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孟澤不理她。
*
昨天夜裡,孟澤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道路奔馳,他沒有找到二十四小時的早茶店。
兜圈兜了一個多小時,路邊有一間粵式甜品鋪亮起燈,他立即停車去敲門。
三更半夜,老板握了把鐵錘來開門。
“老板,店裡有蘿卜糕嗎?”
老板搖頭:“打烊了,蘿卜糕還在冰箱裡凍著呢。”
“孕婦半夜突然想吃蘿卜糕。她懷孕之後,脾氣比較大,老板,能不能通融一下。”孟澤低身,“一千塊,我買十個蘿卜糕。”
“孕婦啊,口味是比較刁鑽吧。”老板拉開門,“進來吧。”
孟澤感謝老板滿足了李明瀾的無理取鬧。
*
既然孟澤沒反應,李明瀾就不犒勞他昨晚的辛苦了。她踩著拖鞋,左八走走,右八走走:“對了,我有朋友去處理黑色奔馳的事。我就是在這裡暫住幾天而已。”
孟澤:“什麼朋友?”
“這就是我的私事了。你收留了落難的我,該付的錢我一定不會少。”她今天換了一件七分袖的上衣,之前被袖子遮蓋的情侶表明明白白地晃在他眼前。
孟澤昨天晚上補了半片藥,今天早上又補了另外一半。他冷靜地脫離情緒近。
就容忍她幾天,之後他再也不見這個可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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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做早餐。
李明瀾嚷嚷:“我要吃意大利面。”
孟澤回頭:“李明瀾,別說話,不然我毒死你。”
她撇了一下嘴。
他從廚房走出來:“我這裡有一個長苗的馬鈴薯,隻要我有不在場證明,你的死因就是因為你沒有生活常識而誤食。”
“你開玩笑的吧?”
他的表情很認真:“殺你,不費吹灰之力。”
李明瀾輕咳:“同學一場,得饒人處且饒人。”
孟澤低頭到她的耳邊:“那就閉上你的嘴。”
早餐,李明瀾還是填飽了肚子。
孟澤假惺惺地問:“你不怕啊?”
李明瀾說著風涼話。“如果是最後一餐,那要吃飽了才好上路啊。”
她吃完早餐去陽臺上曬太陽。
姚希津那邊沒動靜。她猜測,也許是涉及到集團商戰吧。沒辦法,她隻能等。
能在孟澤面前閉嘴的人就不是李明瀾了。明媚陽光下,她心思活絡。
孟澤正在通電話,說:“對,查查這個車牌號。”通話結束,他看向那個沒禮貌的女人。
李明瀾連他的名字都不喊:“過來,給我肚子裡的孩子做胎教。”
他嗤聲:“憑什麼我要給你的孽子做胎教?”
她氣得衝過來,抱起沙發上的抱枕,打在他的身上:“敢說我的是孽子,信不信我毒死你,你以為就你殺人不費吹灰之力嗎?”
孟澤接過抱枕:“你要做什麼胎教?”
“唱兒歌。”
當年,李明瀾最喜歡唱歌給兒子聽,想著給兒子做音樂燻陶,將來兒子就有一把好歌喉。
她搬來兩張椅子,放到陽臺欄杆邊。椅面正好被陽光灑滿。
她又倒了兩杯水:“來這裡唱歌。”
兩張椅子排排坐,這是離她最近的距離。孟澤坐下:“我不會唱。”
“沒關系,我教你。”她把歌詞寫下來。
孟澤望一眼歌詞,覺得陽光下的白紙有點發黑。
“開始了啊,我先來起調。”李明瀾啜一口水,潤潤嗓子,“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她停下,等他。
孟澤渾身冒著冷氣。
“快來快來數一數。”她指導他,“你照著念下去。”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二四六七八。”
“接著念啊。”
孟澤隨口念了:“嘎嘎嘎嘎。”
李明瀾迅速按下微信的錄音鍵,發給兒子聽:「這是我當年的胎教音樂。」
李深:“……”
第100章
李明瀾為兒子開過無數的演唱會,唱完一曲,哪肯作罷,說著就要來第二首。
孟澤推辭:“口幹。”
孟父當年喜歡交響樂,如今還有唱片留在這裡。正好派上用場。
孟澤拿出孟父珍貴的收藏品:“胎教音樂不是兒戲。”
李明瀾斜斜望他:“我唱的歌不行嗎?”
念及她是個孕婦,孟澤說:“是我唱的歌不行。”
“不要自卑。”她還拽上了,“有我這個名師在,你差不到哪裡去。”
“醒醒,別做夢了。”他放下兩張唱片,都是莫扎特、貝多芬的經典名曲。
李明瀾前傾,把自己趴在陽臺欄杆:“我要唱兒歌。”
“隨便你。”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她眼巴巴望他。
他隻當沒看見。李明瀾的性格一點長進也沒有,隻會撒嬌賣俏。
也幸好李明瀾的性格和從前差不多,她自娛自樂的勁頭不減,打開音樂App,大聲播放兒歌。
孟澤用耳塞都堵不住她的聲音:“李明瀾,就你這德行,能教出什麼樣的下一代。”
她停下跟唱的歌:“憑我的美貌,再加上孩子他爹才華橫溢,我的孩子必定是上天下地絕無僅有,才貌雙全的天才。”
當媽的哪個不覺得自己孩子天下第一,她驕傲得很。
憑她的膚淺審美,她喜歡的可能是有那麼點才華。但結合她的豬腦子基因,他說:“不生出你這樣的蠢貨就謝天謝地了。”
李明瀾關上音樂App,去了廚房。
孟澤跟過去:“李明瀾,你幹嘛?”
她拿起菜刀,橫在半空,兇神惡煞:“殺你,不費吹灰之力。”
算了。他不和她計較。
李明瀾直到唱累了,才在備忘錄裡的唱兒歌一欄打個勾。
她反復聽微信裡錄下的:“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要說少了什麼,就是孟澤念得麻木刻板,實在談不上歌喉二字。
她問兒子:「這人唱得怎麼樣?」
李深:「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李明瀾笑了,正要敲字:他不配。
三個字快速落在屏幕上,她的手指在發送鍵上停住了。
她說:「曾經。」
*
孟澤訂了嶄新的床上用品。他挑材質挑花色,直到中午,店裡才送貨過來。
李明瀾以為他喜好黑白灰,不料,他選的床單花裡胡哨。
其中的秀美花紋像極了李明瀾在高三常穿的大紅大綠。
今天是家政王姨過來打掃的日子。
孟澤就把鋪床的任務交給了她。
王姨手腳麻利,很快撤掉了被套、床單。
孟澤當初鋪床單時,有些慢。
王姨掀起很快,隻幾秒,床單就滾成一團。
孟澤曾經仔細布置的四個角都不見了。
王姨正要重新鋪床。
站在門外的李明瀾突然開口說:“慢著。”
王姨嚇一跳,她定期過來打掃,偶然遇見孟老板,但是從沒見過女人。
今日一見,女人的氣勢比孟老板更強悍。
王姨戰戰兢兢,觀察孟老板的臉色。
漂亮的女人渾然不畏懼被孟老板的冷然,倚在門框:“去,鋪床。”
頤指氣使的語調。
孟老板面無表情,不知是應了還是沒應,說:“王姨,今天先這樣吧,你這陣子不用過來,等我的消息。”
王姨極有眼力見,立即退場。
“去,鋪床。”李明瀾還搬來椅椅子,翹著腿,跟看戲的觀眾一樣,等著孟澤的鋪床表演。
“李明瀾,你不要太過分。”
“嗯哼。”要是瓜子磕幾口,她就更痛快了。
備忘錄上沒有鋪床這一項,但她當成了附加題,隻待孟澤完成任務。
他半天不動。
算了,昔日戀人其實是敵人。她轉身要走。當她從門框上撤身時,名為孟澤的利劍收進了鞘。
於是,這個額外的附加題還是有了一個大勾。
*
過了一天,李明瀾沒有擔心孤男寡女了。
孟澤應該不至於禽獸到對孕婦亂來。
主臥有獨立衛生間。
如果不是一日三餐,她可以完全鎖在房裡。
晚餐飽腹之後,她洗了個熱騰騰的澡,順便把頭發也洗了。
她用毛巾包住長發,穿上舒適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機。
過了一會,她抓了抓頭發。
湿漉漉的。
她解了毛巾,沒有梳頭,凌亂的頭在她前額掛了一縷下來,是有些擋視線。
她開門出去。
這是三十多年前的舊房子,廚房還是以前的布置,孟澤不在這裡開伙,之前也沒想過要備一臺洗碗機。
一日三餐的洗碗任務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明瀾跟著大爺似的。
這時“李大爺”又來了。
她的睡衣是長袖長褲,繡了一朵紅玫瑰。應該是和刺繡襯衫是一套。
她剛剛洗完頭,也不梳頭,前額掛了一縷湿發。她喊:“喂。”
他轉頭:“你要是張牙舞爪,現在這樣就是一個梅超風。”
“有沒有吹風機?”李明瀾把這裡當酒店,有要求就提。
孟澤關上水龍頭:“不知道。”
輪到她說風涼話:“不買個洗碗機啊?”
“馬上去下訂。”
孟澤找了一圈,拿出一個老舊的吹風機。
吹風機的原色應當是白,如今已經泛黃了,手柄上有不少磨痕。
李明瀾試了下插電。
吹風機發出呼呼的馬達聲。
還飛出一陣燒焦味。
也管不了那麼多,李明瀾舉著吹風機,對著頭發亂吹一通。
頭發在眼前飛,她想起當年,她對著風扇練習如何捕捉亂發的風情。像聶小倩的女鬼,豈不美哉。由此可見:“女鬼”不一定貶義詞。
孟澤洗完碗,出來就見她發絲飛舞,臉躲在頭發之後。
高三的網球賽那天,風卷起她,她一回眸,攝人心魂。
李明瀾掀開一縷發,露出小巧的臉,但很快,她又把臉擋住了。
孟澤斥:“夜晚不要演女鬼。”
“我美貌無敵,無可挑剔。”
“粗俗村野,不登大雅之堂。”
“哼。”那又怎樣?她拿著吹風機去主臥了,關門,鎖門。
然而,備忘錄上的事項還需要孟澤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