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像!
跟他媽一個樣!
給個臺階就能翻著跟鬥蹦到戲臺子上面去,連個拉胡琴的都不需要,扯開嗓子就能繪聲繪色地唱起來。
手機乍響,驚得兩個小孩子都是一抖,石玉一手摟住懷寬輕聲安撫,一手在腿上拍了拍。
石墨又觀察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學著懷寬的樣子偎靠到石玉身上,悄悄用手攥住一顆扣子。
石玉掏出手機按下接聽,對面傳來女人聲音:“石先生,唐小姐……不見了。”
第30章 幼稚
唐辛不是跑了,是大大方方從正門走出去的。
臨出門前對於媽說:“石玉沒說不讓我出去玩。”
用的是個玩字,換來的仍是於媽那張數日不變的微笑臉,溫和地說:“石先生也沒和我說過可以讓您出去。”
唐辛示意她把手機拿出來,讓她給石玉打電話,趴在耳朵邊悄聲地笑,“您就跟他說,我跑了,看他怎麼說,肯定不會怪您的。”
於媽聽了連連搖頭,看唐辛的眼神都變了,嚴肅拒絕了在她看來極度作死的小把戲。
唐辛無奈,難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子?
手一揚,袖子裡抖出條繩子,不等於媽反應過來就把人給捆上了,這才能好好說話。
唐辛找到手機號撥出去,調成免提模式舉到於媽眼前,是響到幾乎掛斷才被接起的,心下嘁道:也沒多在意都不急著接電話。
於媽是深吸了口氣才開口的:“石先生,唐小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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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辛笑得開懷,悄聲等待回復。
手機裡許久沒有聲音傳來,也沒掛斷,又隔了會才聽見有人說話,是小孩子在說話,兩個小孩子,嘰哩咕嚕不甚清晰,但是唐辛聽見了,有一個是石墨。
一會兒說小汽車,一會說起剛才吃的早餐。
唐辛細聽,分辨著,判斷著,說話明顯清晰很多的應該是孟既景的兒子。
原來把石墨給藏到那裡去了。
兩個小孩子倒是能玩到一塊去。
小孩子的對話中,依稀有道男人笑聲。
又隔了會,手機裡傳來石玉的聲音:“喜歡?”
回應他的是奶聲奶氣的一聲“嗯”,拖得長,且輕,還有略顯羞澀的笑。
是石墨。
唐辛能聽得出他是真心喜歡,隻是走神的工夫不知他們在聊些什麼,然後就聽見石墨又出了一聲,在叫爸爸。
比剛才那聲應和還要輕,輕到讓她以為是幻聽。
心思又轉了個彎的工夫,手機裡清晰傳來石玉的聲音:“不見了就不見了吧,晚飯給她準備好,天一黑聞著味就回來了。”
這一句是對於媽說的。
唐辛剛要掛斷,手指按住了沒松開,扯著嘴角笑了一聲,對於媽說:“瞧,我就說沒事,您偏不信,都說了我出去玩一會就回來,非要打擾石先生,多不合適……至於晚飯就吃包子吧,還有魚片粥。”
話音未落,手機裡傳出道稚嫩童音:“媽媽。”
難掩快樂的興奮,是被石墨高聲叫出來的。
可比那聲爸爸叫得流暢清晰多了。
偏偏手指頭剛好抬起來,通話終斷了,挽救不及。
唐辛懊惱又慶幸,這個時候多說無益,隻會讓小家伙更想見到她,不如扔給石玉,讓他煩心去,誰讓他是爸爸呢,那一聲不能白叫。
石玉是被氣笑的,風風火火,要不是他沒作聲,又故意逗著孩子聊了一會,不出半分鍾她就能把電話給掛了。
明明是她想要出門逼著於媽打電話給他,反倒成了於媽的不是。
她要真怕打擾到他,就不會折騰這些事出來麻煩他。
現在可好,讓她知道了他在上京,八成明天就得出現在他面前。
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和面前忽然失神的那雙眼睛,眼角都耷拉下去了,癟著嘴無精打採的樣子可比他沒回應那聲爸爸時還要失落,更委屈。
石玉懶得和唐辛較勁,正要叫兩個孩子換衣服帶出門去玩,想起唐辛掛斷電話前說的話,是真的會氣人,故意選了她兒子早餐吃的那兩樣要當作晚餐。
還要故意在電話裡說給他聽。
幼稚。
第31章 遊戲
唐辛沒想去玩,隻是要在石玉那裡刷個存在感,怕他把自己給忘了,萬一他忙得十天半月不出現,她可不能傻耗在這裡。
她其實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石玉,不知道他把兒子弄走又說不要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還和她繼續發生關系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她給放在這裡。
但是得知石玉在上京,唐辛什麼都不想了,直奔機場。
連見面的理由她都想好了,反正石玉肯定會預判到她要去上京,不能讓他失望啊。
唐辛困得不行,強撐著上了飛機。
難得早起一回是因為做了個夢,醒來之後翻來覆去睡不著,連早飯都沒吃就出了門,暈乎乎坐上飛機突然明白過來,這就是命。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自從有了石墨,她就變成了個勞碌命,有時吃不上,有時睡不了。
時而生出感嘆:當媽可真是不容易。
擱在以前,養孩子的事她連想都不會想,她連小動物都不想養,麻煩!可是為了石墨,她真的什麼都幹過,金魚喂養過,烏龜孵化過,就連惡心的昆蟲都上手摸過,更別提貓呀狗的這種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來陪伴的寵物。
反觀石玉,他這個正牌爹做過什麼?
他什麼都沒做過,幹落了一聲爸爸!
飛機抵達上京時,唐辛醒了,是被自己做的夢給氣醒的。
夢裡石玉在笑,抱著石墨聽他一聲又一聲不停嘴地喊爸爸,石墨的開心勁就別提了,遠不是電話裡聽到的怯怯的羞澀樣。父子倆你叫一下我應一回對望著笑,唐辛遠遠看著差點氣哭。
憤怒沒有持續太久,艙門一開人就清醒了,比平城可冷多了。
明明是下午,卻因為漫天風雪凍得瑟瑟發抖,隻穿著件單薄風衣的女人恨不能當即坐上返程的飛機回去平城。
她不怕石玉知道自己來了,反正要見面的,直接發了個信息過去:【這場雪也是你下的?知道我來了上京?為我下的?還是又為了哪位梁小姐?】
發完覺得不好,帶有強烈的個人情緒,不合適,不妥當,撤回。
石玉竟然很快就回了,言簡意赅兩個字:【不是。】
沒有過問一個字,就像沒看見她說來上京了,也像沒看到她的撤回操作,幹巴巴兩個字就把她給打發了。
唐辛也當沒看見他的回復,直接打電話找梁橋問,問清楚了人在哪兒,打車直奔戲園子。
梁橋在電話裡調侃:“敢情,您也不知道自己兒子挨哪兒呢。”
唐辛嗯了聲想要掛斷,聽見他又說起話來:“唐辛,回去吧。”
這一句比剛才正經多了,說得又慢又輕頗為無奈,還帶著明顯的不認同和關心,同為男人比石玉那家伙的感情充沛真實多了。
唐辛正看著外面的雪,被風吹得亂飄,又被車速帶得打著旋舞在半空,隨口問道:“回哪兒?”
梁橋嘆氣,“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我不。”
她堅定不移,梁橋的語氣也強硬起來,“唐辛,遊戲結束了,現在回去,孩子我來養。”
唐辛仍是拒絕:“我不回去,遊戲才剛剛開始。”
第32章 尷尬
唐辛看著窗中倒影,盯住自己的眼睛,自說自話般輕聲說道:“梁橋,如果能養,你們家早就養了,早就認他了,不會等到現在。這兩年多你的家人不聞不問,說明並不需要他,也沒有那麼關心他,就像他們對梁言姐一樣。我不會把墨墨交給你們的,他不是你的孩子,不需要你來養,他需要的是他的父親,這也是梁言姐的願望。”
電話那端無聲沉默,許久後梁橋失笑,變回平日的輕快語調,“那我祝你好運,唐辛。石玉這人我打小就認識,沒有心的,我希望你不會後悔,就像梁言一樣。”
唐辛說我不會,突然就有些生氣,掛斷電話。
她才剛剛開始,他憑什麼詛咒她?
他憑什麼料定她會失敗?
就算真的失敗了又怎麼樣?也許會有遺憾,但不會後悔。
梁言直到死那天都沒有後悔過,她也不會,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和石玉結婚,以婚生子的方式把石墨帶進石家。
反正她沒想過要和誰結婚過一輩子,更沒想過和誰生個孩子,眼下唯一要做的就隻有這一件事,隻要她做到了就不會有遺憾。
梁言遺憾過的事,她會幫她完成。
最壞最壞,她還可以自己養石墨。
到今天為止,她已經養了他兩年零三個月,如果石玉真的不要他,她可以繼續養下去,能養兩年她就能養二十年,沒什麼大不了的。
從石墨會叫媽媽那天起,他就一直叫她媽媽,養他,是應該的。
……
戲臺上是出武戲,精彩熱鬧,小孩子們看得眼睛都直了。
原本都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一半兩個小男孩都到了地上,臉擠在木質圍欄中間,一會站一會蹲,不由自主地跟著手舞足蹈,眼不錯珠地緊盯著樓下的戲臺子。
石玉用鞋尖頂了下撅著的小屁股,孟懷寬回過頭來,見他手裡捏著半隻滿黃的蟹,立刻到了近前,張開嘴就是一大口。石玉隨手幫他抹了下嘴,人又噔蹬地蹦跳回去繼續撅著看戲。
石墨歪過腦袋瞅了一眼,見孟懷寬嘴裡鼓鼓囊囊地嚼著什麼,眨巴著眼睛扭臉去看身後。
剛好那隻擦得锃亮的皮鞋緩緩伸過來。
堪堪停在他身後,幾乎碰到屁股上。
鞋尖輕晃著,若無其事地悠然架回到另一條腿上。
石墨不解地望著石玉,見他垂眼看向自己手裡那半隻肥美的蟹,大半個金燦燦的蟹黃露在上面幾乎要掉下去,沒叫他過去吃,貌似也沒這個意思。
從石玉看回到身旁仍在專心致志看戲的孟懷寬,石墨再看自己,朝著石玉擠了個笑。
笑得特別假,帶著些尷尬,有點像在糊弄他。
石玉不理解,這是隨誰了?
多大點兒個小孩子,心思怎麼那麼多,想吃就過來,就像他媽那樣大大方方的,端著做什麼?搞得他都有點不自在了。
石玉一笑,那小孩也跟著笑起來,這回笑得就真實多了,朝著他慢吞吞地湊近。
手抬起,把螃蟹舉到面前,石玉放低聲問:“吃麼?”
立刻,整張小臉都皺起來了,想吃,又不那麼想。
石玉都替他糾結起來,又往前送了送幾乎碰到嘴上,石墨這才張開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咬下去時還抬著眼睛觀察他的反應,一雙小手輕輕地扶在他腿上,悄悄地把身體靠上去。
一小塊蟹黃還含在嘴裡來不及嚼,就聽見樓下傳來一聲喊,就連緊湊的鼓點鑼聲還有迭起的叫好聲都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