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田濱:“來來來,李明瀾,擲骰子。”
李明瀾一把抓住,撒出去,結果是“六”。
田濱:“哦,大冒險啊。”
如果鄭克超出難題,顯得太刻意,於是他把權力讓給田濱。
田濱和鄭克超,根本就是一伙的,他說:“請李明瀾同學給全場年紀最大的人表個白。”
全場年紀最大的人,當然是復讀兩年的孫境。
鄭克超也趁機拱火了:“不去表白就罰酒,照規則來。”
孫境不怎麼吃飯,抽了兩支煙,這時嘴上叼著第三支,他的眼前煙霧繚繞。
一人悄悄地說:“孫哥,那桌的人把你當賭注了。”
“哦?”孫境望過去。
李明瀾也向後轉頭,勾了下唇角。
鄭克超看著這一幕,手指在桌底下點著自己的大腿。
誰都知道孫境復讀兩年也沒考上大學,這是名副其實的學渣。
李明瀾如果真的喜歡天才,萬萬不會選擇孫境。
李明瀾沒有考慮太久,聳肩:“我放棄。”
田濱樂了,拿起一瓶啤酒:“來來來,李明瀾,我知道你滿十八歲了,罰酒不可少啊,本來是罰五杯酒,但念在你是女孩子,減兩杯,給你面子了啊。”田濱把滿滿的三杯酒,擺在李明瀾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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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盯著李明瀾。
同一場聚會,卻並非全部人都在一個戰線,有幾人抱著看戲的態度。
孫境把打火機的蓋子一開一合。
金屬的清脆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孫境敲敲桌子:“喝酒的事,竟然不算我的份?”
無人吱聲。
孫境拿起打火機,幾步過去,用打火機碰碰其中一杯啤酒的玻璃瓶,彎腰,湊到李明瀾的耳旁:“我替你幹了這三杯,你欠我一個人情,這筆生意劃算吧?”
“殺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幹。”李明瀾同樣低聲。
“殺人放火的時候,我哪用得上你。”
李明瀾和孫境不曾同班,但也認識兩年多,她權衡一下,綻放笑顏:“你請便。”
孫境一口一杯,爽快地幹了三杯酒,他把杯子倒轉,以示空杯:“李明瀾的酒,都算到我的頭上。”
鄭克超和田濱面面相覷。
鴉雀無聲的時候,李明瀾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間。”
出去關上門,包廂的一切就和她無關了。
但有人跟著她出來。
錢菲一路沉默,到了洗手間才說:“你和孫境的關系很好呀。”醋溜味無法掩飾。
李明瀾反問:“誰說的?”
“有人這樣傳。”錢菲穿的外套太長,不想去衛生隔間,但既然來了,幹站著又尷尬,於是她打開水龍頭,假裝洗手。
李明瀾:“捕風捉影而已。”
錢菲:“孫境長得很帥啊。”
李明瀾搖頭,與此同時,她的食指跟著搖:“他成績差。”
憑這一項,孫境出局。
第5章
生日會其實已經結束,李明瀾跟錢菲道了別,自己先走了。
李明瀾那一把小小的傘,在兇悍的暴雨裡脆弱無比,她趕在傘骨被大風吹歪之前到了地鐵站。
當她走出地鐵站,雨勢漸漸小了,但是她的傘也已經塌了。
她用手掌撐起傘,感嘆這場生日宴會又不是非去不可,莫名其妙欠了孫境一個人情。
“明瀾。”
李明瀾回過頭。
一輛車慢慢地停下來,車窗被搖下,一個女人招著手:“明瀾。”
李明瀾雙眼一亮:“阿嫂。”
這是李旭彬的妻子於骊,她說:“來,快上車。”
李明瀾收起將要散架的傘,坐上車,對著駕駛位的人喊:“哥。”
李旭彬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大風大雨的,你去哪裡了?”
“同學生日。”李明瀾用紙巾擦了擦沾湿的衣服。
“生日年年都能過,明年考上大學了,開慶祝宴不是更愉快。”李旭彬連聲音都是死板的。
“是。”李明瀾隻得聽訓。
一回到家,她被哥哥趕去做作業。
臺燈照著她心不在焉的臉。
數學真的太難了,她隻看懂了題目上的一、二、三、四,其他的什麼數列、幾何、函數,組成了一個個晦澀難懂的文字。
她撅了撅嘴,把鉛筆放到鼻下,嗅到外皮的木香。
她無心向學,拿起卷筆刀,慢慢卷筆,再撕開卷下來的木皮,拼成花瓣狀,之後,她又翻起了小人書。
“女怕嫁錯郎”幾個字映入她的眼簾。
李明瀾翻了幾頁,再倒回去,嘀咕:“嫁對了人不就行了嘛。”
她仰起背。
椅子前腿被吊起,後腿左右搖晃,稍有不慎,她就要向後跌個四腳朝天。
她把交疊的雙腿搭在書桌邊上,用腳跟蹭著數學試卷。
對了,她將來一定要嫁一個數學天才。
到了李明瀾的這個年紀,說少女不思春就太假。
她是標準的美人,五官出色,臉頰上還有青春期的嬰兒肥,眸色明亮似秋水,鼻頭挺尖,紅唇飽滿。
裡裡外外鮮豔明媚。
家中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哥哥,她眼高於頂,少女的懷春隻對著紙片人男角色。
今天這頁的小人書裡,有一個新登場的冷酷男角色,她覺得有點孟澤的神韻……
她合上小人書,再把各科試卷裝進書包。
算了,星期一去學校抄答案吧。
*
為了抄作業,李明瀾今天早早去學校。
孟澤也是算著時間來的。
一人走得慢些,一人走得快些,二人正好遇上。
“Hi。”李明瀾的燦爛幾乎能刺破烏雲。
孟澤一如既往的冷淡,腳尖一轉,向著後門去。
李明瀾顧不上他,她忙著去和各科課代表討要周末的作業。
當她回到座位。
巧了不是,孟澤正在奮筆書寫。
李明瀾望著他的作業本好一會兒。
孟澤終於受不了落在書桌上的陰影,抬起頭。
她高高站著,微微低頭。
他見到她清晰又柔和的下頷。
她把借來的作業本放到他的桌上:“來,借給你抄。”
孟澤:“……”他是為了抵抗“天才”二字,才不做作業,但此刻望著她,他明白這個抵抗微不足道,而且相當幼稚。
“你先抄英語的,等我抄完其他科目,再借給你抄。”李明瀾慷慨又大方。
孟澤:“……”但她這樣誤會,也沒什麼不好。
李明瀾經驗豐富,速度驚人,“唰唰唰”填著答案,忙碌的同時,她不忘把一科一科的作業本丟到後排。
孟澤剛想解題,“啪”一下,他的手又被她丟過來的作業本砸中了。
他索性直接忽略她,把作業本移到跟前,隻佔著一個小小的桌角寫答案。
早讀課結束,副班長來收作業,就見李明瀾從後排拿回幾本作業本。
副班長疑惑,他上周去教師辦公室,無意中聽老師們講起孟澤,說是從尖子班轉學過來的。
但……尖子生為什麼要抄李明瀾的作業?
李明瀾的身子歪了歪,像是要擋住孟澤抄作業的姿勢,她衝著副班長笑笑:“不要告密哦。”
副班長點頭,快步離去。
孟澤也不想自己的眼睛這麼利,偏偏他隻一下就捕捉到了副班長泛紅的臉。
為誰而紅?
顯而易見。
看看前面李明瀾的馬尾辮甩得多活潑。
孟澤放下筆。
馮天朗這時才說:“剛才見你抄作業抄得手忙腳亂,我都不敢打擾你。”
他抄作業?他手忙腳亂?孟澤轉頭。
馮天朗像是安慰,像是鼓勵:“李明瀾和各科課代表很熟,你抄她的準沒錯。”
孟澤懶得開口,出去教室了。
他和一個人擦肩而過,聽見那人說:“去他媽的情人節!”
孟澤認出這把聲音——這就是周末在酒樓詢問李明瀾的人。
下午,孟澤知道了這個人的名字。
是李明瀾喊出來的:“鄭克超,你真小氣。”
孟澤望了望窗外,明天開始要戴一副耳機來學校。
七班很吵。
*
二月十四日。
正是去他媽的情人節。
還不到放學時間,一個男生經過高三七班,朝李明瀾使了一個眼色。
李明瀾不知道是真的沒看見,又或者是假裝看不見,她的眼睛向著黑板。
男生明目張膽,抬起腿,踢踢坐在後門的同學的凳子腿,同時,他遞過去一張紙條。
同學會意,收下了。
最後一排的同學們,趁著老師在黑板寫字的空檔,一個接一個,手上此起彼伏,把紙條傳向窗邊,直到到了馮天朗的手裡。
孟澤用眼角餘光掃到這一切動靜。
如果馮天朗把紙條給孟澤,孟澤一定直接丟到窗外。
幸好,馮天朗忽略了孟澤,將紙條傳向前去。
周璞玉頭也不回,用兩個手指夾住紙條,給了李明瀾。
一連串的接力,默契十足。
孟澤看在眼裡,猜測這不是第一次了。
李明瀾拆了紙條,竟然有闲心思把長條的紙折成一個窄窄的紙飛機。
她從身側擺手,捏著飛機頭,向著孟澤飛。
她的力氣很小,紙飛機飛到一半停下來,落在孟澤翻開的課本上。
孟澤合上書,再翻開,跟倒垃圾似的,把已經壓扁的紙飛機倒在馮天朗的書桌上。
馮天朗傻眼。
*
李明瀾從來不上晚自習,一到放學,準時走人。
孟澤今天比她還快,鈴聲一響,他立即背起書包。
她跟在他的身後,看著斜斜的夕陽把他的影子送到她的腳下。
兩道影子有了並肩而行的錯覺。
突然的,一個人的影子疊在孟澤的影子之上。
一個頂著高辮發型的女生,擋在李明瀾的面前。
這人是柳靈韻,和孫境一樣,是六班的復讀生,她說話的聲音倒是很有磁性:“今天晚上孫老大請客,你應該知道時間吧?”
“真是很不巧,今天晚上我一家人要聚餐,孫老大的好意我就心領了。”李明瀾甜甜一笑。
“不如你親自跟他講。”柳靈韻抱緊手臂。
“當然,改天我自然會跟他講。”李明瀾說完要繞道。
柳靈韻一把攔住。
李明瀾轉身,往回要去教室。
柳靈韻再次攔住:“李明瀾,我發現你很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