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畢竟我是自己滾出來的,和她沒什麼關系啊。
賢妃宮裡。
又到了我們相顧無言的時刻。
這個過程很久,久到我人已經開始犯困,她也沒有說話。
終於,在我左腿跪麻把力道換到右腿上的時候,賢妃才朱唇輕啟:「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迷茫地看著她:「?」
反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而這份迷茫,在我看到她簾子背後的月貴人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07
「你不是出宮了麼?」我震驚地看著月貴人。
不對,應該說是月貴妃。
她這出宮一趟,回來後就連升多級。
聽說是宇文墨給她掩人耳目的新身份。
月貴妃往賢妃邊上一坐,示意我趕緊起來,別裝腿疼:「那還不讓人回來了?
「外頭溜了一圈,發現連桌麻將都湊不齊,天天一缺三,這不就回來找你們了。
「你是真的狡兔三窟啊,不這麼找,都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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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頭兩個大。
實在搞不清楚她們葫蘆裡邊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尤其是賢妃,褪去了大紅大紫花,恢復成了我設定裡的和藹模樣,向我微微一鞠躬:「聽說是你壞了阿翔的計劃,真的是多謝了。
「獎勵這事兒,隻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定然是幫你做到的。」
我條件反射地鞠回去:「不用謝不用謝……噢…….」
聽她說「阿翔」,我反應過來了。
當初設定她的時候,我怕宇文墨最後像是大胖橘一樣被女人搞死,所以在給了賢妃高智商的時候,也給了她拿不出手的情商。
她和宇文翔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存在。
雖然賢妃為了家族嫁給了宇文墨,但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滿腦子都是宇文翔那個二貨。
賢妃顯然是覺得我可靠,在我接受了她的道謝後就拉著月貴妃開始絮叨:「我早就和他說過,憑他的腦子——別說是造反了,他就是做個早飯都做不利索。
「幸虧中途被笑笑打斷了,不然的話就不是被剝奪個王爺稱號這麼簡單的事兒了。
「我進宮前就和他說了,好好在自己府裡待著,天天多鍛煉多曬陽光,那不是總能熬死陛下的麼……
「你看看陛下這些年天天就幹兩個事:批奏折和在想怎麼批奏折,油盡燈枯那還不是早晚的事?!」
我:「?」
這是可以說的麼?
月貴妃指了指我,示意我還在,讓賢妃少罵兩句吧。
賢妃點頭,表示明白了:「笑笑也想跟著罵吧?別客氣,一起啊!」
月貴妃皺眉,她剛才好像不是這個意思的啊?
我本來想假意拒絕,簡單推託下,可惜這張嘴不給我藏拙的機會:「你要是這麼說,我可就真不困了啊!
「要我說著宇文家的人就沒有什麼是好東西。
「一個長兩個腦子,一個不長腦子。
「姐妹就別想著宇文翔了,咱們自己搞事業它不香麼?
「就憑你這能力,不出三年,還不是直接拿下前朝後宮,從此直接登基稱——嗯?誰!」
我的「帝」字沒有說出來,紙糊的窗戶被人從外邊捅開,一道黑影蹿了進來!
霎時間,我們大腦飛速運轉!
這話傳出去,都不用到明天,我們的仨的腦袋脖子就得分家!
都沒有半點遲疑,我抄起邊上的燭臺、賢妃亮出了自己的護甲、月貴妃從腰間扯下來了一米長的軟劍——
我和賢妃對視一眼,明白了在場靠譜的人是誰。
下一刻,我們堅定地退了一步,站在了月貴妃的身後,為她鼓舞吶喊:「殺了他!」
「月貴妃加油!」
月貴妃:「?」
月貴妃出門學的藝可能不是麻將,而是劍術。
我和賢妃互相抱住了沒用的對方,看著月貴妃的動作那叫一個行雲流水,渾然天成,逼得黑影連連後退。
直到那黑影發出了熟悉的聲音:「阿敏!救命!讓這瘋女人別打了!!」
賢妃桃花眼瞪得溜圓:「阿翔!?」
半刻鍾後。
宇文翔鼻青臉腫地坐在角落裡,我們三個狐疑地看著他。
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本王好心來救你們,你們就這麼恩將仇報本王……竟然還懷疑本王的身份打本王…….」
賢妃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語氣溫柔如水:「有話站起來說。」
宇文翔淚眼婆娑:「本王不起來!本王委屈!」
我看著賢妃沉默了三秒。
本想著她真是一等一的好脾氣,就見她揪著宇文翔的耳朵就開始罵:「說多少次了!地上涼、地上涼的!合著你不洗褲子就真的不知道別人有多辛苦是不是?!
「大男人給我站起來!挺胸!收腹!頭抬高!
「再吭吭唧唧就把你許配給隔壁國家和親去!」
宇文翔像是被拎起來的小雞仔。
他慫了。
準確來說,誰看著賢妃這宛如會噴火的暴龍的樣子,都得慫。
終於在賢妃罵了他一炷香的時間後,她一邊喝茶水一邊問道:「你進宮做什麼?」
宇文翔期期艾艾地看著她,想了半天才如夢初醒,一拍腦袋:「御史大夫錢家反了,本王趁亂帶你出宮。」
他頓了下,又指了指我:「皇兄說了,也順便帶你出宮。」
在我們的沉默中,宇文翔煩躁地拽了拽頭發。
「好吧好吧,是皇兄讓本王來護你出宮」,他指了指我道,再指了指賢妃:「那本王還不能趁這個機會順便帶阿敏走麼?」
我:「……」
我們看上去像是在糾結這種主次順序問題的樣子麼?!
08
我一邊收拾出宮的行囊,一邊問道:「錢家怎麼反了?」
宇文Ŧù₅翔快速地幫賢妃包她喜歡的首飾道:「你把錢大少都毒死了,還指望人家還給你賣命啊?!」
我人愣在原地:「錢大少爺真死了?」
「對啊。」
「不是假死藥麼?」
宇文翔直翻白眼:「七竅流血,死得透透的了。」
怎麼可能?!
我不懂,我大為震驚。
宇文翔道:「沒事,皇兄沒準備讓你去承擔,別慌。」
我當時就把行囊放在了邊上,不解:「這怎麼就要我去承擔了?」
宇文翔道:「當時在場的就你、李美人、錢大少三個人,除了你,還有誰能殺錢大少?」
我攤手:「李美人呢?真就一點嫌疑都不給她的麼?」
沒這麼偏心的昂!
宇文翔奇怪地看著我,隨後壓低了聲音道:「李美人身邊的丫鬟翡翠和錢大少的小廝旺財拿出了她們二人幽會的證據。」
「你猜,在皇兄沒有寵幸過李美人的前提下,李美人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孩子爹是誰?」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有沒有一種可能性,那孩子是我的。」
宇文翔也同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你再大點聲,本王怕皇兄沒聽到。」
這誰能想到呢?
這誰也想不到啊!
李美人作為懷著錢大少孩子的人,自然排出了殺他的嫌疑。
錢家讓宇文墨把我交出去,以命抵命。
我沉默。
許久後,緩緩開口:「正常人都知道怎麼選。」
顯然,宇文墨不是正常人。
他不肯把我交出去。
宇文翔在邊上抓起我的行囊,催促我道:「趕緊走吧,別在這兒磨嘰了,皇兄說了——務必保你周全的。」
我沒動。
這種感覺很奇怪。
想起上次他沒說完就被宇文墨打斷的話,我開口問道:「你當時說他時常……什麼?」
宇文翔回想了下,大概知道是說當時他把我帶出宮又被宇文墨發現的那次。
他噢了聲,語氣十分之理所當然:「皇兄他時常偷偷打量著你,你早就是他心中人了啊。」
我:「…….」
眉毛挑起,猶如雷劈!
我不可置信地開口道;「強行加感情線也沒有你們這麼加的!」
宇文翔也同樣不可置信地問我:「他這些年就想殺你一個人,但是又一直忍住沒殺你,你以為你憑借的是什麼?」
我眨眼:「我的美貌?」
宇文翔:「……」
宇文翔:「趕緊走,本王怕被氣死在這兒。」
他帶著我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有時候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沒應他。
因為我覺得,得緩緩。
但是顯然宇文翔不準備給我這個緩緩的機會:「你不會覺得這麼多年裡,你在宮裡能這麼隨意地變換身份,還不被發現——全靠自己走運吧?
「還是說你覺得本王前腳剛把你捉走,後腳ṭṻ₁皇兄就能把你攔下,是因為本王的人不夠強?
「李美人宮裡那把火,你以為最開始是想燒的誰?
「那女人為了試探皇兄,讓人說是你在火場中,據說皇兄衝進去的時候,八個暗衛都沒攔住。」
宇文翔說了一堆,我越聽心中越不舒服。
直到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說道:「皇兄說了,這次宮中大亂,三個月內他大約是找不到你的藏身之處了,所以賭注……算是你贏了。
「你們約了什麼賭注?
「這麼多年,我就沒見過皇兄賭輸過啊…….」
我走不動了。
兩條腿和灌了鉛一樣的沉。
宇文翔苦中作樂,問我:「感受到心裡小鹿亂撞了?」
我認真思考了下,道:「那倒是沒有。」
「主要是良心受到譴責了,畢竟他肋骨是我弄斷的,現在帶傷上戰場,挺不容易的。」
宇文翔:「……」
宇文翔:「你簡直沒有良心。」
我們一路到了宮門前。
看著宇文翔邁出了宮門。
夕陽西下,火燒雲襯託下,幾十米高的宮門,是我這些年做夢都想光明正大踏出去的地方。兩側再沒有侍衛上來問我什麼時候回來,他們身披鎧甲整裝待發。
這應該是個不眠夜。
「不走了。」一路上都沒有說「不」的我突然拍拍宇文翔的肩膀。
在他震驚的表情中,折返去大牢的方向:「越想越氣,留著李美人還好好活著,我怕晚上我睡不著覺。」
我想大概是我真情實感的感受到了宇文墨的撐腰。
不然的話,不至於這麼狗膽包天,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大牢內。
紅信石,是月貴妃從宮外帶回來的,她親手磨碎的。
護胎粥,是賢妃親手端到李美人面前的。
我,是在李美人嘲諷著賢妃最後還不是要來求她、咕嘟咕嘟喝了半碗粥後,出現的。
李美人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們三個。
月貴妃無聲地留著淚,前一世宇文墨就是受李美人所騙,屠盡她滿門的。
賢妃站在宇文翔身邊,低聲拜佛,祈求再無戰亂。
我蹲在李美人邊上,看著她嘴角滲血,緩緩地伸手探向她的小腹——
在她惶恐的表情中,我從她衣服下邊扯出一團雜草出來:「演得好,下輩子不要再演了。」
沒有人的巴豆是白吃的。
這孩子,就不可能是真的。
09
這麼多年下來,我其實對自己找藏身之處這個能力還是很自信的。
比如說,在大戰一觸即發之際,我爬到了城樓之上,找了個最佳觀景臺。
月貴妃遞過來了一盤瓜子,我倆嗑得咔嚓咔嚓:「宇文翔是真的二幣啊,那麼沉的李美人就這麼讓賢妃拖著,他是真的一點忙都不幫啊。」
「不然為啥他沒老婆呢。」
「通徹了。」
我們看著賢妃拖著李美人的屍首,走在兩軍之中,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這邊聽他們的說話聲音小,可我們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賢妃說——
「錢大人,令郎便是被此女害死的。
「你若是不信,可以看她指甲間,便是害死錢公子的毒藥。
「她的孕身,也是假的。
「陛下仁慈照顧你錢家是三朝元老,給你留了幾分薄面,現在你恩將仇報是想反麼?!」
女子清冽的聲音傳散開來,錢大人的臉色變了又變。
造反,是門學問。
兄弟內鬥,天家不變,大多是智取,百姓將士大多傷亡不多。
比如說宇文翔一戰,受傷的隻有他自己。
大家看過即忘過,都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