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的,女王大人。”譚圓笑眯眯縮到自己工作臺旁邊。她在刺繡上沒什麼天分。她媽說,她學了近十年刺繡,繡出來的東西毫無靈氣。若是放在以前,她一輩子都隻能做個繡工,無法成為大師。花花跟她不同,十九歲才跟她媽學習蜀繡,短短五六年時間裡,繡出來的東西已是栩栩如生,被媽媽稱為靈氣,祖師爺賞飯吃。
對此譚圓非常高興,她媽的手藝總算是後繼有人了,而她本人更喜歡做漆器,所以這幾年開始跟著她爸做漆器。
不管是漆器還是刺繡,都屬於傳統技藝,它們在藝術上有所共通,又有很多的不同。傳統技藝行業最大的問題是技藝高強的師傅年事已高,年輕一輩的技藝人才還沒培養出來,以至於青黃不接,很多繡法工藝甚至已經失傳。
所以花錦在譚圓的媽媽高淑蘭眼裡,那就是傳統藝術的火種,蜀繡未來的希望,她的正統傳人。不是親生女兒,勝是親生女。
能了能讓花錦有更多的時間趕制繡品,這一天大多時間裡都是譚圓在招呼進店的客人。晚上關店以後,花錦還去譚圓家蹭了一頓宵夜,才慢悠悠往外走。
譚慶與高淑蘭想留花錦在家裡過夜,但是花錦不想麻煩他們一家,更害怕高姨催婚,所以找借口溜了出來。
盡管已經過了夜裡十點半,這座繁華的城市仍舊很熱鬧,花錦走在街道上,抬頭看著大廈上的燈光,感受到獨屬於繁華都市的那份熱鬧。
走了一段路,她彎腰揉了幾下隱隱作疼的膝蓋,從包裡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個時間點,她不想再去等公交車,幹脆網約一輛車。
這個時間段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很快有司機接了單,手機地圖顯示大概五分鍾內就能趕到。
放下手機,花錦發現自己正在站在人行道的邊緣,往後退了幾步。看到無數汽車從公路上呼嘯而過,而自己離這些車有足夠遠的安全距離,她心情很好的哼起了歌。
有幾個喝醉的男人勾肩搭背走了過來,他們看到花錦,狀著酒膽吹了幾聲口哨。
花錦沒有叫罵,也沒有膽怯地後退,隻是靜靜地看了他們一眼,伸手在包裡摸了摸,然後繼續低頭玩手機。
見花錦沒有反應,加上路邊還有其他行人,幾個醉鬼覺得沒什麼意思,歪歪扭扭走開了。
等他們走遠,花錦把手機撥號頁面110三個數字刪除,順便把右手裡的警報器跟仿古細頭發簪放回包裡。
孤身生活這麼多年,誰還沒點對付流氓的小手段?
文能優雅繡山水,武能撒潑嚇流氓,花錦覺得自己就是新時代文武雙全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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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約好的車到了,花錦坐上後座後,司機提醒她旁邊有水,口渴的話可以飲用。花錦道了一聲謝,但沒有碰那瓶水。司機見花錦不說話,沒有堅持跟她搭話,順手打開了交通廣播。
廣播裡說,某個路段出了車禍導致交通擁堵,請行人車輛盡量避開這個路段。
“幸好我們從旁邊那個路口過,不然要繞好大一段路。”司機感慨了一句,想起後座的女子似乎並不喜歡說話,又閉上了嘴。他這個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喜歡跟人聊天,曾經有客人因為他話太多,給他打過差評,所以現在的他冷靜又克制。
“嗯,幸虧我們運氣好。”花錦回了一句。
“那可不是。”司機有些得意,“我這人從小運氣就好,就連狗見到我,都喜歡搖尾巴。”
花錦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對方舉的這個例子實在太強大了。
司機發現花錦並不是冷若冰霜的態度,就按捺不住高昂的聊天興致,說起了近來遇到的新鮮事。花錦發現這些經常在外面接生意的師傅消息特別靈通,有些連網上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們卻了解得一清二楚,還能把事情經過講得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路過車禍地段時,花錦朝那邊望了一眼,有救護車與警笛聲傳過來,其他什麼都聽不見。
到了住宅樓外,司機探探出頭看了眼外面,發現巷子又窄又小,路面還凹凸不平:“乘客,目的地已經到了,請你給我個五星好評。”
“好。”花錦推門下車,走了幾步,小巷裡亮堂一片。她回頭看去,那位話痨師傅沒有開車走人,而是開著車的大燈,照亮了她面前的這條巷子。
停下腳步,花錦向司機道了一聲謝。
司機關著車門車窗,聽不見花錦說了什麼,見她回過頭來,便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回家。
在外面打拼的年輕女孩子不容易,這種順手為之的小事若能保證女孩子的安全,也算是為自己積德了。
走在黑漆漆的樓道裡,花錦聽到了琴姐的吼叫聲,又是在罵孩子?
花錦租住的這棟樓,是以前的單排老式房子。總共隻有六層樓高,獨立房間套著廚房與衛生間,外面是連通整層樓的大陽臺。傳言這裡有可能會拆遷,不過消息傳了兩三年卻毫無動靜。住在這棟樓裡的人,大多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租客,彼此間維持著表面客氣,但由於租戶間流動性比較大,注定不會有太深的交情。
上了樓,花錦拿鑰匙房門時,聽到隔壁傳來摔碗聲,偏頭仔細停了停,沒有孩子的哭叫聲。
她聽樓下的陳奶奶說過,琴姐是本地人,老公賭錢出軌還打人,她跟男人離了婚,帶著孩子回娘家住了沒多久,又因為弟弟的孩子欺負她兒子,她又帶著孩子搬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生活壓力太大,她的脾氣不太好,有時候會忍不住罵孩子,倒是沒見她對孩子動過手。花錦無法判斷琴姐的對錯,也沒有資格評判。
在屋裡繡了幾分鍾的蜀繡,隔壁的動靜還沒有停下。花錦無奈嘆氣,起身從冰箱裡裝了一小碗青棗,走出去敲響了琴姐的房門。
“琴姐,我昨天買了些新鮮的青棗,味道還不錯,你跟孩子拿去嘗嘗。”等琴姐開門後,花錦沒有進屋,她看了眼屋內,小男孩安安靜靜坐在破舊的沙發上,身上沒有傷口,衣服也沒有散亂。
“謝謝。”琴姐看了眼花錦,接過她手裡的碗,很快又走了出來,碗裡的青棗沒了,多了幾塊削好的菠蘿:“這是我今天剛泡好的菠蘿,挺甜的,你拿回去吃。”
“謝謝。”花錦嘗了一口,菠蘿甜香可口,沒有澀味。等她再回到屋子裡時,隔壁再也沒有大的響動,沒多久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這對母子應該是睡著了。
她打了個哈欠,把燈光調亮,開始繡龍鳳大紅被。
自己應下的事情,熬著夜也要做完。
一小時後,她起身在屋子裡走了幾步,手機某傳媒軟件推送了一條消息,標題是《他的生活讓你同情,而它的生活卻讓你流淚》。
點開標題看了眼內容,原來是在說某有錢人帶寵物去外地,因舍不得讓寵物在託運途中吃苦,所以帶著寵物乘坐私人飛機趕到目的地。
“標題黨!”
作者有話要說: 花錦:文能繡花,武能撒潑。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
第3章 不是正經男人
凌晨一點過,花錦困得有些受不了,把針線收起來,洗完澡給自己敷了一個面膜。熬夜後敷一張面,就可以欺騙自己熬夜的傷害不存在了。
這天晚上她又做夢了,夢到了老家低矮的青瓦房,還有蜿蜒曲折的山路,她在路上拼命地奔跑,不停地奔跑,卻怎麼都找不到出路。
不愉快的夢讓花錦早上起床時的心情有些糟糕,連豆漿都少喝了半碗。就在這個時候,她還收到了一條請她去參加婚宴的短信。發短信的人,是她以前的同事,這些年都沒怎麼聯系,最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拿到了她的手機號,偶爾會互相問一聲好。
一開始她以為這位幾年不聯系的前同事會向她推銷保險,結果對方遲遲一個月都沒動靜。事實證明,確實是她誤會對方了,對方不推銷保險,而是請她參加婚禮。
到了店裡,她跟譚圓提起這事,譚圓道:“就知道這些以前關系很一般,好幾年不聯系的人,忽然找上門不會有好事。”
“婚禮還不是好事?不僅是好事,還是大喜事。最近運氣不太好,我想去蹭場婚禮轉轉運。”花錦打著哈欠從抽屜裡拿出兩包零食,分給了譚圓一袋,“等運氣好起來,我就能日進鬥金,走上人生贏家的道路,坐擁萬千美男。”
“你就白日做夢吧。”譚圓搖頭嘆息,“好好一個大美女,說瘋就瘋。以前隻是拜錦鯉,迷戀熊貓,現在竟然開始蹭婚宴喜氣了,封建迷信害死人。”
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零食袋包裝,譚圓道:“你可真是這家企業的忠實粉絲,零食買他家的,牙膏用他家的,就連外出住酒店,也盡量挑他家的連鎖酒店。幸好你兜裡沒幾個錢,不然他家的珠寶首飾,你也不會放過。”
“不吃你還給我。”花錦斜眼看她。
“吃吃吃。”譚圓拆開包裝袋吃了兩口,“不吃白不吃。”
花錦洗幹淨手繼續繡之前沒有完成的繡品,一件繡品若想做到精益求精,那麼就容不得任何閃失。客戶雖然分不清多一針少一針的區別,但是她自己卻知道。
高姨說過,身為繡師,每件繡品都是人生的經歷。你有沒有荒廢人生,別人不知道,繡品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還無法達到高姨的境界,但是當年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高姨給她指明了一條路,是蜀繡讓她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她不想讓高姨失望,也不想辜負自己這些年的努力。
時間一天天過去,花錦完成了兩件定制,龍鳳大紅被也繡好了大半,前同事的婚期快到了。
最近這位前同事把她拖到了一個微信群裡,裡面有兩三個她還有些印象的同事,大多人她都不知道是誰,所以一直沒有在群裡說過話。
這天晚上,花錦聽到微信有消息提示,點開一看,群裡有位前同事不知道為何,突然提起了她。
看了下聊天記錄,這幾位同事都在吹捧新娘子,說她嫁得好。未婚夫不僅是本地人,還有車有房,以後有了小孩子,教育方面就不用擔心了。
群裡的氣氛很好,花錦覺得不用回答自己現在結婚沒有這個問題,關掉手機,繼續拿各色彩線比對,找出最適合的線來繡鱗羽。
鱗甲繡是蜀繡中很常見的一種陣法,學會容易,想要繡好卻極不容易。無論是對繡線的選材,還是顏色的搭配漸變、針法的掌握都極其講究。
起身扭了扭脖子,微信軟件又響了起來。那個問她結婚沒有的同事見她沒有回復,又特意圈了她一遍,問她結婚沒有,在哪兒工作。
“嘖。”
花錦快速回了一句。
錦繡繁花:沒結,在這邊做點生意。
誰還不會高冷地裝逼呢?
過了一分鍾,問話的同事才回復了一句。
大龍:呵呵,你長得這麼漂亮,現在又自己當老板,一般男人肯定看不上。
花錦: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