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船肯定不止一艘, 如果放行, 這麼大批的貨的售賣渠道顯而易見。
主系定為娛樂業的江家。名義可查, 單南楚酒吧、夜總會十二家,全國各地共計六十三家, 佔據娛樂界半邊江山的Gallop娛樂,旅遊服務中心, 文化傳媒, 員工數以百萬。不論其他系, 單單主系這一支, 出完所有貨而綽綽有餘。
當初趙妄銘吳汜掌管十三十四系,就是以這種形式運作, 哪怕江之賢一再警告,他們依然迷失在超高額利潤的誘惑。
如今江家走上幹淨的道路,卻有無數雙手試圖把它拉回原位。
“二爺,電話。”
江歸一叼著根煙,側歪頭降低耳朵高度,手繼續敲字跟陳窈發信息。來者講一口不流利的中文,道上有名的黑哥,中日混血。
他的電話正印證了山間株式會社、齊秦、嚴雲朝之間有關系。
江歸一腮頰凹陷,煙氣從嘴溢出,說不出的倨傲寡義,“你們消息太滯後,江之賢骨灰都揚了。”
這話所言非虛,江歸一知道江之賢幫助陳窈逃跑後,衝進祠堂把骨灰盒砸個粉碎,叫人把骨灰全撒進了沽江。現在江家祠堂的骨灰盒是後來江弘義叫人重新訂做的空盒子。
“告訴你們上頭的人,我江歸一有三不沾,一,不沾毒;二,不沾色;三,不沾狗娘養的日本雜碎。”
黑哥在電話裡大聲嚷嚷,罵江歸一虛偽,沒種,膽小如鼠。
舉手機的聞確見江歸一沒說話,視線飄到他手機屏幕。
幺幺:【你自己要舔關我屁事】
甚至沒有標點符號,說明對方有多麼不耐煩,
聞確:“......”
江歸一指骨捏得咯吱響,怒摔手機,碾踩幾腳,奪過聞確的手機,吐掉煙,輕蔑狂妄地說:“這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可以說老子沒種,你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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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額外三億?”他扶額笑得花枝亂顫,突然變臉,神色陰測狠戾,“再他媽唧唧歪歪,老子讓你們山間株式會社姓江。”
說完把聞確的手機砸了。
“.....”
聞確看了眼摔出電路板的手機,默默從西裝口袋掏出新手機。同時聞徹撿起江歸一的手機扣出電話卡。兩人將其合二為一,重新遞給江歸一。他按著屏幕,把陳窈照片從雲端下載設成新手機屏保,冷飕飕地吩咐:“去查黑哥最近在國內有無出貨,教他禍從口出這四字怎麼寫。”
“是。”
“二爺,那貨怎麼辦?”
江風吹拂,帆槳聳動,所有人等待迎風而立的男人指示。
聞確掏出根煙點燃,五指捧著火擋住風口,江歸一眼底的冷漠和狡詐在火光中明滅,他揚起頭,大口吐出一團煙霧。
“先沉江。我倒想看看他們多大能耐,敢動南楚的心思。”
.
金秋會議室。
對面的男人四十多歲,身材有些臃腫,但臉像是被吸幹精氣般無神空癟。這人是金秋之前的二把手,圈子裡叫他峽哥,據說和大老板不和睦,三天兩頭拍桌吵架,脾氣暴躁又極摳門,藝人見了他避之不及。
而江歸一收編金秋後,之前隱藏的日本狗輕則牢獄之災,重則消失匿跡,而高管恪守舊位。陳窈不知道看不穿他的陰謀詭計,更無法理解他第二步的意圖。
“你的意思,金秋的老板是我?”
“是的,陳小姐。您背後那位大顯神通,不止把金秋的外債解決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也擇得幹幹淨淨。”峽哥回想江歸一的殘暴手段,態度又恭敬幾分,“我們等了您好幾天,總算把您盼來了。”
秘書從牛皮袋抽出幾張紙,“這是代辦委託書,您在上面籤字,等我們辦完手續,金秋49%的資產均劃歸到您名下。”
“49%?”
“Gallop控股51%。”
陳窈瀏覽完文件,指間筆轉了幾圈,果斷拒絕,“我不要。”
江歸一肯定挖了坑,她踩進陷阱的那刻,便是他狩獵之時。
“陳小姐,金秋雖是十八線小公司,但正常情況年利潤也不低,您後半輩子躺著就能賺錢,這天上掉餡餅的事,為什麼不接呢?而且接了後,您想拍什麼就拍什麼,《七缺一》那樣的電影來十部都沒問題。”峽哥哭喪著臉,“而且您不籤,我們丟工作下崗事小,屆時統統進局子,您忍心嗎?”
“忍心。”陳窈慢悠悠起身,毫無道德感地說:“就算你們現在挨個去天臺排隊跳樓,我也不籤。”
眾人瞠目結舌,她瀟灑自如地拉開門,門口公司高管愁眉苦臉,邊敘摸著頭笑,明顯剛剛在偷聽。她正想說話,峽哥追上前與數十位高管嗙嗙跪地阻撓去路。
拍攝不賣座電影的導演在公司哪有這待遇,邊敘嚇了一跳,“什麼情況?”
尤記得之前來公司,一個個愛答不理趾高氣昂,那不平等的合同恨不得榨幹她所有價值。可想而知江歸一到底幹了什麼事,拿捏他們多少見不得人的把柄。
如此興師動眾,就為把金秋硬塞給她。人家不過求她接受飛來橫財,總不能做顆炸彈把這樓炸了。
陳窈無語扶額,“可能骨質疏松吧。”
邊敘:“.....”
陳窈側身轉向,那群人向日葵似的跟著轉,以峽哥為首,一副想抱大腿又不敢的模樣,見她寵辱不驚,似乎想到可怕的事,不顧顏面地哭鬧著,“求您籤字!放我們一條生路!”
那場面,堪比認祖歸宗。
陳窈:“......”
邊敘:“......”
邊敘緩過神,眼神譴責,
嗓音壓低,“你真被什麼了不得的金主包養了?這陣仗也太嚇人了。”
陳窈十分無奈,“沒有......”
他指著她身上沒牌子的手工制衣,“你今天的衣服我隻在片場看到人家一線的助理用袋子裡三層外三層包好,沾點灰塵都要叫半天。”
“......”
陳窈偏頭看向明淨窗戶的倒影。
卡其色裙,彼得潘式白襯衫,藏青卡迪根開襟法蘭絨外套。顏色柔和高檔,每個邊角低調的手工刺繡。
江歸一的衣服都是生物成分材料,找不到一件合成纖維或機器制作,而且他不當回事穿了就扔,她被囚禁在榆寧時,一天一套,有時被撕壞,加至兩套三套。
陳窈不講究,除情趣衣服,江歸一給她穿什麼她就穿什麼,她也不知道多少錢。習慣成自然,早上換的時候沒當回事,誰想有懂的人一眼看出門道。
“你看錯了,普通衣服。”
她掏出打電話想罵那罪魁禍首,結果峽哥瞅見這動作,以為她要告狀,一大老爺們兒連忙撲到她腳下,“別別別!姑奶奶啊!您這電話跟要我命沒區別!使不得啊!”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死皮賴臉。她從無動於衷到咬牙切齒,“撒手!”
雙方僵持不下,耗了兩小時,陳窈疲憊地在委託書籤下大名,高層們一跳三尺高恨不得放禮炮慶祝,興高採烈把她推進總裁辦。
是間女性氣息濃厚的辦公室。色調溫暖明亮,綠植鮮花,最左側開闢了類似小公園的角落,樹枝掛著數個螞蟻玻璃盒,正中間吊著一個極夢幻少女心的粉秋千。
“......”
江歸一這烏龜王八蛋,先施壓,再放手,利用別人逼她就範,全是算計。
陳窈面無表情地摔門而去。
.
下午四點,陳窈動身前往Soho區參加寶格麗晚宴。二十多位保鏢寸步不離,頻頻惹人回頭觀望。以至這行程很快被何商岐和江頌竹知道,巧的是他們今天行程也滿,據說有一公家的慈善拍賣會,非去不可。
陳窈左思右想,估摸嚴雲朝也會去,江歸一回南楚了,正合她意,索性問江頌竹能否帶她長見識。他欣然答應,兩人約在晚宴結束碰頭。
宴會廳外,奢靡的古羅馬立柱前,全國一二線藝人全到場,身著各種高定。
進進出出的人巢和社交媒體被江家車隊吸引紛紛張望。
陳窈隻穿了件素色的白魚尾,脖子項鏈從金秋拿的,五十多萬,對比之下她的行頭與排場完全不符。而作為鍾幼從未露過面,她沒任何人脈,許多人指看她議論,斷斷續續,快門聲淹沒了聽不清。
她不在意,退到一旁打字問未知號碼是否到場,她說到了在內場。陳窈知道是甄佩文,正想繞過人群進場,一位頗有名氣的女明星施施然扭著紅色裙子走近,上下掃視她的飾品和衣裙,“鍾小姐,這副行頭未免太寒酸——”
江家鷹犬迅速將她攔住,其中一位有話語權的,叫江宇,是雙胞胎的屬下,他冷聲道:“二爺將你封殺,你還能重新回娛樂圈,那是你的本事,但我勸你別打歪心思,二爺如果知道你今天騷擾,不光你要付出代價,你背後的人也將死得很慘。”
陳窈稍挑眉,大致猜到前因後果。
女明星慘白一張臉,強撐骨氣,譏笑,“你以為她的下場能比我好到哪兒去?不都是試驗品,我起碼還得了錢,瞧瞧——”
啪。
女明星臉被打歪,粉底蓋不住指印。她捂著臉,瞪了眼淡如湖水的陳窈,又看向江家人,“你們敢打我?”
江宇站到陳窈面前,雙手交疊,非常硬氣,“區區一巴掌,這裡都是媒體,若誰拍到這幕再被二爺瞧見,後果你承受不起。”
女明星的經紀人挺身而出,還沒開口,江宇又是一巴掌,絲毫不講情面,“識趣點,滾。”
陳窈感受到耐人尋味的視線,皺眉,“你們幹什麼,她沒對我做什麼。”
江宇頷首,“抱歉,髒了您的眼,我應該拉到遠處處理。”
“......”
他繼續說:“這女人的事是我們之前沒辦好出了紕漏,並且她這種低賤的招數我們見過太多,哪怕您寬宏大量完全不介意,但您知道二爺的性子,如果放任她們在您面前胡言亂語,我們受得罰不止這兩巴掌。”
陳窈:“......”
江歸一糟糕的性格發起瘋確實挺駭人。
女明星是南楚人,終於反應過來,瑟瑟發抖,“她不會是那、那位......”
江宇說:“是。”
女明星連忙按著經紀人的腦袋哈腰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我有眼無珠,您放我一馬......”
“快去補妝吧。”陳窈了無興趣,扭頭問江宇,“她為什麼那麼怕?”
“這......”
江歸一認為那兩年發的瘋純跌面,嚴禁知情人士提及。江宇換了種說法,也算實話實說:“隻有您不畏懼二爺。”
陳窈默默無言,她其實也怕江歸一,罵幾句,他在那笑,打他兩下,他能把掌心舔得湿透,還不怕死,神經病一樣。
她有預感,這次江歸一布的是天羅地網,必須在他收網之前利用現有的棋子逃跑。
“鍾小姐,您可算來了。”
寶格麗首席執行官掠過女明星,笑吟吟地走到陳窈面前,隨之而來的還有中國區域、華中區域負責人。幾位大人物的出現,瞬間將陳窈推上風口浪尖。所有藝人駐足,長槍短炮轉向她。
這不是陳窈預想的場面,應和幾句,被他們簇擁著迎進內場。內場許多名流階層的人物,商界領袖,各大企業的太子爺公主,家族的遺孀,兩道的二奶,國內消費最高的群體,以及在自己領域影響力廣的名人專家,熱點話題人物。
而櫥窗玻璃櫃擺放價值上百億的珠寶,遠遠望去,璀璨奪目。
晚宴邀請藝人的目的,向那些富人銷售珠寶。之前網上為全球代言人的咖位吵得不可開交,無非是商業價值的比拼。
陳窈多少了解,這輪不到她,她邊四周巡視找甄佩文,邊回答執行官負責人的問題,過了會兒兩位頂流明星走近,她們的飾品分別是serpenti、Aeterna的高珠系列,大顆寶石和鑽石結合,重工奢華至極,紅碧璽,綠寶石、紫水晶,衝突的顏色輝映生光。
“鍾小姐,這一串設計靈感源自古羅馬神話,重量77.8克拉,工匠耗時2100個小時,價值1.5億……”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打量著幾乎素面朝天、十八線小藝人,有人聽說是專門演女鬼專業戶的鍾幼,那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陳窈不在狀態,中場有服務生搬來把華麗的巴洛克風格椅子,她順勢坐下,敷衍點頭聽著講解,視線到處搜尋甄佩文的身影。
講解完她隻記得大概金額,兩套一起5億左右。
之後穿燕尾服戴白手套的服務生手捧一個水晶盒出場,裡面的脖頸模具上是一條由淨透水滴狀鑽石打造的靈蛇項鏈。
“這也是Aeterna系列……重量140克拉,工匠耗時2800個小時,價值3億。”執行官笑呵呵地說:“這條我們隻拍了一次雜志,就被您的未婚夫拍走了,一直等待您來佩戴。”
藝人哗然,唯一坐著的陳窈懵了,“未婚夫?”
“是啊,另外兩條項鏈首飾,他剛剛也為您買下了。”
現場呼聲和倒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首席執行官看陳窈的眼神簡直和看錢沒兩樣,而且旁人不知,寶格麗家族與意大利黑色家族的淵源頗深,這位女士背後那位可大有來頭,無論從財力還是勢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如果您還有喜歡的,為您講解,我榮幸之至。”
陳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