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宴的老家在江酒市,當地因為盛產美酒,在全國各地都很有名。花錦跟裴宴剛過江酒高速收費站,天就開始下起雨來。裴宴隻好帶花錦去酒店暫時住下,準備等明天雨停了再去老家。
傍晚裴宴起床去敲花錦的房門,發現她不在房間裡。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掏手機聯系對方,就見花錦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你出去了?”裴宴發現她白色裙邊上沾到了泥點。
“嗯。”花錦點頭,“我去老街那邊去打聽了一下幾十年前的刺繡風格。”
裴宴收回目光:“去把衣服換了,下樓去餐廳吃飯。”
“等我一會兒,馬上。”花錦回房間換了一套衣服,開門見裴宴竟然真的還在走廊上等她,於是笑著向他道謝。
“你是為了我表姑婆的事情跑腿,不用跟我道謝。”裴宴雙手插兜,“我隻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是蜀繡師。”
“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花錦走進電梯,“不過這次來蜀省這邊,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我自己,所以我還是要謝謝你。”
“為了你自己?”裴宴神情不變,內心卻有些詫異,楊紹不是跟他說,蜀繡師為了繡出符合表姑婆心意的熊貓繡帕,特意趕來蜀省調查資料?
“嗯。”花錦笑了笑,“蜀繡不僅僅是手工活,也是一門藝術。若想讓自己的繡藝越來越好,就要攻克無數難關,讓自己的手藝與意境、色彩相融合,才能做出最好最精美的繡品。”
裴宴沒有說話。對於他而言,花錦這種精神值得敬佩,但是話的內容……他不太懂。
兩人在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雨不僅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了。中午吃完飯,花錦見裴宴臉色有些煩躁,“聽說這邊油紙傘做得很漂亮,剛好今天下雨,我們去買兩把打著玩。”
“不去。”裴宴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這裡不是西湖,我也不是許仙,買油紙傘幹什麼,難不成用來演白蛇傳?”
“我就是想在雨天打著油紙傘,找一找藝術的感覺,也許突然就靈光一閃,開竅了呢。”花錦一臉認真,“像我們這種追求藝術的人,是很講究意境的。”
“你再組織一下語言,說句人話,也許我可以勉強考慮你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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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紙傘很漂亮,我想在雨中打傘,然後拍照發朋友圈。”花錦一口氣說完。
裴宴默默盯了花錦三秒:“沒了?”
“沒了。”
裴宴放下筷子,站起身來:“走吧。”
“去哪兒?”
“陪你去追求藝術,尋找靈感上的意境。”裴宴雙手環胸,斜眼看她,語帶嘲諷道,“等待你大腦能閃爍出靈光。”
“不愧是人帥又心善的裴先生。”花錦提起包跟在裴宴身後,“此刻的你如此高大,如此偉岸,足足有三米八。如果等下你幫我拍照的時候,能夠記得開美顏,就能高八米八了。”
裴宴腳下一頓,扭頭瞥花錦。
拍照?
他?
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藝術:呸!湊表臉,關我什麼事?!
第12章 花孔雀
雨後的青瓦小巷,長著苔藓的青石板路,本該充滿意境的畫面,卻因為路滑不好走,被花錦把意境破壞得幹幹淨淨。
裴宴實在不明白花錦這樣的女人,為了買傘拍照跑這麼遠。見花錦撩著裙擺,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他把手臂伸到她面前,“手腕借給你扶,別碰著我的手。”
“碰到手會怎樣?”花錦把手搭在了裴宴手臂上,笑盈盈看著他。
裴宴移開自己的視線:“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能白白給你佔便宜。”
聽到這種這種解釋,花錦忍不住笑出聲:“放心吧,我不是好色的女人。”
裴宴斜睨她一眼,語氣怪異道:“你見過豬上樹沒?”
“沒有。”
“那你覺得自己這句話可信嗎?”
花錦瞪大眼睛:“男人靠得住豬都能上樹,這句話是形容你們男人的,關我什麼事?”
“小姐,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裴宴姿態慵懶,“男女平等。”見花錦還打算反駁,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如果再說一句,我就把手收回來了。”
花錦立刻閉上嘴。
走下長長的臺階以後,花錦把裴宴的手臂一放,輕哼道:“說我手佔了你的便宜,我還嫌你的手臂佔我便宜了呢。”
裴宴長這麼大,第一次見識到,竟然有人過河拆橋的速度這麼快。他扭頭看了眼身後的階梯,雙手環胸:“看來你後面不需要我幫忙了。”
“裴先生,你誤解我的意思了。”花錦朝他燦爛一笑,“我的意思是說,這事如果放在其他男人身上,肯定是他們佔便宜。但是你不一樣,你長得好看不說,還品德高尚,這肯定是我佔了你的便宜。”
“你不該做蜀繡師,應該去學蜀戲。”裴宴扭頭慢慢往前走,“在變臉方面這麼有天分,不從事這行浪費了。”
花錦:“……”
因為不是節假日,天又在下雨,路上的行人並不多。這條街還保留著上世紀木樓的建築風格,就連店鋪都帶著上世紀的古舊味道。很多店鋪掛著一些在其他風景區也能看到的劣質手工藝品,街道走了一大半,也沒有找到哪裡有油紙傘。
無奈之下,她隻好在一家小店裡買了兩瓶水,趁機向老板打聽油紙傘的下落。
“油紙傘?”店老板詫異地看了花錦一眼,“一直往前面走,靠右邊有家小店就是賣油紙傘的。”現在網購這麼方便,天南地北什麼漂亮的傘都可以買到,特意來他們這種小地方買油紙傘的年輕人還真不多見。
“謝謝。”花錦把另外一瓶水遞給裴宴,裴宴接過水,“走吧,去前面找找。”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那家賣油紙傘的店。一位穿著藏藍色中山裝的老人坐在門後,埋著頭削傘骨,他身後的一對年輕男女收拾著有些亂的店,口裡還在抱怨下雨,剛做好的傘不能拿出去晾曬。
老人的很粗糙,手背上還留著一道道泛白的疤痕,見到花錦跟裴宴過來,他放下手裡的傘骨跟刀,拍幹淨身上的竹篾:“二位是要買傘嗎,請進來慢慢看。”
這個店不大,採光也不太好,很多傘都隻能收起來擺放。花錦踏進店門後,聞到了一股很悶的桐油味。
收拾雨傘的那對男女看到花錦與裴宴進來,兩人原本有些漫不經心,但是看清他們的長相與穿著以後,忍不住主動上前招呼。
男俊女美,這對情侶簡直就是高顏值搭配。
“我們店是正宗的傳統油紙傘手工店,從祖輩傳到現在,已經近兩百年了。”老人滿臉溝壑,說話卻中氣十足,他彎腰從架子上選出一紅一藍兩把傘:“大紅傘是我們這油紙傘裡最出名的一種,不過這位先生可能更適合藍色,二位如果喜歡的話,可以慢慢挑選。”
“謝謝。”花錦撐開紅色的油紙傘,傘面上繪著白色梅花,白梅盛開在紅傘上,豔中帶雅。而且傘骨光滑如綢,甚至聞不到半點油味,做工十分精致,“好漂亮,您做了很多年這門手藝了吧?”
“做了很多年啦。”老大爺撫摸著架子上的傘,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幾乎整條街都在賣油紙傘,外地人來了這邊,也要買把傘回去,才算真的來過我們江酒市。”提到過去,他的語氣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在遺憾。
“爺爺,那都什麼年代的事了。”彎腰掃地的男孩子無奈道,“現在市面上漂亮的折疊傘那麼多,誰還會天天帶一把佔地方的油紙傘出門?”
聽到孫子這麼說,老人也不生氣,反而樂呵呵笑道:“天天帶出門肯定是不方便,可是年輕小姑娘小伙子拿著傘拍一拍照,也是很漂亮的嘛。”
花錦笑著點頭應和:“您說得對。”
“科技在進步,人們生活水平在提高,像我們這種傳統行業漸漸沒落也是時代的必然。”老人道,“這其實是件好事,代表大家日子都好過了。”
“雖然如此,但是這種傳統手藝,還是會傳承下去的。”花錦收起傘,對老人道,“就像您說的那樣,它們或許從生活必需品中退出,卻可以走進手工藝欣賞品中。隻要有人還喜歡它們,它們就不會消失。”
聽到花錦這席話,老人笑得更加開心,轉身從屋裡拿出一個盒子:“二位看看,這兩把傘喜不喜歡?”
如果說剛才看到的傘,可以被稱作精品,那麼盒子裡這兩把傘,就足以被稱為頂尖的藝術品。這是兩把紅色傘,傘面上繪著龍鳳,栩栩如生,看得花錦幾乎失了神。
她當下毫不猶豫地掏錢買了下來,順便還買了幾把,讓店裡發快遞,寄給了她幾位朋友。
做一把合格的油紙傘需要九十多道工藝,歷時半個月到一個月才能讓一把傘完全成形,所以價格並不便宜。見花錦一口氣買這麼多傘,店裡的兩位年輕男女很高興。
等兩人離開後,男孩感慨道:“可惜了。”
“可惜什麼?”女孩不解地看她。
“剛才那個男人長得挺好看,掏錢的時候卻裝作沒看見,就等著女朋友付賬。”男孩搖頭,“如果我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肯定舍不得讓她花錢。”
“想多了,你這輩子不可能交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女孩懶洋洋地擦著家具上的灰塵,“更何況那個男人長得那麼好看,說不定是那位美女養的小白臉呢。”
男孩:“……”
“裴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花錦看著手機裡裴宴給她拍的照片,眼裡的嫌棄幾乎掩藏不住,“你……是不是沒怎麼交過女朋友?”
“跟你有什麼關系?”裴宴臉色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