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時,南知和顧嶼深有過轟轟烈烈的一段。
那時的顧嶼深桀骜難馴,學校沒人不怕他,即便身邊好友也得顧忌幾分他的眼色。
唯獨南知,仗著他對她的寵愛肆無忌憚。
顧嶼深總笑著諷她:“你怎麼就知道跟我橫?”
南知懶懶抬眼。
“得,慣著。”他一口京片兒,又懶散道,“誰讓爺就吃你這套。”
就是這樣一個人,毫不顧忌的寵著她。
大家都怕他,隻有她不怕,還敢對他使脾氣。
第1章 重逢
[滋滋,我分手了。]
南知從舞團練功房出來時正好收到鳳佳的短信。
她腳步稍停頓,過了會兒回復:你在哪,我過來找你。
鳳佳發了定位。
南知將手機丟進包中,剛洗了把臉,身後一人喊她:“南知姐,團長叫你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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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將零星散落的黑發整理一番。
她還穿著一聲純黑練功服,貼合皮膚,勾勒出纖細身材,盤靚條順,學芭蕾的,天生好氣質,清冷而勾人。
南知走到團長辦公室外便聽到裡面的爭吵聲,她沒立馬進去,隻靠在門外牆上。
雖無心聽牆角,但高汐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出來。
“團長,憑什麼把《舞姬》Nikija的位置給南知,您明明知道我已經等《舞姬》等了這麼久,她才剛來!”
“這次演出很重要,南知雖然剛剛回國,但她在國外拿到的獎項都是很高含金量的,我看過她從前《舞姬》的演出視頻,不可否認,她的確是目前我們團內最能演繹出Nikija的。”
高汐:“可您從來沒有給我過這個機會,您怎麼知道我不能表演?”
團長嘆口氣:“我知道你也有實力有功底,但芭蕾舞本就是臺下十年功臺上一分鍾,更何況《舞姬》是難度最高的芭蕾舞劇之一,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我們的每一次演出都不可能是給你們用來練習提升的場所,我的標準就是誰最好、最合適,就誰上!”
團長已經把話說死,最好隻得用力跺了跺腳,憤憤離開。
一拉開門就看到一旁靠著的南知。
高汐整個眼眶都紅了,委屈又憤然,惡狠狠地瞪著南知:“插隊擠走別人的位置,憑什麼你天降了就要犧牲我?”
南知笑了:“憑我的履歷比你漂亮,憑我比你更適合。”
聽了她這大言不慚的話,高汐臉都黑了,氣得脖頸處的青筋都一顯一顯。
可南知往那兒一站就是渾然天成的傲氣。
她靠在牆上,表情很淡,笑容也很淡,帶著消融不去的冷意,逼得高汐那一肚子惡意的話都不敢說出來,隻能重新咽回去。
裡頭舞團團長聽到了,喊一聲:“南知。”
“來了。”她目不斜視地掠過高汐進了辦公室。
團長:“你聽到剛才我們說的話了吧。”
“嗯。”
“你別跟高汐一般見識,她雖好強,容易得罪人,不過對芭蕾舞是真的熱忱。”
南知又“嗯”了聲,拋開這個話題,問了些關於《舞姬》演出的問題。
《舞姬》被認為是最難的芭蕾舞劇之一,對編舞和舞者的舞臺表現力都有極高的要求,甚至被視作一個舞臺的試金石,這次演出不容小覷,團長也很看重。
南知的來臨算是終於讓她放下了壓在心間的石頭。
“對了,你之前不是都在國外的Afir芭蕾舞團嗎,客觀講有更寬廣的前景,怎麼決定回國了?”團長問。
南知:“我高中時因家庭原因出國,現在父母都回來了,我也覺得更適應國內的生活,所以就回來了。”
團長笑道:“行,以後就把我們舞臺當家就好,大家伙兒都挺好相處的。”
南知說了聲謝謝,沒聊幾句便起身告辭。
-
換了身衣服離開舞團,南知直接開車去接鳳佳。
兩人是高中好友,南知出國後除了鳳佳和其他同學聯系不多。
鳳佳一開車門就來了個熊抱:“滋滋,我可太想你了!”
“我們前兩天不是剛見過?”
鳳佳切聲:“那之前不是都六年沒見啦,才見一面哪夠。”
南知笑,斜看她一眼:“你看著不像失戀。”
鳳佳誇張道:“咱們新時代年輕人失戀啊,可不能流眼淚,皇冠會掉的。”
南知笑了笑,沒答話。
車內安靜好一會兒,鳳佳才嘆口氣:“哎,其實我還是挺難受的,畢竟也在一起這麼久了。”
“為什麼分了?”
“和平分手,結束得挺體面的,不是有個叫三年之痛的?我估摸著差不多就這玩意兒,感覺不到愛了,但真結束了吧,還真就空落落的,三年時間啊,肉麻點說,我有時候都覺得他已經內化成我的一部分了。”
“那你這是刮骨療毒了。”南知問,“去哪?”
“隨便吃個晚飯去酒吧療療傷。”鳳佳說,“Shake It,三裡屯的一家酒吧。”
這店估計是這些年開的,南知對此沒記憶。
下班高峰期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兩人吃了法餐,到酒吧時已經晚上九點,正好一支搖滾樂隊上臺唱歌。
鳳佳大概常來,就連跟那一頭小波浪長發的樂隊男主唱都很熟,她站在舞臺臺子底下,敲了敲臺面:“阿毛,給姐來一首《當愛已成往事》。”
被叫做阿毛的男人調侃:“佳佳姐,你這是情場失意啊。”
鳳佳笑罵一聲滾,攬著南知手臂到一旁坐下了。
阿毛很給面子,真就唱了《當愛已成往事》,還在開唱前大張旗鼓地說了句“這首歌獻給我的朋友鳳佳”,不過歌聲的確很好聽,娓娓道來的訴說感。
“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風雨
縱然記憶抹不去
愛與恨都還在心裡
真的要斷了過去
讓明天好好繼續
……”
鳳佳點了杯酒,南知因為還要開車便沒喝,隻要了杯白開水。
在歌聲中,鳳佳緩緩跟她訴說起自己這段長達三年的戀愛,說到有趣兒的地方還忍不住笑。
到最後,鳳佳懶懶靠著椅背,說:“我當初跟你提我談戀愛了的時候你還在國外呢,其實那時候知道他的人都覺得他不靠譜,不看好我們,隻有你不反對,就算我跟你說了很多他不靠譜的事兒你也挺支持我們的。”
“噯,滋滋。”鳳佳側頭看她,“你到底怎麼想的,連我自己在熱戀期有時候都不看好我倆,你支持得簡直是太堅定了。”
南知晃動手中的玻璃杯:“喜歡一個人嘛,哪有這麼多顧慮。”
她笑著說,“再說了,喜歡不靠譜的人這種事兒,我比你專業多了。”
鳳佳一愣,立馬反應過來她指得是誰。
反應速度都沒有一秒,畢竟高中那會兒他倆的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隻是許久沒從她口中聽到那個人,鳳佳還是很詫異的:“顧嶼深?”
她挺平靜,眼都沒抬:“對啊。”
“那他也就以前不靠譜,現在可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給他呢,真就升官發財死爸爸,這麼大個集團全在他手裡,別提多靠譜了。”鳳佳說著說著又不正經。
“不過啊。”鳳佳湊到她耳邊,“你現在回國了,就沒想過跟他破鏡重圓?”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快忘了,隻剩破鏡不能重圓了。”南知無所謂地笑了笑,“你在一起三年都覺得不愛了,更何況我們分開六年都沒有聯系。”
鳳佳瞧著她那樣兒挺平靜的,不像談到沒放下的舊情人的樣子,也就放心了,大咧咧地嘖嘖出聲,像個女流氓:“我隻是覺得可惜啊,顧嶼深那臉可太絕了,真絕,就算在一塊兒三十年也不可能食之無味的。”
“行啊,那正好你現在單身,給你找著下個目標了。”
“拉倒吧,就顧嶼深那薄情樣兒,萬一真陷進去了那真是要命了。”
說到這,她還用閩南腔嬌滴滴喚了句“夭壽啦”。
南知指尖一頓,抬手捏了下耳朵。
後來換了個話題,沒再繼續聊顧嶼深。
南知管著鳳佳,沒讓她喝太多酒,一邊聊天一邊聽歌。
夜漸深,Shake it裡反倒是越來越熱鬧。
南知從小練芭蕾舞,皮膚白皙,天鵝頸,氣質優越,放在人群中異常抓人眼球,中途好些上來搭訕的男人。
鳳佳一臉揶揄地看她拒絕一個又一個,好一會兒才幸災樂禍地起身:“走吧美人兒,再待下去我都怕全酒吧的男人集體失意。”
-
到酒吧外。
“車停哪了?”
南知:“在那邊商場的停車庫,有點遠,你正好散散酒勁。”
最是熱鬧喧囂的首都,如今已是11月,南知一席風衣襯得身材愈佳,即便是俊男美女最多的酒吧街也引得不少人打量。
國外的日子大家的贊美欣賞更加外露,南知早已習慣這樣的視線。
隻不過忽然一個身影驟然闖進視線,她幾乎是瞬間停住了腳步。
真正看到顧嶼深的瞬間,南知愣了好久。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鋒芒畢露的顧嶼深了。
確切的說,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鋒芒畢露的人了,後來遇到的人大多或和善或圓滑,能保留些許稜角都屬不易。
在喧囂的馬路對岸,他背靠湖邊石欄,指間一支煙,正跟旁邊同伴說話。
路燈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格外狹長,眉眼鋒利凌厲,風呼呼吹,他黑發凌亂,愈顯散漫。
許是她目光太明顯,男人也看過來。
撞上一對漆黑的眸,像不見底的深潭。
時間過去太久,記憶中那些模糊片段也都被重新粉飾。
從前的顧嶼深也是個壞人,讀書時學校裡沒人不怕他,幾乎到了談及色變的程度。
可她那時卻仗著他對她的寵愛肆無忌憚,以至於現在回憶起來也是他順著毛懶洋洋衝她笑的模樣。
南知原以為,六年沒有聯系了,她應該也早已經忘記了。
可在這一刻才發現那些過去早就刻在她的骨血,忘不掉了。
她還記得,那時候顧嶼深坐著時總靠在她肩頭——這動作一般總是女孩靠在男孩肩頭,顯得依偎又嬌小可人。
可顧嶼深不,他性格是骨子裡的混不吝和落拓不羈,這樣的動作隻讓人覺得混不正經、吊兒郎當。
就是這樣一個人,毫不顧忌地寵著她,她那時甚至被他寵得堪稱嬌縱。
大家都怕他,隻有她不怕,還敢對他使脾氣。
顧嶼深總笑著諷她:“你怎麼就知道跟我橫?”
“得,慣著。”他一口京片兒,懶散道,“誰讓爺就吃你這套。”
看慣了他縱容寵溺的模樣,以至於看到他現在這雲淡風輕遊戲人間的薄情樣子格外不適應。
可明明他們早已經分開六年,是陌生人了。
-
鳳佳察覺到南知的異樣,回頭去看她。
其實她臉上沒有多餘情緒或表情,就像隻是看到一個陌生人,但粉飾太平的偽裝還是隱約從泛紅的下眼睑透了出來。
再不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芭蕾小仙女兒。
七情六欲逐漸復蘇,終於像個凡人了。
生動來講,就像一盆盎然而生的綠植,雪融於水了。
鳳佳心口一頓,莫名意識到些什麼,順著南知的視線看去。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隻是在她看過去的檔口男人正好別過了臉,笑得懶散,和旁人搭話去了。
真跟沒看到似的。
作者有話說:
好久不見!!
大概是一個破鏡重圓|久別重逢|先婚後愛的小甜文
開文三更,後面還有兩章哦~
三章評論都會發紅包哦,感謝閱讀!
注:“在我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聶魯達
第2章 融冰
◎“男朋友?”◎
鳳佳還愣著,南知已經率先收回目光,平靜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