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完飯,裴宴準備付賬時,服務員告訴他,陳先生已經幫他付過了。
裴宴挑了挑眉角,帶著花錦走出飯店,就看到蹲在旁邊的孟濤與陳江。見裴宴出來,兩人不敢靠過去,露出了一臉討好的笑。
花錦被這兩人的笑弄得倒吸一口涼氣,往裴宴背後躲了躲,辣眼睛。
“說吧,你們兩個有什麼事。”裴宴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再跟下去,你們是打算陪我回家?”
“裴先生好。”陳江搓著手道,“我們就是看到您在這邊吃飯,想要過來打個招呼……”
“直接說正事。”裴宴看著陳江強擠出來的笑,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扭頭見花錦居然躲在他背後,伸手把人撈了出來,不能他一個人被辣眼睛,有難要同當。
花錦:……
“其實我們是為了這次的環保工程來的。”陳江知道裴宴脾氣有多怪異,不敢再說廢話,“我表弟家準備做一個環保工程項目,但是這項工程時限長,投入大,利潤低,很難找到合作商。但是我外公的脾氣,您可能也有所耳聞,他覺得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不能沒人做。他老人家還說,這事不能沉,他到死都不能瞑目,我們這些小輩也沒辦法,隻能盡力完成老爺子的願望……”
說到這,陳江有些臉紅,其他人都不願意投資的項目,他跟孟濤跑來找裴宴,這不是明著說人家是冤大頭嘛。可是面對裴宴,他偏偏還不敢撒謊,因為謊言被拆穿的後果很可怕。
孟家老爺子的行事風格裴宴確實聽過,這位老爺子一生節儉,作風十分正直,最看不慣那些歪門邪道的事情。陳江這個紈绔子弟,活得還能有幾分底線,全靠這位老爺子盯著。
他沒想到老爺子竟然還有這樣的理想,更難得的是,孟濤與陳江這種紈绔子弟,能為了家中長輩的理想,舍下臉面跟了他一路。
“明天把項目策劃書交給我的助理,等我的顧問團審核過後,我再給你回復。”裴宴終於願意用正眼看陳江,“孟老爺子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聽到這話,陳江有些臉紅,他知道裴宴這話的意思是在說,他外公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而他卻整天吃喝玩樂。他低下頭,小聲道:“謝謝裴先生。”
“不用這麼早就謝我,事情成不成,還要等我的顧問團評估。”裴宴轉頭見花錦還傻愣愣的站著,忍不住笑了,“行了,都回去,不要再跟著我了。”
他朝花錦勾了勾手指:“跟上。”
花錦對傳統手工藝方面還比較了解,但是什麼環保、項目之類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是隱隱覺得,這種項目可能不賺錢,不然為什麼都沒有人願意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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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車,她見裴宴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散,有些好奇的問:“這個項目,有問題嗎?”不然那兩個看起來挺有錢的年輕人,何必在裴宴面前低聲下氣。
“不,這個項目不僅一點問題都沒有,反而還非常好,利國利民還有利於生態環境。”
“那為什麼……”
“因為做這種事,投資大,回報少,隻要是聰明的商人都不會淌這種水。”
花錦內心有些震顫:“那為什麼那位老爺子還要做?”
“有些事,總是需要人去做的。”裴宴語氣平靜,“所以這樣的人,才值得我們去敬仰。”
有些事,總是需要人去做的。
花錦怔怔品味著這句話,公益如此,傳統手工藝又何嘗不是。要想一樣東西傳承下去,總要有人去做才行。她生來平凡,更無讓人羨慕的身家,但能把刺繡這個手藝堅持下去,也算是有意義了。
“我明白了。”花錦彎了彎嘴角,“裴先生,你真的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
“胡說八道什麼呢。”裴宴耳朵尖再次紅了起來,“在我開車的時候,你不要跟我說胡話。”
“沒有胡說,我是認真的。”
“你還說,閉嘴。”裴宴面無表情瞪了她一眼,“再說我就把你扔半道上,讓你自己回去。”
花錦看著他不說話。
裴宴不高興地問:“你這什麼意思?”
“不是你讓我別說話的嗎?”花錦滿臉無辜,小聲道,“萬一你把我扔半道怎麼辦,從這裡打車回家很貴的。”
裴宴:……
他究竟做了什麼孽,才會認識了這個女人?
要是當初他沒有誤以為花錦要跳湖自殺,故意去搭訕就好了。
要是當初楊紹讓他陪繡師下鄉,他選擇拒絕就好了。
要是看到她被人罵村姑,沒有多管闲事就好了。
要是他沒有腦子發熱,送展覽票給她就好了。
千錯萬錯,就錯在他今天不該神經短路,跑來展覽館看他根本不感興趣的傳統工藝品。
他是上輩子殺了人,這輩子才被花錦氣得心口疼嗎?
作者有話要說: 裴宴:上輩子殺了人,這輩子被花錦氣斷魂。
第26章 震驚
前面兩次送花錦回家都是在晚上, 裴宴還沒有完整看過花錦的生活環境。當他發現小巷又破又舊,路面東一個坑, 西一個凸起時, 忍不住皺起眉頭, 花錦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走這種路?
小巷過後,是一塊不大的空地, 空地上堆積著厚厚的塵土,幾乎看不到水泥地板的原貌。幾根雜草長在地縫中, 歪七扭八活得十分頑強。空地後的那棟房子,牆體斑駁,上面還有暗灰色的紋路,不知道是長得苔藓,還是多次被雨水衝刷留下的痕跡。
每層的陽臺上都亂七八糟掛著衣服,樓頂上花花綠綠的被子在迎風招展。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裴宴懷疑這棟房子的年齡比他還要大,他瞥了眼三樓,那裡竟然還有男人站在陽臺角落旁抽煙,瞬間眉頭皺得死緊,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安全嗎?”
“我在這裡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房東為人厚道, 不亂漲房租,鄰居們也都好相處……”
花錦話音剛落,就聽到二樓的陳奶奶扯著嗓子罵,誰偷了她晾曬的菜幹。
要不是化了妝, 這會兒花錦很想捂臉,她眨了眨眼,“我不喜歡跟人合住,這裡房子雖然有些舊,但租戶都是各住各,租金又不高,挺好的。”她見裴宴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像我這種單身在外打拼的女孩子,住這種房子已經算得上奢侈。還有更多的人為了省錢,與人合租幾平米大的地下室,小窩棚。有句話叫貧窮限制了窮人對富人生活的想象,我覺得富裕也會限制你們這些有錢人對貧窮的想象。”
“陰陽怪氣罵誰呢?”琴姐站在四樓陽臺上,右手叉腰,左手指著樓下,“好像誰稀罕幾塊又臭又爛的爛菜葉子似的,別什麼東西丟了就罵人,你不煩別人都聽煩了。”
看到這個女人,裴宴想到魯迅先生所作的《故鄉》中,那位豆腐西施楊二嫂。想到這,他忍不住有些擔心,雖然花錦嘴皮子還算利落,但是跟這兩位相比,恐怕隻能被罵得毫無還口之力。
就在他出神的短短瞬間,陳老太與琴姐的爭吵已經從爛菜葉升級到人身攻擊,裴宴活了二十七歲,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不過這種毫無保留的吵架場面,他還沒遇到過。
一時間竟聽得驚嘆連連,目瞪口呆。
“呸,我可不像某些黑心爛肺不要臭臉的女人,自己嫁了個嘎雜子,糊了一身臭跑出來,還要把自己娘家人介紹給人家漂亮姑娘。自個兒娘家是什麼東西,心裡沒點數?幹什麼還要禍害別人?!”
“你家兒女都是好東西,都是好貨,可惜都不願意跟你住一塊兒。我娘家是什麼東西,跟你有關系?”琴姐呸了一聲,“看看你那老缺樣,我呸!”
花錦拉了拉裴宴的袖子,小聲道:“裴先生,我們還是走吧。”再不走,這把火就要燒到她身上了。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裴宴,被花錦拉了一下袖子才反應過來,他小聲問:“她們會不會打起來?”
“不會。”花錦肯定道,“她們兩個有時候會吵架,但打不起的。陳奶奶年紀一大把了,琴姐哪敢跟她動手,她們就是瞎吵吵,我們一棟樓的人都習慣了。”
不幸的是,花錦拖著裴宴沒走兩步就被陳老太發現了。
“小花,你等等!”陳老太看到花錦,整個人像是有了助力,她指著花錦身邊的裴宴道,“還想介紹親戚給小花,你看看人家男朋友是什麼樣子,模樣比你親戚好,腿比你家親戚長,連穿的衣服都比親戚好看。”
花錦與裴宴面面相覷,在這個瞬間,他們終於心意相通,看懂了彼此眼神中的意思。
裴宴:男朋友?她在說我?
花錦:這都是誤會……
裴宴:我送你回個家,不僅要費油,還要費名聲?
花錦:……
她轉身朝陳老太尷尬一笑,正準備向陳老太解釋,裴宴隻是她的朋友,就見巷口走出一個穿著運動套裝的年輕人。
年輕人看到花錦後眼神一亮,但是當他看到花錦身邊的裴宴時,踏向花錦的腳又縮了回來。
琴姐正準備還嘴罵陳老太多管闲事,但是看到娘家侄兒出現,隻好把這口氣咽了下去。再吵下去,不僅她侄兒尷尬,花錦跟她的男朋友也要跟著一起尷尬。
陳老太看到琴姐侄兒,也選擇了偃旗息鼓,她最看不順眼的人是琴姐,這個年輕小伙子長得眉清目秀,也沒得罪過她,她怕自己再罵下去,人家小伙子難堪。
兩人十分有默契的選擇休戰,但是為了面子,都站在陽臺上不離開,好像誰先回屋裡,誰就輸了似的。
“你好。”花錦朝對方微微點頭。
裴宴微微側首,目光在花錦身上掃過,他感覺到了花錦對這個男人的疏離。
“你好。”剪著板寸的年輕男人笑容很勉強,他結結巴巴道,“真巧啊。”
“你是來找琴姐的嗎?”花錦指了指樓上,“琴姐剛好在家,你快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