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唐辛氣得眼睛圓睜,嘴張了張,半天才發出聲來:“你——滾!我才沒有,沒有,我不是,就不是,做你的美夢去吧。別說我夢見的人不是你,以後追到我的人也絕對不會是你,你等著瞧吧,石玉,很快,我很快就會有男朋友的,還不止一個。”
氣急敗壞。
口不擇言。
石玉似笑非笑,以手肘撐床側躺過去,連帶著將她也一並翻過去,與他面對面。
對視良久,低聲問她:“是麼?”
拉開些距離本該看得更清楚,卻因他的臉迎著陽光而顯得模糊。
與夜晚的燈光昏暗完全不同,輪廓被光霧淡化掉,像是加了層柔光濾鏡,原本立體的五官和稜角變得柔和,隻眼尾噙著一絲笑意都因這冬日的暖陽而無限放大。
她看得愣神,他垂眸,懶洋洋勾了抹笑,“長本事了。”
在她腰後推了推,鼓舞著說:“來,給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回頭好照著去找。”
多壞。
煩人。
唐辛眨了眨眼,故作懵懂般請教著問:“你什麼樣?”
“你不知道?你最了解的男人,除了你爸,不就應該是我了麼?難道還有別的男人?”
唐辛連腹誹都懶,也不想再像他這樣裝模作樣,想到就說:“知道,所以我不需要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隻要知道不喜歡什麼樣的就行了,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他不惱,也不急,隻看著她。
她挺得意,越說越來勁,“我不止會有男朋友,我還會和他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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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一半卻停住了,想不出來要去幹什麼,見他挑眉要笑,立刻又說起來:“去看電影,去逛街,去吃飯,去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我們想去的地方。我還會和他接吻,和他上床,還會——”
他忽然開口打斷:“還要生孩子。”
像在詢問,更像確認,幫她把話說完整。
她剛才還在笑,被他說得一愣,心底如有火苗在燒,隱約要往上蹿,仍是努力維持笑意,咬著牙說:“對!還要和他生個孩子!”
說完就真的樂了,朝他面前湊過去,揚臉問他:“你說,我和他生個女兒怎麼樣?這一回總該長得像我了吧。”
也不是真高興,或是有多期待,就是想要氣他,他能看出來。
算了,讓她美美吧,過過嘴癮。
他隻看著她,不再說話,就那麼無聲看著,甚至把她推開些距離,眯縫著眼細看。
忽然特別低沉笑了一聲:“也像我。”
說話聲比笑聲還低,她沒聽清,想問在說什麼又不想知道,卻見他唇角一扯,忽然低頭到她眼前。
這回聽清楚了,他說的是:
“你大可以去試試,看看你是不是能有這樣的男朋友,還不止一個。但我好心勸你一句……”
話說一半卻停了,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她問:“勸我什麼?”
他說:“沒什麼,去吧,試試你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
他是想說,試過別的男人就知道他有多好了吧。
自大。
離譜。
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上京的那些女人?
唐辛一把推開他,翻身下床,踩在地上時腳疼得又跌坐回床上。
忍著沒去看他表情,氣鼓鼓拍了下床,“試就試,關你什麼事,咱們倆已經離婚了,難道我和誰交往還要向你交待?你又不是我爸。”
你爸?
你爸要是知道了,得好好說道說道你,還要催你復婚。
石玉撐頭看她背影,從煙盒裡抖了支煙出來,點燃了靠坐在床頭,看著她踩著一隻拖鞋又用手提著另一隻,走起路來就跟一隻踮腳走路的貓似的。
特想拍她屁股,看看是不是也會像隻貓似的驚得彈跳起來,炸毛是肯定的。
……
天將黑時阿姨們來了,石玉家裡那三個阿姨都來了。
有陪孩子玩的,有清掃的,還有一個在做飯。
家裡一下子熱鬧起來,到處都是聲音。
唐辛聽著很不習慣,她的家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這麼多種聲音,特別像……一個家,有老有小,有哭有鬧,有說笑聲,還有廚房裡飄出來的飯菜香。
石玉拉著她出了門。
她還沒緩過神,問去哪兒,他說約會。
她說我沒同意,他說不需要。
唐辛氣得瞪他,他笑著把車開出去。
一路無話車停在醫院,唐辛才知道被騙了,什麼約會,他們倆之間就沒有這麼一回事。
徹底做了一回清創處理,幸好傷口不算很深,不需要縫合,唐辛暗自籲了口氣,差點又多一個疤。
離開醫院石玉說去吃飯,唐辛說家裡應該做好了,說完就後悔了,就好像兩個人共同外出,到了晚上再一起歸家。
又像是,她在邀請他。
阿姨都已經來了,他該滾蛋了。
石玉什麼都沒說,把車開回家,送她到大門外,站在臺階下面。
唐辛打開門慢慢吞吞走進去,扶門看向仍是站在幾步之外的人。
看樣子,他沒想進來。
倒是還挺自覺的。
在到底要不要邀請他進來吃個晚飯的思索猶豫間,石玉先開了口:“替我和兒子們說聲晚安,下次再和你約會,回見。”
第295章 氣息
唐辛自認不了解男人,後來才發現她也不了解石玉,就好比他說讓她幫忙和兒子們說聲晚安,她就當真了。
進入石墨的房間便聽見父子倆在聊天,順著聲音往裡走,發現石墨在刷牙,明顯已經洗完澡了裹著個小睡袍,手機立在一旁正和石玉視頻,邊上還擺著個平板播放刷牙的進度提示。
每次刷牙都要把提示音樂開到最大聲的小朋友,這會兒竟然調成了無聲。
一嘴的泡沫都沒能阻礙父子之間的交流,為了蓋過電動牙刷的聲音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嚎,怪不得她一進門就聽見了。
對面的石玉也在刷牙,應該是為了陪石墨一起,就連刷牙的順序動作都一樣。
洗澡應該也是隔著視頻一起完成的,此時的石玉也穿著睡袍。
唐辛站在鏡頭外面,看著手機屏幕內外同款的親子睡袍,再看鏡子前面那道小小的背影。
極為投入,滿心滿眼的爸爸,壓根就沒發現她的存在。
挺好,就是有那麼一點酸。
刷完牙,唐辛悄悄往後退,以免因為她的突然出現嚇到他。
事實卻是石墨仍然站在小凳子上面,對著手機裡的爸爸傻笑,笑著笑著突然問他怎麼不刮胡子。
大晚上的刮胡子?
之前和石玉在一起時,除非是他晚上出門要出席什麼場合才會刮胡子,否則都是早起時才會。
屏幕畫面裡的男人竟然真就刮起胡子來,認真地抹泡沫,還把臉湊近了問他兒子是不是可以了。
石墨可來勁了,隔著屏幕指揮,這裡沒有刷到泡沫,還有那裡,爸爸你往這邊,往這邊刮一下,那邊也要。手指頭用力戳在他想表達的位置,恨不能鑽過去親手指給他爸爸看。
唐辛就想起去年,石玉一手抱著他一手刮胡子。
那副畫面記得很清楚,也很神奇,奶聲奶氣的小小的石墨坐在石玉的臂彎裡顯得更加童真可愛,兩條小圓腿晃呀晃的,小腦袋歪著,滿是好奇又崇拜地觀察著父親的一舉一動。
成年的男性非但沒有因為身上掛著個小孩子而削弱掉絲毫的成熟穩重,即便隻穿著一件睡袍卻顯得更加高大有安全感,男性氣息十足,認真又帶笑地從鏡子裡看向石墨時,目光柔軟又真實。
她甚至能從他的肢體語言中感受到那份闲適與松弛,比他穿著合身又體面的禮服穿梭於任何一場正式場合時都更加明顯,更加樂在其中。
兒子,還是需要父親的。
石玉,應該也需要石墨。
她把石墨交給他,是對的。
父子倆真是有著聊不完的話題,從天南聊到海北,又在石玉的提醒下從洗浴間聊到了床上。
小孩子還挺有心,打開手機後面的手電筒先去關燈,然後爬上床躺進被窩裡面繼續聊,可見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唐辛坐在窗角的小沙發裡看著時間,聊了將近半個小時還沒結束。
她就這麼走出去,石墨估計都不會發現。
真就沒發現。
倒是在悄悄關上門時聽見石玉道了聲晚安,小家伙依依不舍,恨不能把親吻印在屏幕上,吧唧了好幾口。
唐辛想著要不要再進去一趟,也說一聲晚安,看了眼自己的腳,再回想父子倆剛才暢聊的溫馨場景,還是算了吧。
石砚就比石墨強,眼睛裡看到的才是最親近的,沒出現在面前的就在九霄雲外。
男人,果然還得小一點才好,純真又可人疼。
抱著石砚躺在床上,怎麼都覺得有一絲石玉的味道,明明阿姨來了之後把家裡來了個全面清掃。
可就是會有這樣的感覺,揮之不去,就像昨晚她睡在石玉那張床上,就有他身上那種沐浴過後的味道。不完全是浴液的香氣,而是石玉用過之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混合了水溫和體溫之後才有的味道。
翻來覆去,越來越明顯,最後她把臉埋進枕頭裡,不知道是困意襲來睡過去了,還是被悶暈了。
……
說好了她與兒子見面的時間短則一兩天,多則三五日,這可是石玉的原話,誰能想到那天晚上把她送回家說了句下次和她約會的男人就此消失了,已經一個星期了還不見人影。
她的生理期都結束了,被玻璃碎片劃破的傷口也要痊愈了。
唐辛試著每天晚上悄悄進入石墨的房間,挺正常,父子倆依然一起視頻,有說有笑。
她試圖通過聊天內容聽一聽石玉在哪裡,石墨卻完全不關心,隻字未提。
唐辛決定親自問問,電話還沒撥過去又變了主意,他愛在哪裡在哪裡,和她沒有關系。
他不來,她就當沒有這個人,反正三個阿姨在,兩個兒子在,就連石墨的貓和狗也在,她的生活又變回了舒適愜意,他不來才好,永遠都別來。
心裡想明白了,手指頭卻點開了石玉的朋友圈。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