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面對孟璃時,表達愛意一向坦蕩直接,可同時他也並不是一個將付出掛在嘴邊的人。為她做什麼是他心甘情願,她知情不知情又有何妨。
他也承認,他有時候的確想讓她多心疼他,所以會做出一些刻意之舉,可有些事情說出來好像就會形成一種無形的壓力。
他不想讓她有壓力。
靳時躍抿著唇幹咳了聲,轉移話題般闲聊道:“我媽特迷信,以前我這兒......”
他說著,指尖點了點自己頸側的位置,“有顆痣。高三那年我生了場病,我媽就找她剛說的那大師給我算了算,說這顆痣能夠改變我一生?具體怎麼說的我也忘了,反正後來我媽非讓我把痣給點了......”
這話不比剛才聽到靳時躍為她在佛堂跪了一天一夜的威力小。
她盯著靳時躍指的那一塊肌膚,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瑕疵和痕跡。
而她的眼前,卻瞬間浮現出那個下雨天被少年擁在懷中,她模糊的視線裡,最清楚的一個標記。
與他所指,一模一樣的位置。
孟璃大腦空白了一瞬,幾乎是出於本能,立馬開口問:“你那顆痣,是什麼顏色的?”
或許是太久遠,靳時躍眯起眼回憶了番,聳聳肩:“青色?大概吧。”
所有的猜測全都塵埃落定。
原來,靳時躍就是曾經那個少年。
她的內心如同漲潮的海浪,洶湧澎湃,根本冷靜不下來。可她卻硬生生忍著。
直到蔣昭英他們離開,靳時躍這才將被子掀開,拿開擱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身體那些反應差不多已經冷靜下來。
這會兒孟璃臉色不太對勁,臉頰緋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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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以為孟璃發燒了,連忙用手背觸觸她的額頭試溫度。
她體溫是正常的。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靳時躍摸了摸她的臉。
孟璃緊緊咬著唇,盯著他,搖搖頭。四目相對時,她的臉更紅,像是不好意思一樣,別開了眼。
拉高被子將臉捂住了一半。
靳時躍沒多想,她還以為她還在為剛才蔣昭英他們來的事而尷尬和害羞。
這時,他的手機鬧鈴響了。
這個點兒,她吃水果的時間到了,他將鬧鈴關閉。
隨後下床,打開冰箱,拿出幾樣水果,正準備去洗便聽見孟璃忽然輕聲說了句:“靳時躍,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靳時躍動作頓了頓,“好。”
她沉默了幾秒,似乎在醞釀,在組織語言。
靳時躍不明所以又期待地回頭看她,隻見她深吸了一口氣,直視他的眼睛,鄭重其事說:“其實我很喜歡很喜歡過一個人,在我十七歲的時候。”
“啪嗒——”
此話一出,靳時躍手中的蘋果沒拿穩,毫無徵兆地落了地。一如他聽到她這話時,他的心。
作者有話說:
此刻躍躍的心情:我裂了,老婆居然喜歡別人,是想看我死嗎?
然後:什麼!那男人居然是我啊啊啊!
發一百個紅包麼麼嘰
第46章 烏託邦
◎這就是我的秘密◎
“是......梁單嗎?”
靳時躍沉默了很久, 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心情來問這個問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口的。
在沉默的這幾分鍾時間裡,他的腦子裡產生了無數種亂七八糟的可能性。
她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是想跟他離婚嗎?
難道忘不了梁單?現在孟晶跟梁單吹了, 她該不會經歷了一回生死終於認清自己的心,想要跟他離婚, 然後和梁單重修舊好?
不論哪一種可能,他都無法接受, 比殺了他還令他難受。
話問出口後。
他聽見耳邊是自己毫無章法的心跳聲,咚咚咚,每一下都撞著自己胸膛,力度大到胸口都開始翻騰起一陣陣痛感。
他緊盯著孟璃,生怕錯過她的任何一個眼神和表情。
可同時, 又非常害怕, 下一秒,她的一個字就能將她打入地獄。
直到,她終於有所反應。
當聽到他這話時, 第一反應就是迷惑地皺了皺鼻子, 隨後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是!!!”
孟璃算是發現了。
光是梁單這兩個字,對於靳時躍來說, 都是雷區。萬萬不能提,不能觸及。
上次光是看見她和梁單聊天, 他就自己一個人在那胡思亂想,要死要活地喝大酒。
想到這兒, 孟璃很無奈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麼跟梁單過不去了?”
“因為你說是十七歲時喜歡的人,據我所知, 十七歲的你......”
喜歡梁單, 這四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因為他光是想想就嫉妒得發狂,所以臨了換成了,“身邊的人,是他。”
剛剛她回答“不是,靳時躍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裡,可隨後又很快意識到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不是他,那是誰?”
又開始胡思亂想,浮想聯翩。
不是梁單,難道另有其人?
據他了解,除去梁單,孟璃大學期間還和同系的一個學長或許曖昧過,也或許戀愛過。這個他不怎麼確定,但他確定,那個學長確實和她有過交集。
但那都是孟璃大三時的事情了,怎麼可能是她所說的“十七歲”。
難不成除了梁單,還有他不知道的人?
到底是他媽誰啊!
靳時躍簡直想爆粗口。心態已經差不多快完全崩了。
孟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煞有介事地反問:“你該不會以為梁單是我初戀吧?”
靳時躍沒說話。
沉默的態度已經顯然易見。
這下子,靳時躍的心態已經完全崩了。
照她這意思,梁單不是他初戀。
那就說明,他這麼多年,嫉妒錯人了?
她那個不為人知的初戀才是讓她念念不忘的人?
孟璃看著靳時躍,注意到他那凝重而復雜的表情,捉弄心油然而生,就故意吊他胃口:“我剛剛說的那個十七歲時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他是一個家境很好的男孩子,比我大一歲,在南城最好的國際學校上學,他很禮貌,很紳士,也很溫暖。他是唯一一個相信我的人。”
“別說了。”
靳時躍心痛難忍,“我不想聽.......”
“我隻見過他一次,就再也沒忘記過,是在————”
“孟璃,我求你別說了!”她話還沒說完,他就逃避般背過身,手捂著臉,聲線繃得很緊。
他後背仿佛寫了好幾個加大加粗的大字:折磨我你很開心嗎!
明知道他或許下一秒就又要被她給刺激哭了,孟璃憋著笑,還是堅持,不過加快了語速,拔高音量:“是在我學校門口的精品店,我看上了精品店裡的一個音樂盒,我沒有錢買,可沒過多久那個音樂盒就丟了,老板冤枉我說是我偷的,在那裡,我媽逼我道歉,我不肯,然後那個男孩子出現了,他證明了我的清白,告訴那個老板,不是我偷的......”
聽到這裡,靳時躍的身體忽然僵了一下。
那顆從他手中掉落的蘋果滾到了病床邊。
孟璃掀開被子,下床。
撿起了那顆蘋果。
然後緩緩朝他走過去,繼續說:“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在我差點昏倒在雨裡時,我知道他抱我上了車,我很想看清他的樣子,可到最後隻看見了,他脖子上那顆很獨特的,青色的痣。”
孟璃走到靳時躍身後,盯著他的背影,輕聲問:“說到這兒,你願意聽下去了嗎?”
靳時躍愣著一動沒動,持續了大概有一分鍾,他像是終於有所反應,僵硬地轉過身,垂著眼,眼眶是紅的,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她,神色無措。
孟璃昂起頭直視他的雙眼,“後來,他送我去了醫院,我醒來時他已經不在了,當時我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我想再見到他,所以就在護士站留了紙條,上面有我的聯系方式。”
說到這兒,她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呀,我的手機被雨打湿了,開不了機,我去修理店問,換一個主板要好幾百,那會兒我很窮,沒有多少零花錢,根本換不起。我每天都會想,他會不會聯系我?聯系不到我怎麼辦?可漸漸的,又覺得自己是在異想天開,他當時就已經走了,於他而言,我或許是他見義勇為的一個過路人,他怎麼可能會再回來,他怎麼可能會知道那張紙條呢?”
“他怎麼可能會再聯系我呢?”
孟璃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他神情的變化,從錯愕,不可置信,到極度的狂喜和慶幸,情緒波濤洶湧,來回翻滾。
本就發紅的眼眶,越發的紅,連瞳孔都不斷緊縮。
他閉了閉眼,唇抿得很緊,仔細看,能看見他的唇在顫抖。
“孟璃,你少冤枉我。”他在吊兒郎當一樣的笑,故作輕松的口吻,可聲音卻是哽咽著的,“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還以為是我手機的問題,換手機,換號碼,不停給你打,還是打不通。”
仿佛終於靈魂歸位,他整個緊繃的身體瞬間松懈了下來。
他從憤怒,嫉妒,恐懼,到現在的欣喜若狂心花怒放。
喜從天降,毫不為過。
“我還沒說完呢。”孟璃大喘氣,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靳時躍一愣,連心跳都好似停止。
吞了好幾下唾沫,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孟璃幹咳一聲:“你不是最介意梁單嗎?我現在告訴你,我關注梁單的原因。”
靳時躍屏息凝神。
孟璃說:“梁單是高二轉來的,和我成了同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跟梁單,可能連戀愛都不算談過,我和他最親密的接觸大概還隻是某次大課間做操時不小心碰了一下手吧。我很清楚,我不是真的喜歡他,但我每次看到他脖子上的那顆痣,就總會想起————”
“操。”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向不愛說髒話的靳時躍,終於沒忍住爆了粗口。
他神色復雜難耐,用力抓了抓頭發。
手握成拳,咬在唇邊,隱忍著。絲毫不管用,這心裡頭躁得很,他又不知所措地在來回踱步,不知道想到什麼,像是無法接受,更無法忍受地又罵了句,媽的。
估計把這輩子知道的髒話都罵出來了。
隨即便大步走過來,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同時也順勢俯下身,不由分說吻住她的唇。
即便在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刻,他還是惦記著她的傷,連抱她時都控制到最溫柔的力度。可強勢而粗暴的那一面全然使在了這個吻上。
肆無忌憚,肆意妄為,濃烈的危險氣息。
像是恨不得就此將她咬碎了揉進骨血裡。
她一度無法呼吸,連回應都難,全然被迫承受。嘴裡嗚咽幾聲,他反而吻得更深,更無法克制。
然而這野獸般兇猛的架勢,孟璃卻忽然在唇舌間感受到了一絲眼淚的鹹澀。
他的淚從眼角滑落,混入了口舌,在彼此的唾液中彌漫開來。
孟璃睜眼看他,他果然在哭。
他的手捧住她的臉頰,急不可耐地一下下啄她的唇時,也咬著牙惡狠狠說:“孟璃,你知不知道,我快瘋了,我真的快瘋了。”
“嗯.....”孟璃隻能嚶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