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似鶴歸汀 3189 2024-11-26 18:01:16

  他都笑笑,懶得去揭穿的。


  難道江衍鶴又在覺得自己為了謝策清,在他面前裝嗎?


  禮汀失落地想。


  面對她,江衍鶴就像證明一道數競題。


  開始就把她的本性和目的,如同葉片的根莖脈絡,徹底摸索出來。


  然後冷眼旁觀,欣賞她用一切繁復冗雜的導數,把自己偽裝起來。


  禮汀閉上眼,從江衍鶴身上下來。


  腳落地,有點虛浮的酸軟感。


  她覺得羞,臉紅透,小心翼翼抓他的手。


  “你別招我。”


  但他下意識,攏起她背脊,扶住她。


  禮汀恍惚地甜笑:“那下次,我用這種方式勾引謝策清,你覺得會成功嗎?”


  江衍鶴本來抵在她後頸,安撫性地磨挲。


  聽完她的話,指節停頓下來。


  他冷笑,卻笑得她心尖發痒:“今晚謝策清不是應允你,和蔣蝶說開嗎?你既然已經得到了,何苦問我?”


  禮汀捂住滾燙的臉,她鼓足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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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頭在江衍鶴修長分明的手指上,輕輕一吻。


  她虔誠又淺嘗輒止,像蝴蝶撲在夢寐以求的花瓣上。


  “江衍鶴,如果我成功了。”


  “你可以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報答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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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似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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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策清很少來這麼破爛的一個地方。


  十五號線地鐵貫穿這一塊,叫馬泉營,匯聚著京域的五環內最大城中村。


  裝修破敗的筒子樓和平房瓦房,像蜂巢一樣聚集在一起。


  一下雨,路面就斑駁泥濘,樓房的構造也仄逼扭曲。


  天色將晚,東拉西扯的天線,把頭頂的天空劃破。


  發廊的紫藍色旋轉燈,晃得眼睛發暈。


  街邊站著衣著清涼的濃妝女人攬客。


  看見謝策清走過來,塗了粉漆的手臂拽住他的運動服。


  他沒反應過來,不經意間被人扯住,奇怪地瞥她們一眼。


  她們衣著暴露,領口極低,溝壑清晰可見,白花花的一片,讓他恥於直視。


  “帥哥,要不要姐姐陪你聊聊天啊。”


  “不用了,我找人,不妨礙你們做生意。”他言簡意赅。


  年齡四五十歲,也有年輕點的,正坐在店裡修指甲,推推搡搡地聊天。


  外面玻璃斑駁,廣告字油彩混著褪色海報,顯出一種陳舊蕭條的破敗景象。


  謝策清看著三三兩兩出入的男人,對她們態度並不好,在心裡默默嘆息。


  今晚尚早,她們把身體作為商品,待價而沽,誰也不想扮成這樣。


  但生活如同吸進所有人年輕夢想自由和愛的黑洞。


  大多數人隻能憑借酒精麻痺所帶來的谵妄,排解失意的苦悶,澆滅青春時的熱望。


  在泥潭裡蠅營狗苟,賺錢哪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起遠在崇左扶貧的父親,他嘆了一口氣。


  道路盡頭是一家旅店式的KTV。


  這並不稀奇,京域外來人口很多,旅館遍地生花。


  招牌的鎏金裝飾上,滿是雨水衝刷的汙跡。


  還沒進門,便能聽到全損音質的歌聲。


  謝策清跟著父親,隨意進出大使館,接待過貴族外賓,看過秀場和開幕式。


  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麼破敗殘損的地方。


  導航上也隻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


  甚至不遠處的早餐小吃攤,都有固定地點,這裡卻沒有。


  但謝策清不疑有他。


  他之前就和蔣蝶約好,找個地方,把兩人的關系理一遍。


  蔣蝶也同意了,給他發來這個地址。


  今天一早,禮汀親自扎好修剪的馬蹄蓮,就送到了他手上。


  謝策清還給蔣蝶認真選了一條鑽石項鏈。


  是那天蔣蝶為了給趙煒還貸款,舍不得買的那種。


  作為分手賀禮。


  謝策清也不知道他和她算不算分手,但他挺可憐她。


  蔣蝶那個傻女人,長得漂亮,誰說什麼都相信。


  想起那個女人對她自己摳摳搜搜的,騙到的錢,全用來給男友還債。


  謝策清就覺得心疼,雖然和她並沒有繼續的可能,但是還是想她以後好好的。


  但此時心裡不全然是這一種情緒,還有微妙的喜悅。


  他兜裡還有一個東西,一個用絲帶包扎起來的隱秘物件。


  是準備好好解決和蔣蝶之間的事,再送給禮汀的。


  謝策清一想到這裡,嘴角就露出了一點笑意。


  KTV裡面香水味混著煙味濃得刺鼻。


  謝策清不想進去,皺起眉頭,給蔣蝶打電話。


  接電話的不是蔣蝶,是聲音兇神惡煞的男人:“來了,錢帶來了沒。”


  謝策清猶豫了一瞬才回道:“什麼錢?你是誰,蔣蝶呢,叫她接電話,不然我報警了。”


  “喲,謝公子,可把您盼來了,來都來了,不進來玩玩嗎?”


  四五個混混來找他,頭發顏色各不相同,發尾處幹枯毛躁,身上不同程度地有傷痕。


  謝策清低頭睥睨這群人,眼神宛如看一群站在巷口吠叫的野狗。


  一向養尊處優的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隻覺得周圍烏煙瘴氣,不是蔣蝶找他分手應該來得地方。


  小混混個子沒他高。


  從謝策清的角度出發,正好看見那群人雞窩一樣的亂發,沒來由想笑。


  還沒嘲諷地笑出聲,就被混混用棍棒,從身後一擊,重重拍打到後頸處。


  他意識瞬間模糊,接著被幾個比他稍矮的人,架到了包廂裡。


  裡面燥熱煩悶,煙霧繚繞,散發著刺鼻的香水味和男性的汗水味。


  謝策清醒過來,費力睜開眼,往旁邊望了望。


  覺察到眼前處境不善。


  他條件發射地試圖摸索手機,想打電話報警,發現手機已經被沒收了。


  隔壁的歌聲一陣陣傳過來,刺激得耳膜生疼,身下地板也在音響的刺激下顫抖起來。


  “吵死了,不會唱歌就別唱。”謝策清暗罵出聲。


  他支起上半身,用手護著,試圖活動了一下脖頸。


  剛被人狠狠敲打的脊柱,一動就咔咔作響。


  房間裡昏暗無比,地下扔滿了煙頭和食物殘渣。


  謝策清用手指掩住鼻息,過了一會兒,氧氣充足後,終於恢復了清明。


  朝前張望了一下,他發現包廂裡的巨幅海報下面靠著蔣蝶。


  蔣蝶上半身衣物凌亂,正蜷縮在角落裡。


  她緊閉著眼,下身沒穿任何東西,似乎很痛苦地模樣,在輕微喘息。


  “蔣蝶,你沒事吧?”


  蔣蝶搖頭:“我沒事。”


  她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又無奈地看向謝策清,示意她的腿還在外面光裸著。


  謝策清眼神一暗,奮力撐起身,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蓋住。


  腦袋刺痛難耐,他向周圍甩了甩頭,試圖清醒過來。


  房間一角有人噼啪點了火。


  謝策清這才注意到,房間裡烏泱泱地站了六七個人。


  他不顧自己腦袋一陣一陣眩暈,慌亂地給蔣蝶披上衣物。


  “我們可什麼都沒對她做。她男人欠了我們五十萬。現在利滾利翻了一倍,她男人跑路了,我們就找她的新男人還咯。”


  坐在角落位置上的,一個癩痢頭混混,歪叼著煙,擠眉弄眼地笑著。


  “看你是個富家公子哥,這鞋這表加起來也值幾十萬吧,不會連區區一百萬也給不起吧。”


  謝策清沙啞道:“錢我有,但我憑什麼要給你?”


  話音剛落,他就被從後面撲過來的幾個小混混,扯住頭發,兜頭狠狠給了幾拳。


  他整個人往前一仰,跪倒在蔣蝶面前。


  謝策清這時候還不忘安撫蔣蝶,他說:“我沒事,你別怕,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今天誰碰過你一下,都記在腦海裡,我要他們一個個都進局子。”


  “還想當遵紀守法的好市民呢,謝公子,我看你是不明白,現在的處境。”


  “不怪我們這些兄弟嫉妒,你們有錢人,長相都要比我們優越,你這張臉要是毀了,不知道多少妹妹會傷心流淚吧。”


  癩痢頭混混摁開打火機,左右調試了一下火候,火苗騰地燃起來。


  “我給你把頭發燒了,剃個和我一樣的發型怎麼樣,看看謝公子能用錢交多少女朋友?”


  謝策清呼吸驀地粗重,埋頭吐出牙縫間的血沫:“我不怕你。”


  他興奮地咧嘴一笑:“是嗎?至少你的馬子會對我魂牽夢縈,爺還不碰她。”


  癩痢頭猛地一跺腳:“有骨氣啊小子。”


  他氣急敗壞的從沙發上下來,親自扯著謝策清的脖頸,往硬質的水泥瓷磚,充滿戾氣地一下又一下地磕。


  “還挺狂的啊,我最後說一次,你不幫她賠這一百萬,我今晚不會放人的。你現在就必須給,讓你朋友或者家裡人轉賬,要不就等著你家人去垃圾堆填區,去接雙腿殘廢的你。我告訴你,我們幾個死都不怕,去坐牢算什麼,可你終生殘廢,誰也救不了你。”


  蔣蝶醒了,哭叫著,在一旁發起抖來:“不關我的事,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奇怪,謝策清想。


  這一刻,他非常冷靜。


  腦袋裡,居然是那束被混混扔在沙發角落的潔白馬蹄蓮。


  馬蹄蓮是禮汀親手捆好的。


  尖端翠綠欲滴,皎潔清透。


  莖秆細長,花瓣尖端弧線優美。


  他嘴裡冒出濃厚的血腥味,似是鐵鏽。


  可滿腦子,隻有那束沒有被汙損的花。


  我怎麼能這麼愛她呢?


  謝策清想,禮汀,如果我能健康順利地到你面前。


  我一定,會告訴你。


  對不起,再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喝醉了酒,沒認出來。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一年前夏天的那次海難。


  在輪渡火災傾覆的時候,我在你的身邊。


  隻要你每天開心喜悅,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我喜歡你。


  這一次,我把一切都向蔣蝶說開。


  我會陪在你身邊,永遠地守護你,為你心動,會為你學會每一樣樂器的瞬間欣喜。


  不會再有任何人,讓你流淚,在我面前讓你難堪。


  禮汀,請一定要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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