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喊腎虛眼鏡哥幫我解開手銬。
他瞪眼。
「震撼,我很少用震撼來形容一個場面。」
「你昨晚又拍什麼視頻了?怎麼這麼凌亂?」
「凌亂嗎?」
我坐起身,手無意間在床上一摸。
我去?
我尿床了?
昨晚的零星畫面出現在記憶裡。
我昨晚那個扯蛋夢。
是真的?
我環視一圈。
寧澤沒在寢室。
我拿起手機想要給寧澤發消息。
我想問他是不是真的。
但是怎麼開口好呢。
Advertisement
昨晚我們喝得都有點多。
我手指停留在我們的對話框上。
糾結。
不對不對。
我想到之前總看到有人在手機上說。
如果夢裡夢到找廁所。
大腦就會以為真的找到廁所了。
現實可能就會……釋放。
所以有可能真的是夢。
至於腎虛眼鏡哥說我凌亂。
可能是我睡覺亂蹬的時候,動作幅度太大了。
畢竟我的手銬著。
怎麼可能動作小。
掙扎的時候誰動作不大?
想到什麼,我伸手去拿床尾的睡衣。
扣子果然全崩開線了。
這樣的話,我可以肯定那是做夢了。
不然扣子怎麼會七零八落的。
正常用手怎麼可能變成這樣?
這肯定是我為了掙脫,亂扭蹬掉的。
做了這種夢,我並不意外。
因為不是我第一次做了。
我經常夢到寧澤。
因為我一直。
喜歡他。
15
我沒敢告訴任何人。
從剛搬進這個寢室,我就開始經常性地夢到寧澤。
我和我們寢室其他三個人不是同專業的。
甚至不是一個年級。
他們仨比我大一屆。
我們院的宿舍分滿了。
我因為姓氏的大寫字母是 Z,第二個字母又是 X。
都是末尾字母。
按姓氏排名,分寢室的時候排到最後一個,落了單。
所以被導員安插到這個寢室。
我來的時候他們仨都已經很熟了。
好在。
寸頭寢室長很熱情,腎虛眼鏡哥也很友好。
隻有寧澤對我比較冷淡。
在這個宿舍,他雖然話不多,存在感卻一點兒也不弱。
經ẗũₔ常聽說他在他們院拿各ţũ₌種比賽獎項。
我不自覺地對他關注起來。
他有潔癖,經常催促愛囤襪子的腎虛眼鏡哥洗襪子。
他脖子後邊有顆朱砂痣,在桌子前寫字低頭的時候能看見。
我胸前也有一顆。
他的朱砂痣很小,需要看得很仔細。
寧澤突然扭頭,把我嚇了一跳。
「周小樹同學,你一直在我後邊盯什麼?」
我臉都嚇紅了。
完蛋。
被發現了。
他一手捂在桌子上。
「我知道你們專業也要考這個,不許抄我的,自己寫。」
比起另兩個室友,他真冷漠。
巧了,我就喜歡這種對我不屑一顧、愛答不理的。
不知道從哪天起。
我動不動就夢到他。
他白天在宿舍洗個澡瞪我一眼。
晚上我就做夢夢到他裹著浴巾親我。
白天他叫我聲名字:
「周小樹,記得關燈,別浪費電。」
晚上我就夢到他雙手扶著我的腰輕嚀我名字:
「周小樹,什麼感覺啊?」
而且夢裡擁抱的觸感還異常真實。
然後我就發現。
我醒來以後,睡衣不見了。
哦。
我變態了。
所以我得出結論。
我今天是又變態了。
呸。
又做夢了。
我正要劃出對話框,不小心點到視頻通話。
【你愛我~我愛你~米雪秉承甜蜜蜜~】
?
寧澤那麼高冷一個人,用這麼蠢的來電鈴聲?
我以為隻有我會用這個。
每次那兩個室友給我打電話,我接了電話他們都會笑我一頓。
這現在不是重點。
我快速切斷電話。
被床下的腎虛眼鏡哥聽到了。
「挖去,你不穿衣服跟哪個妹妹開視頻呢?」
寧澤推門進來。
他看看腎虛哥,看看我。
手裡拿到眼前的手機要捏碎了。
他問我:
「按錯了?」
我知道他在說我剛剛給他打了個幾秒的視頻電話的事。
的確是按錯了。
他怎麼知道的?
「昂,按錯了。」
腎虛哥不懂我們在說什麼,但他可能感覺氣氛不對,推推眼鏡回自己桌前了。
寧澤手裡還拎了早飯。
他把一份豆漿包子放我桌上,冷著臉。
「你的。」
寢室長從浴室裡剛出來,擦著頭問:
「我的呢?」
「沒有你的。」
「哎喲,學會偏心啦。小樹才轉到咱們宿舍多久,就超過我和眼鏡的情義啦。」
寧澤沒有回話。
寸頭舍長往我桌前繞。
「小樹啊,寧澤對你可真好,這包子你吃不吃?不吃就涼了,剛洗完澡好餓,你要是不吃……」
「刺啦——」
寧澤的椅子發出一聲響。
他過來拍開寸頭寢室長的爪子。
「他吃。」
寢室長又嘟囔一句:
「你對小樹可真好。」
不知道這句話哪裡激怒了寧澤。
他聲音冷淡:
「你對他也不錯。」
寢室長傻樂:
「是吧,我對他那自然也是一等一的……」
寧澤打斷他,語氣淡淡:
「你每次訓練結束,他給你送水,你摟他摟得挺緊。」
「我看你倆關系才是最好的。」
「我比不過。」
「我自然是不能比的。」
「我有什麼好比的。」
「不就是貼貼抱抱。」
「你們關系最好了。」
「你們抱得最多了。」
他說了一串。
寢室長呆愣住。
寧澤往門口走,定在腎虛眼鏡哥前。
「還有你。」
眼鏡推了推眼鏡。
寧澤開口,面無表情。
「我看你和他的關系也不差。」
「你們兩個最喜歡嬉笑打鬧了。」
「你們關系也挺不錯。」
「還有小秘密。」
「我自然也是不能比的。」
他一連串說了兩個人。
最後他瞄了我一眼,對他們兩個說:
「摟摟抱抱、說說笑笑,兩個男人這樣不惡心嗎?」
他打開門,揚長而去。
寢室長和腎虛哥第一次見寧澤說這麼多話。
呆住了。
「他……今天怎麼了?」
我沒心思理他們。
因為我的重點放在寧澤的最後一句。
他說兩個男人,惡心。
原來寧澤恐同啊。
可我就是同啊。
還是個喜歡他的同。
16
最近有三個奇怪的現象。
第一,寧澤不搭理我了。
第二,我不做奇奇怪怪的夢了。
第三, 我每天早上醒來, 睡衣都貼在我身上好好的。
第一點我能理解。
他可能是無意間發現我是同, 因為惡心男同, 所以開始惡心我。
第二點我也能理解。
因為自從那天起, 我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
睡眠淺, 夢少。
至於第三點。
我懷疑我睡不好就是因為我穿了睡衣。
我好像已經習慣裸睡了。
最近不蹬睡衣還挺不習慣的。
所以我決定。
今晚直接裸睡。
一想到可以早早躺在絲滑的被窩裡, 我憂鬱多日的心情就晴朗起來。
我勸自己。
沒事,慢慢忘記寧澤就好。
直男劫嘛,正常。
我很早就鑽進了被窩。
但床簾沒拉。
我舉著手機玩, 寧澤突然跟我說話了。
他一驚。
「你怎麼不穿睡衣?」
他盯住我的手機背面。
「又在視頻?」
又?
他為什麼要說又?
「怎麼不說話?」
「果然在視頻,果然是真的。」
寧澤兩眼快速泛紅,眼尾下拉, 嘴唇顫抖。
「周小樹, 你真過分!」
不等我反應過來, 他就跑出宿舍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頓罵,我當然要追上去了。
不就是仗著我喜歡他嘛。
就三番五次擠兌我。
我受不了這個氣!
反正我也不要喜歡他了。
那我更不要受氣。
我罵不死他!
我穿衣服下床了。
我以為他跑出宿舍樓外了,沒想到他坐在宿舍樓道的臺階上。
他哭了?
我第一次見男人哭。
還是寧澤這種高冷批。
我憋著上次的氣和這次的氣。
對上他一雙湿潤卻忍住沒有落淚的眼眶。
千言萬語的髒話匯成一句毫無氣場的四個字:
「你罵我幹嗎。」
「周小樹, 喜歡女人你還和寸頭那麼親密,喜歡女人你還和眼鏡那麼沒有邊界感。」
我聽得納悶兒極了。
我什麼時候喜歡女人了。
而且他為什麼一直強調我和兩個室友。
他就那麼看不慣我這個男同?
寧澤看著我, 終究從眼角滑落一滴淚。
「喜歡女人你還……之前天天盯著我。」
我懷疑他說那幾句就是為了引出最後一句。
我給他道歉:
「我以後不盯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女生。」
「我承認,之前那樣盯你的確是因為當時喜歡你。但我以後不會了。你放心, 以前我不知道你恐同,現在知道了。」
「還有,我不喜歡什麼女生,我隻喜歡過你一個人。」
「喜歡你的時候收集了好多你的東西……就這樣吧,我說完了。」
我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要走, 被拉住。
「你剛剛那句說什麼?」
「你扔掉的 84 消毒液瓶我會還給你。」
「不是這句。」
「你擦過口水的紙我會還給你。」
「不是這句。」
「你……」
「周小樹,你剛剛說你喜歡我。」
又來?
我皺眉。
「聽到了你還問?」
考我呢?
他突然一把薅過我的頭,直接吻了上來。
「我相信你。沒有什麼女生, 我相信你。」
17
我的愛情觸底反彈。
他松開腦袋的時候我人都是懵的。
我也跟他學會了明知故問。
「你剛剛是不是,親我了?」
他再次扣住我的頭。
「不是。重新親。」
……
還能這樣?
「周小樹,其實我也喜歡你。」
「你?不是說兩個男生很惡心?」
「氣話。」
……
回寢室後,兩個人都滿面紅光。
我笑得合不攏嘴。
寧澤居然把眼鏡哥那句猜測的話當真了。
那天他回來聽到我和女生視頻,氣得要死, 以為我真的喜歡女生。
怪不得把大家懟了個遍。
我幸福地鑽進被窩,把睡衣放在一邊。
可以睡個美覺了。
剛睡一會兒, 感覺呼吸不過來。
咋夢裡喘不上氣兒了呢。
我被憋氣憋醒了。
一睜眼。
就看到正抱著我猛親的寧澤。
下一秒。
我又趕緊把眼閉上了。
這整的。
一裸睡又做上夢了還。
我沒忍住笑, 眼皮突然被人撐開。
寧澤俯耳低語:
「閉眼做什麼?害羞?」
「怎麼今天主動裸睡了?」
「是不是知道我又要來, 準備好了迎接我?」
「知道你又要來?」
他皺眉。
「怎麼?你不知道?別說你之前一次都沒感覺到。」
「我……我以為是夢。」
「你還挺會以為的。看來還是不夠讓你印象深刻。」
我有點怕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
第二天。
我記憶猶新。
腰部的疼痛感印象足夠深刻。
我扶著腰去拎寧澤給我買的藥膏。
寸頭室長大叫一聲:
「你怎麼了?!用不用我幫你?!」
「他不用。」
寧澤攔住他, 上下打量。
「周小書是我的了, 你放棄吧。」
「你的什麼?」
「男朋友。」
「男朋友?!」
寸頭室長發出一聲爆雷。
「男生和男生談戀愛的那種男朋友?!」
這個憨蠢的行為過於直男。
寧澤納悶兒:
「你不是 gay?」
「我當然不是!當然,我也不反對你們啊,我不歧視。」
「那之前為什麼不見你摟別人, 就見你摟小樹?即使你是單純喜歡摟抱,隻摟他,也說不通吧?」
寸頭寢室長摸摸頭頂的短毛。
「因為他們嫌我跑完渾身是汗,不讓我抱。」
「……」
寧澤繃著的臉閃過一絲愉悅。
他點點我:
「寢室長是直男,以後也不能離那麼近了。」
他沒忍住笑了一下。
「他太臭了, 隊友都嫌棄。」
……
晚上,寧澤又偷偷爬進我被窩。
「我是香的,隨便你抱。」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