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瑟是岑家抱錯的女兒這事,他幾日前剛從某位公子哥嘴裡聽說了。
不是沒注意到李瑞語氣的異常,但陸懷砚沒多問,他對岑瑟的事一貫沒什麼興趣。
倒是李瑞,上車後便迫不及待要跟老板分享剛到手的新鮮大瓜了。
“小陸總,您聽說了岑家的事沒?”
陸懷砚頭枕椅背,摘下眼鏡按了按眉心。
幾秒後,瞥見李瑞充滿分享欲的眼神,方不甚在意地問了聲:“什麼事?”
“就岑瑟小姐不是岑總親生女兒的事,說是出生時被抱錯了。岑總的親生女兒另有其人,人叫岑喻。而岑瑟小姐也改回原來的姓,變成長江的江了。說起來,這會該叫她江瑟小姐了吧。”
陸懷砚聞言便微睜了眼,語氣依舊漫不經心:“什麼時候的事?”
“一個月前,”李瑞興致勃勃地把切好的瓜喂陸懷砚嘴邊,“這事說來還挺狗血,簡直就跟電視劇一樣。”
江瑟跟岑喻同在北城第一醫院出生,兩人出生那晚有人在醫院鬧事,還悄悄縱了火,火勢兇猛。
混亂中,護士不小心將兩對剛初生的嬰兒弄混了,一對男嬰,一對女嬰。
一個多月前,其中一個被錯換的男嬰意外發現自己不是父母的兒子,跑去醫院鬧,這事後來還上了媒體。
沒多久,就有人在微博爆出江瑟和岑喻是第一醫院換嬰案的另一對受害者。
但這消息剛爆出來就被岑家壓了下去,一點水花都沒濺起。
李瑞很好奇岑家會怎麼做。
那位大小姐可是名媛圈裡的佼佼者,還同傅家有婚約在。若是把江瑟送走,那這些年的栽培豈不是都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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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少了那層與岑家的血緣關系,傅家還認不認這未來兒媳婦還是個未知之數。
李瑞偷偷摸摸覷著陸懷砚,希望能從他老板嘴裡套些八卦。
誰知人老先生吃完瓜後,隻“嗯”了聲,然後就意興闌珊地閉了眼。
李瑞目瞪口呆。
小陸總同江瑟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馬吧,就……就這反應?
-
陸懷砚沒回陸家老宅,直接回了地處北城CBD中心區的瑞都華府。
這處的夜景在北城是出了名的迷人瑰麗,據說能看到臨市的海景和跨海大橋。
自家老板就住在頂層的復式公寓,李瑞殷勤地去提行李,想借機去賞一賞北城的夜景的,卻被陸懷砚毫不留情地撵回車內。
“明天一早要去桐城,你回去把資料準備好。”
陸懷砚說完就拿門卡刷電梯。
頂層公寓有直達室內的專用電梯,電梯門一開,一隻通體雪白的薩摩耶搖著尾巴撲過來。
陸懷砚駕輕就熟地伸手攔住,皺了下眉:“伽羅,說了多少回不能撲電梯。”
伽羅是梵語,取自《華嚴經》,這名兒還是陸懷砚的母親韓茵給起的。
韓茵禮佛,一直覺得自家兒子太過冷戾。四年前陸懷砚生日那會,便偷偷給他送來隻狗寶寶做禮物,美曰其名是為了讓他有顆柔軟的心。
小伽羅雖然有個佛裡佛氣的名字,但依舊改變不了它是一隻愛黏人的薩摩耶,平素最愛黏的就是它的狗爸爸了。
此時此刻,這位狗爸爸被撲得神色有點兒不大好看。
阿姨跟在伽羅身後追了出來,笑呵呵道:“伽羅這是太想先生您了。”
陸懷砚冷漠的眉眼稍稍回暖,彎腰摸了摸伽羅的頭:“爸爸先去洗澡,一會出來陪你玩。”
陸懷砚住的地方一貫冷清,阿姨隻在他出差時才會過來照顧伽羅。洗完澡出來,阿姨依照慣例,留下幾張便籤便走了。
伽羅守在主臥的浴室門口,一看到陸懷砚,立即熱情撲過去。
男人身上的黑色浴袍被兩隻狗爪扒拉得松松垮垮,一個修長的大V從脖頸勾勒到腰腹,露出精致的鎖骨和線條分明的腹肌。
陸懷砚也不在意,拍了拍伽羅的頭,低聲道:“到一樓玩。”
陪伽羅玩了大半個小時,手機響起。
陸懷砚瞥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很快便想起李瑞說的八卦。
他對這些八卦素來不關心,對於岑家與岑瑟的事,自然也是事不關己的態度。
手機锲而不舍地響了十來秒,他才接起:“有事?”
那邊的岑禮笑眯眯道:“阿砚,回國了?”
陸懷砚“嗯”了聲。
“我家那點兒破事你聽說了吧?”岑禮輕咳了聲,“張嬸說瑟瑟馬上就要回桐城,你最近不正好也要去桐城出差麼?那什麼,你在桐城替我照拂她一下,順道勸她幾句,成不成?”
陸懷砚邊逗狗邊面無表情說:“怎麼,我是她哥?”
“我這不是人在國外回不去嘛?她擅自改姓的事實在把我爸媽氣狠了,他們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方便去找她。瑟瑟以前還挺聽你話的,你說的話指不定比我這哥哥還管用。兄弟,你就當幫個忙?”
陸懷砚記憶力好,岑禮幾句話便叫他猝不及防地想起幾個畫面。最後定格在某個暴雨夜,江瑟在他懷裡輕輕喚他“懷砚哥”的場景。
這些畫面也不過是一閃而過,很快便被他拋諸腦後。
陸懷砚冷淡開口:“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這當了她二十三年哥哥的人都沒空,你覺得我會有空?”
“……”
電話那邊的岑禮終於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瑟瑟太倔又做得太決絕,非要去桐城,他才不找這廝!
能對親生父親趕盡殺絕的人,岑禮也沒指望他們從小到大的情分能頂事兒。
說句難聽的,陸懷砚對他的情分還不如對他家那隻傻狗。
岑禮那張俊美的臉徹底沒了笑意。
緊了緊腮幫子,他肉痛道:“瑟瑟一個人去桐城,我是真不放心。她在那裡待不久的,早晚會回來岑家。你就隻需要照拂她那麼一段時日,我在法國的酒莊,歸你!”
陸懷砚挑了挑眉。
為了個沒血緣關系的妹妹豁出一座進項不錯的酒莊,對葛朗臺轉世的岑禮來說,也算是大手筆了。
可一座酒莊,還不足以打動他去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從伽羅嘴裡掏出小家伙不知什麼時候塞入嘴裡的機器人,陸懷砚冷淡垂眸,隻給岑禮回了兩個字。
“沒空。”
第3章 陌生人
黑色轎車打著兩束明亮的車燈,緩緩駛入北御公館。
對北城這片寸土寸金有價無市的別墅區,岑喻早就有所耳聞。
車子在別墅大門停下時,她的目光還流連在那一大片掛著水晶燈的松月櫻裡,舍不得挪開。
兩位精神矍鑠的老人正在大門口侯著。
江瑟下車後笑喊了聲“佟伯”“張嬸”,便扭過頭給岑喻介紹他們。
“張嬸是公館的管家,佟伯是御用大廚兼園藝藝術家,院子裡那片櫻花林就是佟伯打理的。以後佟伯和張嬸會照顧你的起居飲食,你需要什麼就跟他們說。”
岑喻笑著問好。
她生得好看,聲音也甜,人沒什麼架子,落落大方的,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一番寒暄後,岑喻下意識往兩位老人身後看了幾眼。可惜除了幾個佣人,便再沒旁的人。
心情不由得有些復雜。
今日正式回來岑家,她的親爸親媽和親哥既沒有來接機,也沒有在家裡迎接她。
這是不是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當初在桐城認親的時候,她親爸連面都沒露出過呢,隻有她親媽來了。明明是他們把她弄丟的,好歹要展示點誠意不是?
默了默,岑喻到底沒沉得住氣:“學姐,他們呢?”
江瑟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岑喻說的“他們”是誰。
“公館這裡基本隻有我在住。董事長一般住老宅那頭,季女士常年旅居國外。今天兩人都不在國內,沒有意外的話,你過兩天就能見到他們。至於哥哥,”江瑟笑笑,“相信我,他這會不出現才是好事兒。”
岑喻下意識看了江瑟一眼。
董事長、季女士。
學姐稱呼她的養父母還挺客氣……
岑喻按捺住心底的好奇,笑問:“為什麼咱哥不在會是好事兒?”
這個“咱”字用得極妙,江瑟唇角的笑意深了些,解釋道:“他太摳了,這會不出現,給你準備的禮物才會真的值錢。”
岑喻:“……”這理由她竟然很受用,嘖,流水的哥哥,鐵打的money。
一邊的張嬸搖頭笑道:“您又在打趣大少爺了。”
她看向岑喻,說:“大少爺在澳洲的項目正值關鍵,那邊實在離不得他,這才趕不回來。他前幾日便叮囑好了,讓我們務必要照顧好您。”
岑禮要真有心,哪兒會連一天時間都抽不出來。
岑喻笑笑,對張嬸說的話多少有些不以為然。
佟伯早就把晚飯備好,用過晚飯,江瑟便領著岑喻去二樓。
二樓最南側的屋子是江瑟的臥室,將近兩百平的空間卻沒什麼家具,滿眼大地色的侘寂風,溫暖的底調裡流動著冷淡的沉鬱與寂寥。
很有種江瑟給人的感覺。
瞧著暖,實則冷。
屋子裡唯一的一點不協調,是角落那巨大的足有一人高的積木城堡。
明豔的黃、濃烈的藍還有鬱馥的綠,童話裡獨有的色彩偏偏出現在這裡,頗有些格格不入。
岑喻的目光在那巨型城堡上一掠而過,很快便定在床邊的行李箱。那箱子敞著,上面放著幾套衣服、兩本書,還有三個木盒。
這些行禮委實是少得可憐。
江瑟上前將箱子合攏,來到窗邊的棉麻沙發坐下,淡笑道:“我明天便會離開,這房間我住過,你要是不喜歡,可以換別的房間,也可以重新裝潢成你喜歡的風格。”
“不用不用。”岑喻擺擺手,往天花板一指,說,“我同張嬸說好了,以後我就住三樓。”
雖說這別墅名義上已經成了她的產業,但岑喻壓根兒沒想佔江瑟的臥室。
江家那裡還給她留著房間呢,想著哪日她想那邊了回去還能有個落腳處。於情於理,她自然也要給學姐留個地兒。
這房間學姐既然住慣了,那正好能留給學姐。
江瑟對她住哪裡都無所謂,點點頭,從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拿過一摞厚厚的文件,遞給岑喻。
“這些資料你找個時間看,都是你以後會遇到的人。”
岑喻好奇翻開,隻見第一頁赫然寫著“岑明宏”。
這是……她親爸,岑氏集團的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