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晏鶴清連累陸牧馳雙腿癱瘓,讓他高齡體會到最寶貝孫兒殘廢的痛苦,他一定要將這份痛苦,加倍還給晏鶴清。
林風致不是快瞎了,正好,晏鶴清讓他孫子沒了雙腿,他就讓晏鶴清的親弟弟失去眼睛!
陸昌誠顫顫巍巍起身,不過數日,他加速蒼老了十幾歲,他沒再看陸凜,拄著手杖,緩慢走過陸凜,“看在你媽份上,勸一勸小馳,別再尋死。他還有半小時醒。”
……
半小時後,陸牧馳眼皮動了動,他睜眼,呆滯了好一會兒,嗓子疼得吞咽口水都是折磨,他昨晚試圖咬舌自殺,結果根本沒用,他緩緩轉頭看向床頭櫃。
空的。
一切可能自殺的東西,全被收走了。
甚至窗戶,他根本沒能力到窗戶那兒,窗戶也被封死了,這裡就像一座活死人墓。
就在這時,陸牧馳看到了窗邊的身影,他突然笑了,笑得特別難聽,像是烏鴉叫,“叔叔……你來看我笑話嗎?”
陸凜回頭,他望著陸牧馳,“3月3號,你做過什麼。”
出乎意料的問題,哪怕陸牧馳情緒不穩,也是愣住了,他擠出聲音,“什麼?”
陸凜觀察著陸牧馳的表情,很快他就判斷出了,陸牧馳對3月3號沒有記憶。或許他做過沒當一回事,沒留下印象,又或是,他確實不知情。
得到答案,陸凜沒再逗留,邁腳要走。
陸牧馳傻眼了,見他就要走了,他喉嚨湧出血味,“叔叔你不知道吧,我去年差點包了晏鶴清。”
陸凜停住了。
陸牧馳嘴角浮起冷笑,“可是他裝清高,他假裝不愛錢,你知道我又做了什麼嗎?我□□了他,他生了那張臉,天生就該被男人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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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要激怒陸凜,他真不想活了,讓他一生做個殘廢,被關在房間裡苟延殘喘,他寧願死!
“晏鶴清就是個破鞋,爛貨!叔叔你睡他的時候,不會被他騙了,不知道他不是原裝吧?”
然而陸凜出乎他意料的冷靜,“他是什麼樣,我就愛他什麼樣。”
聽到這話,陸牧馳徹底絕望了,他頭用力去撞床頭,隻是早已被換成柔軟的墊子,他怎麼撞都沒半點作用,他隻能紅著眼哀嚎,“叔叔,我求你幫幫我,晏鶴清那麼恨我,你幫他報仇,你幫他打死我,我願意死,叔叔,求你打死我,或者你給我一把刀,一瓶安眠藥……”
陸凜走了,他打開門,陸昌誠就著急衝進來,跑到床邊抱住陸牧馳,“沒事小馳,沒事……”
有司機做暗線,陸昌誠並不關心陸凜離開。
隻陸牧馳飆出眼淚,視野裡,陸凜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最終消失不見。
陸凜回到車上,助理電話就進來了,“陸總,找到林風致了,在彩虹橋福利院。”
收了電話,陸凜吩咐司機,“暫時別報給陸翰。”
司機臉色猛然變白,他坐立不安,“對不起陸總,我……我是被逼……”陸翰給了他一百萬,隻讓他報告陸凜的行程,他就錢迷心竅答應了。
陸凜不在意,“今天結束,去辦離職。”
司機後悔不迭,但隻得垂頭應是。
……
在陸凜去往彩虹橋福利院的路上,晏鶴清從倉庫裡翻到了一輛粉色女士單車,老管家記憶不太清晰了,一直念叨。
“哎,這是哪來的單車?不是我們家的……說到單車啊,阿凜可聰明了,沒教過他,上車就會騎了。”
晏鶴清知道這輛車是陸凜姥姥送陸凜的,陸凜騎去上學,還被謝昀傑嘲笑了,約他放學見。
晏鶴清一邊耐心回著老管家,盡管老管家總是拋出一句話,下句話又換了,他都一一陪他聊著,一邊用抹布仔細清理鏈條,變速器……
兩隻狗在旁邊開心地追玩,晏鶴清清理幹淨單車,又在重點部位上了油。
不得不說,老牌子的質量非常過硬,晏鶴清這麼一清理,雖然不能說又變回了新車,但除了有些褪色,其他地方都還很好,晏鶴清試騎了一會兒,也特別好騎,他停下去問老管家,“您晚上想吃什麼?”
老管家沒聽清,“睡覺?現在還早。”
晏鶴清笑了,比了個吃飯的手勢,又指著單車和倉庫外,單獨咬字,“想吃什麼?我去買。”
老管家就懂了,他牙口還不錯,特別喜歡燉很爛的小米粥,“小米粥。”
晏鶴清騎著單車去找菜市場了。
這一帶是老區,從陸家的莊園出去,是一條很漂亮的老街,也是種滿了梧桐樹,非常有生活氣息,一看就知幾十年沒有改造過,這條街,陸凜曾經也是這樣騎過。
晏鶴清想著,嘴角輕輕勾起,他順著梧桐樹一直騎,吹著風,聽著路邊偶爾傳來的唱戲聲,不緊不慢找到了菜市場。
陸家後院有蔬菜地,晏鶴清去看過了,就買了一些沒有種的蔬菜,大部分是新鮮的肉蛋,最後買了一包高原小米。
買完菜他看了眼時間,五點半了。
他把菜系好結放進單車籃,摸出手機打了陸凜電話。
到了彩虹橋福利院,陸凜在門口下了車,進福利院往裡走了一會兒,手機在口袋震動。
摸出看到是晏鶴清,他接聽了,嘴角掛著笑,“飯好了?”
“還沒有。”晏鶴清的聲音都聽出了笑意,“我找到了你初中騎的單車,剛到菜市場買完菜,你還有多久回來?”
陸凜走到廢樓前。
助理說,林風致在一間廢棄的儲物間裡躲著。
遊樂場碰見的福利院老員工說過,當初林氏夫婦來福利院領養,晏鶴清就是在一間儲物間躲了整天。
陸凜剛問過院長,這棟樓的儲物間在頂樓左邊第二間。
陸凜走進廢樓,視野瞬間暗下來,常年廢棄,樓裡濃濃的潮味和發霉味,唯獨他的聲音,如暖陽般溫柔,“一小時左右。”
第131章 131
陸凜腳步緩慢。
他觀察著環境, 修建年代久遠,樓梯窄且陡,成年人都費勁, 更別提一名五歲小孩。
上到頂層, 傍晚餘暉正亮, 光線卻被生鏽的防護網嚴實攔在外面,黑漆漆的通道彌漫著廢棄的氣味。
陸凜朝左走, 停在第二間門前。
辨不出顏色的門關著,陸凜抬手,叩了一下門。
咚。
乍然響起的聲音像是幻聽, 林風致抱膝縮在角落, 他緩慢抬頭。
他戴著一副臨時配的近視眼鏡, 但已經沒用了。
他快看不清了。
是幻聽吧?
誰會來這個即將被拆的地方。
林風致這樣想著, 心髒卻期待著加快跳動了。
這個儲物間……
隻有晏鶴清知道。
13年前,晏鶴清就是躲在這兒。
林風致枯竭的瞳孔裡,迸射出了期待的光。
他不分晝夜被火災折磨著, 他很想聽到晏鶴清告訴他,他原諒他了,那是一場意外。
咚咚。
又是兩聲輕叩, 徹底點亮了林風致的瞳孔,他撐著牆要起身, 卻因為坐太久,雙腿麻木, 站直就抽筋, 無法動彈, 他著急看著門, 門先開了。
屋內昏暗, 隻有細碎的光亮照進來。
門打開,盡管林風致快失明了,還是一眼認出。
陸凜!
林風致傻了,他大腦就像爆米花在爆炸,噼裡啪啦響不停,做不出反應,曾經最想見的人,卻是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害怕陸凜看見他現在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在陸凜進來的一瞬間,林風致強撐著蹲下,他側身緊貼著牆,雙手遮住他的臉。
陸凜隻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確認林風致還在,陸凜便停住腳,他再次打量這個晏鶴清曾待了一天一夜的儲物間。
十多年過去,早不是當年模樣,但也可窺見一二。
陸凜眉峰蹙起。
5歲的晏鶴清,在夜晚獨自待在這兒,該會多恐懼。
陸凜一直沒出聲,林風致就悄悄偷瞧了一眼,但他實在看不清,隻能憑感覺,確定陸凜在他前方兩三米處。
林風致心跳聲逐漸擴大。
陸凜在看他。
這個認知讓他臉皮迅速發燙,他終於小聲開口,“陸——”
叔叔卡在喉嚨,他看到了陸凜手上的婚戒。
明明那麼暗,明明他什麼都看不清了,偏偏那抹光亮,晃得他無法不認出來。
陸凜和晏鶴清要結婚了。
林風致眼裡的光熄滅了,他垂眼盯著地面,“是晏鶴清要你來找我嗎?”
陸凜這才看向林風致,聲音很沉,“有一個問題問你。”
林風致從喉嚨發出一聲沙啞的笑聲,“又是關於晏鶴清。”
他身體都麻木了,“你問,隻要你想知道,隻要我知道。”
“13年前晏家火災,與你有關?”
林風致心髒被狠狠刺了一刀,他呼吸都跟著疼了,第一個來問他的人,竟是陸凜……
他下意識想否認。
話到嘴邊,咽了幾次口水,還是承認了,“對。”他這段時間壓在心底的委屈瞬間爆發了,“是我放的!我故意放的!我就是那麼壞,你是要為晏鶴清討回公道嗎?”
他嗚嗚哭起來,臉埋進膝蓋裡,放聲大哭,“反正沒人愛我,沒人理我了,你也永遠不會愛上我,我……”
林風致哭著抬頭,模糊不明的視野裡,空了。
他害怕望向門口,什麼都看不清,隻聽到漸遠的腳步聲。
真的,就隻是來問他一個問題。
*
司機見陸凜出來了,趕快下車去開後排車門,陸凜制止了他,“立刻將我行程報告給陸翰。”
司機吞咽著口水,“怎麼報告?”
陸凜神色不變,“如實報告。”
雖不知原因,司機多少在心底松了口氣,陸翰雖沒當家,但拿捏他這種小人物也和捏螞蟻沒兩樣,他剛才特擔心兩面不太好。
司機感激著連連點頭,掏出手機發信息,“是是,我馬上發。”
陸凜就上了駕駛室,“明天去辦離職。”
自己開著車離開了。
司機站在原地,唉聲嘆氣。
同時陸翰收到了消息,他快步跑去病房。
陸昌誠舍不得再給陸牧馳打安定針,讓兩個護工按著發狂的陸牧馳,不讓他撞頭,陸昌誠在旁邊看得直紅眼,陸翰鼻子也發酸,平復了一會兒才過去小和陸昌誠小聲說:“阿凜去彩虹橋福利院見了林風致。”
陸昌誠眼球從心疼的紅,變成怨恨的紅,他追問:“人還在不在那兒?”
他問的林風致,陸翰點頭,陸昌誠聽到旁邊陸牧馳的痛苦,臉色陰沉,“派人立刻趕過去,一定要捉住他!”
另一邊,陸凜離開福利院,他看了眼時間,離和晏鶴清說的一小時還有四十多分鍾,開快點,半小時能到,他就繞路去了一家花店。
陸凜一看就是大客戶,花店老板親自迎上來,“請問有什麼需要?”
陸凜走到玫瑰花前,他很少親自買花,選了一會兒,要了一束白玫瑰。
抱著一大捧白玫瑰從花店出來,陸凜將花先放到副駕,才回到駕駛室回家。
到家,天色近黃昏,隻有清淺的光亮,花園裡並不那麼亮,路燈也沒打開,陸凜從小門走進院子,就看到晏鶴清在和兩隻狗玩撿球遊戲。
晏鶴清注意到陸凜回來了,彩色的球一丟,滾到了陸凜腳邊,兩隻狗爭先恐後追上去。
晏鶴清起身,看到陸凜抱著一束花走向他,近了才看到是白玫瑰,他有些詫異,“送我?”
兩人交往這麼久,還登了記,卻似乎是陸凜第一次送他玫瑰花。
陸凜遞過來,嘴邊掛笑,“那你收嗎?”
“收。”晏鶴清接過花,低頭湊近花想嗅嗅。
沒想到陸凜也湊近,發表意見,“沒梅花香。”
兩人臉離得極近,晏鶴清能清晰看到陸凜眼裡的笑意,他所指的梅花是誰不言而喻,晏鶴清眼神清澈,突然四下望了下,沒看到老管家,也沒看到保姆,他湊上前,在陸凜臉上親了一下,“吃飯。”抱著玫瑰先回屋了。
陸凜被晏鶴清的舉動意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