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以為我這種悶葫蘆應該不討她的喜,她卻意外地喜歡我,做什麼都愛叫上我。
日子一長,我和她也就成了很好的朋友關系。
轉眼一學年過去,期末考後瑤瑤問我假期打算去哪兒玩。
我說我要窩在家裡吹空調。
瑤瑤惋惜道:「我本來還想帶你一起去個夏令營的,聽說有不少帥哥。」
「別!你去就好了!」我忙拒絕。
瑤瑤從認識我就看不慣我單身,想給我介紹對象又總覺得我值得更好的,好不容易找到幾個就想讓我認識,我卻興致缺缺,因而打退不少男生的堂鼓。
她一直不理解我為什麼不想談戀愛。
後來有一次,周嘉逸和我視頻不小心被她撞見,她ŧůₖ才作恍然大悟狀,直接斷定我是見過了滿分的答卷才看不上那些八九十分的水平,並從此迷上了開我和周嘉逸的玩笑,無論我怎麼解釋都不管用。
可我和周嘉逸又哪是她以為的那種關系呢?
周嘉逸學法,平時空闲的時間少之又少,上學期寒假甚至忙得沒能回來過年,更別提和我聯系了。起初也許還能頻繁點,但隨著距離的拉扯,我們之間就從兩天一聊天變成了兩周一對話。
這是不可避免的。
有時候我都在慶幸,還好沒在一起啊,異地戀哪是那麼容易維持的呢?如果隻是朋友,偶爾的失聯也不會影響感情,等下一次說話還能制造更多的話題。
這樣多好。
隻是不可否認,我情緒又有些低迷。
尤其是,我發現周嘉逸身邊好像還多了一個漂亮女生——他的同系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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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也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會失落。
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衣服,我攔車回到家裡,趙阿姨正好下樓,她替我提過包包,問我有沒有吃飯。
我說還沒,她轉身就去廚房吩咐阿姨熱菜了。
趙璐在楚家徹底落馬後順勢被安排出國留學——我也是後面才知道她早有計劃,她的生父在那邊,就算去了,也有人照應。隻是我不知道,在一開始的計劃中,她有沒有將楚釗考慮進去,而楚釗又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打算……但答案我並不在乎。
我與趙璐,已許久沒有單獨聯系,至多是她給趙阿姨打電話時,恰逢我在家,我才會露個臉。
而楚釗……
楚釗倒是沒和我斷過聯系,但不多,除了節假日的問候,也就是他做成了某個任務,與我分享他的成果而已。
我將這歸結於,他在告訴我,我給他的那筆錢,沒有浪費。
而今我再想起他,內心已經不會再有所波動了。
我坐在飯廳等飯菜上桌。
因為是在家裡,我格外放松,屈腿踩在軟椅上,專注著玩手機。
當門口傳來「叩叩」兩聲時,我遲鈍半拍,卡殼一般看過去。
隻看楚釗站在那裡,穿著白襯衫,手裡還拎著不少禮盒,因逆著光,好似回到高中時代,一塵不染的幹淨。
他指了指身後,目光在我這邊一劃,話裡帶著揶揄,「大門沒關。」
我咂舌,默默放下了自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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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楚釗為什麼可以掐著點找上門來,還是在回來路上,我在電話裡告訴他的。
他問:「放假了?」
我說:「嗯,已經在回家路上。」
他說:「好的,注意安全。」
我便以為他隻是隨口一問而已。
這算是楚家出事後楚釗第二次登門拜訪。他比我要早回來幾天,已經單獨見過我爸爸,這一次來,他是過來看我的。
往年楚釗來我家吃飯的次數不少。但我敢保證,這回絕對是最尷尬的一次。
趕在趙阿姨臉上的假笑龜裂以前,一吃完飯,我就和楚釗出了家門。
楚家已經搬離原來的住所,現在暫時居住在楚釗外公名下的一間公寓。我年初那會兒去那邊給楚伯母拜年,楚伯母狀態不太好,丈夫入獄後,她不復以往的光鮮亮麗,整個人憔悴不已。
從前楚伯母對我很好,所以在那之後但凡我有空,就會去看看她。但能力有限,隻能點到為止。
「我媽一直在念叨你。」楚釗說。
我撓撓頭,「這陣子考試,就沒抽出時間過去,伯母身體還好吧?」
「還不錯。」楚釗看我,「呆呆,謝謝你。」
「不用謝的,我也沒做什麼。」
怕他還要說什麼感謝的話,那樣怪怪的,我忙岔開話題,問他畢業後是留北京還是回來。
「回來。北京那邊的項目已經到收尾階段,我也是時候回來了,總不能一直放我媽一個人待在這邊。」
我點點頭,「也是。」
楚伯母身體大不如前,我一外人,能做的事微乎其微,無非是尋空陪聊吃個飯罷了。
「找到去處了嗎?」
「去一個師兄那兒。」
我又點點頭。
「光說我了,你呢?怎麼樣,有男朋友了嗎?」
我赧然,「沒有。」
「沒事,」楚釗笑,揉了揉我發頂,「還不急。」
我卻想起周嘉逸,他放假晚,一周後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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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嘉逸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女生。
是那個學姐,鄭恬。
鄭恬也是本城人,和周嘉逸是在老鄉會上認識的,倆人同專業,偶爾借個資料,再去個圖書館,慢慢也就熟了。
周嘉逸這一年裡和我視頻次數不算多,倒是提過鄭恬幾次,提及皆是誇贊。
等我見到真人,也覺得他所言非虛,盤靚條順,看著特別自信大方。
近朱者赤,周嘉逸天生就吸引和他相似而優秀的人。
而我,算是個例外吧。
其實見面那天我並不知道鄭恬要來,周嘉逸也是在路上才接到的她電話,於是給我發消息,問我介不介意多一個人。
彼時我已經到了約好的美術館。
對此,我沒有異議。
周嘉逸和我碰頭沒多久,鄭恬就來了,她穿了高跟鞋,披著長卷發,妝容精致,笑起來很甜。
我和她打招呼。
她衝我眨眨眼,「我知道你是誰,周嘉逸經常和我提起你。」
「他不會是在說我壞話吧?」我問。
「怎麼可能?」
鄭恬看了眼周嘉逸,剛要說什麼,卻被周嘉逸一個胳膊伸過來箍著肩就往館內走去,「都到了還幹站門口幹嗎啊?我渴死了,你們有沒有要喝的?」
我落他們一步,從後看,竟覺得倆人很是般配。
也許是和周嘉逸太過熟稔,我沒有打扮,換上 T 恤短褲、擦完防曬就出了門。
從旁邊的反光玻璃看,我與他們,好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而周嘉逸看我太久沒跟上,他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手裡拿了瓶蜜桃烏龍茶,揚聲叫我:「戴知曉,你口味沒變吧?」
我回神,跑了過去,「沒變。」
美術館很大,一共三層。三個人沒法一直待在一起,很快我就自行逛完了一圈,最後在一樓碰頭時,已是傍晚。
鄭恬後腳跟被高跟鞋磨破了。
周嘉逸半蹲著看了看鄭恬傷處,心軟嘴硬道:「誰讓你穿這鞋的?該!」
「那還不是因為漂亮麼?」
「漂亮能當飯吃?」
聽他們嗆聲,我不知為何胸口發悶,主動說:「我去買創可貼吧。」
周嘉逸抬眼,「我去,你們在這兒等我。」
我不禁頭疼,因為嚴格來說,我和鄭恬並不熟。
但周嘉逸已經起身離開,我隻能留下。
鄭恬看著他的背影莞爾:「他真的是行動派。」
我木訥地附和:「是啊。」
「你們是高中同學?」
「嗯。」
「他高中也這樣嗎?」
「對。」
「他有沒有跟你講過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不是老鄉會嗎?」
「算,但也不算。」
鄭恬說,她和周嘉逸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校外的一條商業街。當時她的包被扒手劃了一刀,她渾然未覺,然而扒手還未得手,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一聲,遂然匆忙放棄。
等她一頭霧水的回頭,周嘉逸才近身,點了點她的包,提醒道:「你的包。」
她後知後覺,嚇得翻了又翻,除了包包被劃,裡面的東西一樣沒丟。
「我那天本來想請他吃飯的,但他走太快了,都沒來得及。」
這事我是第一次聽。
我接話:「然後你們就在老鄉會遇見了。」
鄭恬笑了兩聲,「對,大概是緣分吧。」
我也跟著笑了兩聲,卻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那天周嘉逸回來後,不止買了創可貼,還買了雙塑料拖鞋,惹得鄭恬瘋狂吐槽他的直男審美。
他插著兜,渾不在意:「有的穿就不錯了。」
鄭恬罵罵咧咧,但也還是貼了創可貼,換了拖鞋。
我看在眼裡,一股好久好久沒有在我身體裡湧現的壓抑感卷土重來。
這感覺來勢洶洶,我說不上是為什麼。
以至於周嘉逸轉頭問我晚飯想吃什麼,我撒了謊。
我說瑤瑤晚上還約了我去逛街。
周嘉逸是知道瑤瑤的。他眯起眼,古怪地道:「我多久才回來一次,你這就要走?」
「下次,」我咧開嘴笑,「下次我再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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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個「下次」,卻是半個多月以後的事了。
我還是和瑤瑤去了夏令營。在那我認識了不少人,都是外校的學生,聊起來也沒那麼拘謹。
瑤瑤看出我興致不高,在撮合我和某個男生失敗之後,某一晚,她爬上我的床鋪,問我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想了想,說:「喜歡隻喜歡我的人。」
「那那個周、周什麼——」
「周嘉逸。」我提醒。
「對,周嘉逸,他不就喜歡你嗎,為什麼不考慮他?」
「因為當時我還不喜歡他,在一起的話,對誰都不公平吧。」
那時我還站在楚釗的陰影背後,貿然答應周嘉逸,肯定也走不了多遠。
「當時?」瑤瑤抓住字眼,「所以現在是喜歡咯?」
我卻有些茫然。
「不知道。」
周嘉逸對我來說,無疑是特別的。
放在以前,我可以大方承認自己當他是知心朋友。可是最近很奇怪,隻要一想到他和鄭恬在一塊兒,我心裡就隱隱的不舒服。
美術館之後,他有聯系過我。我自認表現尋常,他卻直接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經常一針見血。
說不上是什麼心態,我幾乎落荒而逃,跑來這深山老林野營。
因為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嫉妒心。
而這嫉妒的背後,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佔有欲居多,還是少女心作祟。
由朋友上升情侶,於我並不容易。
在經歷過楚釗和趙璐後,我對感情一事逐漸心生怯懦。以前很篤定的事情,放到現在,也變得不自信起來。
我怕一切都是泡影。
更何況,我和周嘉逸目前還不在一個城市——鄭恬的存在,確實讓我產生了危機意識。
當初趙璐出現,我就沒為自己爭取過。
那現在呢?
我需要好好想想,自己對周嘉逸的喜歡,是出自朋友,還是異性。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試試不就好了嗎?」
「如果失敗了,那豈不是朋友都沒得做?」
瑤瑤冷笑:「真失敗了,到時候恐怕周嘉逸想和你做朋友,你都不想做。」
我:「……」
因為下雨,山林積水,我們不得不提前下山。
回城已是傍晚,我給周嘉逸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提早了兩天回來,想約他晚上吃個飯。
有些話,總該說開才好的。
不過他好像沒看到,一直沒回我。
我便又給他打了電話。
他也沒接。
估計是有事在忙。
我倒不心急,今天約不成,明天再約也行。
誰知當晚,在我準備入睡的時候,楚釗卻給我打來了電話。
準確來說,是一飯店服務生用他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
服務生說他喝多了,讓我過去一趟。
我莫名其妙,這通電話怎麼會打到我這裡。但也知道他最近在跟著師兄創業,應酬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把地址發過來,我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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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釗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