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額角青筋跳動,可他始終沉著氣,怕血液裡那充滿破壞欲的本能叫他失了力道弄疼她。
他太清楚她這身細皮恁肉有多容易生疼。
陸懷砚直到這姑娘像條缺氧的小魚張開小嘴時,才低下頭去銜她唇腔溢出的潮熱氣息以及哽在喉間的破碎聲響。
他們身上的衣裳整整齊齊地穿著,連大衣都沒脫,所有的香.豔快.活全都掩在那片大紅裙擺裡。
江瑟神色憊懶地將臉靠在他肩膀,湿熱的呼吸貼著他脖頸。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從他身上下來,說:“你還不去洗手麼?”疏懶的語氣裡帶了點兒嫌棄。
陸懷砚低笑:“我都沒嫌棄,你嫌棄什麼?”
他說著睨她一眼,從紙巾盒裡抽出紙巾慢慢擦拭,又站起身,推開窗戶從橫入檐下的一截竹枝上握住一團雪。
冰冷的雪沫被他碾碎在指尖又慢慢融化成水。
早春的風從山野裡灌入。
男人借著這點寒冷,緩慢地降著火。
江瑟朝他腰間看了眼,說:“你不難受嗎?”
她眼尾、鼻尖和嘴唇都是紅的,清冷的聲嗓還泛著啞。
黑漆漆的眸子裡還有未散去的情潮。
陸懷砚斜睨她,少傾,他笑道:“在降著火呢,你別這樣看我,要不然火白降了。”
江瑟聞言瞅他一眼,很快便落下眼睫,懶懶地靠著牆,儼然一副剛歷了場激烈情.事的賢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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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模樣也勾人。
陸懷砚輕嘶一聲,快速挪開了視線。
窗外那片暗沉的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男人半倚窗臺,越過竹林,望向山麓與蒼穹的交界處。
待得一線朦朧的金光描上雪白的巒頂,他撇過頭,望著還在閉目小憩的女孩兒,說:“想看日出嗎?”
江瑟掀開眼皮,入目便是他深邃的眉眼以及他身後那片框在窗牖裡的天空。
天色是冰冷的蟹殼青,底下描了點薄金。
像用絹布做成的素箋,分明是冰涼的觸感,然而當那點薄金暈染成一片金茫時,冰冷的底調漸漸成了暖調。
江瑟起身走過去,雙肘支在窗臺,靜靜看著朝陽一點一點從山脈盡頭冒出。
幾天前,她還同張玥約好了要看日出的。
誰能知道,大年初一的清晨,這場日出就來了。
隻不過同她一起看的人,是他。
第49章 糾纏
看完日出, 江瑟便回了香樹巷,換上睡衣便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覺。
手機從半夜一直關機到她醒來,再打開時一串未接來電掛在屏幕中, 全是郭淺的。
江瑟看了眼時間,十二點二十。
該去梨園街吃午飯了。
還有……
他應該回到北城了吧。
江瑟點開微信,果然上頭兩條來自於陸懷砚的消息。
【到了。】
【睡醒沒?】
江瑟沒急著回, 起身刷牙洗漱,還洗了個澡, 渾身上下拾掇好了, 才慢慢下樓。
她給陸懷砚回:【醒了,正在去我爸媽那裡吃午飯。】
回完微信她便給郭淺打電話, 美國正是冬令時, 這會差不多凌晨兩點。但江瑟知道, 不等到她這通電話, 郭淺指定睡不著。
果然,手機才響了一聲,那頭立即便接起:“你個沒良心的, 終於想起我了?你剛剛是出了什麼急事?”
“你跟打電話的那會,陸懷砚就在我家門口。”
郭淺:“!”
郭淺:“然後呢?!”
“我們去了廟裡上頭柱香,順道看了場日出。”
“就這樣?沒做點別的?他連我哥給攢的局都放鴿子了, 就為了帶你上香看日出?”
郭淺壓根兒不信,就陸懷砚這種渾身上下都是心眼的人,大老遠跑去桐城, 肯定有所圖。隻為了上柱香看場日出, 騙誰呢?
江瑟面色淡定道:“真沒別的, 他如果真為了別的來, 我會——”
她話音卡了下。
“你會怎麼?”
她會更沒有負擔。
江瑟推開一樓的鐵門, 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你有什麼問題快問吧,我要去我爸媽那吃飯。”
從香樹巷往梨園街走的這一路,郭淺一氣兒問了幾十個問題,全是圍繞著陸懷砚轉,語速跟鋼炮似的。
不怪她這麼好奇。
他們這一撥人雖然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但相較於別人,郭淺同陸懷砚算不上熟,小時候對他還有點兒發憷。
她是在哪兒都能上牆揭瓦的性子,偏偏每回到了陸家都會乖得像隻鹌鹑。
陸懷砚這人從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在郭淺印象中,這廝就是個冷情冷性的冷面閻羅,從小就是。
實在想象不出這樣的人喜歡上一個人會是什麼模樣。
郭淺好奇得連“小陸總每次能堅持多少分鍾”這樣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瑟瑟,你還記不記得你成人禮後說過的話?”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期待著陸懷砚那張高高在上的臉被人狠踩在地上碾磨的那一天。”
“……”
江瑟眯了眯眼:“我成人禮過後的第三天?”
郭淺:“dei,那時你跟傅雋的事兒不是定了嘛,我問你是不是不喜歡陸懷砚了。”
郭淺到這會都記著當時瑟瑟的語氣有多冷漠:“不喜歡了。不過——”
“不過什麼?”
十八歲的岑瑟抿了口紅茶,淡淡道:“我還挺期待看到他那張高高在上的臉被人踩在地上碾磨的樣子。”
“……”
“瑟瑟,現在機會不是來了麼?”郭淺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給她出了個餿主意,“你要不要趁他睡覺的時候在他臉上來幾腳?”
江瑟:“……”
十八歲的岑瑟或許會吧。
她骨子裡從來都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
從小到大,就沒她做不好的事,樣樣拔尖,樣樣出挑。
想要一個人的時候,自然也一步步地謀劃好。她花了不到兩年的時間,哄得陸爺爺對她青眼有加,再加上打小就喜歡她的韓姨,陸懷砚唯二看重的人她都拿下了。
她自信再過幾年,她也能拿下陸懷砚,成為站在他身側的那個人。
直到那日,她在書房外聽見他說的話。
說她寡然無味。
說她在旁人眼中再好,在他那兒也就不過爾爾。
這些話從旁的人嘴裡說出來,江瑟連個眼神都不屑給。
可陸懷砚對十六歲的岑瑟來說不一樣。
這些話打碎的不僅僅是她的驕傲,還有她自欺欺人的假象。
原來她以為能幫她治病的人,根本就是一場虛幻。
沒有人幫得了她。
自救吧。
江瑟抬了抬眼。
蒼穹一碧如洗,一架飛機正緩緩地拖出一道棉花白的長痕。
去年她來桐城時,便是與陸懷砚搭乘同一班飛機,兩人當時還是前後座。
他們的目光甚至還曾在半空中短暫交匯。
那時他鏡片後的那雙眼淡漠冷冽,看她的目光的確是在看一個“不過爾爾”的不怎麼想要有交集的人才會有的目光。
那一瞬間,江瑟腦海裡無端閃過一個念頭,那大約是一種遺憾的心情,對看不到這男人的驕傲被人擊碎的遺憾。
陸懷砚總說她記仇,且格外愛記他的仇。
倒也沒說錯。
誰叫他是那個曾經被她寄予了希望卻又狠狠打碎她驕傲的人。
五年前,當她從書房的長廊一步步離開時,她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五年後,兩人在飛機上相遇時,她也以為不會有任何交集了。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們會有現在這樣的糾纏。
那天郭淺的最後一個問題,是他們現在是什麼關系?戀人嗎?
江瑟望著那道白痕,想起那個在日出結束後,他單手掌在窗臺俯身落她唇上的不沾染任何情欲的吻,語氣清淡道:“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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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過年,富春街的酒吧全都閉了門。
岑明淑到這的第一個夜晚,是在梨園街喝的酒。
餘詩英從酒窖裡提了壇老窖酒,岑明淑本來還遺憾著不能去酒吧喝個酩酊,結果那壇酒一揭開,她聞著酒香立即就不遺憾了。
她酒量好,一壇子老酒喝完也隻是微醺。
回到公寓,死活不肯喝江瑟給弄的蜂蜜水,說:“我又沒醉,解什麼酒。”
她坐在沙發上睨著江瑟:“你爸媽說你今年收到不少紅包,快說句好聽的,小姑姑也給你發個紅包。”
江瑟從善如流道:“那就祝您回美國後事事如意、財源滾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