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對方是一個陌生的男生,小平頭,露出一張硬朗的臉:“李明瀾,對嗎?”
“你是?”
“我和你在初試考場見過。”
“沒印象。”
小平頭沒想到她這麼直白,有點尷尬:“我當時在你後面,無意中見到你的名字,我後來想,如果我們能在復試考場見面,就太有緣分了。”
李明瀾沒工夫搭理這個闲人,說話也不客氣:“一般來說,隻要初試成績不是太離譜,都會來復試碰一碰運氣的。”
小平頭笑了,他從小學美術,對人體比例有強烈的偏執。
李明瀾的皮相不用說,美得剔透。
她扎著簡單的馬尾辮,大光明發型最考驗人的骨相,高顱頂,頭包臉,這是女娲捏人時的良心之作。
倒也是巧,兩人又被安排在同一間教室。
小平頭衝著李明瀾笑:“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她歪了歪嘴角,皮笑肉不笑。
直到老師進來畫室,小平頭才離開。
老師宣布:“今天的繪畫主題是《同學》,繪畫時間,三個小時。”
鈴聲一響,老師嚴肅地說:“考試開始。”
李明瀾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Advertisement
她捧過孟澤的臉,握過他的手,按過他的腰,這是她最熟悉的一個同學。
枯燥的考試時間活絡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像和孟澤相處了三個小時。
考試結束,李明瀾剛剛把畫掛到陳列區。
“李明瀾。”煩人的小平頭又來了,“你住在哪裡呀?我朋友有車,要不要送你一程?”
她收拾顏料盒,擦了擦不小心沾上顏料的指尖:“我男朋友來接我。”
這麼漂亮的女生,沒有男朋友才奇怪,小平頭很有競爭精神,仍然跟著她走。
李明瀾走得很快,下樓時踩到梯級的一支筆,筆滾動一下,她跟著滑,險些摔倒,她連忙扶住欄杆。
“小心。”小平頭要來拉她。
她立即避開。
小平頭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收了回去。
李明瀾再走兩個臺階,又踩到滑下去的那支筆,接著,腳下傳來一陣疼,恐怕是扭到了筋。
小平頭問:“你沒事吧?”
有事,但不跟他講,李明瀾一瘸一拐,出了教學樓。
短短路程就令她冒出冷汗,她不得不蹣跚到路邊,坐上花壇。
小平頭勸著:“李明瀾,你的腳受傷了,不如坐我們的車回去吧。”
誰稀罕他的車?她說:“我男朋友來接我。”
但孟澤至今沒回復。
李明瀾發了短信:「孟澤,你的女朋友受傷了,有個男生讓你的女朋友上他的車哦。」她狠狠按下發送鍵。
中午了,孟澤該起床了。
估計孟澤也猜到自己再不回復又要被扣分,他問:「你在哪?」
李明瀾:「考場。」
小平頭的影子越來越近,落到她的腳上,她縮一下:“我男朋友來接我。”
小平頭點頭:“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等他來了我再走。”
李明瀾不知道孟澤什麼時候來,她的男朋友高深莫測,難猜得很。
小平頭要獻殷勤,居然跑去向一個女生買了一把太陽傘,他替李明瀾撐起來,好聲好氣:“我陪你一起等你的男朋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校門口不見孟澤的身影。
如果他剛起床,坐地鐵過來,要將近一個小時,李明瀾想,出去攔的士吧。
突然的——
“李明瀾。”這冷淡調子響在初夏的天,能令人從腳下一直涼上心頭。
李明瀾仰頭,望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孟澤,什麼委屈都上來了,她鼓起小包子臉:“你怎麼才來?”
奇怪,他為什麼不是從校門口出現?
孟澤看都不看撐傘的小平頭:“哪裡受傷了?”
李明瀾指指左腳腳踝:“好疼啊。”
他向她伸出手。
她一把握住。
他轉身,將她的手勾到自己的肩上,半蹲腰:“上來,背你回去。”
李明瀾順著杆子能爬十萬八千裡,立即趴到他的背上。
原來他的背很結實,她緊緊抱住孟澤,大聲說:“這是我的男朋友。”反正這時不是在巖巍中學,陌生人知道了又如何。
小平頭低下傘,傘有點晃,再仔細一看,是他的手在抖。
孟澤隻當小平頭不存在,慢慢走出校門。
李明瀾用臉蹭蹭他的後頸:“孟澤,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丟下我的。”
後頸仿佛有一小片特殊的神經,延伸至尾椎,發麻發熱,孟澤偏過頭:“李明瀾,說好了不公開,你嚷嚷這麼大聲,臉皮真厚。”
她一手抬了抬自己背上的包,之後,另一隻手箍著他的手向上移,摸過他的鎖骨、脖子,再到臉上,她揪起他的臉皮:“你也不見得薄啊,厚顏無恥,我們很般配。”
“你數學十二分,我數學滿分。”
李明瀾扯上癮似的,捏一捏,揪一揪:“互補嘛,我們互相探索對方未知領域。”
“你有什麼未知領域?”
“孟澤,我們來聊聊未來吧。”
“你的未來,逛逛街,遛遛狗,上美容院,喝下午茶。”
“照你這麼說,我將來的老公是有錢人。”
“……”
“孟澤,你以後一定飛黃騰達吧?”
他不該提起這個話題,他側頭發現,她看他像在看一座金礦。
她輕輕朝著他後頸的碎發吹一口氣:“孟澤,你要努力賺錢養我啊。”
孟澤停頓一下:“想的美。”
第42章
二人坐上的士。
李明瀾拉起孟澤的手:“孟澤,你今天睡懶覺了吧,你是從哪個校門進來的?”
“側門。”
她不懷疑,笑著把玩他修長的手指。
孟澤向著車窗外,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怎麼會睡懶覺,他天天都早起。
幼稚的李明瀾埋怨他在短信上沒有情侶氛圍。
逗她開心很簡單,給一個驚喜就行,他“勉為其難”過來接他的女朋友。
李明瀾隻是告知孟澤她的考場學校,沒有說明畫室。
考試結束,孟澤上樓才發現,報考專業不同,校考復試考場也不一樣。
他還沒找到畫室,她的短信先到了。
不過一場考試,她又招來男生獻殷勤。
李明瀾見孟澤冷著臉,抱住他的手臂,像樹熊一樣,掛在他的臂上:“孟澤,孟澤,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就拖著傷腿,不知走到何年何月。”
說著,她把臉埋在他的手上,像是要“吧嗒吧嗒”掉淚了。
孟澤完全沒有感覺到湿意:“李明瀾,不要裝可憐。”
她抬頭,哪有什麼眼淚,燦爛得不行:“孟澤,你怎麼都不問一問我,今天考試怎麼樣?”
“反正我把外公的秘籍傳授給你了,你悟性如何,全看你的造化。”
她的笑容淡了:“你不關心我考得怎麼樣。”
“你要我努力賺錢養你,說明你對你的未來不抱希望。”
有道理,她又笑了:“我對這次復試信心滿滿。”
“你覺得行就行。”
“但是你要關心問一問。”她揪住他的臉,威脅說,“不然扣分。”
孟澤先是吐了一口氣,才問:“今天考試考得怎麼樣?”
“信心滿滿。”
孟澤:“……”他問或不問,她的答案也沒區別。
算了,懶得和她辯。
車子停在醫院外。
李明瀾覺得他大驚小怪:“隻是崴了腳,我自己養養就行了。”
“給醫生看看。”孟澤先下車,大開車門,半蹲下。
李明瀾磨磨唧唧的。
的士司機也淡定,隻見女乘客不緊不慢,蹭著蹭著才到車門前,攀上男乘客的背。
孟澤騰出手關車門,走上急診科的臺階。
李明瀾戳戳他的臉:“我以前也有崴腳,但從來沒有這麼大的陣仗,來急診太誇張了吧。”
“你再說話,我就把你丟在這臺階上。”
她不說了,抱緊他,用自己的力氣箍他的肩,折騰著毫無意義的置氣。
咦,她忽然發現,孟澤說話的字數變多了。
當然,口氣沒變,全世界都虧欠他。
她的臉頰壓在他的肩:“孟澤,你什麼時候能成為一個暖男?”
“下輩子。”
她狠狠瞪他,恐怕下輩子也不行呢。
冰山男將她放到候診區的椅子上:“坐著別動,我去掛號。”
他人一走。
李明瀾晃了晃受傷的那隻腳,剛剛扭到時,疼痛難忍,過了這麼久,陣痛緩過,不疼了似的。
她張望過去。
孟澤為她排隊掛號的樣子帥呆了。
醫生檢查完李明瀾的腳踝,說:“小傷,休養兩天就好了。”他開了一瓶跌打藥酒。
孟澤又去藥房取藥。
李明瀾的目光追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畫沒有畫出孟澤的十分之一。
孟澤就是能用一張冷臉將她烘得暖烘烘的。
旁邊來了個腹痛的女人,而候診椅已經坐滿了人。
李明瀾立即站起來,給女人讓座,她自己在旁站著。
孟澤回來,又是冷臉,邊上一個陪同家屬沒讓座,她一個傷者讓什麼讓?
李明瀾走兩步,學著醫生的口氣:“小傷,不礙事了。”
“既然是小傷,我就不管你了,你自己回家去。”別再想來爬他的背。
“孟澤,孟澤。”她扯扯他的袖子。
也就是因為冷空氣還沒走,孟澤還穿著薄薄的黑外衣。
李明瀾扯完他的袖子,不禁又去戳他的手臂。
還行,有點硬。
她說:“你背我出醫院吧。”
“小傷。”孟澤也學著醫生的口氣,“自己走。”
李明瀾懊惱,早知道她就演成重傷。
*
李明瀾回到家,步子有點拖拽。
李父一眼看出來:“你的腳怎麼回事?”
李明瀾:“不小心扭了一下。”
李父:“嚴重嗎?”
“沒事。”李明瀾揚起藥袋子,“擦擦跌打藥酒就好了。”
李母從廚房裡出來:“趕緊坐著。”
李明瀾放下書包,直接倒在長沙發,她脫掉襪子,露出紅腫的腳踝。
李母一邊觀察她受傷的情況,一邊問:“今天考試考得怎麼樣?”
李明瀾一隻手的手肘枕在扶手,託起自己的腦袋,半側身子:“你們猜?”
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用得著猜嗎?李父不配合女兒:“不猜。”
李母又要進廚房:“明瀾,你上午考完試肯定很累,媽今天給你燉了甲魚湯,先過來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