪,我因為堵車在路上耽擱了很久。


    等到約會地點的時候,距離已經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宋朗就這樣傻傻地站在雪裡,身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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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罵他,「為什麼不找個地方躲著?」


    他傻傻地衝我笑,「你喜歡的東西我才不躲。」


    然後拿了自己頭上薄薄一層雪放在我的頭上,


    「一起到白頭吧,許念。」


    以前每每回憶起這個畫面的時候,我都會覺得酸澀。


    現在,已經毫無波瀾了。


    「進去吧。」我低聲說。


    宋朗遲遲未動,目光沉沉地看著我,「許念,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釋Ṫų⁾懷地笑了笑,


    「宋朗,你真可憐。」


    離婚證拿在手裡,我看了看天,一片晴朗。


    …… 


    後來我開始陷入無盡的昏迷。


    連下床走路都困難,已經不能靠自己進食,隻能靠營養液維持。


    在昏迷多日後,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望向窗外。


    「陸淮川,下雪了嗎?」


    他頓了一下,「下了。」


    「帶我出去看看吧。」


    我坐在輪椅上,仰頭,感受一ţũ̂⁰片片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


    「下雪了。」


    「嗯。」


    「陸淮川,忘記我。」


    「嗯。」


    ——天氣預報,今日天晴。


    13


    宋朗在開會,突然感覺到一股巨大的不安。


    心髒仿佛被鐵爪子狠狠抓了一下。


    「宋總?」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他用手揪著心髒的位置,不明白那巨大的恐慌感從何而來,就好像心被掏空了一個洞,怎麼都填不上了。


    「外面下雪了嗎?」他看向窗外。


    會議室裡的人隨著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每個人都一臉莫名其妙。


    明明是晴朗的天氣,宋總為什麼突然問有沒有下雪。


    但是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宋朗突然想起許念那天坐輪椅的樣子。


    他知道她不喜歡在家裡待著,總愛到處去玩一些新鮮事物。


    有一回攀巖,她就不小心把手臂摔折了。


    當時他又氣又心疼,罵也不是關心也不是。


    然後就硬生生跟她冷戰了很久。


    他以為。


    他以為那天她也是去哪兒玩摔斷腿,更氣的是她連來離婚都讓陸淮川陪伴左右。


    所以他縱是關心,也仍舊賭氣一句話也沒有問,甚至還放狠話。


    可她還是那麼倔。


    到最後一刻也不肯服軟。


    離婚就離。


    他不可能再去找她!


    可是手卻不自覺點開了許念的號碼。


    宋朗想,她還有東西在自己那裡,看著很礙眼,還是打電話讓她來拿。


    可聽筒裡卻傳來,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


    宋朗坐著,一個下午都在撥打這個無人接聽的號碼。


    「許念!」他紅著眼低吼,「你一定又在騙我對不對!」


    宋朗開車去往許念的父母家。


    大老遠就看到許母在門口踱步,她看到宋朗的車立即跑過去。


    當隻看到宋朗的時候又大失所望。


    她問宋朗,「怎麼你一個人來了,小念呢?」


    宋朗愣了。


    他也以為能在這裡找到許念。


    巨大的恐慌更是將他吞噬得體無完膚。


    宋母眼神空洞,


    「我昨天夢到她小時候自己跑去爬山,被困在山上一天一夜,救援隊找到她的時候心跳都沒了。」


    「你說她怎麼這麼調皮,從小就讓人操心,她怎麼不能像她姐姐一樣讓人省心呢?」


    「可是再怎麼樣,她也是我的女兒啊。我就隻有她一個女兒了。」


    許母拽著宋朗的手,「你要是見到她,就讓她回來吧。」


    「跟她說,媽不怪她了。就要她平平安安地回來就行,好不好?」


    宋朗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沒辦法轉達這些話了。


    可是他不敢說。


    宋朗走的時候,許父也趕了上來跟他說話,


    「小念上次回來說她要出一趟遠門,可是準備過年了,你讓她回來過完年再出去玩。」


    「一個人在外過年孤單,她是有爸媽的孩子。」


    宋朗看著許父。


    在他的記憶裡,許父一直是意氣風發的人。


    但現在好像連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鬢邊不知何時竟也生了華發。


    「知道了,……爸。」


    許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叫我一聲爸,那我就多說兩句。」


    「景初和知意的事,如果你還是走不出來,就放過她。」


    「小念……其實比我們任何人都要堅強。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她什麼都明白。」


    「她一直在向前,困在原地的隻有我們。」


    14


    宋朗開始瘋了一般在找許念。


    他去她自己買的房子裡找。


    可是他進不去。


    他找物業,說自己是許念的丈夫,要物業想辦法開門。


    物業說,「許小姐之前回來的時候說了,她是單身。」


    宋朗怒吼,「她不是單身,我們是合法夫妻!」


    「請您提供有效結婚證明。」


    結婚證……


    結婚證他沒有。


    他隻有離婚證。


    宋朗不斷撥打已關機的號碼,然後開始無止境地酗酒。


    他走到哪裡都要帶著江舒顏,並且在自己的各個社交軟件上曬出兩人的合照。


    可是,再也沒人來鬧他。


    再也沒人像隻小獸來到他的面前對他張牙舞爪。


    今晚他依舊帶著江舒顏到酒吧喝酒。


    喝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從他身邊離開。


    一會兒。


    「宋朗。」有人叫他。


    再睜眼,他看到許念站在他的面前。


    他狂喜,上去將她抱進懷裡,「許念,我就知道你是在玩我,你的腿好了Ŧű̂ⁱ嗎?」


    「宋朗,你喝多了,我是舒顏。」


    「舒顏……舒顏?」


    他醒了過來,眼前的人跟許念有七分相似,就連眼睛下方淚痣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可是她不是許念。


    那許念呢。


    許念去哪兒了。


    他又開始撥打許念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15


    空號。


    為什麼是空號。


    那天晚上,宋朗發瘋一般,把整個酒吧給砸了。


    他找不到許念,開始找陸淮川。


    最後,陸淮川以公司競爭對手的身份出現在宋朗面前。


    宋朗上去揪住他的衣領,「許念呢?你把許念藏哪兒了!」


    陸淮川甩開他的手,


    「許念死了。」


    16


    許念死了……


    許念,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宋朗發瘋一般去糾纏陸淮川,「你一定是在騙我!」


    陸淮川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你用什麼身份來質疑我?」


    宋朗反撲而上去撕扯,「你又是什麼身份?你不過是我哥的替身,她不喜歡你,她念念不忘的是我哥!」


    「就連跟我在一起也是……她喜歡的是我哥……」


    陸淮川笑出聲,「許念說得對,你就是個膽小鬼。」


    「我不信你不知道ţûₔ,你不過是不敢承認而已。」


    「你根本不配曾經得到過她的喜歡。」


    宋朗紅了眼,「你胡說,你胡說……」


    ……


    A 市下雪的那天。


    許念說,「上次的故事,我再給你講一遍吧。」


    「我一直跟在景初哥身後,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是想用這樣方式感謝他當時給我的棉花糖。景初哥也一直將我當妹妹。」


    「……景初哥來求親的那天,我不是因為不高興才跑。我是想給姐姐買一個音樂盒,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牽手那個。」


    「……後來跟宋朗喝酒了才知道,原來他才是小時候給我棉花糖的小胖子。」


    「他跟我一樣,因為有個優秀的哥哥,所以自卑,以為說哥哥的名字別人才會喜歡自己。」


    「我突然覺得他可憐。本來我對景初哥的好應該是轉到他身上的,可他最後不僅娶不到我姐,還落不到好。」


    「後來啊,我知道他喜歡的球星在國外有場籤售會,加上我要去給姐姐和景初哥拿我送給他們的訂婚禮物,所以才買機票飛國外的。」


    「……我不是因為生氣,也不知道會出事。」


    「……爸媽都怪我,他們都怪我。我想解釋的,可是,我看見他們當時都要碎了。」


    「人遇到巨大重創的時候,是活不下去的。如果沒有愛了,那就讓恨來支撐他們活著吧。」


    「我算是還了他們一條命。」


    「宋朗也是帶著碎裂的自己來接近我,他有多愛他哥哥我知道。但他那段時間是切切實實地治愈了我,所以我喜歡他。」


    「他也喜歡我, 我知道。但他也恨我, 更恨他自己。」


    「是他困住了自己。」


    「他無法接受自己喜歡上間接害死他哥哥的我, 所以他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捆住我, 折磨我的時候也是折磨他自己。」


    「三年來,我看著他作繭自縛。他一點也沒有走出來,更不願面對自己真實的感情。」


    「我累啦,我不想陪他玩了。我也不喜歡他了。」


    「我清醒地去愛, 清醒地去痛, 清醒地去承擔我所做一切事情的後果。」


    「我從不後悔我做的任何決定, 所有後果我也心甘情願承擔。」


    「所以,現在我可以沒有遺憾地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


    陸淮川冷眼看著宋朗, 說,


    「你不敢面對自己的內心, 所以你一直欺騙自己——許念喜歡的是你哥,你喜歡的是她姐姐。你告訴自己, 你娶她, 不過是為了報復。」


    「你用這樣的觀點麻痺自己, 讓自己好受。」


    「可是,從頭到尾, 許念什麼都知道。」


    「她幹淨而純粹,比所有人都通透和善良。」


    「可惜,你不配。」


    陸淮川說完,宋朗眼裡的光一點點滅下去。


    仿佛被人抽了一身骨頭,頹唐地坐在地上。


    「所以許念不喜歡我了……她不喜歡我了……她甚至在死之前都不想見到我……」


    宋朗仿佛抱住救命稻草般跪著懇求陸淮川,「求你, 小念葬在哪裡,你告訴我好不好?」


    陸淮川冷臉離開,


    「她要自由地走, 你別髒了她的路。」


    17


    宋朗發瘋地去找遍每一個墓地。


    可他就是找不到許念。


    他曾經多次跪在陸淮川面前求他告訴, 陸淮川隻字不說。


    於是他又開始不管不顧日日酗酒, 公司全權丟給高層管理。


    而陸淮川,以摧枯拉朽之勢成立了宋朗的對手公司。


    並且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雷霆手腕, 一舉將他的公司吞並。


    ……


    宣布公司破產那天,宋朗依舊醉生夢死,倒在他跟許念的婚房裡。


    外面下起了雪。


    宋朗搖搖晃晃地走到陽臺邊, 伸手接著雪花呢喃,「小念,又下雪了。」


    他突然放聲大笑, 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陸淮川。


    「陸淮川,我嫉妒你。」


    「嫉妒你陪小念走完了最後的時光, 嫉妒小念死後把自己交給你守護。」


    「你也喜歡小念,是不是?」


    陸淮川也站在雪裡,仰頭望著簌簌而下的雪花,


    「不喜歡。」


    宋朗笑得更大聲, 「就算你把小念藏起來,我也能找到她。」


    「我不做膽小鬼。」


    「我一定能找到她。」


    隨後他翻越圍欄,縱身跳下。


    雪越下越大。


    18(陸淮川)


    七年。


    我不喜歡你, 許念。


    白雪皑皑,不見,不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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