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抽出竹刀的動作就像狩獵的鷹,眼神凝然,手腕穩又緩。
江衍鶴太適合冷色調的衣服,就像被海水浸潤,徹底的蔚藍和幽深。
她被那人的模樣蠱惑到心跳如鼓。
江衍鶴心無旁騖,男性的爆發力和耐性高度統一。
他出劍動作迅捷,果然擅長進攻,劍道本就是殺人技巧,他一心隻想著怎麼咬斷獵物咽喉。
禮汀暗想,怪不得他在昏暗巷子以一敵八都絲毫不怵。
原來他一早羽化登仙,宛如武神拈花。
他勝得利落,七段的犬飼老師今天身體不佳,後期越發散漫疲倦。
待到摘下面部護具的時候,他漆黑的額發湿潤,微長地散落在額頭。
人群皆為他的優越之姿喝彩。
他隔著渺遠人群,靜默地注視著禮汀所在的方向。
直到看清她眼裡閃爍星光。
他才垂眼恭敬地說,自己剛才也浮躁激進。
過盡千帆皆不是,他眼裡隻有她一個人。
想贏給她看。
直到臨近春節,一群人相約去富士山腳下的箱根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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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衍鶴最近神經緊繃,他在和朱鄂打交道,每天早出晚歸,回來就滿身浮著酒氣。
怕她多想,他摁著禮汀褻玩半天,知道她身體快要受不了昏迷過去,才肯放過。
朱家最近在籌備年後的宴會,祖宅燈火通明。
次數一多,禮汀逐漸發現了一些異常。
她撐著從床上起來,身上染了一點草藥清淺的香味。
最近她經常小腹疼,又不敢和江衍鶴說,於是和仁子去附近的醫院看了看。
醫生說她身體骨弱,又看著衣服掩不住的紅痕,提醒她這種事要節制。
仁子倒是有一些生江衍鶴的氣,反復提醒禮汀。
“小姐您真的不能再寵著他,任由他肆意妄為了。”
禮汀滿腔委屈,細白的牙齒咬著下唇,一邊喝苦苦的藥,一邊想,再也不能沉迷於江衍鶴高超的撩撥手段了。
他真的沒進入她,單是她兀自動情。
最近他經常出門應酬。
孟絲玟幫她套了話,禮汀從霍鴻羽那裡,得知了朱茵敏的存在。
從霍家裡回來的時候。
短短一截路,禮汀從午後一直走到日暮。
江衍鶴正打算出去,穿著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裝,暗花領帶整齊別著簡約的領帶夾,鼻梁上架了金絲邊的眼鏡,顯得禁欲又寡斂。
平時他不常戴眼鏡,在家裡都穿著長袍,一副拉開袍帶就要抱她上床的模樣。
顯然,他馬上要去談事,或者和德高望重的長輩碰面。
兩人並肩走到車前,她把傘收束好,擱在傘架上。
她轉過身來,眼神專注地,抬起手給江衍鶴松開襟扣的領帶:“這樣呼吸會不會好受點。”
江衍鶴不置可否,目視前方,任她動作。
她親昵又放肆地仰起臉,用鼻梁磨蹭他的下颌。
他西服熨燙妥帖,裝扮風雅,更稱得本人清疏冷冽,一副端方公子的沉穩模樣。
沒有女人會不迷戀他這幅修養良好的樣子。
禮汀白而細瘦的手腕環在他肩上,踮起腳。
她極依戀地貼著他,嗅他身上清淡的雪松氣息,再開口時語氣低落:“我不想。”
江衍鶴修長分明的手指,環住她搖搖欲墜的腰,眸色很暗:“不想什麼?”
“我真的不想你這幅模樣,給別人看見。”禮汀咬著唇下定決心,極害羞地小聲說完:“你是我的。”
待到那人把車駛出車庫。
路過禮汀的時候,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剛一走近,江衍鶴便把她抱上車,摁掉安全帶卡槽,穩穩地讓她雙腿並坐在她膝蓋上,撐著方向盤兩側,和她額間相抵。
“等我,很快就回來。”
禮汀被他禁錮在懷裡,她小聲抱怨:“不要出去了好不好,不是說好了明天就和他們一行人去箱根玩嗎,為什麼這麼晚還要去應酬。”
但他沒有講話,眼瞳漆黑,專注看著她。
禮汀分離焦慮症越發嚴重,抬起手指,愛憐地摩挲他英俊的眉骨,把眼鏡取下來,吻在他的鼻梁上。
別人看他一眼,她都會嫉妒。
他從不讓她沾染是非。
但是知道朱茵敏的存在以後,她再也不敢放松警惕。
禮汀埋在他的脖頸上對人撒嬌,而後停在他的喉結處,用細細地牙齒勾著咬下去,聽見他在頭頂悶哼,滾動了一下喉結,鉗著她深吻。
她一遍吻,一邊嗚咽:“不想要你出去。”
看禮汀在他頸窩裡拱了拱,手腕上還留著之前他肆虐的痕跡。
江衍鶴笑了,唇線一彎,“乖啊,我陪他們坐一會兒就回來。”
她給他整理好了衣領,在他懷裡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從他身上下去。
車輛起步,他眼神掠過後視鏡,發現對方乖順地垂著眼睛。
待到車影,消失在宅邸外載重滿青梅樹的平順道路。
禮汀目送江衍鶴離開。
過了很久,她才轉過身。
在江衍鶴沒有發現的地方,她靈動而狡黠地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一個人的。”
京都下了細雪,禮汀沒有再撐傘,任由細雪跌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笑容已經收斂住了,眼神在雨霧裡異常湿冷。
膚色如釉般瓷白,湿冷空氣裡顯得滑膩又沁涼,像一尾會從指縫間溜走的白蛇。
倒是有一種從未在江衍鶴面前展現的,陌生的、秾豔的感覺。
江衍鶴到約定地點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朱家在不像江衍鶴一樣在僻靜郊區。
朱茵敏的母親是藤原家的後代,是當地很有威望的世家,在偏向鬧市的地方。
宅邸寬大,內有微型小山,山巔是會客的棋館,經常會有國手來和朱鄂對弈。
小溪潺潺流動,長長的竹水長筒負責庭院四方水的流動,茶室裡收集著各種古玩。
紙門上都是楓葉圖案,像泣血一樣幽怨晦暗。
朱鄂不愛聽三味線彈奏的民謠,庭院裡傳來古箏的聲音,是真人樂團從蘇杭過來演奏。
穿著和服的侍者跪坐著幫他推開霜花紙門,室內的光芒將他照亮。
德高望重的幾位長輩,今日似乎都來聚餐了。
三男一女,三個男人正在小酌清酒,分別是他的兩位叔叔和朱敏茵的父親。
唯一的女人穿著黑留袖和服,烏發盤起,手和耳朵戴著成套的高奢配飾,看上去端莊典雅。
看見江衍鶴時,她抿唇笑,示意他坐到身側來。
這女人不是別人,是朱茵敏的母親,藤原雅季。
落座後,江衍鶴恰到好處地對剩餘幾人握手示意,抬手時手腕名表熠熠生輝,舉首投足散發著養尊處優的貴氣。
朱家幾代前在日本柏市做藥材公司,建國後,便成為國內最大的制藥企業,後又以藥妝和生物制藥發跡。
幾年前疫情嚴重的時候,率先開發出疫苗卻並未壟斷知識產權體系,為世界公共衛生組織提供了極大貢獻。
雖然有一半日資注入,但是在國內外都發展得極好,帶動了當地的經濟。
朱茵敏的父親朱鄂硬朗肅穆,沉穩開口:“之前在尼斯開完會,飛機上聽同好說,這艘賽艇在巡回展出拍賣,於是拍下做一個順水人情。沒想到衍鶴越來越和我們疏遠了,冰冷地過賬了賽艇的錢,居然還把許世伯的名畫弄丟了,連慰問都沒有一句。來京都這麼久,我不叫你,你就不過來走動。要知道,小女茵敏很掛念你。”
“我壓根就沒看到什麼名畫。”江衍鶴咬字散漫。
他接著說:“因為之前遊輪傾覆,並購一家港交所破產清盤的互聯網公司,分公司和人籤了估值賠償和利潤保障協議,還沒回血不敢放松。”
對面是慣常發號施令的年長上位者,江衍鶴無所畏懼,對答如流。
“如果朱世伯覺得我行為不妥,以後可以減少往來。”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還是對你很滿意的。”
待到朱鄂仔細打量他以後,臉色卻變得陰沉不悅。
“我看世侄並非為了公司的事煩惱,再說江氏名下那麼多金融機構投行資管幫忙運作,團隊員工個個出生名校,又怎會親自操刀?”
他示意一旁的康佩幗幾人,觀察江衍鶴的領口。
朱母和兩個叔叔不明就裡,側頭端詳江衍鶴脖頸。
皆發現遺留的吻痕和牙印,臉色還是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朱鄂譴責道:“別人年輕氣盛,沉迷聲色犬馬,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和你父母叔父都是多年交情,不忍看你迷途忘返。況且你自小就對鶯鶯燕燕不予理睬,Yumine在英國念書的時候,特意打電話過來誇你,和同齡玩咖不一樣,把糾纏她的黑人送到警局去,是個良配。”
江衍鶴沉默片刻,沒有扣上襯衣領口的意思。
他想起臨走前,禮汀給他整理衣領,舔咬自己脖頸的動作。
她留下微微的小貓齒印和咬痕。
明白了她那點佔有欲,他不由得嘴角揚了一點薄薄的幅度。
伯母藤原雅季倒是有點沉不住氣:“小鶴你現在這麼浪蕩,是不是沒打算和小敏有將來?”
一個叔父插嘴:“是啊,這樣看來,衍鶴染上這些陋習以後,就不算良配了。我們可都不願意看見Yumine愛錯人。”
江衍鶴面不改色,並未遮掩脖頸吻痕絲毫。
他抬手將杯中清酒一飲而盡:“我也認同我並不是良配,國內媒體上我更是聲名狼藉。我先自罰三杯,隻求和Yumine永遠保持在朋友的距離。無需更近一步,望諸位長輩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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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話,下次更新的時候,兩人會第一次,嗯。
第51章 歸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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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鶴這句話一出,完全撇清和朱茵敏的關系。
藤原雅季平時一慣優雅得意,驕矜傲慢,此刻卻有幾分潰不成軍。
聞言,她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小鶴,你真的不怕我和你媽媽聊起你現在的情況嗎?之前我一直強調是Phallus把你教育壞了,他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現在他不在了,沒想到你無人管束,竟變成這副模樣。”
幾個人聽見Phallus的名字被提起,皆是心尖一顫,都知道他有多心狠手辣。
畢竟江衍鶴的老師和朱家,有著深深的淵源。
如果不是他失蹤了,現在完全勢不兩立。
朱鄂咬緊牙關:“提起Phallus,我簡直對他恨之入骨,我深以為,是他把衍鶴帶壞了,現在還沾上玩女人這種陋習了。”
畢竟江衍鶴自小精英教育,從未有半點不合規矩的情況發生。
幾人對明面上挑釁示威的小狐狸,很是窩火。
但對江衍鶴毫無作為地默許支持,更是怨憤斥責。
一個叔父秦源笑著挽尊:“不就是些見不得光的小貓小狗嗎,朱生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如果真要斤斤計較的話,年輕人哪有不玩的呢,我們家江衍鶴在訂婚前,一定會收拾好這些露水情緣。”
江衍鶴的叔父江明達在心裡盤算。
這事實在匪夷所思,不知道一向持重嚴密,風姿蘊藉的江衍鶴在想什麼。
江明達不信這個從小一絲不苟的子侄,居然會沒發現脖頸的痕跡。
難道是他故意的,和外面哪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情人玩的一場蹩腳的真愛戲碼?
可是和朱家真能有段姻緣,進軍食品、藥物就有了渠道。
自己名下的日用品必能搭上朱家的藥妝,從而分一杯羹。
江明達慌忙打圓場,幫腔道,“是啊,朱先生,我侄兒養的不過是用來玩樂的玩意兒,如果過分斤斤計較的話,這不是反而被玩弄了嗎?”
還沒說完,他看到江衍鶴笑了。
那是一種嘲諷的,輕蔑的笑意。
就像屋檐上不會融化的冰凌,在大雪中積累到了一定地程度,精準而尖銳地掉落了下來。
江衍鶴仿佛極為耐心聽完。
他停頓兩秒,音調平緩:“各位叔父,我明白忠言逆耳,況且最不願意傾聽之事,往往是對大有裨益的事。人情練達我做不到,但商運亨通我已經做得很好,不知道朱伯父控股的公司,去年在紐交所報表造假清盤的事,是不是應該在合作前說一下呢。我們之間的來往都隻是合作手段,如果叔父們不滿意婚姻這種手段,我們可以尋找其他的途徑....況且我對結婚根本不感興趣。”
朱鄂覺得這個世侄城府深沉,饒是自己作為商場的老狐狸,也不得不為他的話忌憚三分。
畢竟三言兩語就把矛盾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朱鄂臉色微變:“許興舟和夏元渡,一個說你頑固惡劣,一個說你心思譎詭。現在一看,還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