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哦。”
郭淺有些失望,陸懷砚在他們這圈子裡打小就有點鶴立鶴群的意思,她哥和岑禮那麼驕傲的人,都喜歡跟在他身後。
她還蠻期待陸懷砚被打臉的畫面。
誰不喜歡看一個高傲的人折下一身傲骨俯嗅玫瑰順道被玫瑰的刺扎扎鼻子呢。
不過瑟瑟既然說不計較,那她自然也就不提了。
七扯八扯又問了幾句江瑟在英國的旅行的事兒才終於舍得掛電話。
江瑟把手機倒扣在床頭櫃,一回身便看到陸懷砚站在臥室門口。
在浴室那會,韓茵恰好來了個電話,他把她抱上床便出去接電話。
“不是說困麼?”陸懷砚手裡拎著瓶冰水,走過去在床邊坐下,“剛是郭淺的電話?”
“嗯。”江瑟閉上眼睛,咕哝道,“你找她設計戒指,她忍到現在才和我說這事兒,都快要憋壞了。”
她聲音越說越輕,纖長的睫毛安安靜靜垂著,一副再說一個字便要睡過去的模樣。
陸懷砚掃一眼她撂在床頭櫃的手機,冷不丁來了句:“你成人禮那日,岑禮把我約去了岑家老宅的書房,你知道嗎?”
江瑟忍著困頓,挑開眼簾看他,“嗯”一聲。
陸懷砚又問:“我和岑禮在書房的對話,你也聽到了?”
江瑟沒說話。
她和郭淺打電話時沒戴耳機,郭淺一興奮起來說話嗓門比誰都大,他會聽見隻言片語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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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他是如何把郭淺的話和那天下午在書房的話聯系起來的?
就連郭淺都不知道當時她是因為什麼忽然不再喜歡他。
她此時的沉默等同於默認。
陸懷砚與岑禮說過不少話,自然不是每句話都記得,但那日在書房說的話他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岑禮想要撮合他與江瑟。
陸懷砚一向厭惡旁人插手他的私事,就連祖父插手他婚事他都覺得不喜,更何況是岑禮。
他知道岑禮瞧不上傅雋,覺得傅雋配不上江瑟。
偏偏他這做哥哥的,不敢去找父母說項,也不肯找傅雋談條件,隻顧著拿兩人的交情要他攪黃江瑟的娃娃親。
為了徹底打消岑禮那點心思,他話說得不客氣。
靜默幾秒,江瑟緩緩道:“聽到了後半截,你說我寡然無味,還說我不過爾爾。”
她的聲音被困意挾裹,又慵懶又平靜,聽不出半點兒情緒。
陸懷砚輕輕一笑:“生沒生氣?”
江瑟頷一頷首:“那時挺生氣。”
“氣到想往我臉上踩一腳?”
江瑟仍舊是平淡的口吻:“那會的確是挺希望以後會有那麼個人收拾收拾你的傲慢。”
陸懷砚又是很輕的一聲笑。
把手裡的玻璃瓶往地板上一撂,他掀開被子,把江瑟從裡頭提溜出來,同時擠入她腿間,扣住她腳踝架上左肩,說:“那個人出現了,踩吧,給你收拾,免得以後你找我算舊賬。”
江瑟:“……”
裙擺順著她抬高的左腿往下滑落一截,江瑟用腳跟推他左肩,說:“陸懷砚,你無不無聊?”
陸懷砚手還扣在她腳踝沒松開,聞言便側頭吻她腳背,認真道:“說過的話收不回來,我為我當時的有眼無珠道歉。瑟瑟,你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兒。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的人生本不該有這麼多的快活事。”
每一日都是令人喜悅又令人充滿期待。
擁抱著跳一曲滑稽的舞,站在街邊吃一盒熱氣騰騰的小吃,隔著車窗望著她恬靜的睡顏。
那些他曾經覺得虛度光陰的事都成了平凡日子裡的小欣喜,經年之後,這些小欣喜經過歲月的镌刻又將成為他與她無法忘懷的回憶。
是白發蒼蒼時能坐在日落裡慢慢回味的鮮活人生。
江瑟淹沒在他深邃而沉靜的目光裡。
良久。
她足弓一壓,腳背貼上陸懷砚的臉,輕輕摩挲。
“陸懷砚,你的道歉我收下了。還有,”江瑟認真地看著他說,“我很慶幸你那時沒有答應哥哥。”
因為他的拒絕,叫她不再逃避。
因為她不再逃避,她才能慢慢地蛻變。
一個人在孤立無援的時候,要麼被擊潰,要麼變得強大到能帶自己走出困境。
陸懷砚頭一側,再次吻了下她腳背和腳踝,緊接著身體前傾將她壓入柔軟的床墊。
男人雙肘撐在她臉側,溫柔地不帶任何欲望地親吻她眉眼。
他溫熱湿潤的唇從鼻尖落下時,江瑟張開了唇。
這樣一個纏綿繾綣的吻叫她感受到了他對她的珍視。
壁爐裡的火靜靜燒著,偶爾“噼啪”響一聲。
江瑟依偎在陸懷砚懷裡,就著他的體溫慢慢睡去。
他們睡到自然醒,不慌不忙地吃過早餐後才啟程去牛津郡。
這一日的行程同昨天沒什麼區別,白日在校園裡慢悠悠地逛,在他從前愛去的老圖書館和博物館留下蹤影,夜裡回公寓烤著壁爐的火看電影。
然後接吻、□□,相擁而眠。
五天的假期一眨眼就到了頭。
在希思羅機場登機時,江瑟沒忍住朝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了一眼。
“不舍得離開?”陸懷砚將手裡剛買好的紅茶遞給她,說,“喜歡的話,我們盡量每年聖誕節都來。”
“不是舍不得,”江瑟收回眼,啜了一口紅茶,“隻是想起了一部電影的一段旁白。”
陸懷砚牽起她手,與她十指緊扣:“什麼樣的旁白?”
江瑟努力搜刮記憶,片刻後說:“每當我為這世界倍感沮喪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希斯羅機場大廳的那一幕。很多人都說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仇恨與貪婪的世界,但我不這麼認為,在我看來,愛就在你左右。(1)”
這世間總有那麼些地方每日都要見證不少離別與團聚,淚水與笑容。
比方說醫院。
比方說車站與機場。
有人牽著手一起來又一起離去,在這機場大廳裡,算是極美滿的一件事了。
“《Love Actually》?”
“嗯,你看過?”
“看過,還不止一次。”陸懷砚笑說,“Linda每年聖誕節必放的一部電影,聖誕節那天我們要沒去溫莎郡,她肯定會邀請我們一起看。”
他說到這,側頭看她一眼,同時捏她手指尖,“至於你說的那段旁白,最後一句我是贊同的。愛的確在我左右。”
飛機抵達北城國際機場時,已經是晚上了。
陸行秋派了管家過來接機,江瑟同陸懷砚在老宅吃了晚飯才回去瑞都華府。
電梯一打開,伽羅便朝江瑟撲過來。
陸懷砚瞥一眼狗兒子那狗腿模樣,哼笑一聲:“這小子有了媽媽就忘了爹。”
江瑟兩個月多前便喜當媽了。
就國慶那次,江瑟陪伽羅在遊戲房裡玩遊戲,小東西一見著江瑟便拼命按腳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那是個發音按鈕,按一下便是一聲“媽媽。”
連按幾聲“媽媽”後,又整整齊齊按了一句“你終於來看我了。”
江瑟頭一回當媽便慘遭兒子控訴。
等陸懷砚從書房下來時,她看著他問:“我什麼時候成伽羅的媽媽了?”
陸懷砚氣定神闲地說:“不然呢?我既然是它爸,除了你,誰還能做它媽媽?還是你要讓它在單親家庭裡長大?”
說完又朝伽羅下達指令:“去把你剛收到的玩具拿給媽媽看。”
江瑟:“……”
伽羅十分粘人,尤其愛黏江瑟。
大概是覺得爸爸老是訓它,還是香香軟軟的媽媽好。
江瑟被它撲了個趔趄,便揉揉伽羅的脖頸,說:“又忘了爸爸說的話了?不能撲電梯。”
伽羅嗷嗚一聲,搖著尾巴要江瑟進去遊戲房看禮物。
遊戲房裡放著個紅色禮盒,上頭綁著個金色的蝴蝶結。
江瑟還以為是伽羅新得的聖誕禮物,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本厚厚的相冊。
陸懷砚跟著走進來,“原來是被這小子藏這了,這是母親前兩日特地寄來的,她把我們過去所有的合照都找了出來做成相冊。”
江瑟拿起相冊翻看起來。
這裡頭的合照不僅僅是兩人有意或者無意同框的照片,還有一些宴席上的大合照。
“我們竟然有這麼多合照。”
陸懷砚散漫一笑:“可不是麼?我們的交集從一出生就有了。”
他抽走江瑟手裡的相冊,“不是說累嗎?先去洗澡,我讓阿姨把伽羅帶下去,明天再和它玩兒。”
回程的飛機,江瑟沒怎麼睡著,剛在老宅的車裡她差點睡著,陸懷砚索性將她攬在懷裡讓她睡,看得在前頭開車的管家頻頻看後視鏡。
江瑟的確是累了,柔聲哄了伽羅幾句就上樓洗澡去。洗完出來,伽羅已經被打包送走,陸懷砚坐在臥室的沙發裡翻看相冊。
“你快去洗澡吧。” 江瑟催他,“洗完陪我睡覺。”
陸懷砚翻相冊的手一頓,掀眸看她:“哪種睡覺?”
江瑟斜睨他:“我累了,今晚不做。”
他們在英國的那幾日,每晚都胡鬧,陸懷砚帶過去的套全用完了,最後一天還得跑去drugstore買套。
陸懷砚笑了笑,把相冊放一邊,起身朝她走過去,掐一掐她下颌,說:“你昨晚在倫敦的公寓也是這麼說的。”
說著累,說著第二天要趕飛機要早些睡,結果他們用掉了兩個套。
好在第二天不需要趕航班,睡飽了才出發去機場。
江瑟懶得搭理他,拿起沙發上的相冊,斜靠著床頭繼續翻看。
等陸懷砚洗完澡出來,她已經把所有照片都翻完了。
江瑟指著一張照片給他看,說:“這是韓姨那時候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