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當她看到盒子裡的禮物時,撇嘴的動作更加明顯了。
還是镯子。
和之前送給小哥兒倆的一樣,區別在於這回是三個,一個套一個地碼放著。
石墨捧著盒子偎進石玉懷裡,讓爸爸給他戴上,小嘴還叭叭著說:“爸爸,我那個小了,小了,戴不上了。”
石玉笑著說知道,給他戴在肉乎乎的小手腕上,石墨高舉著讓媽媽看,又伸到石砚面前晃了晃,左一句右一句地說:“好看不好看?好看。”
石砚抬手就抓,一把勾住,被石玉提起來放在腿上,也給套了一個。
還剩一個,不用想,唐辛轉身就走。
被石墨叫住:“媽媽,來。”
唐辛不情不願地配合著伸出手,讓他遞過來,石墨勾住她的手指頭就往石玉那兒領,指揮著說:“爸爸,來,給媽媽戴上。”
唐辛不高興,手被拽著,腳被絆了下,差點也磕在石玉面前,還沒緩過神來手腕上也被套了個金镯子,就好像……她也該叫聲爸爸。
很明顯,石玉也是這麼想的,壞笑的樣子就和石砚一樣,特別壞。
幸好,這個很壞的年就要過去了,唐辛特別期待新一年的到來。
等轉過年去就把石墨送進幼兒園,省得他一天到晚沒事幹,就知道背著她和石玉聊天。
一開始她還舍不得,甚至有一種珠玉在前的壓力感,畢竟石墨在上京跟著石玉的時候是一天幼兒園都沒上過的,不能因為和她生活在一起就發生這樣翻天覆地的改變。
目前看來,這種改變迫在眉睫。
紀敏之說得對,大人有大人的生活,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生活,他們同樣需要自己的社會認同感,幼兒園就是個小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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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既景也是這樣說的,沒上過幼兒園的小孩子入學後會相對融入困難,甚至列舉了梁善和孟既明的例子,他們倆就沒上過幼兒園。
也不能說一天都沒上過,是被園長“懇請”回家的。
唐辛一聽就信了,孟既明囂張至極,梁善有溝通障礙,兩個極端都不可取。
信是一回事,決定是另一回事,她始終猶豫不決。
就是在這一刻,唐辛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石墨不能從小就脫離社會,不然很可能變得像她一樣,沒上過幼兒園的小朋友會變得不講理又沒腦子,石玉肯定不希望他的兒子是這樣的。
懷揣著這樣的美好憧憬,唐辛躺在地鋪上睡著了,睡得特別香甜。
新年第一天,果然是美好的,吃過早飯石玉就走了,兩個兒子一個都沒帶走。
唐辛後來才知道,他住在孟既景家,有時也去孟既明家晃兩天,反正人在安城,沒回上京。
不管,隻要不出現在她的面前,他愛在哪兒就在哪兒,和她無關。
問題是,石砚留在她這裡,就不能把石墨送去幼兒園,不合適。
男人,真是會給人找麻煩。
唐辛決定帶著兩個小家伙出去玩幾天,剛好石玉送了個阿姨過來,兩個女人帶兩個孩子還是容易的。
也沒去多遠的地方,蘇城住了兩三天,又去平城住了兩三天,除了吃就是睡。
好在兩個小家伙吃得慣,也算聽話,唐辛沒覺得辛苦。
回家一看傻了眼,羅勒完蛋了。
明明前幾天長得特別好,阿姨還說酒窖的溫度和湿度特別適合幼苗生長。
石墨哇哇大哭,一路哭著跑回房間。
唐辛在門外聽見他給石玉打電話,一邊打還在一邊哭,哭得都快喘不上氣了。
有心安慰幾句,又想著交給石玉吧。
果然,聽見裡面漸漸安靜下來,爺兒倆聊著天。
石玉問他記不記得爸爸送給他的另一份新年禮物,石墨說記得,石玉讓他現在去打開,石墨咚咚跑過去。
唐辛耳朵貼著門,聽見一聲驚呼,這才知道原來新年禮物是厚此薄彼的,石墨有兩份,而她和石砚隻有個镯子。
盒子裡有好多小種子,除了羅勒還有薄荷、迷迭香、百裡香,各種各樣。
父子倆約定好,從今天開始一起把小種子放進土壤裡面,看看誰種得更好。
唐辛愣在門邊,回味著石玉那一聲“小種子”。
騙子,他上次還跟她說,小種子這種話不適合他這個年紀的男人說。
敢情,男人那張嘴不光是用來騙女人的,有些男人是為了哄兒子。
唐辛回身要走,聽見裡面還在聊,原來還有個禮物。
是一本字典。
是石玉小時候用的字典,送給石墨了。
唐辛後來在石墨的房間裡看到了,特別厚特別大一本,年紀比她還要大,有著厚厚的灰色殼子,保存完好。
但是裡面的紙頁已經泛黃,有著被人頻繁翻閱的痕跡。
一頁頁翻看,發現還有字跡。
有些明顯很幼稚,是用鉛筆寫的。
有些書寫流暢,瀟灑又漂亮,是藍黑色的鋼筆字。
有些字,一看就是寫的時候心情不好,可能是煩躁吧,寫得又快又亂。
原來,石玉也有心態不穩的時候呀,那時的他有多大年紀?
唐辛看了好久,分別從筆跡上判斷是石玉在什麼年紀寫下來的,然後發現在同一個字的旁邊會有不同時期的注解。
原來,平時最常見的一個簡簡單單的漢字能有這麼多的不同表達,能這麼有意思。
看著看著,忽然想起,有一次在孟家吃飯的時候紀敏之說起過,她表哥是活字典,最喜歡翻字典了。
此時再看,還真是這麼回事。
唐辛看著外面雪停後的冬日暖陽,仿佛透過枝葉上的積雪看到了千裡之外的上京|城。
安靜的大院裡面,一棟老房子,石玉坐在窗邊,腿上放著一本厚厚的灰色殼子的大字典。
他就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個人,看一下午,腳邊,臥著一隻貓。
直到夕陽落下,天色漸黑。
他小時候,應該很孤獨吧。
第348章 沉默
石玉在安城待了一個星期,大部分時間住在孟既景家,本以為能借這個機會陪外甥多玩幾天,結果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孟懷寬送到幼兒園,放園的時候再去接回家。
石玉不能理解,掂了他一下,問:“怎麼還不放假?都快過年了。”
懷寬理所當然地說:“舅舅,幼兒園就是這樣的,一直要到年前才會放假。”
“為什麼?”
“就是這樣的呀,可能有些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要上班,沒辦法在家裡陪著他們玩吧。”懷寬說著想起來,拍著石玉的肩,湊到耳邊小聲地說:“等墨墨上了幼兒園,你問問他為什麼。”
石墨要上幼兒園?
石玉更不理解了。
孟懷寬見他沉默,開解著說:“放心,我會照顧好墨墨的,我和爸爸說了,等再開園的時候就去混齡班,我就可以每天和墨墨在一起了,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放園回家。”
石玉看他小大人似的善解人意,挑眉笑道:“還有混齡班?大的小的在一起?能玩得到一塊兒麼?”
“當然,舅舅你也沒上過幼兒園麼?我二叔就沒上過。”
石玉怎麼沒上過,不止上過幼兒園,還上過託兒所呢,兩歲多一點就被忙於工作的父母送去了。
現在早就沒了印象,隻記得唐辛上過一天託兒所,因為吃不好飯被心疼閨女的唐明嶽抱回家,再也沒去過。
這女人,自己不樂意的事,倒要逼著兒子去做,她是怎麼想的。
孟既景給他解惑:“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多辛苦,還是唐辛這樣年輕貌美的,你這不是耽誤人家嘛。”
石玉不愛聽,他耽誤她什麼了,她要是嫌麻煩,大可以把兒子還給他,用不著送到幼兒園去。
孟既景搖頭,“幼兒園咬你了?幼兒園吃的挺好,還有小朋友陪著一起玩,比在家裡有意思。”
就不是幼兒園的事。
孟既景當然知道,就是故意這樣說給石玉聽的。
別瞧石玉端著副兩清的姿態,把彼此的生活劃分開,可是實際行動呢?
回到上京沒幾天又回來了,不止自己回來了,還把小兒子也給帶來了,往前妻家裡一扔,不聞不問就住到他這裡來了。
來就來吧,您倒是去公司看看,好歹去瞅一眼您那兩位助理,一年到頭地為他辛苦為他忙,假模假式地慰問一下也好,石玉偏不,就好像不記得有這麼回事這麼兩個人,可真是個富貴的闲人命。
住在他這裡也就算了,孟既景歡迎,平時請都請不來,老婆孩子也都高興,偏偏石玉還要去討孟既明的嫌。
瞧給他闲的。
追求前妻不丟人,說出大天去也沒人會攔著他,何況兩家人還都是抱著支持態度的。
要追,您就好好地回頭去追。
要分,就麻利地滾回上京去。
不清不楚地賴在安城,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孟既景還不知道麼?
別人也未必就不知道,隻是不敢說他而已。
孟既明都跟他發過兩次牢騷了,能不能把這位爺請回上京去,別老往他們家跑,梁善好不容易趁著假期回家住幾天,難得的二人世界。
孟既景能說什麼,隻好保證不讓石玉再去打攪他們倆,特意把接送兒子上下幼兒園的活派到石玉頭上。
要不說他們這些商人比不過當官的那些手段呢,確實太溫和了,瞧瞧唐家人多狠,已經在張羅著要給唐辛找合適的男人了。
這件事石玉應該還不知道,孟既景覺得是時候給他透透風了,老這麼滲著人家姑娘不行,得有所行動。
還沒等他張嘴,石玉就被家裡的一通電話叫回上京去了。
唐辛也去了,剛好一起乘坐石玉的飛機回去,帶著孩子倒是方便省事。
去上京的理由很簡單,唐家老爺子要過八十大壽。
唐辛一見面就問:“爺爺您都八十了麼?不是明年才八十嘛。”
唐禮中眼一瞪,中氣十足地說:“我們這輩人都說虛歲,不跟你們似的,多說一歲就像老了,能死。”
唐辛一聽就樂了,“是是是,死不了,那就過生日唄,我就那麼一問。您怎麼不誇我呢,把您的年紀記得那麼清楚,我爸爸今年多大了我都不記得。”
爺孫倆百無禁忌,過著生日什麼都說,旁人隻當沒聽見。
唐禮中還就吃她這一套,哪怕睜著眼睛說瞎話,知道孫女是在哄著自己高興。
唐辛眼珠子一轉看到對面坐的石玉,又笑了,今年再過生日石玉可就三十七了,要是再虛上一歲,哎呀!可不就更老了嘛,真可怕。
石玉知道她在想什麼,呵了聲笑,垂下眼沒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