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頁
  2. 風中燭燈
  3. 第1章

第1章

風中燭燈 3944 2024-11-26 16:18:38
  • 字体大小 18
  • 我在街頭做了三天的擁抱行為藝術。


    有個男人每天都來,也不擁抱,隻是站著陪我。


    後來視頻火遍全網,有人扒出他的真實身份:身價過億的青年總裁陳燈。


    我聞言一怔。


    你瞧,十年前拋棄我於水火的膽小鬼,十年後連擁抱我這個瞎子都做不到。


    1.


    梧桐街上遍是梧桐樹,風吹著也溫柔爛漫。


    我在街角站定,任劉萱為我蒙上雙眼,擺好牌子和攝影機,隨後,我緩緩伸出雙手。


    這是我們自發組織的一場公益性行為藝術。


    起初人們隻是遠觀,偶有小朋友來,笑嘻嘻地問候我一句姐姐好,我會彎下腰,輕輕地給他一個擁抱。


    緊接著是一個外賣小哥,他的頭盔冰涼,觸到我的臉,我打了個激靈。


    「你今天過得好嗎?」我柔聲問道。


    他沉默了三秒,聲音略微哽咽,還帶著點陝北口音:「挺好的,很充實。我得走了,外賣要涼了。」


    「加油。」


    人間煙火在他身上停留,又被蕭瑟的秋風吹散,電車聲漸漸遠去,他再次駛向了生活。


    我站了許久,胳膊有些發酸。

    Advertisement


    「姐姐,你冷嗎?」


    一個矮矮的姑娘過來,踮腳抱了抱我,她聲音很溫柔。


    我搖搖頭:「不冷,你今天過得好嗎?」


    她甜甜笑了笑:「很幸福,明天就要結婚啦!」


    幸福從言語中溢出,烘得周遭都暖洋洋的,我也笑,祝她新婚快樂。


    沒多久,我身前又站定了一個人,我照例伸手接受擁抱,他卻並未上前。


    我雖然疑惑,還是問了一句:「你今天過得好嗎?」


    面前人良久才緩緩出聲,聲音帶著喑啞,像是沉睡已久後蘇醒過來。


    「沒有比今天更好的了。」


    我笑了笑,祝他今後日日如此。


    他到底也沒有伸手抱過來。


    我以為他走了。


    直到劉萱剪視頻的時候衝著我驚呼:「江燭,這個男人,竟然在你身邊陪了整整三天!」


    2.


    視頻火了,有人感慨人間美好,有人祝福我未來順遂。


    但有更多人討論的,是在我身旁那棵梧桐樹下,同樣站了三天的男子。


    很快就有人扒出了他的真實身份:青鶴集團身價上億的青年總裁,陳燈。


    書房昏暗,我正在特制鍵盤上噼裡啪啦碼字,劉萱也不顧,直接衝了進來。


    喘息未定,她激動開口,告訴了我這個消息。


    她說他叫陳燈。


    我的手停在鍵盤上,最後一個字怎麼也敲不下來。


    電腦嗡嗡作響,剛才的名字在我腦中久久回蕩。


    陳燈。


    對,他不叫趙大力,他該叫陳燈。


    你瞧,這樣一個十年前棄我於水火的膽小鬼,十年後依舊不敢上前來抱抱成為瞎子的我。


    我極力克制住自己內心的思緒,艱難出聲。


    「我知道了。」


    3.


    我不是天生目盲。


    陳燈卻是天生貴命。


    他來那日,鄰家趙叔那天心情大好,拍了拍他的小肩膀:「以後哇,你就叫趙大力。」


    那小男孩倔強地昂起頭,聲音幹脆利落。


    「我叫陳燈。」


    我透過門縫偷偷去瞧,趙叔在他臉上響亮地甩了個巴掌。


    嚇得我「哐當」撞上了那扇掉漆的大鐵門。


    趙叔沉著臉開門,瞧見是我,面色緩了緩:「燭妞,以後給俺家做媳婦,知道不?」


    我扶著門框,怯怯地點了點頭。


    那男孩瞪著眼望向我,似有不滿。


    我咽下口水,心底還在暗暗可惜,怎麼這樣好看的人,偏偏生了雙能吃人的眼。


    我問媽媽,陳燈從何處來?


    媽媽回頭瞧我一眼,囑咐我以後不要問這種話:「還有,人家叫趙大力。」


    我偏不。


    因為我叫江燭哇。


    4.


    視頻火了後,我的賬戶裡收到了很多捐款,劉萱細數了下,大概三百萬。


    我倆把錢捐給了盲人基金協會。


    我手腕酸痛,抬手輕輕揉了揉,回想起來,已經許多天沒有出門了。


    阿布是我的導盲犬,是條拉布拉多,在桌角睡出了細微的呼嚕聲。


    我笑了笑,低頭把它喚醒。


    「走,出去玩啦!」


    日頭從西邊打下來,阿布隨著我的步伐,不緊不慢。


    沒走幾步,它忽然停了下來。


    面前站了個人,正好遮住西頭的暖陽。


    他開口喚我的名字:「江燭,好久不見。」


    我曾在絕望中期待著那句「江燭」,也在平靜的日子裡幻想過若是再次相遇,我要做到多冷漠才能彰顯命運對我的不公。


    可偏偏突然就真的相遇了。


    我該挪動的腳步沉了又沉,阿布也停滯不前。


    隻好禮貌又陌生地回應他。


    「你好,陳先生。」


    他問我要去哪,我說臨湖公園。


    和風拂面,片刻無言。


    我在腦中想了千萬種問法,該問問他為什麼不遵守諾言,為什麼走了之後再也不回來,問問他還記不記得我,也問問我那張銀行卡上每月多出的十萬塊,是不是他打的。


    「你的眼睛,是因為我,對嗎?」


    他開口了,明明人就站在我身邊,聲音卻猶如從悠悠空谷中傳來,遙遠又陌生。


    我沒點頭,也沒搖頭。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陳先生。」


    5.


    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不知從哪要來了我的聯系方式。


    電話接通後,他的聲音諂媚又可憐。


    「江燭嗎?」


    「是。」


    「爸生病了,聽說你最近有點錢……」


    我神色不虞,直接掛斷了電話,沒給他再說下去的機會。


    媽媽死之前,也曾這樣卑微地給他打過最後一個電話。


    我記得,打了三通,最後他才不耐煩地接起來。


    那邊聲音聒噪,他猛吸了一口煙,嗆得咳嗽起來。


    「死娘們兒,趁早死了算了。」


    他怎麼配為人。


    第二天,網上輿論開始發酵,有不少營銷號開始扒我,說我的行為藝術是作秀賣慘,陳燈是被我人設所欺騙,我圈錢是為了給病父治病。


    可錢拿到手,我卻反悔了。


    老父親孤苦無依,在熒幕上哭得歇斯底裡,評論區都怒罵ťŭₜ我是黑心女。


    劉萱讀這些東西時,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們的捐款記錄呢?還有嗎?」


    劉萱嘆了口氣,說對接人已經聯系不上了。


    鋪天蓋地的謾罵席卷而來,我看不見,倒也落個心靜。


    但劉萱已經一夜沒合眼了。


    第二天,她在沙發上忽然跳起來。


    「江燭江燭,那個人!為你說話了!」


    我喝了口水,「說什麼了。」


    她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轉了你之前那個視頻,配文是:燭火燃亮了那盞燈。我欠你的,該怎麼以命作抵。」


    6.


    日子從指縫中悄悄溜走,這是我和陳燈再遇的第十二天。


    所有的負面輿論如被大壩截下的洪水,來勢洶洶,頃刻間又恢復平靜。


    就連失聯三天的基金會對接人,也拿出了捐款證明,並欲登門賠罪。


    能做到這些的,隻有陳燈。


    有錢,有勢,有名聲。


    可惜了,還偏偏要在這樣的風口浪尖,將他的名字和我捆綁在一起。


    恍然想起幼時的我羞於表達,滿心歡喜地看著那個小小少年抱著書坐在了我的右側,面上平靜得看不出半點心緒。


    我在嶄新的田字格本子上一筆一畫寫下了我的名字。


    「江燭。」


    狀似不經意,我悄悄把本子移進了陳燈的視線。


    他看我一眼,從藍色鉛筆盒中掏出半截鉛筆。


    「陳燈。」


    一字一對齊,佔滿了四個田字格。


    我咧嘴笑了笑。


    「你看,我們的名字都有火诶!」


    這是我同他說的第一句話。


    7.


    阿布乖乖在前面引路,剛一出門,我就觸到了張柔軟的墊子。


    門前原有個小坡,不算陡,偶爾落了雨水,會稍稍有些滑。


    我走了許多年,倒也習慣了這裡要小心一點。


    我裹緊外套,聽著路上人來車往,身邊腳步聲未歇,直至阿布領著我坐進了地鐵。


    有人給我讓位置,我搖頭拒絕了。


    聽聲音,周圍應該也站了不少人,可我像是被隔絕開來了一般,基本沒誤碰到他人。


    目的地是出版社,我來交一篇二十萬字的完稿,順便和編輯溝通一些出版流程上的細節。


    編輯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聲音尖尖的,說話也很犀利,花了兩個小時敲定細節,她又八卦地湊近我。


    「江燭姐,書裡的那個男孩子,原型是……」


    我趕忙截住了她的話頭。


    「不是,天馬行空,虛構的罷了。」


    編輯姑娘笑了笑:「好嘛好嘛!」


    她說流程還很漫長,讓我這段日子可以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放松不了,等書發布那天,我這懸著的心才能放下來。」


    離開出版社,我和阿布去了家蛋糕房。


    甜滋滋的味道聞得人心神愉悅,阿布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店員小姐姐手在我眼前揮了揮,掀起一點風來。


    她問我要什麼樣的蛋糕,我想了想。


    「暖黃色的,加一個玻璃許願瓶吧。」


    我看不到,也不知道成品如何,管它呢,在我心裡它是我想要的樣子就好了。


    阿布領著我,我拎著蛋糕,緩緩穿過這琳琅人間。


    鑰匙嵌入鎖孔,門「咔嗒」一聲開了。


    我回過頭去,衝著身後不遠處那人道:


    「不祝我生日快樂嗎,陳先生。」


    8.


    今天是 11 月 9 號,我的二十六歲生日,我和陳燈再相遇的第二十天。


    還記得在北齊村的那些年,這天是我最期盼的日子。


    媽媽會做我倆最愛的紅燒魚,蒸一鍋好看的桃花饅頭,香氣盈上鼻尖,一下子就竄到肚子裡去。


    我和陳燈圍著流口水,媽媽也會笑著敲我倆的腦門,說要等到十二點準時開飯。


    陳燈啃著饅頭,問我知不知道什麼是蛋糕?


    我搖頭,他就繪聲繪色地跟我描述,可把我饞壞了。


    我說我也想吃。


    媽媽沒接話,陳燈倒是笑了笑,說以後等我們長大了,他要給我買個三層的大蛋糕。


    「隻有生日才可以吃嗎?」


    「你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


    隔壁傳來嘶吼,我放下饅頭,捂上了他的耳朵。


    可二十六歲ṭŭₗ的陳燈像個悶葫蘆,他隨我進了門,隻問我冷不冷。


    我靜坐在椅子上,呢喃著:「有個許願瓶吧,好像不能吃的。」


    我雙手合十,許下了二十六歲的小小願望。


    他電話響了,我耳朵靈光,聽見了那邊人說的話。


    「陳總,老爺子拔了針說要見你。」


    「去吧。」他電話剛掛,我就對他說道,「沒關系的。」


    「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他腳步在門口停了約莫半分鍾,我若無其事地逗著伏在腳邊的阿布。


    門再次「咔嗒」一聲合上,留下一地清冷。


    我心想,以前對著一個饅頭,我們都能一起許上兩個願望呢。


    我摸索出蛋糕刀,抬手切了下去。


    高度不對。


    我一點點探著,有三層。


    9.


    陳燈這次倒是回來了。


    臨近午夜,他帶著一身寒氣,氣息微喘。


    「江燭,生日快樂。」


    我回應說謝謝。


    「你爸怎麼樣了?」我開口問道,想來有些逾矩了,青鶴集團老掌門人的身體狀況,應該也是不能隨意透露的秘密。


    陳燈倒答得幹脆:「死了。」


    夜裡的涼風鑽過門縫,澆在我身上,我本覺得太晚了不該讓他進來,可哆嗦了一下,還是欠了下身子。


    「進來說吧。」


    他瞧見了桌上的蛋糕,還記掛著我的生日:「今天還剩七分鍾。」


    「你今天為什麼跟著我?」我倒了杯水問他。


    他整個人像是陷在了沙發裡,發出了一聲舒服的短嘆。


    「我想看看,你現在的人生。」


    我現在的人生?平靜美好。


    他接過水杯,飲下一大口,喉頭發出聳動的聲響。


    「江燭,我自由了。」


    十二點的鍾聲響起,鼎鼎大名的青鶴集團總裁陳燈,在這樣陰暗逼仄的小房子裡,對著我一個盲女,話語裡滿是暢快。


    他說他自由了。


    可他本該去守孝的。


    我隱約察覺得到,他和他爸爸的關系有些微妙,便沒再問,岔開了話題。

    作品推薦

    • 全員讀心術之反殺

      "穿书成真千金那天,我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妹妹说妈妈喜欢殴打孩子,我回家不会也被打吧?】"

    • 替身劫

      宋知时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被骗去接风宴。酒过三巡,有人提议交

    • 高考換卷系統攻略失敗

      "高考查分,我全科 0 分。 我没疯,表妹一家却疯了。 她们不知道,我重生了。 上一世,表妹故意绑定换卷系统,我的成绩变成她的,她的变成了我的。 最后,我这个年级第一连大专都没考上,精神恍惚出车祸惨死。 这一世,我选择先悄悄保送,后参加高考。 主打就是一个玩死她们!"

    • 將進酒

      中博六州被拱手让于外敌,沈泽川受押入京,沦为人人痛打的落水狗。萧驰野闻着味来,不叫别人动手,自己将沈泽川一脚踹成了病秧子,谁知这病秧子回头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个人从此结下了大梁子,见面必撕咬。浪荡败类纨绔攻vs睚眦必报美人受。 恶狗对疯犬。

    • 小喪屍NPC的養成日記

      1.不是植物大战僵尸衍生文,仅有个别植物外观有参考,比如封面的食人花帽子,其余游戏设定是私设 2.攻先穿书,受穿书的时候已经是末世第六年 3.身穿,1v1双初恋

    • 福運嬌娘

      "小人參精葉嬌一覺醒來,已經坐上了給人沖喜的花轎,眼瞅著就要守活寡 祁昀病歪歪的,八字不好,命格不好,動不動要死要活,吃什麼藥都不管用 可在葉嬌嫁來後,他的身子卻越來越好 說好的三十必死,誰知道居然奔著長命百歲去了 這才發現,天下間最好命的原來是自家娘子……"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