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既然決定回家,第二件事就是賣房,反正她不會再在上京長住了,要房子沒意義。
這個念頭一起,豁然開朗,違約金有了。
唐辛想得特別好,房子立刻就能賣掉,拿了錢就給梁橋,她就能走了。
偏偏事與願違,她的房子賣不掉。
明明她買的時候特別快就辦好了,幾乎可以說是一手交錢一手交房。
可是換成她賣的時候,連個看房的人都沒有。
中介的男孩子還是之前幫她買房的那個,被她催了幾回之後為難地說:“唐小姐,確實賣不掉啊,不是我不努力,是真的……現在沒有人有這個需求。”
唐辛一想,也對,這人也是男的,說不通。
換了個女孩子就容易多了,女孩子熱心地對她說:“唐小姐,不是我不想幫您,我也想掙錢呀,可是確實有難度,畢竟……這房子挺貴。”
唐辛說:“也沒有多貴,上京有錢人多。”
女孩支吾半天,最後告訴她:“唐小姐,是真的賣不掉,要不您再緩緩,過陣子再說……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經理說了,您這房不讓賣。”
不讓賣?
唐辛懂了,果然還得和女人溝通才行,說人話,效率高。
唐辛直接找到梁橋,告訴他可以把她的房子給他當作違約金,值多少錢他一個上京人肯定比她更清楚。
梁橋當時就笑了,“唐辛,你這房子是值錢,可是它換不成錢,我拿著沒用。”
這一句唐辛聽懂了,譏笑道:“果然,你知道賣不掉的事,你們倆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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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橋不認同,搖著頭說:“不不不,我也是聽人說的,這事兒現在誰不知道?石玉不讓,誰敢買?”
唐辛懵了一陣,喃喃自語:“我就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梁橋讓她好好工作,別想那些沒用的,把錢掙進自己的口袋才是正經,錢越多才能有更多選擇的權利,而不是總看別人的臉色。
唐辛不想聽這些沒用的廢話,又沒有辦法,無奈去工作。
去了,才知道梁橋說得對,她的事大家都知道。
上京|城裡拿得出錢來找她定制禮服的人都知道她,更知道石玉,問她是不是好事將近要和石玉結婚了,順帶道了句恭喜。
唐辛忍著脾氣沒發作,擺了張笑臉聽她們說話。
原來,石玉上次到酒店找她的事早已傳得人盡皆知。
不知道是哪個女孩子說出去的,唐辛默默在心裡縫了個小人,拿針去扎。
越聽越氣。
這事不止傳出去了,還傳得有鼻子有眼,就像親眼得見。
畢竟是男女之間的事,人家也沒說得那麼仔細,但唐辛一聽就知道,傳話的人嘴上沒有把門的,真是什麼都說。
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就順便多縫幾個小人,挨個在心裡扎一遍。
扎到最後,想明白了,不是那些女孩子,應該是石玉。
唐辛仔細地想,那些女孩子很怕石玉,哪怕一個賽一個的八卦,但這種私事還是不敢胡亂說的。
量完尺寸談好細節把人送走,唐辛打電話給石玉。
石玉問她在哪兒,唐辛一愣,看了眼房間裡的陳設,剛好還是上次的那間套房,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原本沒想好具體要和他說什麼,隻是因為氣悶,這一下就像炸了鍋,張嘴便說:“石玉,我要賣房。”
石玉的聲音從電話彼端不疾不徐傳來,帶著漫不經心的笑聲,“賣,你去找個中介,讓他們幫你去弄。”
唐辛深呼吸,讓自己緩了口氣,學著他的樣子把聲調放得平穩,再帶上些笑意,不急不惱地說:“不,我要把房子賣給你,你把錢給我就行了。”
“聽著……”石玉沉吟了陣,忽而又道:“像是仙人跳。”
唐辛把心裡縫好的那些小人一股腦丟進垃圾桶,一手抓起碎布頭一手拿針,邊縫邊念石玉的名字。
飛針走線間,愉快地笑起來,問他:“那你跳不跳?”
第116章 無賴
石玉說他沒錢,跳不了。
說得特別順溜,活像個厚臉皮的窮鬼。
唐辛撇了撇嘴,剛要說話,聽見他又來了一句:“再說了,我也不缺房,我有地兒住。你要住麼?你要是需要,我借你一套,你隨便挑。”
這回像個有錢人了,特有錢那種,還隨便挑。
更像個無賴。
唐辛想象不出來石玉無賴的時候什麼樣,但聽著確實像。
她已經不生氣了,但還是難掩譏諷地說:“你還挺大方的,借?我用得著跟你借麼?我自己有。”
石玉更不生氣,說話時始終帶著笑:“賣了可就沒了。”
“現在我還沒賣——”
“賣了你準備住哪兒?”
唐辛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想掛,手機裡又傳出聲音:“對,你可以住在……酒店。”
最後兩個字刻意停頓,還說得特別輕,就像意有所指。
唐辛覺得石玉太壞了,再一想,他本來就壞。
石玉覺得唐辛太好騙了,隨便東拉西扯兩句就能把話題給帶歪了,他還得幫她給圓回去。
石墨也是這樣,但石墨還是個小孩子,小孩子大部分都這樣,可唐辛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
但是和她說話還挺有意思的,高興不高興的都特別真實,不會和他藏著掖著,當然了她也藏不住。
尤其是現在,她自以為是的秘密已經被他知道了,梁橋還把這事告訴她了,她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聽見她在電話裡氣呼呼的說不出話,仿佛有畫面出現在眼前。
掛電話前,石玉問:“你賣房,住酒店,是為了我麼?”
果不其然,氣壞了,直喘。
石玉抬手敲了敲門。
唐辛立刻對他說:“我不想和你說話了,再見。”
掛斷後才想起來,她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下次不說再見了。
過去把門打開,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一時間連關門都忘了。
後知後覺想起,剛才的通話中好像也聽見了敲門的聲響。
石玉沒像上次那樣推門就進,紳士地站在外面,詢問:“忙完了?”
特別正經,仿佛剛才說那些不正經的話的人不是他。
唐辛往後退了一步,立刻又挺胸抬頭地站回去,一手扶門一手撐著門框,謹慎地看著他,反問:“有事兒?”
那模樣,就像他問她“有事兒”時的樣子,語氣像,神態也像。
石玉沒忍住,樂了一聲:“學挺像。”
唐辛板著臉,瞪了他一會,突然上前兩步把門關在身後。
石玉作勢往她後面瞅,輕悄悄地問:“風刮上的?把你給刮出來了?”
“是我自己出來的,我自己關的門。”唐辛才不想給他留面子,直接說道:“找我有什麼事,說。”
他恍然大悟般“哦”了下,下巴一抬咂出一聲:“你帶房卡出來了沒?”
唐辛沒帶。
什麼也沒帶就出來了。
這回再生氣是在氣自己,還有點懊惱,怕他做什麼?還能把她給吃了?
石玉拉住她的手往電梯走,唐辛掙了兩下沒抽出來,一句話不說地跟著下了樓,別開臉不看他。
石玉也沒看她,就那麼自若地站在電梯裡面,門一開又拉著她往外走,到前臺辦了張房卡。
回到房門外,唐辛警惕地盯著他,石玉用房卡開了門,從裡面拿出大衣把門關好,又拉著她下了樓。
走出酒店大門時,石玉把大衣罩在她肩上,順手摟住,唐辛沒能掙脫,聽見他低下頭來在耳邊說:“我也可以不把房子借給你,可以直接給你,你說得對,我這個人其實挺大方的。”
唐辛歪著腦袋,眯著眼睛看他,感嘆地說:“你對女人還挺大方,那你去和那些人說,把我的房子給賣了,別礙我的事。”
“不。”
他說不,她以為是不讓賣,正想和他好好地掰扯幾句,聽見他又說:“其實我對女人算不上大方,連杯酒都不舍得給她們喝,但你要是願意給石墨當媽,我對你就大方。”
“我不願意。”
衝口而出,直接了當。
石玉嘖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說:“沒關系,就衝你生了他,我也能給你。”
唐辛想說你可真大方,又想說我不需要,嘴還沒張開就被塞進了車裡,眼看著立在車門邊的男人突然彎下身來,唐辛別過臉去,哼了聲喃喃地說:“又不是為了你才生的……哪個女人瘋了心,會想給你生孩子。”
說完自己先愣住,這話說得……不合適,這樣說梁言,她心裡難受。
但是,梁言雖然不是瘋,也差不多了。
果然,正常女人才不會想給石玉生孩子,唐辛壞心地想。
石玉把車開出去,兩個人都沒說話,直到開進個院子裡,又順著滿樹枯枝的林蔭道一直往裡面開。
院子裡特別安靜,人影都見不著一道。
唯一的聲音來自風,卻不是由風發出的。
春風到底溫柔,樹枝都隻輕微搖晃,輕微響動著。
唐辛看著路旁那些樹木,和她之前在小區裡常見的高大法國梧桐完全不同姿態,分明沒有葉子卻毛茸茸挺立著拇指大小的芽,說是芽又不嫩,包裹著一層褐色絨毛還有褪皮的跡象,看起來老氣橫秋。
是玉蘭啊。
她能想象出玉蘭開花時挺立於枝頭的美貌。
車停穩在一棟二層小樓前。
唐辛這才收回心思,問:“送我的?”
周身皆是靜,話聲也跟著小了,即使在調侃諷刺,都顯得人靜下來了。
石玉讓她下車,自顧走在前面,唐辛看著周圍環境,看不出有什麼不妥,抬步跟進去。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踩著木質的年代感十足的老樓梯,耳中便充斥著回聲,一聲接一聲。
顯得更安靜。
樓裡有些暗,隻有窄窗裡透出的日光,斑駁在木質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