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阮軟站在電視臺外面等江言湛的時候,紙原就站在距離她不遠不近的一個地方,在等出租車。
“你知道嗎。”紙原忽然開口道,“我們籤了同一家公司,之後可能還有合作。”
阮軟:“是嗎?”
紙原笑了聲:“你不擔心江總誤會?”
“誤會什麼?”阮軟顯然沒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她下意識跟著問完之後才反應過來紙原說了什麼,後知後覺地問他,“你為什麼要籤公司?”
阮軟記得方栩之前說過,紙原一直是個人活動,因為化妝技術非常厲害,收入頗豐,根本不需要在大眾面前拋頭露面,也能過上很好的生活。
紙原回答地很直接:“需要錢啊。”
“可是。”阮軟仍然不解,“你的收入不是應該,已經很高了嗎?”
“時尚是必須走在時代最前沿,跟隨時代不停發展和變化的。如果一直墨守成規帶著自己那些老舊的東西,早晚會被時代拋棄。”提到這個問題,紙原的話便多了起來,“隻有不斷學習,才能夠不斷進步。”
阮軟很贊同他的這個觀點,跟著點了點頭。
“可是學習的開銷很大。”紙原嗤笑一聲,看著阮軟道,“珍惜在學校的時間吧,離開學校以後想再學到這麼多東西,不知道得付出多少呢。”
按照紙原現在的水平,他想要緊跟時代,甚至繼續進步,也就隻有時常出入其他國家,到處交流學習了吧。
按理說這樣的開銷,他應該也完全能夠維持啊。
阮軟還是有些不解,她沒問出口,就看見紙原垂下了眼睫,聲音變低了一點兒:“更何況,我也到歲數了。”
阮軟:“什麼?”
“我這個年紀的Omega,保養得再好,身體也會慢慢出現問題。”紙原不再看著阮軟,目光落在眼前的水泥地面上,“年紀再大一點,就沒法要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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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軟有點驚訝,她大概知道紙原的實際歲數,但因為之前沒往心裡去,一時間還有點想不起來,隻記得他好像也是三十多歲。
江言湛也是三十多歲。
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類,身體生長得比較緩慢,三四十歲的人在阮軟眼裡也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所以阮軟對於他們所說的年紀,根本就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
“Omega的最佳生育年齡是在三十六歲以前。”紙原說,“我想有個孩子,所以需要更多的錢。”
說到這裡,紙原笑了一下,像是對那個未知的孩子非常期待:“孩子出生之後也需要陪伴,我會親自在他身邊。”
所以,他從自己懷孕,到孩子出生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辦法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他決定在備孕期間到來之前,就準備好足夠的資金。
一方面維持自己的學習進度,有時間繼續工作的時候能夠迅速回到休息前的水平。另一方面也要留有足夠的存款,保證不工作的這段時間內,生活水平至少能夠維持先前的水平。
聽上去非常的勵志。
……也非常辛苦。
阮軟不由地開始對紙原感到欽佩,她很難理解紙原對於孩子的感情,但她知道“人各有志”這個詞,即便不理解,也保持著尊重和敬佩的心情。
“加油呀。”阮軟真誠地說,“以後再有合作,我也會更努力的。”
畢竟自己的合作伙伴這麼認真這麼辛苦,自己卻不如人家努力,這事情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紙原聽見她的話反而笑起來,他看向阮軟,那張充滿少年氣的稚嫩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跡:“你的意思是,你今天沒努力?”
“好像不夠。”阮軟說,“對啦,我都不知道,你已經有伴侶了嗎?”
紙原冷哼了一聲,非常不屑:“怎麼,你也覺得Omega就得給Alpha生孩子?”
阮軟沒反應過來:“嗯?什麼意思……”
“哦,你還是高中生,可能不清楚。”紙原說,“我想要孩子和任何人都沒關系。現在的信息庫很完善,隻要錢夠,就能夠獲得非常優質的基因。”
阮軟:“哦哦。”
她想起來自己之前也聽說過這種事情,在原來的世界裡,好像叫做“精子庫”。
紙原又道:“你不要跟別人提,我……”
他正要再繼續說點什麼,他們的面前忽然停下一輛黑色的車子。
阮軟一眼就認出了,是江言湛的車子。
在車窗緩緩打開時,阮軟就對著紙原揮了揮手,認真道:“紙原老師合作愉快,我先回去啦。”
紙原:“…………嗯。”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感覺今天跟阮軟隨便聊了聊以後,她跟他講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
比起之前最多被稱作是“禮貌”的態度,現在她的語氣聽上去,好像帶著一種…………尊敬的感覺??
紙原:……
這小軟A是對工作能力強的人有什麼崇拜感嗎??
……
紙原都能聽出來的語氣變化,江言湛自然也聽出來了。
但他沒問。
車子開了一陣子,他才聽見阮軟問道:“甜心,你喜歡小孩子嗎?”
江言湛手指一頓,隨後才轉動方向盤,同時回答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阮軟想告訴他紙原的事情,可紙原說了不要跟別人提,也沒說清楚是哪一部分不能提,還是全都不能提……
她猶豫了一小下下,才說:“紙原告訴我,超過三十六歲生孩子,會對Omega的身體不太好。”
江言湛:“……”他們為什麼會聊到這個?
“如果等我大學畢業,我們再結婚的話,那可能就太晚了。”阮軟掰著指頭算道,“而且我應該還要繼續讀研讀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學業…………”
江言湛:“……”
阮軟抬頭看著他:“如果我還沒畢業,你願意和我早點結婚嗎?你想要什麼時候要孩子呢?”
她沒想過還沒結婚就讓江言湛懷上孩子的。
雖然不是特別清楚為什麼,但這種事情在人類世界,好像不太好,有些人會很介意。
本來以為不用著急,今天被紙原提醒了,她才知道,再拖下去可能會對江言湛的身體不太好。
江言湛沒有回答阮軟的問題,他停下車,看著窗外,陷入了沉默。
阮軟難得地感到了一點不安,她朝著江言湛靠近了一點,正要追問,就聽江言湛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這就是你的求婚?”
阮軟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那我要再想一想。”江言湛轉過頭,把不安分的阮軟按回了位子上,“孩子不急。”
阮軟:“甜心……”
“結婚以前。”江言湛低頭,在阮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不考慮孩子。”
他回答得非常果斷,顯然對於要不要孩子這個問題,是在不排斥也不強求的範圍內。
阮軟在問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如果江言湛討厭小孩,那他們就不要孩子。如果江言湛喜歡,那她就要更努力,早日成為一個合格的大人。
雖然做父母這事兒沒有考試,但阮軟認為,他們的心裡都應該有一把標尺。
如果認為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父母,就不要生兒育女,耽誤一個生命的一生。
不過,阮軟忘記考慮了,江言湛不喜歡也不排斥的情況。
她有點茫然,傻乎乎地看著江言湛,像是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麼。
江言湛在她的臉上又親了一口,帶著淡淡的笑意回答道:“比起這個,你不如考慮一下,晚上吃什麼。”
阮軟終於反應過來,她連忙握住江言湛的手腕,懊惱道:“甜心,剛剛那個不算求婚的噢!”
江言湛:“嗯?”
“就是和你討論一下。”阮軟也親親他的臉,“因為我忍不住會想我們以後的事情嘛。”
江言湛垂眼看著她,很高冷地回答:“嗯。”
其實他也是會忍不住想他們以後的事情。
所以他很理解阮軟的心情。
“你呢。”江言湛問她,“你喜歡小孩麼?”
阮軟摸了摸腦袋,有點迷茫:“我也不知道……”
她一直無法理解人類的親子之情,之前看方栩因為父母的態度產生情緒的變化,她就不知道怎麼安慰。今天聽紙原說起他以後的孩子時滿心期待,她也沒辦法理解其中的情感。
——雖然出錢養育自己,卻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父母,平常很久都見不到一次面,說過的話一個月沒兩句,為什麼要因為對方的態度而高興或者難過呢?
——還沒出生的孩子,應該屬於“陌生人”的範疇,不知道孩子的脾氣和性格,也不知道孩子會變成什麼樣子,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感情呢?
阮軟看著江言湛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想明白了一點點。
——如果是他的孩子呢?
如果是她和江言湛的孩子,她肯定會很喜歡。
即便這個孩子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個“陌生人”,但她就是可以斷言,自己一定會喜歡。
阮軟笑起來。
江言湛:“嗯?”
“如果是我們的小孩。”阮軟靠近江言湛,摟住他的脖子,親昵地在他耳邊說道,“那我一定會特別喜歡。”
江言湛耳根紅了起來。
“下車吧。”江言湛摸了摸阮軟的腦袋,“先吃飯。”
阮軟左顧右盼:“到了嗎!”
江言湛看著她的側臉,隻覺得可愛。
她自己就是個孩子,談什麼喜不喜歡孩子呢?
江言湛搖了搖頭,他拉著阮軟的手腕,本想把她拉下來,沒想到阮軟摟著他的脖子,摟得更緊。
她湊過來在他的臉上又親了一口,乖乖地說:“愛你。”
江言湛:“嗯。”
……
因為之前工作完成得非常好,再加上考完試之後阮軟又上傳了幾個視頻,各項收入在這幾天都到了帳。
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阮軟大概已經成為了同齡人中最富有的那個。
而且這些錢還都是她自己掙來的,同時還有穩定的後續收入。
在這種情況下,她的高考成績,似乎已經沒什麼所謂了。
這個時候高考分數還沒出來,有的同學擔心受怕,天天在家玩得也不暢快,隻能找點事做來麻痺自己——方栩就是其中的一個。
他可能是天天擔憂自己的分數,受了刺激,本來攢著打算考完試玩的那一大堆遊戲也不玩了,幹脆跑到父母的公司裡去幹活。
據說每天都被罵得找不著北,提前遭受了社會的毒打,成功讓他忘記了高考帶來的傷痛。
而另一種人,則是趁著成績還沒出來,趕緊出去玩,大玩特玩。
仿佛是要在死刑到來之前享受這個世界最後的快樂。
阮軟兩種都不是。
她一般想不出結果的事情,就不會繼續再想了。在高考成績出來之前,她就按照原定的計劃,和江言湛一起踏上了旅遊的道路。
往常江言湛出差,一些都是助理安排好的。而這次出行,基本上每一個行程都是他和阮軟共同討論出來的,每一個航班都特別有參與感。
這也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旅行和出差的區別。
他們的首個目的地是一座海濱城市,R城。
這也是阮軟第一次坐飛機。
她沒什麼“不要顯得自己太土包子”之類的意識,也不會裝作經常坐飛機的樣子,而是很自然地拉著江言湛問東問西。
值機的過程江言湛再熟悉不過,以往都覺得麻煩又枯燥的手續,因為有阮軟在身邊,都變得有趣了起來。
江言湛牽著阮軟的手,按部就班地帶她去領取登機牌,辦理託運。
阮軟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在這種感覺在登上飛機以後到達了頂峰——她透過窗戶,看見了外面的景色。
地面的景色不斷地縮小,城市在綠植的簇擁下像是一塊塊大小和形狀都不相同的拼圖,散落在廣袤無邊的大地上。
天色已經到了黃昏,從窗口可以看見逐漸落下的夕陽,和大片大片的、被夕陽染過的雲朵。
遠處的天空變成了一個特別漂亮的漸變色。
江言湛看見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阮軟的側臉落下好看的光。她的眼睛裡也倒映出了窗外的景色,美好得仿佛她本身就是一幅畫。
如果不是安全帶系得很牢,江言湛現在已經起身去吻她了。
他的軟軟是個很漂亮的女A,有著罕見的單純和熱誠,永遠樂觀又積極向上,對待他也永遠耐心和盡心,強大又溫柔。
他知道阮軟在忍耐,他也一直在忍耐。
不光是因為阮軟近在咫尺的高考,也因為他們相處的時間太短,兩個人又都是第一次戀愛,可以提前考慮到、想出解決辦法的事情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