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車票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兒雙靈會來接他。
這一次的目的地是偏南方的瓊島,他們要去機場。
雙靈還是幾天前差不多的打扮,短袖短褲,懷裡抱著黑貓。
黑貓似乎發現了他身上的異狀,微微弓起身體。
雙靈邊給貓順毛邊說:“林哥,那邊熱的很,紫外線很強,你帶沒帶防曬霜?”
林織搖了搖頭,雙靈道:“我帶了兩支,到時候借你一個,林哥你這麼白角質層看起來也很薄,別被曬傷了。”
林織沒有推辭,笑道:“好,謝謝。”
這一次出發的人員不止有雙靈,還有另外兩個特處部的工作人員,兩個都是男人,一個穿著棉質T恤穿著大褲衩,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自我介紹叫顧行,另一個叫陳訊,坐臥的姿態像是軍人。
陳訊的身上有一種林織不太喜歡的氣息,不是陰邪,恰巧是因為太正派。
從一路的交談裡林織得知陳訊和雙靈他們不同,他沒有陰陽眼,卻是天生克制邪祟的純陽之體,為了避免行動出意外,部門特地將陳訊借調參與這次瓊島之行。
他們乘坐的不是普通航班,車子到了地方就能起飛。
顧行補眠陳訊話少,在這種氛圍下雙靈也不說話,林織安靜地在手機上處理著事情。
和金店那邊溝通好後,林織關掉了手機。
紙雕的戒指他自然是沒再戴上,和連清的斷指放在了一起。
窗外碧空無垠,飛機飛過留下痕跡。
“何醫生,你在發什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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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晃動的手喚回了何聽的思緒,她收回看著尾跡雲的視線,對著眼前的護士笑了笑。
兩人隨意笑談了幾句,何聽問道:“中午送來的那個3床病人怎麼樣了?家屬來了沒有?”
因為是最近一場手術,何聽對送來的頭破血流的男人還有印象。
是救護車從廢棄的老院區那邊拉來的,頭顱上的傷口成因有些復雜,有撞擊傷有墜落傷,不過身體素質還算強硬,何聽成功把人救了回來。
何聽記得他也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傷口,還是因為他受傷的地點,何聽小時候家就住在老院區附近,經常會去那裡玩耍,老院區那片牆承載了她童年的回憶。
可後來老院區那邊出現了恐怖事件,有人持刀在那裡捅死了幾十個人,這件事情出來後來醫院的人都變少了,後來醫院又出現了各式各樣的鬧鬼流言,於是在某一年醫院就關門了。
城市在不斷發展,那片地方卻越發破敗,何聽家也在醫院關門不久後搬離,今天驟然聽到老院區的名字,一下勾起了她的回憶。
關於男人受傷的原因,她倒是沒有多想,一個地方偏僻之後總會有人拿來幹見不得光的事,興許那個人惹了什麼人什麼事,就被打成這樣了。
“何醫生你記錯了吧,3床病人昨天就出院了。”
“我是說今天中午送來的那個,頭破了的男性。”
護士疑惑道:“沒有啊,今天中午你沒有手術啊。”
護士不似作偽的神情讓何聽心裡一顫,她表情有些古怪道:“劉姐你跟著我做的,怎麼就忘了?”
“我還沒老年痴呆呢,不信找記錄。”
護士不滿地嘟囔,立刻去翻記錄。
護士找到了記錄,強調道:“看,沒有啊。”
醫院的程序繁瑣嚴謹,別說是一場手術了,連一些耗材都會記錄在案。
何聽不信邪地翻了幾遍,皺著眉去問了跟手術的其他人,那些人也都紛紛詫異,表示沒有印象。
“何醫生,你是不是累出幻覺了?”
“何醫生,不然晚上我們換個班,你好好休息一下。”
何聽不相信那是幻覺,病人的傷口觸感那麼真實,而且她就算是累病了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吧?
何聽去問了病房其他病人以及病人家屬,聽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怎麼可能?
何聽完全心神不寧,她沒辦法再工作,和同事換了班以後,她有些空茫地離開了醫院。
午後的陽光曬人,她在前方走著,完全沒注意到她身後的影子輕微搖晃,如同血肉蠕動。
與此同時,廢棄的老院區前,隊伍內的氛圍格外緊繃。
林織看著破敗的醫院招牌,神色冰冷。
一個小時前,飛機落地瓊島,在和這裡特處部的人匯合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但還有數十分鍾車程時,林織發現代表連清軀幹的定位點消失了。
林織第一時間以為是01出了bug,但01仔細排查後發現地圖沒有出錯。01的權限高於小世界的玄術,沒有人能蒙蔽它,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不知道什麼東西融合了連清的軀幹,於是數據判定這部分肢體不再屬於連清,所以定位消失了。
林織和特處部的人在廢棄醫院裡搜了一個小時,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這裡是存在著很嚴重的陰氣和怨氣,但是沒有連清的軀體。
這次特處部行動的負責人是顧行,但大家卻一致看向了站在門口的青年。
他時常帶著笑意給人感覺溫和的面龐面無表情,身上的氣息不算凌厲霸道,卻讓人看了打心底裡發寒。
雙靈硬著頭皮問:“林哥,我們下一步怎麼做?”
她的手指不安地抓緊了貓的毛發,忍不住想起了某一次行動的遭遇,她當時一個人誤入了穴窟,迷失了方向,好不容有走到她覺得可以松口氣的地方,無意識抓到一縷白色的蛛絲後,她才發覺她一直在蛛王的網裡。
以為是安全無害的地方,其實處處是殺機,她當時心裡如墜冰窟渾身僵直的感覺,和此刻如出一轍。
“先在周圍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發生異常時間,晚點我會嘗試用別的手段找他。”
林織一直是個情緒穩定的人,即使此刻心裡充斥著怒火,頭腦卻依舊冷靜。
現在的太陽太大,又有陽氣充足的人在身邊,不太適合與連清溝通。
特處部的人在廢棄院區旁進行了布置,分散開進行信息搜尋。
這片地方大多荒涼,幾乎沒有可用的監控,隻能不停找人打聽。
又走過一戶人家,林織站在背光的樓梯間,忽然有些想抽煙。
他沒有煙癮,但這個時候似乎需要一點尼古丁來平復心緒。
林織脾性並不暴烈,大多數情況下他冷靜到近乎冷漠,對世界的所有人所有事呈現某種‘與我無關’的漠然,所以他會被極端的熱烈與愛意打動,那會讓他感覺到鮮活。
林織很少發怒,即使是不喜歡的人和事,他都不會浪費情緒,那些成為他踏板的失敗者,他也不會因為他們的結局而歡愉。
他從來不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他的世界隻有利益,看人隻看能從中榨取幾分好處。
最開始對愛人感興趣,也是因為他符合他的喜好,為他提供了情緒價值。
於是第一次的離開他也沒什麼不舍,對方喜歡他,他把人當按摩棒也不會愧疚。
可情隨事遷,他已經將人納入了自己的領域。
樓梯傳來腳步聲,是顧行從一戶人家出來了。
男人懶洋洋的,頭發略長顯得人有些潦草,不太出挑的五官上總是帶著睡不醒的困倦,隻是那雙眼裡偶爾閃爍過的精光,讓人察覺他並不簡單。
顧行問:“來根煙?”
林織點頭,道了聲謝。
他將煙夾在指間,打火機的火焰挑動,他的唇間吐出煙霧。
顧行一邊抽煙一邊說:“也不用太著急,你肯定能找到。”
林織當然清楚,隻是不知道顧行為什麼那麼篤定。
顧行見人看他,便道:“你應該不知道,他算是我師哥,你鬼氣纏身,卻又帶著他的珠串,他最忌諱別人碰他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纏著你的鬼是誰。”
顧行撥開擋住眼睛的頭發,這也是他雖然從沒在連清身邊見過這人,但不懷疑他說的話的原因。
如果這人說的是假話,被連清養了二十多年的菩提串這人戴不了,睡在連清棺材旁不出三天就要暴斃。
可這人還隻是不算嚴重的陰氣入體,說明他那位好師哥確實很寶貝這人,還控制著鬼氣不放肆蔓延。
想起從前他畫符還不精通的時候,羨慕師哥畫的好,懷疑是師哥的筆好,偷偷把人毛筆拿了,雖然他又還了回去,但最後得了一支筆和三百張黃符課業的事,讓他徹底明白了師哥的領域性和報復心。
之後師哥家裡出事,因為身體進了佛寺,再相見時人好像越發冷漠,一副無牽無掛的模樣,最後為了復仇兼具普度眾生而死,也一點不讓他驚訝。
隻是天才的逝世總是讓人唏噓,顧行以為按照連清的性格,應該早就魂歸天地,沒想到他竟然因執念化鬼,既然如此,他一定會讓他對象找到他的身體。
出於好意,顧行還是提醒了一下:“你最好去寺廟或者道觀待一段時間,等到身體好點再和他接觸,不過這樣來回拉扯對你的身體也不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顧行是不打算提驅鬼這件事,人家小情侶願意他又何必插手,雖然最重要的是他打不過連清,人活著的時候都那麼變態了,死了還得了。
還是人的時候起碼能溝通,死都死了就沒法交流了,那他可能真的要英年早逝。
“多謝你的建議。”
林織掐滅了煙,繼續去打聽消息。
他的手指摸著觸感溫潤的珠串,心情好了一點,是因為顧行說的話,卻不是因為那句‘肯定能找到’,而是來源於他不必言明,熟悉連清的人從細節裡知道連清對他的愛意。
調查的過程並不順利,大多數人說沒發生什麼事情,有一些人說知道,卻說的完全不沾邊的事,但也有少數幾個說聽見了救護車的聲音。
顧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帶走了它,但帶走它的玩意力量很強,竟然可以蒙蔽人的感知,少數聽到了聲音的人都是靈感較強的人,沒有被影響。”
能對一定範圍內的人和事物造成影響,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鬼怪可以做到的事情。
懷著謹慎的心,大家從救護車的線索出發,去往離老院區最近的醫院,並且調查了沿路的監控。
如他們所料,不久之前的監控都出現了一些問題。
不是沒有錄到,就是損壞或者重復或者模糊,即使是現代科技的超清鏡頭,也無法捕捉到詭異的磁場力量。
天漸漸黑了下去,路邊的燈柱亮起。
何聽從客廳走到廚房,飯已經熟了,她準備炒菜。
她早就想好了晚上要吃什麼,炒個青椒肉絲,再煮個菠菜豬肝湯。
可她進廚房的時候,卻發現她放在碗裡泡出血水的豬肝不見了,連之前切好腌制的肉絲也都不見了,籃子裡的青椒和菠菜還在,表明她確實買過菜。
何聽有些空茫地站在廚房裡,又一次對現實產生了強烈的違和感。
她彎腰打開櫥櫃,發現自己確實少了一個大碗和一個盤子,就是她用來泡豬肝和腌肉的兩個碗碟。
不是她的問題,她根本就沒有出現幻覺。