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症監護室外。
“兒子,你聽媽的話,先回去換身衣服,現在留在醫院也沒用,重症監護室咱進不去,”蔣昭英勸說道:“你得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能照顧好孟璃,是不是?”
靳時躍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崩潰痛哭。
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盯著那道沉重的門。
與其說他冷靜了,不如說他已經麻木了。
三魂七魄仿佛全被抽空,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
不知道有沒有聽到蔣昭英說的這番話。
靳政元站在一旁也連連嘆氣:“你媽說得對,現在時間太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醫生不是說已經脫離危險了嗎,應該不會有事了。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她醒過來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是啊。”蔣昭英滿面愁容,隨即雙手合十作了兩下揖,“菩薩保佑我們孟璃平安無事。”
“我回去幫孟璃拜拜菩薩,菩薩一定會保佑她的。”蔣昭英又去寬靳時躍的心,“一定會沒事的,兒子,你放心。”
靳時躍還是沒說話。立在這兒沒動。
他不說話,蔣昭英和靳政元就這麼陪著他。
不知道過去多久,靳時躍終於有了動靜,他緩緩轉身,一開口,聲音啞到了極致:“我回去。”
“好好!”
蔣昭英猛地松了一口氣,“我讓張姨去給你做飯......”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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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時躍轉身時又流連忘返地望了幾眼緊閉的監護室大門,這才邁步往外走。
靳政元立馬朝蔣昭英使了個眼色,抬抬下巴指了指靳時躍的背影,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蔣昭英立馬會意,連忙跟上了靳時躍,“兒子,媽陪你。”
許是剛才靳時躍說的那番話太讓人始料未及,所以他們還真的怕靳時躍一個衝動就做傻事。
靳時躍沒說話。
蔣昭英跟著他去開了車。
靳時躍的車就停在了醫院門口,當時還著急,下車時連車門都沒關。
車裡遍布著血跡,觸目驚心。凡是路過的人都會多看幾眼,唏噓幾聲。
他毫不在意,上了車。
車內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甚至是有些刺鼻。
蔣昭英自然是要跟上的,她本想讓靳時躍坐她的車,可靳時躍已然率先上車起了火,無奈之下,蔣昭英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車。副駕駛上全是血,所以蔣昭英坐上了後座。
看著眼前這駭人一幕,她心裡發怵,卻也不由自主紅了眼眶。
這都是什麼事。
靳時躍啟動車子,迅速駛離,車速依舊很快。但他好似變回了往常那個情緒穩定冷靜沉著的靳時躍,全程沒有說話,沉默而專注地開車。
蔣昭英本來以為他會回花園洋房。
可沒想到靳時躍開車回了她和靳政元所住的園林。
“兒子,你不用送我回來。”蔣昭英連忙說道,“我跟你回去,不回這兒。”
“媽。”
靳時躍終於開口,他的面孔隱在了忽明忽暗的光線裡,模糊不清,隻能聽見聲音:“我來祈福。”
蔣昭英怔了怔。
一度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祈福。
對靳時躍來說,該有多麼絕望,才會走投無路選擇寄託神靈。
蔣昭英和靳政元很信風水這一說,在買這座園林時,請了大師看了風水。有了大師的建議,所以他們設了風水局,專門在園林裡建了佛堂,供奉了佛像。
不論大小事宜,他們也常去祭拜,對此從不馬虎。
然而在這樣一個家庭下長大,靳時躍卻從來不信鬼神之說。
甚至長這麼大,他也從來沒有踏足過那個佛堂。
而剛才,他竟然說,他來祈福。
為了孟璃。
蔣昭英帶著靳時躍來到佛堂。
佛堂裡供奉著各個佛像,燭光跳動,香火繚繞。
靳時躍邁過門檻,來到佛像前,屈膝跪上蒲團,閉上雙眼,雙手合十。
向神佛許願。
————願佛祖保佑我妻孟璃,健康平安,
我願獨自承受她所有苦痛換她一世順遂無憂。
即便他渾身血汙之跡,心卻虔誠至極。
他在這佛像前長跪不起,從黑夜到黎明,再至黃昏傍晚。都不曾起過身挪過步,沒進過一滴水,沒吃過一口食。
像是固執地守著自己最後一絲慰藉,以此來證明那一句“心誠則靈”,願神靈庇佑,賜予他奇跡。
一天一夜過去,香火燃到盡頭又被續起。從未間斷。
靳時躍還是閉著眼,雙手合十,不停地叩拜,不停地默許心願。
直至,靜謐的氛圍被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
他倏爾睜開眼。
莫名的,有一種非常強烈的預感。
心跳就這麼突然亂了方寸,快得無法計量,他忍著緊張和不安,摸出了手機。
是靳政元打來的。
他不由自主手握成拳,心跳加重一下下砸著胸膛,竟然有些疼。
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接聽。
“喂。”一開口,聲音嘶啞,連呼吸都是顫抖的。
他害怕,恐慌,緊張,又期待。所有復雜情緒全都匯聚在一起。
下一秒,靳政元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來:“孟璃醒了,醫生說已經度過危險期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頓了頓,靳政元又說:“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她想見你。”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宛如拯救他於水火。
那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去,鋪天蓋地的狂喜和慶幸將他砸中,他竟然有些頭暈目眩。
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瞬間脫了力,肩膀往下塌,身體晃了兩下,幸好他胳膊及時撐地,這才沒有摔下去。
他閉著眼睛喘氣,然後再一次挺直腰背,莊重地叩了三個響頭。
這才起身。
雙腿好似已經失去知覺,站起的一霎那又重重地跪下去,他咬著牙,嘗試了好幾次才重新起身。
迫不及待趕去醫院。
然而到醫院時。
孟江國和孟晶也在場。
作者有話說:
看了看評論,我看到有說靳的行為脫離人設了,那麼我想問在大家心裡靳是什麼人設呢?對此我隻能說或許還沒把這本文看明白吧,文中很多很多處細節都能說明靳的愛本身就偏執,他可以為了孟璃不要命,從最開始在海裡不要命的為孟璃撿鞋子,相信大海漲潮了有多危險大家也知道,那一次孟璃說他就是個瘋子,他的確是。然後就是為孟璃打猥瑣教授,將對方打進醫院,還對孟晶說如果再有下次他可以選擇收起他的教養,劉玉琴在孟璃出租屋要打孟璃,靳出面阻止,並且說如果劉那一巴掌落到了孟璃的臉上,那麼那一聲阿姨都不會有,劉說難道他還要打她不成,他說也不是不可能,然後在公司門口靳對劉玉琴說過一句他可以做孟璃的利器和刀子斬斷血緣,而刀子是會沾血的,這些話的言下之意想必大家也都能理解吧。他愛孟璃愛到可以做任何事,做那些在外人看起來超出他給人的印象之外的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說他願意做孟璃最忠誠的奴僕和信徒,這不是說著玩的。要說他的人設是什麼,他的人設就是唯孟璃主義者,說白了就是深情忠誠大狗勾,誰敢動孟璃他就咬誰,所以我不認為有所脫離。然後還有說他在看到孟璃受傷不先送醫院的,文裡也強調了他已經失去理智,我相信看到愛的人被如此傷害沒有人會不失去理智的,再者他拿刀刺過去那一瞬間頂多也就十幾秒幾十秒而已,孟璃一喊他就醒過神來,幾乎沒有時間差,沒有大家想的那麼誇張哈,跟劉玉琴戰鬥個三天三夜不顧孟璃死活。
第43章 烏託邦(結尾新增)
◎跪下,向我道歉◎
孟璃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 在靳政元的安排下轉去了vip病房。原本環境安靜的vip區域,此刻門口卻站著孟江國和孟晶這兩位闲雜人等,由於蔣昭英和靳政元在場, 一向跋扈的孟晶也不敢再囂張鬧事,隻說想見見孟璃, 有話對她說。
蔣昭英看著面前的孟晶,一張和孟璃一模一樣的臉, 不得不說,在孟晶出現的那一刻,蔣昭英也有一瞬間的恍惚,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孟璃在病房裡躺著,她還當真以為面前站著的是孟璃本人。
當初跟靳時躍去劉玉琴店裡提親時, 劉玉琴說過她還有個大女兒, 她們是雙胞胎,長得一樣。
蔣昭英沒想到會這麼像。
對著這樣一張臉,很難沒有動容, 可是在孟璃昏迷期間, 孟璃的閨蜜方倩來過,和她講過孟璃家裡的事情, 說他們一家子都不是好人,對待孟璃有多刻薄。
聽了孟璃這麼多年都被家裡不公平對待的事情後, 蔣昭英面對孟晶時,態度也強硬了起來, 毫不通融:“她剛剛醒過來,這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請回吧。”
孟晶明顯還想在說些什麼, 就聽見從不遠處傳來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所有人的視線都循聲望過去, 隻見靳時躍迅速走來。
他還穿著那一身制服,深色的外套看不出痕跡,可白色的襯衫已經被血染得通紅,血跡已經幹涸,他的衣衫也皺得厲害。
臉色蒼白,眼下一片青黑。一身的狼狽和憔悴,不修邊幅極了,哪還有往常的從容和穩重。
孟晶看到這樣子的靳時躍,詫異了一瞬。有些沒反應過來。
尤其是他身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看一眼都讓人膽寒。
靳時躍面容陰沉,眉目間滿是陰翳的戾氣,他大步流星走過來,陰惻側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孟晶身上,毫不客氣道:“自己滾,別等我親自動手。”
孟晶的臉色瞬間一變。
沒想到靳時躍一上來態度就這麼惡劣。許是他現在這渾身是血的模樣太過懾人,莫名的讓她想起了上次在江城,靳時躍說的那句————“這次我的教養讓我隻是換個位子這麼簡單,如果有下次,我也可以選擇收起我的教養。”
她心驚膽戰,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這時,孟江國出聲:“我就跟孟璃說幾句話,我個當父親的,來看望自己女兒,不為過吧?”
靳時躍冷嗤一聲:“這時候想起她是你女兒了,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蔣昭英算是明白了,但凡沾上和孟璃有關的事,靳時躍就完全沒有理智可言。
往常,隻要不觸及底線,他待人永遠都是謙遜有禮,哪裡會有如此鋒利不饒人的一面。
很明顯,孟璃就是他的底線。
蔣昭英生怕靳時躍又做出什麼失控之舉,連忙擋在了靳時躍的面前,提醒道:“孟璃說要見你呢,趕緊進去吧。”
一邊說一邊打開了病房門,將靳時躍往裡推。
靳時躍進了病房,正巧與孟璃的目光相撞。
此刻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躺在病床上,她鼻子裡插著輸氧管,身上連著各個監測儀器。臉上毫無血色,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好似睜眼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但是在看見靳時躍的那一刻,她立馬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輕輕朝他抬了抬手,明明虛弱得要命,還是故作輕松:“Hi.”
她還有心情跟他皮。
靳時躍又心疼又欣喜又無奈還有點生氣,一時間心裡五谷雜陳。
靳時躍走過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傳來孟江國的喊聲,“孟璃,爸有話對你說,就說幾句,不影響你休息。”
靳政元出聲阻止:“這裡是醫院,注意場合。”
孟江國置之不理,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又用一種沉痛的口吻喊道:“孟璃,你當真就那麼狠的心,連自己的親媽都要告進監獄裡去!那可是你的親媽啊!”
靳時躍皺起眉,怒意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